《(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分卷阅读76

    盖聂眼神一凛,却也一时语塞。他现在想通了,昌平君在县令等人面前编织的故事,大致是这样:楚王负刍将迁到陈城的昌平君视为心腹大患,而他盖聂收了楚国的贿赂,奉命除掉昌平君——这件事本就有一半是真的,于是不易露出破绽。而昌平君先设计除去同行的秦王侍卫,又将帮助他的杀手灭口,这种离奇的事反倒难以取信于人。

    他此时的沉默,在他人看来显然更为可疑。李县令拍了拍手,即有四名甲士从隐蔽之处用大车运来一个极大的兽笼,栏杆均为生铁所铸,只留一个狭窄的小门;他对盖聂道:“此事实在疑点众多。本县不敢擅定先生的罪责,却不得不暂请先生入内休息几日。李某已派人快马向咸阳、南郡等地都传了书信,不出数日定会有君上的特使赶到。到时自有高人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若确是先生蒙受冤屈,李某一定向先生负荆请罪。”说话时他轻捋腰间玉玦,强装镇定,下颚的僵硬还是不免泄露出一丝紧张。

    盖聂的目光在县令、昌平君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又环视了一圈柏树丛中的弩箭,让隐藏在树后的士兵流下不少冷汗。县令本人也咽了口津唾,把颤抖的拳头藏在宽袍大袖中。

    毕竟,剑圣的名声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许多人料想中的流血恶斗并没有出现。剑圣竟然负手屈身,一言不发地钻进笼子,任凭甲士在外重重落锁。县令这才松了口气,又用歉然的语气道:“前几日县内捕获了不少江洋大盗,城中监牢已经充满,只得委屈了先生。”当然实际上,即便普通的牢狱不满,他也不敢将盖聂关在里面。这铁笼原先是楚国贵族用来装猛虎、巨熊的笼子,造得极为结实。也只有用这种东西困住剑圣,才能令人放心。

    入夜。庭院内静悄悄的。正中的铁笼四角各有一名秦兵值守。

    盖聂在笼中负手凝立,虽被人如此对待,面上神情却不见半点焦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忽听他低声吟道:“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

    四名守卫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可他立即闭目不言,衣袂无风而动,仿佛与整个尘世隔绝。

    与此庭院一墙之隔的街道,此刻也是一片漆黑、寂静。

    卫庄靠在围墙上,双手抱臂,露出一个“如我所料”的笑意。他知盖聂白日里如此乖顺,是因为他内伤未复,此时若对弓弩手动手、虽勉强可胜,却也暴露了实力之虚,以昌平君的狡诈,必然会把握机会攻敌之弱。而盖聂没有自矜身份、完全配合县令的行动,便让秦国的士兵官吏失去了下死手的理由;同时也令昌平君惊疑不定、不敢随意谋害。而他便可趁此间隙,自行缓缓疗伤。不过,盖聂的想法难道当真是等到咸阳派人前来,调查此事的疑点?

    不,他在等,可等的绝不是不知何时才能到的特使。

    “师哥好雅兴。”

    他以极小的声音喃喃低语,耳内立即灌入一束细细的震动。 “小庄,你果然在。”

    盖聂第一次的自言自语,正是料定了师弟必在左近。一旦卫庄开口回答,他便能确定位置,以“传音入密”之法单独送出话来。

    “师哥,你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微内力,何必浪费在传话上。”卫庄轻声笑道。“现下,你打算怎么做?”

    盖聂在笼中坐了下来,低垂着头,令秦兵注意不到他两颊肌肉的活动。“昌平君构陷于我,反而暴露了他的用心。我之前想不透他的目的,如今看来,他只是一心想要自保而已。秦国国内正在准备伐楚之战,从实力强弱考虑,昌平君并不愿背秦投楚。但秦王却偏在此时命他迁居郢陈。他一方面担心太过靠近楚国的疆域,会被楚王派出的刺客谋害,另一方面又疑心我等接到秦王密令,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一旦发现他有亲近故国的可疑举动,立即诛杀。他与楚国杀手勾结,就是为了除掉我们这些人,然后再将事情推到我身上,这样便既能摆脱秦王的控制,又能在陈城立足,凭借秦国的军队保护自己。他的计划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侍卫之中不能有任何活口将消息带回咸阳;可惜对付我,他没有必杀的把握,因此故意让楚国杀手身上带着新郑的出入凭照,将我引去新郑。同时让人拿着图形搜寻我的下落,万一我没有中计去郑而是又返回陈,他也能提前布置,命县令等人困住我。如果能找到他与楚国杀手勾结的证据,比如往来的书信等物,我也不必与他纠缠,直接带着证物回咸阳便能向秦王交差。可是此人何等精明,这件事想必不太容易。”

    “师哥,你的废话好多。究竟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出来。”

    “我的确想求你办一件事。”

    “哦?是不是想从笼子里出来?”

    卫庄将右手五指抬到眼前,握拳又松开。若是内力尚在,他自可徒手将那些铁栅如草绳一般绞来扭去。不过现在嘛,只能用些更机巧的法子了。意外的,这种处处受到辖制的无力感,让他尝试到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兴奋。

    “不必。是另一件。早间,县令无意间的一个动作提醒了我。昌平君腰间原本也挂着一块玉玦,是上好的荆山玉,雕成鬼车纹样。此物大约是他近年才得到的,在赵国时还没有。但从咸阳到陈城的这段路途上他始终佩戴着,从不见摘下;狩猎那日也是。但今日重逢,我却发现那块玉不见了。”

    “你认为那玉,有蹊跷?”

    “我只是胡乱猜测。昌平君久居秦国,楚国应该没有多少人认得他的模样;画像的用处又着实有限。而他若想与这边的杀手联络,手中必须持有可靠的符节信物。鬼车正是楚人崇拜的九头神鸟。我记得昌平君的玉玦上,却只刻了八个头;缺失的一个头,从图案上看,本该雕在玉玦的缺口之处。”

    “师哥好利的眼。”卫庄勾唇道,“这种玉雕听上去的确适合用做某种凭证,有如虎符一般;与昌平君订约的那个人,手中必须拿着玉玦缺失的一段,会面时将雕纹严格地拼合,方能证明双方身份。”

    “不错。所以最好能细细搜索一下昌平君的居处,若找到这块玉,可将它盗来查验一番;若是找不到,也能证明昌平君在遇刺之后才故意将玉丢弃,此举必有深意。却不知以你现在的功力——”

    “小事。”

    卫庄答道,视线越过围墙,移向庭院前方的诸多房屋。入城之后,他抛开盖聂,已做了诸多布置。但整个计划未必能如他料想的展开,因为这一局之内,至少有两个令他忌惮的“不定”之人,如两枚不可控的棋子。其一便是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的巫申。他很确信,杀死昌平君是楚王交予巫申的任务,眼下却还不曾完成。巫申在林中失去猎物的踪迹后,是否知道该往何处追踪?如果他已入城,是否会冒着与诸多秦兵大战一场的危险,深入官衙之中取人性命?而他留在树林中的那个巫毒阵法,其用意又是否与自己猜测的一致?想到这里,卫庄不禁从袖中摸出那只镂空木匣,举到眼前细细观察。血踪蠹昨日被他喂了森林中的兽血,眼下十分安静。

    盖聂察觉师弟的气息消失了。他在笼中盘坐静候,不知过了多久;期间县署中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动静。可见无论卫庄做了什么,他都做得足够隐蔽,没有惊动半个人。

    不愧是名震一方的流沙暗杀团;而自己竟能劳动其首领亲自出马,实在难得。盖聂胡思乱想到——听说请动流沙做事的价码极高,假若没有同门这层关系,单凭自己的俸禄,大约根本雇不起。

    忽然,他听见几条街之外传来许多轻捷的脚步声。若是不曾受伤,他早在一刻之前便该发觉这些动静。来的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动止有序,但并未穿着盔甲,可见绝非城中秦兵。此时卫庄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师哥,我们有麻烦了。”

    盖聂眉心一皱。“来人是谁?”

    “各国人都有。虽然鱼龙混杂,倒也有不少高手。或许,群贤齐聚,都是为了一睹笼中剑圣的风采。”卫庄讥笑道,随后将声音压得极低。“此事交予我。之后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绝对不可出声,也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今夜你我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

    “可是……”盖聂本想说内力如何,但师弟的声调中有一些东西,让他觉得还是不提为妙。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卫庄的本质——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精于计算得失,取舍,甚至到了冷酷的地步,但卫庄的骨子里仍有一股疯劲。在一些特别的时候,为了得到些什么,或者证明些什么,他可以丝毫不顾及性命。这种冷静和疯狂并行的执拗,并不在盖聂之下。

    “师哥,你信不信我?”

    盖聂伸出双手,在囚笼的铁栏上紧攥成拳。

    “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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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六十四

    相传上古之时,陈为太昊伏羲氏之都。周初,天子封舜帝后裔虞满为陈侯,筑陈城。五百多年后,陈国为楚所灭。后来楚顷襄王又迁都于此,遂称郢陈。

    如今的陈则是秦王治下的一个县。相较于宽广的占地和密集的人口,城中守军的数目不免显得有些不足。实际上,秦人控制的区域仅限于郢陈城池,外野却被山贼流寇所盘踞。近些年来,这些所谓的“流寇”已逐渐有了一定的规模和幕后的调度;不过他们的行动只限于劫掠来自宛、邓等地的行商,还不足以引起地方官员的警觉。

    因为做过楚都,穿过郢陈的主道大多十分宽阔;尤其是紧靠县署后院的这一条,可以并行四五辆轺车,十来匹马。因为人手有限,夜间巡逻的守军只会在戌时末和寅时初各经过此地一次。而其他时候,街上唯有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今夜却非同往日。人定之后,街头出现了点点被罩在纱灯下的火光,摇曳跳动,有如天上的星子落到了凡尘。

    与街道一墙之隔的庭院里,盖聂心怀隐忧地眺望着院墙。从这里看去,只能注意到街道的一头仿佛比另一头明亮少许。随后,这一缕光亮缓缓移动,越过庭院、到达县署后方的马厩附近,方才停了下来。

    “奇怪,巡逻队之前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怎么又来了一趟?”一名守卫小声对另一人说道。

    就在此时,盖聂猛地抽出渊虹,只拦下两枚手指粗细的飞镖。守在笼子四角的秦兵中有两人先后闷哼一声,倒地不起。被救下的两人魂不附体地望向骤然殒命的同僚,盖聂心念一闪,反手将镖的尾部掷出,正击在两人额角,将他们也击昏在地。

    ——若他们大声叫喊,恐必死无疑,并且会引起外面那些江湖人和城内守军的冲突。城中一旦陷入混乱,昌平君便很容易浑水摸鱼地做些什么。此时实在不宜生事。

    墙外。陆续有不少人在静悄悄的后街上汇合。较早来的一批人中,最显眼是三个白袍的青年。他们长相英武,面色严峻,步伐轻盈而优美,轻功显然比旁人高出一大截。距离他们身侧十来步,有七八个山贼模样的凶面汉子结伙同行,几人都是布衣麻鞋,脸上多有刺字,手里提着剑、斧、锤等兵器。又有两名蒙面人不远不近地缀着他们,身法诡异,行动有如游魂一般。

    卫庄并没有刻意隐蔽身形,依然抱臂靠墙,打量着往来的奇人异士,心中默默计数。走过的人多半也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瞧见他一般。不一会儿,已有三十四人经过,都在庭院和马厩附近驻足,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显然是一支临时拼凑的队伍。人们三五一撮地聚在一起,并不服从统一的号令,怀抱的目的也不完全相同。有的彼此之间还带着戒备和敌意。

    一名双目皆盲的老乞丐,敲打着竹棍,走到他身边不远处,摸索着在墙根坐下。他不发一言,卫庄也不出一语。

    这时,街角又转出一辆华丽的马车。两匹高头骏马小步缓行,前后各有一队衣着整齐的随从,双手提灯,青铜阔剑绑在身后。

    “……就是此处。”

    车内传出一个兴奋的声音。车轮的辚辚滚动戛然而止。卷帘掀起,车上先后踏出两名容貌相似、器宇轩昂的年轻人,都披着一身青绿色的绸袍,腰佩美玉,显然是一对出身高贵的兄弟。然而从车厢内钻出的第三个人,倒是令卫庄面色微变。

    那人身材矮小,右手手掌上缠着层层麻布——竟是先前遇上的荆中四侠之一,屈一鸣。

    卫庄眼珠一转,转瞬已想通种种前情——他虽收走了荆中四侠的血踪蠹,然而,沾着盖聂坐骑血迹的匕首却还在那个矮子手里。只要遇上其他养着血踪蠹的人,依然可以通过马血追踪到此处。

    从他们先前说的话推测,那个教他们使用血踪蠹的巫士多半就是巫申。巫申这次出手,即是为公,也是为私——他与鬼谷派有深仇,想必听说了追随昌平君赴陈的死士之中亦有一名鬼谷弟子,于是计划要将来的一伙秦人完全除去。此人心思细密,到达城池后,定是先潜伏下来,打探消息,做下各种施术的准备;恰在此时,却听说盖聂与昌平君外出狩猎后下落不明,不得不亲自去林中探查;可惜竟与猎物错过。但巫申在出城之前,已遇上好些如荆中四侠一般闻风来找盖聂麻烦的江湖人。他赠人怪虫,其目的便是借助这些人寻找盖聂的下落,只要多散发出去几只,就好比凭空多出了几十双眼睛、几十对耳朵,对找人大有助益。

    卫庄方想到这里,那边屈一鸣已经瞧见了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又连忙掩住口。

    我当时居然没有顺手宰掉他们——卫庄不忿地捏了捏鼻梁——哼,心慈手软;都是盖聂的错。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太容易引人注目,即便垂头掩面,头发却总是遮不住的。因此索性毫不费力遮掩,反冲那矮子挑眉一笑。

    屈一鸣此时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如卫庄所料,他们兄弟四人后来的确遇上了其他寻找盖聂的人,于是自告奋勇地为人引路;为了面子上好看,便吹嘘四人的拇指都是被剑圣削掉的,反而得到许多江湖豪杰的敬重和赞叹,从此在人前抬头挺胸,备受礼遇。眼下如果说出之前和卫庄的一番遭遇,先前的谎话便会被戳穿;可如果不说,只怕来的这些人都还不知道此人的危险。

    站在他身侧的青袍少年注意到屈一鸣脸色难看,却也不甚在意。他一眼望见了最初到达的三个白衣人,连忙踏前几步,拱手礼道:“原来巫山派的三位尊长已经到了;荣与兄弟路上耽搁了少许,还请勿怪。”

    “原来是临淄田氏的两位公子。”三名白衣剑客依次还礼。所谓的巫山剑派,其实是蜀山剑圣的再传弟子。然而自从孟襄成了天问剑法的唯一传人,不但更改了一派的名称,还将本派弟子习剑论剑的场所都迁入巫山之中。实际上,孟襄急于与蜀山撇清关系,是因为他生怕本派弟子知道自己的武功突飞猛进皆是得师父传功之故;这等心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剩下的巫山派弟子,有少数也学成了精奇的剑法,但若论内力,便远远比不上其师与师祖了。

    田公子又与另几名江湖上说得出名头的人物见礼,随后向身遭几人微笑道:“诸位不必担心秦人的岗哨,在下有一位门客,精通无声暗器,已将他们料理了。”

    此时却有一名蒙面人出声讥笑:“原来是齐国王族后裔,果然好大的气派。你们田氏快剑的祖师田怀柄在鬼谷失踪,是近十年前的陈年旧账了;二位公子今日却拿出这副盟约长的架势,是要我等都听从您的号令么?”

    田公子气得剑眉倒竖,伸手就要拔剑,却被他的兄弟一把阻住。这位年纪较幼的田小公子举止反倒更老成些,摇头向众人道:“诸位都是为了至亲故友的恩怨而来,所谓的身份贵贱,当然不足以服众。若论远近声望,关系亲疏,这次的行动自然应当由墨家的侠士主持。”他的目光在道路上逡巡,只盼有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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