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分卷阅读78

    只要下一个挑战者开口说话,他就能确定他的位置。

    以百步飞剑如今的威力,穿透这座不到一尺厚的墙壁,有如穿过草丛一般简单。

    盖聂早就嗅到了血腥味。从他听到的战况来看,卫庄的对手并未受重伤,那么受伤的只能是他本人。卫庄刻意压抑自己的杀性,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在眼前这种情形下,若是因见血而引起众怒,激得群雄一拥而上,局面便是卫庄无法控制的了。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慑人而不杀人,令他们心甘情愿地败走。

    但,小庄内力尽失,不能运气收缩伤口附近的脉管;失血太多的话,意识便会模糊。此时若再有人继续挑衅,恐怕难以应付。

    所以,出手的人只能是我。盖聂想。出声吧。

    杀气一缕一缕地探出庭院,像出笼的虎一般,凶险又悄无声息。但墙外的所有人都还是在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势。如果说先前老瞎子的剑气令人联想到三九天的刺骨寒风,那么此时的杀气便仿佛在地上打开了一道鬼蜮之门——无穷无尽的厮杀,鲜血,惨叫,千里赤地,尸骸成山——有如一场鏖战卷着无数冤魂从门内咆哮而出,隆隆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同时敲打着耳膜和心底。

    “剑、圣……”许多人明明素未谋面,此时却同声相呼道。

    卫庄猛一转头,满脸压抑不住的愤怒。他是当真气得七窍生烟——“我先前明明叫你别乱说乱动,竟然不肯乖乖照做!”但他嘴上喊的却是:“盖聂,你这懦夫,终于不再藏头露尾,敢来与我一战了么?!今日刚好请天下英雄做个旁证,你我便以鬼谷剑术分出个高下生死!”

    “——不,不可能……一个连内力都不能用的人,是绝对无法挑衅如此强大的对手的。”田横盯着卫庄的侧脸心想,擦了擦顺着额角滴下的汗珠。

    杀气似因卫庄的话略略褪去少许。一个冷静沉稳的声音从墙内传来,“这是我鬼谷派内部的事。不必牵扯旁人。”

    “盖聂,你莫非以为,这许多豪杰都是卫某请来对付你的帮手么?”卫庄拂袖冷笑,“卫某还不屑以多欺少;你怙恶不悛,结仇太多,诸位皆是从远地而来,为了师门或亲友的大仇找你算账的。哼哼,剑圣名满天下,着实可喜可贺!”

    盖聂先前不解卫庄话中深意,只得含糊带过;此刻却渐渐听出几分门道来。“可贺……鹤?”他心领神会地收了剑,双掌翻动,掌心对准了半空。

    “你要与在下单打独斗?”

    “自然!”

    卫庄的喘息声因为兴奋而轻微颤抖,说话间一拳砸到了身侧的老树干上。只听“咔”“咔”数声,树冠顶部的几根枝杈猛然断裂,接连从高处坠了下来。

    旁观众人中,不少人因他露的这一手功夫而惊骇莫名。一名门客扯了扯田荣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道:“此人的内劲很是特别,并非着力而发,而是凝聚不散,沿着树干传递到高处,这才震断枯枝。公子若与他交手,定要小心为是……”

    田荣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此时墙内的声音缓缓道:“你先前与他人交手,内力损耗过剧;公平起见,盖某便给你一个时辰调息。之后,你尽可与在下决战。”

    卫庄冷笑道:“一个时辰——哼,何必拖延这么久?难道说剑圣在等秦人的巡逻回来,当你的帮手么?”

    田荣此时心中主意已定——要先待鬼谷派这两名仇家分出胜负来,自己再相机出手:若是卫庄死于敌手,他可继续向剑圣挑战,定要取他性命;若是剑圣落败,他也可借此机会结纳卫庄这样一位高手,同时设法促成齐与韩之间的结盟。虽然韩国已亡,但今夜卫庄此人表现出来的武功、胆识、气魄,令他相信韩国必定还有可用之人。于是他踏出几步,对卫庄礼道:“卫兄不必担忧,若守军巡逻经过,荣自有办法令他们不发一声。卫兄尽可调息解乏,稍后再战。”

    “田兄……如此便多谢各位的美意了。”卫庄回过头来,面上难掩惊喜,向他作揖道。

    盖聂先前大异卫庄竟然拆穿自己的说辞,没想到此时竟有人主动帮助卫庄圆回话来,心中暗暗称奇。

    田荣既然发了话,田氏的门客便自发地组成一道人墙,将卫庄与其他人隔开;彻底绝了某些仍蠢蠢欲动的旁观者继续挑战的念头。一名仆从还贴心地从马车内取出一只铜熏炉,燃上一把镇静安神的香草。聚集在此处的江湖异士都有些进退两难:即无办法越过卫庄与剑圣交手,又不好挑衅田氏与卫庄为敌,更舍不得就此离去、放过不久之后的一场旷世对决;考虑再三,也只剩下枯等一策。一时街道上安静无比,偶尔传来个别窃窃私语声。

    围墙之内,盖聂终于盘腿而坐,继续为自己运功疗伤,然而思绪却一时也停不下来:虽然好容易拖了一个时辰,然而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虽然天明之前,还有一队卫士将经过此地,然而若是那个“田公子”所言非虚,他的私属有足够的实力将一小队巡逻秦军完全消灭,那么他和卫庄这一战可就在所难免了。难道说这就是小庄的计划?经过方才的铺垫,这一场决战两人身为生死“仇敌”,自然不能不用内力;小庄在内力尽失的状况下使用纵横剑术,是否能丝毫不露出破绽?或许……自己可以一面尽力配合,一面设法制造混乱,与师弟且战且走、跳出这群人的视线;只要逃往城门,便能惊动守卫,这群江湖人想必不敢追下去……

    一个时辰便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过去。香草渐渐燃尽,东天的边缘隐约有些发白。奇怪的是,本该经过此地的巡逻卫士并没有出现。

    卫庄站起身来,冲着田氏兄弟一拱手,接着转向庭院,沉声道:“盖聂,你的死期这便到了。”

    盖聂心中惴惴不安。虽然内伤恢复了几成,但对于这种在众人面前堂而皇之地做戏,他感到一丝紧张。如今身遭亮堂了许多,幸好城中的雾气愈发浓了,视线仍是十分模糊;若卫庄的招式使得不够到位,大约也能尽量蒙混过去。

    他正欲回答,却听县衙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很快有人敲打起表示警讯的铜磬。鸣金之声远远传开,不知多少人从睡梦中惊起,在县衙内来回奔走;远处的街道又传来甲士整齐的脚步声,距离此处越来越近。聚集在后街的江湖豪士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熟识的人互相打了个眼色,随即分头向城中的各个方向远遁。田氏兄弟也惊愕不已,卫庄则满脸不甘,抽剑便要往庭院里冲,却被田荣一把拉住,冲他摇了摇头。卫庄深吸了几口气,只得还剑入鞘,在田荣手心里写了几个字。田荣点了点头,与其弟一起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车队眨眼功夫便走了个干净。

    “……出什么事了?巧合么??”盖聂在笼中自言自语,期待师弟解惑。但卫庄的气息再次没了踪影。他焦急地在笼子里来回踱步,忽然一群人急匆匆地进了庭院,为首的是陈县县尉,后面跟着一群卫士。他们见到四名守卫倒在地上,盖聂却老老实实地锁在笼子里,都大惑不解。盖聂指了指两名昏睡的卫士,道:“请各位救醒这二人。”

    县尉迟疑道:“先生前夜……可见到什么可疑之人,可疑之事?”

    盖聂道:“有人用暗器偷袭此处;本以为是盖某惹上的江湖私仇,但并未有人来与在下交手。究竟出了何事?”

    县尉与身后之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掏出一串钥匙,将铁笼打开了,又对盖聂礼道:“请先生出来说话,此事非同小可。”

    盖聂但觉被放出来比被关进去的时候更为莫名其妙。县尉屏退左右,对他连连致歉道:“先生受委屈了。此事本是我等共同订下的计策,却不料……”他长吸了口气,将声音压得极低:“李大人被人谋害了。”

    盖聂惊问:“刺客是否落网?”

    县尉连连摇头,伸手引路道:“先生请随我来。一看便知。”

    盖聂跟随他一路穿过房屋院落,到达县令平日办公所用的书房——进门之后,便瞧见昨日还在院中发号施令、将他关入铁笼的李县令倒伏在摆满竹简的几案上,手中紧紧捏着半块破碎的玉玦。案上、地下也散落着几块相似的玉片。盖聂弯腰拾起一块碎玉,对着依旧燃着的油灯验看。那玉上的雕纹,显然是自己曾在何处见过的。

    鬼车。

    tbc

    第66章 六十六

    虚实之章三

    孤灯下,盖聂将收集起来的玉片在案上排列整齐,恰是一块完整的玉玦,八枚鸟头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方才一见便认出了,此乃昌平君随身之物。”县尉低声道。

    盖聂并不接话,抬头问道:“发现大人的人是谁?是否看到些什么?”

    县尉道:“是大人的隶臣。大人有早起整理文书的习惯,到了寅时,他便照例往书房送些食水,添灯研墨。但此子年纪尚幼,冒失莽撞,一见大人口鼻流血便大喊大叫,其实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瞧见。”

    “大人是如何遇害的,查出来没有?”

    县尉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小吏。那人一手执笔,一手捧着简牍,腰挂陶制的削刀,正快速记录着什么;边写边答道:“没有找到利器之伤。然而大人眼底出血,指甲、唇舌色泽乌紫,恐怕是中毒而死的。”

    “毒……”

    “先生可有什么发现?”县尉殷勤问道。

    盖聂环视书房一圈,只觉此处整洁得过分,没有发生过激斗的痕迹。他摇摇头,道:“需请人将李大人的尸身仔细检查一遍,方能确定。要查得彻底些,尤其是眼、耳、口内,哪怕针刺的痕迹都不可遗漏。”

    县尉做了个手势,两名卫士立即将县令的躯体抬了下去。不多时,即有人过来细细回报——李县令身上竟找不到一丝伤痕,也没有拳、掌印出的瘀青。盖聂喃喃道:“怪了。我还以为定是那人的毒针……”

    “先生与我想得一样。”县尉尚未回答,他身后的小吏便抢着道:“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以毒针、毒钉等细小暗器杀人于无形,肌肤表面不留下痕迹,必是直接钉入头颅,暗器留在颅内,伤口隐在发间,因此查不出。如此的准度、巧劲,刺客绝非一般人。”

    盖聂抬眼看他,面露异色,只听那小吏继续侃侃而谈:“这个时节天气湿冷,屋内虽点了香炉,仍不会太暖;但此时县令大人的身体还是柔软的,可见他死去不超过一两个时辰。”说完又对县尉道: “及早为他净身入殓吧。”

    盖聂点头不语,心中想的却是:虽然小庄亦是暗器高手,但他此时内力尽失,不可能有如此霸道的劲力、令暗器透骨入颅;并且他只在入夜之初离开过一段时间,返回时夜间第一次的巡逻刚过,大约不到亥时,而从漏壶来看此刻已近寅时,时间上对不上。想到这里,盖聂又觉得有些好笑——昌平君的事,原本就是自己牵扯小庄入内;从狩猎遇伏到县令被害,这些事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又岂是他一人可以左右?为何只要一出事就觉得与师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他转向说话的小吏,礼道:“阁下究竟是——”

    小吏面露微笑,右手扯开衣领,露出肩颈之间的蜘蛛刺青。“盖先生,您该不会以为您是唯一一位君上派到昌平君身边的人吧?这等谋逆大事,又怎能缺少罗网的耳目。”

    盖聂皱眉道:“原来君上真的早就在怀疑此人……那么先前县令大人设计擒我,只是在迷惑昌平君咯?”

    “先生莫怪。”小吏回礼道,“此事的前因后果,此时也不必再瞒先生,且听我细细道来。”

    按照这名密探的说法,半年前,罗网从楚国的盟友那里得到两条看似无关的秘密情报:其一,秦国的朝堂上有一名隐藏很深的楚间,多年来秘密地将一些重要的军政情报传递回楚国。其二,楚国有些世家大族对新任楚王不满,密谋迎立昌平君为王;他们派商人秘入关中,与昌平君传递书信,劝他逃离咸阳,回国继位。

    这里所谓的盟友,自然是指一批收了重金贿赂、暗作秦间的楚人,他们所提供的消息应当是相当可靠的。结合两条情报分析,罗网怀疑,潜伏在朝堂上的楚间极可能便是昌平君——因为他私下效忠于楚国,才能得到国中公族的支持。秦王得知此事后,命人密切监视;不久,又下令昌平君迁居陈城。据罗网首领推测,君上此举乃是考虑到国中正筹备灭楚之战,不宜将有通敌嫌疑的昌平君留在咸阳;另一方面,楚国地域广阔,不好控制,若想一步步消化楚地,避免叛乱,可以采取的策略之一就是先扶植昌平君这样的楚人为假王,试探楚人的态度。因此秦王虽怀疑昌平君,但没有足够的证据,却也不想放弃这枚棋子。于是,秦王派遣自己最信赖的侍卫护送昌平君入陈;同时两名罗网成员“风伯”、“雨师”先一步赶赴秦楚边境,调查楚国探子在此地的活动。

    盖聂沉吟片刻,道:“或许君上还想知道,究竟是那些家族秘密拥戴昌平君;若是掌握了楚国国内对楚王不满的各种势力,对之后出兵楚国的谋划有利。”

    代号“雨师”的罗网密探面露懊恼之色。“诚如先生所言。因此我等听说昌平君外出狩猎,便猜想他意欲与楚人联络,本计划静观其变,查出究竟是何人与他勾结;考虑到跟从他出行的侍卫都是君上亲自挑选,应不会有什么意外。却不料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昌平君孤身返回城中后,我和县令大人的意见有了分歧;大人有些相信昌平君的说辞,认为倘若昌平君已背秦入楚,则没有必要回来。而在下却怀疑这还是此人设下的一个局。昨日听说盖先生在城门出现,我便和县令大人打了一个赌——先暂时困住先生,令昌平君麻痹大意,然后我与风伯一个留在县署,一个在昌平君的居住把守,看潜藏城中的楚国细作究竟会和谁接应。万不料大人先被谋害了。此事必定是昌平君发觉事情败露,杀人灭口。”

    他的语意虽然谦卑,却也包含了指责之意:罗网的计划虽百密一疏,但你们这些君上身边的侍卫竟这么容易被杀手暗算,着实虚有其名。

    盖聂没有理睬他的弦外之音,只就眼前之事道:“李大人遇刺之事,尚有不少疑点。按照方才的推断,凶手是以暗器偷袭,并未与大人搏斗。假若当真是昌平君所为,那么他的玉佩又是如何到了大人手里?”

    “或许……他先假以议事为名接近大人,突然出手暗算,大人在垂死之际抓住了他的玉玦……”

    “若是如此,那么他就应该赶紧拾起碎玉再逃走,否则岂非自认凶手?”

    “想必,他行凶之后过于慌张,又知道寅时定会有人来添灯送水,因此急于逃走,未能清扫——”

    “昌平君此人,无论是杀人前还是之后,都决计不会慌张的。即便知道将有人来,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杀一人与杀两人的区别。”盖聂道。“那位‘风伯’处可传来消息?”

    县尉与“雨师”对视一眼,双双摇头。“事发突然,我们派去传话的人还没有回来。风伯此人虽然也算行事小心,但若论轻功剑术,实非昌平君对手。倘若昌平君已经不畏暴露,决意行凶,恐怕……”

    “若真是昌平君行刺,此刻想必已经远遁。”

    “本县夜间门禁极严,要出城必须持有县署开具的紧急文书,并盖有县令、县尉二人的官印。昌平君即便逃,也逃不出城,必然尚在城中藏匿。”说到这里,雨师话锋一转,叹气道:“在下虽然可以绘出此人形貌,令全城百姓检举告发。但昌平君剑术超绝,又擅暗器与阴阳咒术,恐怕不是普通勇士可以对付的。要擒住此人,只能仰赖先生之力。”

    盖聂这才明白这些人忽然对他如此恭敬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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