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分卷阅读79

    雨师冷笑道:“大人明鉴。如今看来,昌平君返回城中,肯定是还有什么目的没有达成;而他之所以敢于犯险,则是因为楚人早就为他安排好了接应。”

    清亮的鸣铎之声穿透浓雾,不多时,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四方聚集;院中很快排满了持手弩、矛戟的武士,一级级军官们依次发号施令,将命令的内容简短又清晰地传达下去。队伍即将开拔,忽然一人风风火火地从门外闯入,头戴高冠、手扶长剑,身后跟着几名隶臣——正是昌平君。

    众人皆是一惊。县尉立即喝道:“左右拿下!”

    昌平君双臂一推,挡住向他逼近的执戟武士。“且慢。大人因何拿我?”

    “你谋害本县令君,这等重罪,还敢砌词狡辩?”

    “李县令被害一事,启也是适才刚刚听闻。公孙大人如此断定,有何凭据?”

    “李大人尸身之侧,正落着你的那块鸟纹玉玦!”

    昌平君冷声哼笑:“启的玉佩自游猎那一日后便失落了,此事必为他人栽赃陷害。若启便是刺客,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既无人证又无供词,只凭一块玉,如何定罪?大秦律‘封诊式’有云,治狱,以毋笞掠而得人情为上;笞掠为下;有恐为败。县尉大人难道打算用刑恐吓,让启不明不白地认罪么?”

    “昌平君对于大秦的律令,倒是十分精通。以您的身份爵位,我等安敢随意动刑。”罗网密探面露哂笑,从袖中拿出几片焦黑残缺的简牍。“不过别的证据嘛,倒也不是没有。此物是在阁下每日所用炭炉的灰烬中找到的。阁下行事的确小心,可惜,还是烧得不够完全。”

    盖聂望了一眼,竹简上的字大多已经焦黑不可辨认,却能依稀认出上面的楚国字体;内容大约是一封信件的末尾。只听雨师大声念道:“……倘若阁下首肯,便将此物随身佩戴,至……若阁下不愿合作,不妨将此物砸碎,置于……天井之下。某见到碎玉,便会了解阁下的决意,断绝音信……”

    昌平君脸色微变,但很快压了下来,仍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态度。“此话说得含混不清,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启并不记得这封信,也不知是何时烧的。何况,信中内容和县令大人之死又有何关系?”

    “此信显然是阁下和楚地细作互相勾结的证据!那块玉玦便是订约的信物。你与他们约定了一件事,或被县令大人发觉,或县令大人便是你们的目标……你行凶之后,见满地碎玉,即便匆忙清扫,难免有所遗漏,所以干脆让那物事留在原地;随即去而复返,装作刚刚听说凶案的模样,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雨师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推论,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

    昌平君赶紧打断他道:“奇哉怪哉,阁下又是如何知道这封信一定是送给启的呢?你说此物是在启所用炭炉内发现,然而启之居所,平日仆役侍女来往不下百十人,之前被秦王派来保护在下的十二名侍卫亦可随意进出,焉知不是他们其中之一将自己的信件在启的房内焚毁,以便摆脱嫌疑的呢?”说到这里,他立即将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投向盖聂。

    县尉忙道:“定然不是盖先生。先生整夜都被关在笼……都未曾离开庭院,此事千真万确。”

    “那么大人又如何断定他没有同伙?或许他假意被擒,就是为了转移我等的视线,方便他的同伴暗中下手——”

    盖聂无力地揉了揉眉心,心道昌平君对于嫁祸于自己这件事当真是十分执着——仔细想想,除了昌平君,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人有类似的爱好。

    县尉的目光不住游移,仿佛在仔细揣摩方才的一番辩论。雨师倒是十分坚定,仍是死死瞧着昌平君冷笑。秦国士卒战斗力虽强,此时却已彻底混乱:在场众人,以昌平君爵位最高,过去深受秦王器重;但县尉却是他们的老上司,罗网的人更是在秦国有特殊地位;他们各持一词,究竟谁是忠臣,谁是贼寇?

    庭院中气氛凝重至极。便在此刻,远处传来阵阵模糊不清的惨叫——辨别不出是一两人,还是许多人。盖聂神色一变,拔剑道:“不能再拖延了。请大人立即下令城中平叛,眼前交由在下处置。”

    “盖聂,你意欲何为?!!”昌平君也拔剑出鞘,脚下却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自九龙峡一役后,他对盖聂产生了一种既恨又怕的情绪,虽然不择手段地想让他死,可是自己却无论如何不愿与他交手。当年在咸阳听说了邯郸城破那一日盖聂在城中连番死战,闯弩阵、劫罗网、杀剑圣等事迹,秦国剑客大多不信,都道必是赵人为了吹嘘剑术夸张讹传,唯有昌平君坚信不疑——那人当真做得出,做得到。

    他就是个疯子。

    “昌平君,眼前这桩案子,似乎以我等的智慧已辩别不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犯人;不如你随我同归咸阳,由君上亲自裁断。”盖聂平静地摆了个起手式。

    “荒唐!你若在途中杀人灭口,何人可知?!”

    “你若束手就擒,在下也自愿就缚,由县尉大人派遣可信之人一路送行。”

    昌平君咬牙切齿道:“启还是,信不过你——”

    “你不必信。”

    盖聂摆剑一挥,一道弧光割裂浓雾,带着令人胆寒的锐气扑面袭去;昌平君半身猛然向斜后方倾倒,堪堪避过此招。两人不顾地形逼仄,当着一众官吏将士的面快速交起手来;尽管昌平君意不在战,几次想要轻身跃上房顶,都屡屡被盖聂以剑招压制住,无法脱身。盖聂心中主意已定,要趁对手心虚焦气躁,以慢打快,令越女剑“繁”、“急”、“快”的优势无从施展。奇怪的是,尽管剑身相撞的交鸣一声高过一声,他还是听见了另外一种声音。

    “唧唧、唧唧。”“簌簌、簌簌。”

    像成百上千只蟋蟀、蝈蝈之类的草虫,同时振翅鸣叫——那声音缥缈无踪,有时远在天边,有时又似钻进了耳孔。虽然院子里可能也有蛰虫,但如今可是冬日,如是虫鸣,绝对不寻常。

    盖聂余光看见一个模糊的怪异影子,正从入口的位置慢慢挪动靠近。他心中猛然一凛: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来不及细思,异变已经陡然发生。

    最先察觉的是昌平君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双臂肌肉隆起,竟弃了越女剑轻灵迅捷的优势,双手持剑大力劈砍,简直像学剑入门的莽汉,不成章法。盖聂本可乘隙一招制敌,但其人此时满身破绽却气势惊人,剑气暴涨,很难偷袭制服而不将其重伤。更麻烦的事,盖聂自己心中亦渐渐生出一股焦躁,似乎在小声蛊惑着他——杀了算了,何必为这种人渣劳心费神……杀、杀……

    些微分神,昌平君的剑风已呼啸赶到,盖聂仰头让过,险些被削去一块头皮。

    此时更多的怪事接连爆发。院中的一名执戟甲士突然大吼一声,一戟刺入了相邻之人的下腹,拔出来时戟枝将对方的肠子都勾了出来,流了满地。身侧几人同时扑过去制住他,凶手却如癫似狂,大吼大叫,有如野兽一般咬人、撕扯。几乎在同时,弩兵、轻兵阵中也发生了大小不一的混乱。发狂之人眼中布满血丝,不管不顾地互相殴斗厮杀。又有不少士兵扔下武器,或者痛哭流涕,或者拔腿逃亡,或者拔出随身短剑,将倒在地上或伤或死的同袍头颅割下,挂在腰间,面上喜不自胜——一向以铁一般的军纪闻名七国的秦军勇士,瞬间乱成了一锅沸水。

    县尉面色惨白,喊叫了几声都淹没于满院的嘶吼、惨呼、痛哭声中。另一边,雨师已经用削刀割断了好几名无意中靠近他的士兵的咽喉。他嘴唇颤抖,左手将右腕掐出了青紫的指印;然而一旦有人接近其身遭五尺,仍会被他瞬间了结。

    乱象淹没了盖聂与昌平君激斗的身形。盖聂心知众人发狂的情形定与那个浓雾中的怪影有关。他心中激荡着两股冲动:一是拼命想要凑近那个影子,仔仔细细看个清楚;二却是离那个影子越远越好,绝对不可靠近。这两股心思激烈对抗,竟比与昌平君缠斗不休更耗费体力;额前的汗水不断滴落,有些就挂在眼睫上,却无暇擦拭。

    倏忽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手中长剑狠狠砸向那团模糊怪异的影子,矫如鹰击鹘落。盖聂见到此人,心下登时一定。

    ——小庄终于出手了。

    一阵凉风扫过,吹散眼前的些许雾气,令盖聂看清了几分那个与师弟打得不可开交的影子——竟是个矮小肥胖的老翁。此人脖颈上赘肉下垂,肚腹滚圆凸起,十根手指粗短有力,握着一根青中带黑的滕杖,上嵌十二节人脊骨。他的武功怪异至极,一柄藤杖如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似退还进,似左还右,有时看似麻木迟缓,转眼便将几名无意中闯入战局的秦兵敲得脑浆迸裂;卫庄的动作远比他迅捷得多,可仿佛有着什么顾忌,横剑术中许多精妙招式都未曾施展完全便急退自保,加上毫无内力护体,弄得险象环生、惊心动魄。

    盖聂极想上前助阵,然而愈急,便愈难从眼前的对手剑下脱出。他旋身躲过昌平君的迎面一击,几缕剑芒收束如针,穿胁下刺向对手京门、环跳、风市等穴——他认穴极准、出手稳而快,可惜昌平君此时已非寻常人,身体无法自控地抖动抽搐,反使每一剑都刺在肌肉上;盖聂又不愿令他重伤,只得收剑回防。此时他二人与卫庄、巫士的距离已在有意无意地推动下越发接近,剑气几乎切进对方的战圈内;这四人的立场可以说各不相同,一旦当真混战成一团,究竟谁会对付谁,谁又要防备谁,怕是鬼神难测。

    盖聂正为难时,忽听耳边一声爆喝“箭阵!”他心有所感,半身伏低,继而猛然窜出,一式“贯日”如白虹般射向那矮胖巫士。

    从没有人敢在与对手相斗正剧时,抛弃眼前之人偷袭另一人的。盖聂这一出谁也没料到;但他背后空门大开,却是再清楚明白不过。昌平君眼底恍惚清明了一瞬,手中剑锋毫不留情地向其后心捅去。眼看即将得手,忽觉头后一麻,像被蜂子蛰了一下似的,又疼又痒。昌平君手上一滞,随即发觉舌头肿了起来,紧接着脖颈也僵硬了,手足也麻痹了,像木头一般直直滚倒在地。他双眼圆瞪,痴痴地盯着上方——怎么也想不通,方才还在咫尺之外的卫庄是何时到了自己身后。

    卫庄方才大喊“箭阵!”说的却是只有同门二人知道的一个暗语。当年在鬼谷求学的第一年,有一群流寇在鬼谷山门挑衅,以箭阵围攻师兄弟二人;在密如飞蝗的流矢中,卫庄也曾中途蹲下操作弩机,将自己的侧后完全交给盖聂防御。因此他喊话的时候,盖聂马上知道师弟有了破局之算,便与以前一样强行插手卫庄的战斗;同时卫庄放弃巫申,转而以暗器偷袭昌平君,时机拿捏得巧妙至极。如此变化将在场神智尚算清楚的寥寥数人都震得目瞪口呆——竟敢在决战最激烈时交换对手,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任何一种武学、剑术的道理;但他们却偏偏做成了。

    一根幽蓝的细针插在昌平君颈后哑门,令他动弹不得。卫庄长臂一卷,将此人夹在腋下,拔腿就跑。

    “走!”

    盖聂得了讯,也不再恋战,一招“朔望”将矮胖巫士震退几步,同时双腿猛蹬,贴地后窜,转眼便到了一丈之外。他一挥袖拂开巫士打出的一串暗器,身躯左右一晃,如浓墨化于水中一般消失在门后。

    矮胖巫士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足下生风,“呼——”地一下追出院外。可惜县衙的后街紧邻着一大片高高低低的房屋,数条细小崎岖的巷子像树叶的脉络一般散布其中,再加上浓雾遮掩,怎能区分哪一条是他们逃走的路径?

    巫士并不焦急。他微微仰头,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逃?逃吧,逃吧……我倒要看看,在这‘蚩尤大荒阵’中,你们逃得了多远。”

    tbc

    第67章 六十七

    虚实之章四

    这是个格外阴沉的早上。城池正在半睡半醒之中,路上的行人还很少见,十分安静。两名鬼谷传人一前一后,在弯弯绕绕的小巷中狂奔。

    “我来拎一会儿吧。”盖聂道。

    卫庄头都不回,随手将提着的俘虏猛抛过去。盖聂稳稳地接过来搁在肩上,好似抗着一大袋谷子。

    眼看到了一个岔路口,卫庄蓦地停步,掏出一只雕花镂空小盒,在空中来回比划。盒中传来急促的虫鸣,时而由弱转强,时而又由强渐弱。

    盖聂也站住了脚,一对眼珠追着那木盒溜来溜去。“小庄,你养的蛐蛐会认路?”

    “……这是用于追踪的血踪蠹。我手里的是子虫,巫申身上带有虫母,母子之间可以互相呼应。越是接近虫母,子虫就越兴奋。反之亦然。”说着卫庄指了指左边道:“这边。”

    “如此说来,那个巫申岂非也能用相同的方法找我们?”

    卫庄露出一抹讥笑:“虫母只有一只,而子虫却有许许多多,而且刚巧都在这城中。我们只需寻到一个子虫绝对不会出声的地方,便是暂时安全的所在。”

    盖聂若有所思地由着他领路,视线仿佛穿透了师弟的背脊。“小庄,莫非你早已算到这种情形?”

    卫庄斜了他一眼。“师哥,你怀疑我?”

    “不是——我想你久居楚地,对巫蛊之术的了解显然远胜于我,若能传授我少许经验,我们可共同想些对敌之策,不至于一味逃走。”

    卫庄扭过头,继续用后脑勺对着他。“正因为与巫申相斗多年,知晓他的根底,眼下才不能不走。”

    盖聂歪了歪脖子,颈骨发出“咯”的一声响。“即便你我二人联手设伏,诱他至无人之处,也没有一搏之力?”

    “师哥,我知道你不甘心。倘若不论势力,仅凭个人施展,我在整个楚国忌惮的不超过三人——巫申便是三人中最可怕的一个。他的本事高深莫测;当年我们对付过的‘三牢血涂之阵’的主人阚伯与他相比,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卫庄又低头听了听虫鸣,边跑边道:“你们北方人对巫蛊所知太少,常把巫术和蛊术都划为怪力乱神之流。然而楚人如此崇巫,是有理由的。巫士在南疆地位极高,他们通晓星象、占卜、医理、毒术、诅咒等奇异生僻的知识,覆手之间可取人性命;并且他们多半矜持自负,报复心又极重,绝不容冒犯他们的人活在世上。虽说巫士的身体与常人无异,想杀一个没有防备的巫士,一把快剑足矣。不过,如果一个巫士决定暗中对付你,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准备那些冗长的祭祀仪式、献出足够的牺牲,那么咒术一旦完全,其力可比鬼神,绝非凡人可以抵御。”

    “话虽如此,你已经谋害了好几个巫士了,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师哥这是在称赞我?”

    盖聂咳了一声,又道:“以我观之,巫术的确十分危险,但最终杀人的手段,还是依靠操纵死人、活人,拿着刀剑斧钺下手。如果我们能制服那些被巫术操纵的‘活物’,或许能像四年前一样令术法反噬——”

    “哪有这么简单。巫申的各种手段,我所了解的仅是太仓一粟;当初在路上遇见所谓‘荆中四侠’,我发觉他们身上带着血踪蠹,就猜到早晚用得上。但眼下这个致人发狂的术,倒是闻所未闻。那些人是如何着了道的?巫术作用的地域又有多大?谨慎起见,我们应当尽可能地远离巫申,在安全之处拷问一下此人,”卫庄指了指盖聂扛着的昌平君,“待事情的原委清晰后,再考虑破阵之法。”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重重民居,到达城中早先最繁华的市集之一。此地街道宽阔,车马往来,随处可以嗅到汗水、牲畜和鱼虾的腥气。即便时候尚早,浓雾之中仍能望见不少影影绰绰的人形。但而他们真正接近的时候,方才看清这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人间鬼蜮。

    市集附近分散着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