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分卷阅读84

    “小时候,我家里养了许多猎犬。其中有一条掉光了牙的老狗,成天无精打采地窝在墙角,从不会攻击任何人。但连家里最下等的仆人,有事没事在路上看见它都要踢一脚。那些在主人那里受了气的下人,更是喜欢拿它出气,动辄下狠手踢打。一日我早上起来,发现它被一块石头砸烂了脑袋,血流了一地。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只狗年已老迈,不可能、也没有力量袭击人,人却如此恨他。家里其余猎狗,动辄抓咬狂吠,却都被喂得膘肥体壮,皮毛顺滑。师哥,你可知是为什么?”

    盖聂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为什么?”

    “因为别的狗有牙,谁要是上前挑衅,可是会被咬的。但欺负一条没牙的狗,却没有这种危险。人便是这样。如果一件恶事做起来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那么大部分人都会去做,并且习以为常。”卫庄说着语气一转,肃然起立:“过去的七国君主,如果暴虐百姓,他的臣子便会警告他:如此作为,人口都会逃亡到邻国去了。但倘若天下成了嬴氏一家的天下;秦王以严刑峻法约束百姓,如同拔去狗的爪牙。当嬴氏无道时,谁来警告他们?谁又能约束他们?当四海归一,七国莫非王土,到了那个时候,天下人可往何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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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七十一

    虚实之章八

    卫庄慷慨陈词一番,如意料中的没等到盖聂的任何回话,于是冷笑一声便起身离开了。看来他的目的就是找个能欣赏他计谋全景的人倾吐一番,倒不是当真为了说服某人。对于鬼谷传人来说,世间能跟上他们想法的人太少,哪怕抓住一个都是至高的幸事;就好比对于一个下棋的国手而言,击败对手已经没什么稀奇,更难得的是观棋之人能看出他的布局是多么精妙、每走一步暗含了多少算计与心血,这才更加令人陶醉不已。

    纵横游说之术到了卫庄这种程度的人,一般听他说完,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直接心悦诚服,跪地求指点一条明路;像盖聂这般听出好像哪里不对只不过无言反驳的,已经是比较高端的境界了。卫庄走后,盖聂坐在原地静思了许久许久,从在鬼谷修行的三年想到出谷后投军的生死历练,从入秦出仕的一路打拼到游历三晋齐楚的种种见闻,似乎始终无法抓住一个令他能坚守本心、亦能够击溃卫庄的质问的答案。他自觉陷入了僵局,于是干脆放空头脑,让肢体得到充分的休息。

    不管辩不辩得过小庄,他都一刻都没有放弃逃脱此地的计划。盖聂自认随性谦和,然而所做之事必须由自身的意志所决定,从不受人摆布。

    大约又过了半日之久,昌平君被人架着送了回来,重新挂到了对面囚室的锁链上。盖聂望着他昏昏沉沉的样子,不禁想起自己在邯郸被罗网擒住时的情状,与昌平君此时的处境着实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无论昌平君合作与否,卫庄都绝不会杀他;为了隐瞒姚贾的账目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他必须让“昌平君背秦”这一消息是真实的。而在邯郸时盖聂之所以被留了一命,仅仅因为罗网看中他的剑术。当时他倒是想对赵高展示一番自己游说辩合的才能,不料还未开口就被嘲笑了。“如今天下大定,七国已灭其二;纵横游说,也都无甚大用了。”这句话,从当时起便成为了盖聂心中的一根刺。

    难道说盖某亦有如那个散尽千金之家,习得了“屠龙之技”的蠢材,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想到此处,盖聂忽然又觉心头一道灵光闪过。

    “我太愚钝了。为何执着于一个答案呢?人事在变,问题的本身就在变化,哪有一个答案便能解答全部的道理?天下大势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在一刻不停地变化,无论是尧舜的盛世,还是桀纣的乱世,最终都如江河一般奔流远去;曾经翻云覆雨的纵横说客,到四海一统之时却毫无济世之用。我所求的道难道不也应如流水一般,延绵不绝,应势而变才对么?

    “诚如小庄所说,倘若将来赢氏的子孙暴虐百姓,那时自然也会出现新的解决之道。我非圣贤,不求永偃戎兵,垂于后世,所能考虑的,只有终止眼前的战祸而已。人在交战之时,将帅鼓励士卒冲锋陷阵,杀人如麻,这算不算一种恶?但是战火熄灭,在平静的乡里,哪怕杀死一个人也是犯法,必须要承担罪责。也就是说,人之善恶,需要在特定的情形下才能断定。正因为知道如此,才必须以律法规范群臣百姓的作为……但天子呢?即便没有有形之法,可有无形之法约束着天子的举动?若想盛事常在,国家繁荣,天子亦不能为所欲为。以秦王之精明强干,怎能不清楚这种束缚所在?”

    盖聂只觉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去,下一步该采取的行动也清晰起来。他趁夜间用饭之时,看似无意地打翻了桌案,汤水洒了半身,几只圆溜溜的果子满地乱滚。侍女赶紧取来布巾为他擦拭。盖聂趁机调动阴阳之气,集中在右臂之上;他虽不会使阴阳家的咒印之术,却可以凭记忆找到当年中咒印时那股内息将分未分、化而流动的感觉。果然,当**的右臂上重现“震”之卦象时,封穴金针像破土发芽的草木一般,往外启出几毫。

    盖聂发觉右手可以移动寸许,于是偷偷藏起两枚红枣。到夜深之时,他贴着囚室的四壁细细摸索,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孔道,约有一寸粗细;遂将两颗枣子陆续塞进孔中,刚好卡死。

    随后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当他听出对面牢房中的呼吸动静改变了,方才开口道:“昌平君,你醒着罢?”

    对面没有答话。盖聂意料之中,倒也不急:“我想到一些事,你若有兴趣,便听一听。六年前九龙峡一战,堪称在下出谷以来遇上的最危险的硬仗之一。阁下的剑术,在下也佩服得紧。但盖某始终没有想通,那时你是如何从我剑下逃脱的?”

    昏暗的牢室内传来细小的铁链相撞声。但也仅此一声而已。

    “然而入秦之后,在下在咸阳曾邂逅一位精通阴阳术的高人——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走于闹市,众人眼中的她皆是不同的样貌;她只需摆下阵法,便可使实物消弭于无形。因此在下想,当初你在崖下,是否也用了相似的幻术呢?”

    昌平君低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错。当初我施以阴阳遁术,你仍在水下寻找时,启已经上了岸。而当你在岸上茫然无措时,启就在你身边百步之内。”他讲到当年得意之计,语调中总算有了一丝兴奋。

    “原来如此。彼时你暗我明,你何不趁机良机取在下性命?”

    “……”

    “在下还想问,倘若阴阳术真有如此颠倒乾坤的玄妙,阁下为何至今还不以此术脱困呢?”

    “幻者,诈术也。虽能欺人于视听,但五感之外,事物本身却并未发生改变。九龙崖一战后启受伤过重,只是暂时隐蔽了身形,倘若贸然行险,未必是你的对手。而如今启身中‘西施’之毒,稍一调动内息便痛如火燎蚁噬,更不能使用任何阴阳秘术。”

    “原来如此。”盖聂道,“你不能运功,而我不懂幻术。然而倘若你能以阴阳术助我,你我便皆能逃离此地。”

    昌平君的囚牢中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吸气声,盖聂好容易才分辨出这是他在笑,而不是在嚎哭。“……盖聂,你在说笑吗?!!”

    “难道你自愿留在此处?卫庄现在不杀你,是为了从你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新城,以及秦国朝堂的情报。你所知再多,难道就没有说完的一天?”

    “可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这话,你已是第二次问我。”盖聂淡然道:“你不必信,但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们二人留在这里,会死的只有你。”其实他很清楚卫庄绝不会杀昌平君,但此人先前一再处于危机四伏的境地,自觉处处都是死敌,即便别的话他不会信,但若说谁要杀他,他却多半深信不疑。

    然而对面只是喟叹一声,声调中感受不到些许活气。“……逃出去又怎样?秦国和楚国,皆已没有启的容身之处。”

    “秦王的性情,你我皆知。他是不会容忍背叛的。但楚王这边,却还未到定论之时。楚王想杀你是出于私情,但楚国如今危在旦夕,争储夺位,还有何意义?你若一展才干,未必不会得到楚地贵族的赏识;而在存亡之危前,楚王为了争取各地封君的支持,也不得不退让。”

    “呵呵……盖聂,你明明是侍奉秦王的人,却在游说我为楚国效力么?”

    “因为你即便想为秦王效命,只怕也没有机会了。出于为秦国考虑,在下应当做的事就是在逃出去之前先杀了你。”盖聂不紧不慢地道,“但若没有你相助,我却也不易从卫庄掌控下的城池逃出。因此在下允诺:只要你与盖某合作,我便留你一命。至于之后你如何抉择,是你个人之事。今后战场相逢,再决生死。”

    昌平君沉默了许久。但此刻盖聂听着他的呼吸,判断他的心意已经有些松动。“昌平君意下如何?”

    “与你合作……哼,鬼谷纵横皆是狡诈狠毒之辈,我与卫庄的合作是个什么下场,你也见到了。倘若你我再联手一次,只怕启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是你先背叛盟约,杀了流沙派去迎接你的杀手么?”

    “那么卫庄为何一直隐藏身份,不肯带着另一半玉玦现身?他只想暗中操控一切,根本没有与启结盟的诚意!”

    不,小庄没有亲自去,只怕也是有原因的,盖聂想到——他早已计算到自己内伤发作的日子便在左近,而与昌平君的合作是一件大事,他不可能带着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暴露的弱点赴会。而没有将半枚作为凭证的玉玦交给那群埋伏在林中的杀手,是因为不够信任?小庄曾说过,“……流沙这几年已经壮大到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我只是将任务派给了一批在师哥离开楚国后加入的新人。”看来,这句话很可能是真的。但连卫庄也未曾料到,这个决定引出了后来一连串的事件,环环相扣,竟是个无法脱出之局。

    他对昌平君道:“我师弟只会敬重足以令他挫败的对手。自入陈以来,你我被他玩弄于鼓掌,困于囹圄之内,如何能让他正眼看待?他先前利用你我之间互相猜疑的矛盾设计我二人,让我与他共同退敌,有如‘连横’。我们便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以为‘合纵’:他认为绝对不会联合的人,竟然联手了,这便是他算计之外的一步。”

    昌平君又深思片刻,方道:“卫庄害我至此,恐怕不会给我一条生路。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也想让他吃些闷亏。然而,即便我同意帮你,你又如何解了我的毒,让我使用阴阳术?”

    盖聂道:“在下不会解毒。要用阴阳术的人是我,不是你。”

    “什么?!”

    “你将九龙崖下逃遁的秘法口诀教授于我,我脱困后,便带你离开此囚去见卫庄,说服他给你解药。”

    “这就是你的计划?!盖聂,你是不是蠢得神志不清了?!”昌平君气得七窍生烟,“阴阳秘术深奥无穷,收容弟子也极其严格:资质不够的人,终身都无法取得多少成就;而一些体质特殊的人,可能入门数年便能有他人数十年的修为。这种人如同凤毛麟角,整个阴阳家也没有几人。如若以不合适的体质逆天修行,只怕术法反噬起来顷刻便会粉身碎骨。你以为口诀是儿戏,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日内学会??”

    “当初你不是也以为盖聂必死于咒印之下,为何我至今还活着?”盖聂右臂绷紧全力,金针破体而出,迸射在一边的石壁上。他动了动右手,随即依次拔出左臂、双腿上的封穴针,五指快如闪电,看得昌平君目瞪口呆。“在下曾蒙一位道家老前辈点拨,学会了调动自身体内的阴阳二气。据我猜测,阴阳术的各种秘法,应当是相辅相通的。当年你用来逃脱的遁术也是阴阳术的一种。我已会此术,再学彼术,是否会容易些?”

    “你,你,你……”昌平君扯动四肢上的锁链,良久方才平静下来。

    “盖聂,你确实是个无法以常理揣测的家伙。但即便如此,你贯通‘自阴阳’时的年纪太大,已经错过了入门的最好时机。因此你即便勉强掌握了个别阴阳术的用法,其后必有极大反噬。”

    “我非阴阳弟子,利用此术无非事急从权,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从此处脱困罢了。今后若非死生大事,绝不再用。”

    七日后,一名侍女如往常一样入狱送饭,却发觉关押盖聂的囚室内空无一人;然而锁钥完好,仿佛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她惊慌过度,情急之下打开门锁在室内四处摸索,忽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这日艳阳高照,卫庄正在城墙上巡视沉思。城中的秦国守军已溃败被杀;从颍川、南阳二郡派来的零散侦骑也被清除得差不多。他让赤练以火魅术控制了一个罗网密探,命他写下送往咸阳的秘密奏报,说昌平君背秦反叛,但已被镇压,陈县一切安定,楚国边境并无异常;再设法令这条消息流入罗网的秘密据点。

    此时已是负刍继位后的第三年。斥候传来消息,王贲在秦魏边境调动兵马,只怕开春后便要先平新郑,后攻大梁。而河东大营亦有训练好的兵卒被调往河内。卫庄认为孤城难守,打算再次弃新郑而以郢城为据点,待秦国攻楚后再行发难。而关于楚国兵员的征集、辎重的调配、防线的布置等军情,正由账册上那些“蠹虫”日夜传信给罗网,再由罗网送至秦将帐下。埋藏许久的猛毒能否发作,关键便在此战。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乱了他的冥思。

    “小庄。”

    卫庄猛然回头,右手不可置信地扶上了鲨齿。他万万没有想到,才隔数日,师哥便这么大大方方地立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形容枯槁的昌平君。虽然城上的几名甲士立即拔剑向两人刺去,却被卫庄喝止。当然,卫庄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也不是一个易被打动的人。他只喜欢精妙的布局和残酷的战争,每当自己的计算胜过别人的时候便感受到愉悦;当自己的谋略落于下风时又感受到挑战和刺激。

    “……师哥。你果然总能给我惊喜。”

    “我说过,棋子有了自己的打算,会变得很难办的。”盖聂道。卫庄盯着他的眼色万般变化,似在考虑他是如何从那般严密的牢笼中逃脱出来,但又觉得直接询之于口有**份。他情愿把此事当做一个有趣的谜题,可在无人时聊以自娱。

    盖聂转向身侧,对昌平君道:“在下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你虽回不去秦国,但在下亦可带你离开陈县;若你从此隐居山林,便可过些轻松无忧的日子。你也可长留此处,与我师弟共举大事。昌平君,你怎么选?”

    昌平君虽然发沾尘灰,衣有血渍,却多少因脱困而面有得色。“卫庄,启愿与你继续合作。不过,你也须答应我的条件。”

    卫庄笑容和煦,仿佛他从来不曾威逼陷害过此人,也不曾在漫天的飞花落雨中将他的手指一节一节切下来一般。“流沙有何事可为君侯效命?”

    “……和以前的约定一样。”昌平君负手而立,“我要成为楚王。”

    “卫某必定践诺。” 卫庄方步缓行,拉近了与对面的距离,随即伸出左手,与他击掌。“终有一日。”他挥了挥手,招来两名随从,指着昌平君道:“带这位贵客入辟芷殿沐浴更衣,待我稍后与客长谈。”

    昌平君抬腿欲走,盖聂忽道:“且慢。”

    “师哥还有何事?”卫庄饶有兴趣地问,“既已扳回一城,何不早离此地,莫非是特地来与师弟作别?”

    盖聂也向他伸出手。“渊虹。”

    “……什么?”

    “此剑是秦王所赐,若不带在身边,在下难以复命。”

    卫庄眯眼微笑,“我不杀你,已是极大容让,师哥非要挑衅至此么?”

    “你要与我一决死战?”盖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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