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分卷阅读2

    他是一个挺和气的小伙子。在他面前,谁也不会发脾气。他明朗欢快,亲切和气,

    所有的同学都很宠爱他。他是一个俊美、颀长的青年,脸上的线条十分柔和,棕色的眼

    睛生气勃勃,弧形的嘴唇也很柔美,嘴唇上刚开始长胡子。当他把黑色望发上那顶浅色

    的圆帽子推向后面,两手插在裤袋里在街头溜达,而且好奇地环顾四周时姑娘们都向他

    投以爱恋的眼光。

    那时他是天真无邪的,不论**上和心灵上都是如此。他可以说是一个初出茅庐的

    小伙子,还没有打过败仗,还没有真正打动过女人的心,第一个女人嘛——他找不到机

    会;第二个女人嘛——他还是找不到机会。

    在p城住了约摸十四天光景,他就自然而然地陷入情网。他不象一般人那样爱上女侍

    者,而是爱上了一个青年女演员,韦尔特纳小姐,她在歌德剧院专扮演钟情少女的角色。

    正如作家一针见血地所指出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那位姑娘真的十分标致;身

    材苗条,一头淡淡的金发,一双虔诚、欢快、发蓝色的眸子,娇美的小鼻子,天真的甜

    美的嘴儿,还有柔嫩的、圆圆的下巴。

    他先爱上了她的脸,后来又爱起她的手儿和玉臂来。有一回,当她扮演一个古典戏

    剧的角色时,他看到她露出了玉臂。终于有一天,他爱起她的整个人来了。他也爱她的

    心灵,对她的心,迄今尚一无所知。

    爱情使他花去一大笔钱。至少每隔一个晚上,他总要在歌德剧院的正厅前排座位上

    占一席之地。他经常写信向妈妈讨钱,煞费苦心作出种种荒唐的解释。他为了她撒谎。

    这样就把什么都开脱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热恋着她时,他写起第一首诗来,这是人所周知的、德国式‘恬静

    的抒情诗’。

    为了这个,他经常坐到深夜,埋头干书籍,只听得五斗橱上的小闹钟在单调地走动,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而外面则偶尔传来微弱的孤寂的脚步声。在胸口上面喉头开

    始的地方,痛苦象一块石头一样盘踞着,此刻这种痛苦已变得柔润潮湿,泪水常常要从

    沉甸甸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可是他羞于真正哭出声来,因此他只得用文字在纸上寄托自

    己的哀思。

    他用温婉的诗歌表达自己的感情,调子十分忧伤。诗中他把她写得那么甜美可爱,

    而自己却那么病弱疲惫,内心深处又多么骚动不安。他恍恍惚惚地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纯洁的玫瑰花和紫罗兰下,甜蜜的幸福正在那儿假寐,可是他的手足给束缚住了……

    这确实是可笑的,谁都会讪笑他。这些诗句多么蠢,简直不知所云,毫无意义。可

    是他爱她呀!他爱她!

    他扪心自问,也当然觉得自己手心有愧。这真是一种可怜的、卑躬屈膝的爱情;他

    只是默默无言地吻她的小脚,(因为它们如此可爱)或她清白的手,然后心甘情愿地死

    去。至于她的嘴儿,”他连想都不敢想。

    有一天夜间他醒过来时,忽然想象她此刻也许躺在那边,可爱的脑袋倚在白色的枕

    头上,甜美的嘴地微微张开,而那双纤手,那双无法形容、连嫩蓝的静脉也清晰可见的

    纤手却合在一起搁在被子上。于是他猛地转过身去,把自己的脸紧靠在枕头上,在黑暗

    中哭了很久。

    他的相思病这时已到达了**。现在他连诗歌也写不出了,什么东西也不再想吃了。

    他进而不见熟人,深居简出,眼睛下面有两个很深的黑圈。他压根儿不再用功,也不想

    读书。好久以前,他买来她的一张像片,现在他始终在这像片面前,昏昏沉沉地半睡半

    醒,泪如泉涌,苦苦相思。

    一天晚上,他同友人勒林一起坐在小酒馆一隅,前面摆着一杯很不错的啤酒。勒林

    是他过去学校里的挚友,现在是高年级的医科学生。

    勒林猛地拿起大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唔,克莱纳,现在你把心事抖出来吧。’

    ‘我的心事?’

    于是他不再坚持,把关于她和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勒林尴尬地摇晃起脑袋来。

    ‘糟了,克莱纳。没有什么办法。你不是第一个人了,根本难以接近。她过去一直

    住在母亲那边。做娘的已死去相当时间了,可是即使如此——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真

    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

    ‘那末你认为,我……’

    ‘喏,我认为,你希望……’

    ‘哎,勒林!

    ‘……唉——是这样:请原谅,让我说得明白些,我万万想不到这事是这样叫人动

    心。你就送给她一束花,给她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地写一封信,恳求她赏光给你回个信,

    你在等着她准备亲口赞美地一番。’

    他面色刷白,浑身战栗。

    ‘可是——可这个办不到!’

    ‘为什么办不到?只要花四十芬尼,哪一个仆人都愿意出力。’

    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老天爷,但愿能行!’

    ‘现在她住哪儿?’

    ‘我——不知道。”

    ‘你连这个还不知道?侍者,把地址簿拿来!’

    勒林很快就找到了。

    ‘不是行了吗?她一直住在上流社会。目前她忽然住到荷伊街6号a四楼了,你瞧,

    明明在这儿:伊尔玛·韦尔特纳,歌德剧院的成员……你瞧,这是一个很蹩脚的地区。

    她的贞操得到了报应。’

    ‘勒林,请你别……’

    ‘噢,噢,算了。这也是你造成的,也许你应当吻吻她的手——好心肠的人!这一

    回,正厅前排座位三米的地方,你都得着眼在花束上!’

    ‘区区一些钱,我又怎么放在心上!’

    ‘动脑筋就好啦,’勒林夸夸其谈。

    第二天上午,一封真挚而感人肺腑的信随同一束瑰丽的花束送至荷伊街。要是从她

    那儿得到一个答复,该多好啊!任何答复都行。那时他要欣喜若狂地去吻物她写的每行

    字了。

    过了八天,屋子门口的信箱由于几次三番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活瓣破裂了。房东

    太太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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