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分卷阅读5

    “活着不过几十年,带着恨也是一样过,既然一样是过,那为什么不对自己好点呢?”先生有些迟疑,看着宣琪仿佛看透了人生的模样,“你自出现在这‘无心居’,我便知道你是个心软之人,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或许是不是件好事,但是大多时候,是好的。我们也不一定要按谁的方式去过活,只求问心无愧。活着,不是要对谁负责才活着的,总是要为自己活,人生才能美好点。”看着宣琪丝毫不变的神情,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待他自己想通。

    “先生说的是,但是这世间又有谁是能为自己而活的呢?想得越是美好,最终失望的就越大。先生,我先告辞了。”宣琪勾勾嘴角道。

    “我本姓谭,字子清。”宣琪临出门,听见先生这般说。

    谭?似乎先帝皇后就是姓谭的?宣琪摇摇头,挥退了东宫的宫侍,躺在床上。

    宣琪只觉得,这半年来就是一个噩梦。那时他中毒昏迷又因疼痛醒了过来,还未唤人,就听见母后和田嬷嬷在一旁说话,或许是以为他听不见,或是认为他听见也无妨。

    “娘娘,都是那祝常在的错,若不是她这般作死,太子殿下也不会收这些苦。”田嬷嬷对着刘皇后道。

    祝常在?那是谁?父皇的妃子吗?宣琪想,凶手已经找到了吗?

    “哼,本来按本宫的想法,下毒嫁祸宣敏,将那孽种逐出宫,没想到那贱人插了一脚,倒是给了皇上一个借口,只是将宣敏派去江南,那江南可是个好地方。”

    宣琪只觉得心跳似乎是停了。他听到了什么?下毒的不是那个祝常在,而是他的母后吗?只是因为要把二皇弟逐出宫去?宣琪想睁开眼问问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二皇子也出了宫,事情也结束,只是按照娘娘下的份量,太子殿下躺几天就好了,原是那祝常在不知从哪知晓了娘娘的计划,居然胆敢谋害殿下。幸好太医来得及时。”田嬷嬷欣慰道。“我听刑侦司的人说,是因为因为娘娘使得她小产,所以才下毒的。”犹豫着,田嬷嬷轻声道。

    “哼,太医来得太及时了,会令皇上生疑,幸好那贱人来做挡箭牌,不然田嬷嬷,以后没有本宫的命令可不要擅自行动,免得坏了本宫的事。”刘皇后冷笑起来,“那女人,一辈子天真,本宫那是为她好啊,在这皇宫里,像她那种没有娘家依靠,没有帝王宠爱的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何况是孩子。”想了想,暗暗额头,“若是本宫,必将做得干干净净,不留把柄,祝清晨还是太弱了。”

    刘皇后的声音在宣琪听来如同晴天霹雳,宣琪拼命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他在做梦。可是为什么做梦会梦见自己的母亲害自己呢?

    “本宫只恨,两年前那毒不能直接要了那孽种的命。若是要了他的命,哪里来了这许多事。”声音越传越远,宣琪忍着痛低声咳了起来,只觉得胸口疼痛难耐。

    不是梦?呵,所以他只是偿还了二皇弟受的罪了是吗?他那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痛?是不是也这样无力地躺着?不过,再痛有他痛吗?被自己的母后下毒,而她只恨那毒不能致命?

    宣琪,你活着真是可悲!

    母后狠心的样子,父皇无所谓的样子,二皇弟宣敏活该的样子,田嬷嬷怜悯的样子,还有胸口痛得快要喘不过气好痛,真的很痛!

    宣琪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东宫内的一切。就算过了半年,每当闭上眼睛,宣琪还是能想起那半年来受的痛苦,还是会记得刘皇后说过的话。宣琪此时不敢再闭上眼睛,害怕会再次听到那些话,他拼命想忘记,但是怎么也忘不了的话这个位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宣琪想,不能激动,要平静。见天色还未晚,拿起《韩非子》。

    如今的他,身体孱弱,再也无法向一般人一样,习武骑马,甚至连一些剧烈的活动都不能参加,宣琪很想问问,母后,这是您希望的吗?您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经过这半年的调养和精心治疗,宣琪的身子总算是全好了,只是太医嘱咐,此次以后饮食清淡,不可受气,必须保持心平气和。还道,不可如平常人那般奔跑。

    而刘皇后只是说,作为太子,要有太子的仪态,行事要稳妥。所以即使什么都做不了也没什么是吗?母后

    看着刘皇后端庄的样子,宣琪平淡地接受了。不接受又能如何呢?大吵大闹吗?他的身体可受不了,没有人关心也罢,他总得学着关心自己。看着刘皇后很满意他平静的样子,宣琪只觉得,好笑极了,实在是好笑极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般好笑的事了

    得了太医的保证,宣文帝下令,太子停了半年的课由开始了。

    这边宣琪只能在时间的缓冲下,慢慢调解心情。而宣敏出宫的原因虽然不怎么光彩,但是能出宫,宣敏还是很高兴的,特别是知道了太子宣琪中毒的原因,更是不想待在宫内。

    虽然有替死鬼祝常在,但是该知道的苏家也都知道了,知道是刘皇后下毒,宣敏惊讶之余也只是感叹道,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同情敌人是很愚蠢的行为,而他从不做这样的事。

    说到要易居江南,宣敏已经做好准备了。他已经想过了,在京内,有宣文帝和刘家的势力在,他不可能发展自己的势力,而且,若是有一些出格的举动,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宣敏是想争那个位的,只是第一现在宣琪才是正统,保皇派,或者说那些墙头草们,一定是站在宣琪那边的;第二,他现在离宫,若是宫内有什么情况,他是一点都不知,于他要树立自己的名声不利;最后,江南富饶之地,人才辈出,他若去了,未必不能结交有能力之人。所以宣敏对于下江南是不反对的。

    收拾好了,宣敏打算和舅舅苏白一同前去,有个安全保障。虽然宣文帝有派人护送他到江南,但是漫漫长途,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天下虽太平,但是又一个刘皇后和刘家在,他宣敏的生命安全就不靠谱。到时候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将责任推向山贼盗匪不就可以了吗?想了一万种他被谋财害命的方式,毅然决定还是跟随大部队走。

    而且,有苏包子在,一路上想必趣味多多啊。想到他回到苏家,苏皓杞安慰他,定会为他报仇,信誓旦旦的样子,宣敏就想笑。唉,有个好兄弟真是不错啊。

    “表弟,你在想什么?骑马可好玩了,你要不要试试?”说曹操曹操到。苏皓杞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笑着道。

    “我都说了要叫二皇子,叫什么表弟?”宣敏还没说话,就见苏皓杞的头被苏阶一拍,呵斥道,虽然他也没多尊敬。

    “大表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多礼的。”

    “父亲说的,礼不可废。我先下去了,你有事叫我。”转身出去了,留下苏皓杞和宣敏在车里。

    “父亲真是老古板,这不行那不行的。都不是在京内了,还那么多规矩。”苏皓杞和宣敏并坐在一起,捡起盘子里的点心吃着,一边抱怨。

    “舅舅也是为了那么好。江南一行也没有多轻松,还是谨慎点好。”宣敏笑着开解。

    “我当然知道了,前几天我听父亲说,皇上又给太子赐下了好多东西,真是”苏皓杞愤愤不平,看看左右,还是忍下了大不敬的话。“我看,你离宫算是一件不好不坏的事啊。”

    “哦?这怎么说?”宣敏倒是没有想到苏皓杞是这样想的。

    “你看,你离了宫,和皇上离得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想起你。这个时候,正是太子立威的好时机。这不好吧。不过,去了江南,我们做些什么都可以了,不用太过担心,也不怕太出名遭皇上怀疑,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啊,这算好吧。”说完,便得意的看着宣敏。

    “行啊,三表哥,没想到你看到这般清楚。”宣敏有些吃惊,“不过,这我也想到了。江南出人才,很多位高权重的臣子都是出自江南四大家族,正所谓藕断丝连就是讲江南这四大家了。到时候,我还需要三表哥的帮忙了。”

    苏皓杞连连点头答应。

    宣敏是真的不知道苏皓杞有这看得如此透的能力,他还以为苏皓杞只会玩乐。看来果真不能小瞧了古人了。想起狠心的刘皇后,想起外表一副包子像的苏皓杞。不过也是,现代那么多的文化,也是在古代积累下来的,说现代什么都比古代厉害,那也太自大了。

    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宣敏很快就适应了江南的生活,并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第9章 第八章

    “殿下,那边已经在筹备他回来的事了,不知您”

    “呵,都已经十岁了,再不回来估计这些大臣都该忘了,是该回来了。”

    “您现在正是众望所归,名正言顺。他回来,对您也没有什么威胁的,不过刘大人觉得还是趁早解决这个麻烦才好,不然的话,那位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慎言啊,李大人。”漫不经心的话语,“孤可不觉得这东宫有多牢固,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啊。不然出了是什么事,孤同你的刘大人可没有那份时间精力去救你。”

    “是是是,下官明白了。”

    “孤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是。”

    望着人走远,宣琪坐在榻上,手指敲敲旁边的茶几,突然开口,“你觉得明早提议他回宫的消息怎样?”

    “殿下何不等到那位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行动?”房间内仍只有一个身影,却多了不同的声音。

    “总不能凡事都如他的愿,该让他担心担心。我才开心呐。”换了个姿势,“付出了这么多总要有些回报是吧。让他来个措手不及,孤也可看个热闹,不然还有什么乐趣呢?”想了想,“你让他出面提议,新上来总要历练历练,这样也好打入他的圈子。”

    悄无声息地静下来了。微微敞开的窗户,慢慢移动的太阳,几缕阳光随着秋风映射进来。

    “主子?主子?”声音随着来人进来时看到的轻了,悄悄地从床上拿起披风盖在睡着的人身上,又将窗户关下了些,留下一丝小缝。

    宣琪微微睁开眼睛,又闭上。不过已经没有睡意了。他已经十岁了,想必宣敏那边也准备好了吧?之前让人去江南那,却没有想到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或者说是两个?宣敏和苏家小郎,苏皓杞?

    宣琪想了想,还是起了身。现在东宫已经在他的掌控之内了,不过留着几个钉子掩人耳目罢了。叫来宫侍侍书,是的,原先那个已经被刘皇后杖毙了,现在这个是新来的,宣琪救过他的命,相信他是可以相信的。

    “孤出去下,你别让人进了这屋子。”

    “是。”侍书低头答道。

    “先生?”宣琪来到‘无心居’,相较几年前还尚年轻的人现在已经有了老态。

    “是阿琪啊?过来坐吧。”先生躺在榻上,眯着眼晒着温和的阳光。听见声音,招呼宣琪自个去搬椅子坐。

    “先生可需要什么?晚辈下次可带来。”宣琪学着他的样子,眯着眼望着天上。

    “我孤家寡人一个,哪里需要什么。你下次帮我带几本书过来就行了。上次布置的作业你可有什么不明白?”

    “是,晚辈知道了。先生,晚辈尚有一处不明白,望先生指教,即‘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以取亲幸之势者也。是以主有所善,臣从而誉之;主有所憎,臣因而毁之。凡人之大体,取舍同者则相是也,取舍异者则相非也。今人臣之所誉者,人主之所是也,此之谓同取;人臣之所毁者,人主之所非也,此之谓同舍。夫取舍合而相与逆者,未尝闻也。此人臣之所以取信幸之道也。夫奸臣得乘信幸之势以毁誉进退群臣者,人主非有术数以御之也,非参验以审之也,必将以曩之合己信今之言,此幸臣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故主必蔽于上,而臣必重于下矣,此之谓擅主之臣。’晚辈尚有疑惑。”宣琪站起身来请问。

    “此处你是如何理解的?”

    “晚辈想请教是否大多数人认同的就是正确的?而大多数人反对的即是错误的呢?”宣琪想了想开口问道,其实在他心里是有这个疑惑的,自从知道了先生的往事之后,他就想问问了,只是担心触及先生的心伤。

    “凡事都有其定数,大多人认为是正确的,那必然有其之理,想必也是经过时间的考验才形成定论。”先生叹气,“正确也罢,错误也罢,不过在其本心。”想起往事,先生脸上露出些许苦笑,他知道,宣琪一定是知道了他过去的一些事,那些事在民间或许并没有流传,但是皇宫内,必定有记载的。他自告诉了宣琪,他的姓之后,他便没有想过可以瞒过他。只是他以为,宣琪会不来了,没想到“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也没有想到,宣琪会把他当成夫子,日日来找他请教。

    “先生觉得,一味附和君王的观点的臣子,能否做一个为民谋福利的人?”宣琪低头,想到他那个无情也有情的父皇,“或者只愿意听他人附和的君王,是否定是暴君?”

    “想必你心中已有结论了吧?”先生笑笑,“你自是聪慧,不用人担心。但是,有时候太过压抑自己反而没有好处。”

    宣琪听到这话,笑笑。没有说什么,他学习,并不是为了自己,或者说,不是他自愿去学的。皇位?刘家?父母的拉锯战,而他处在中间,并不是那么好过的。有时候他在想,若是出身平民,没有那么多的利益去考虑,那有多好。只是想想罢了,这样想,只是笑自己傻。

    “先生说的是,只是,身不由己。”

    “那就让自己去适应。”

    宣琪出了‘无心居’的门,站定。回头看着关着的门,他不知道先生寂寞与否,只是觉得有些孤寂罢。谭,那是先皇后,也是夺位的女皇谭氏的姓;还是宣光帝二十五年状元郎的姓氏。没错,先生正是谭皇后的庶弟,名玖,字子清。不过宣光帝看上了谭子清,所以本身仕途光明的状元郎成了史官笔下的佞臣,百姓口中的狐媚。而谭皇后夺位的原因也有他。只不过现在一个已经化成白骨,一个可能到死都没有自由。到现在,宣琪在猜测,先生对他的皇爷爷,宣光帝是否有情。不过有没有那都是往事了,生死相隔,想多都是枉然。

    宣琪回了东宫就听到侍书来报,刘皇后召他去未央宫。宣琪疲倦地揉揉眉头,转身往未央宫走去。

    刘皇后召唤他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宣敏将要回宫的事。看来如果不是刘皇后势力太大,就是他父皇毫不顾忌了。不过也是,苏白到了江南已经五年了,政绩颇佳,再没有升迁也不对了。想必宣敏就是同他们一起回来的。

    想起宣敏,宣琪笑了。他们几乎同时出生,在别人看来,他是太子,身份高于宣敏;他自小住在皇宫,而宣敏被父皇“厌弃”被逼离开京城;而谁又能想到,事实正好相反。他父母皆在,却等同没有,而宣敏虽没有母亲,但是有父皇在,还是苏家人的疼爱。他在皇宫日日夜夜担心自己的安危,宣敏在江南自由自在。所以,所有好的一切都堆在宣敏那里,怎能叫宣琪不去争一争呢?

    注: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以取亲幸之势者也。是以主有所善,臣从而誉之;主有所憎,臣因而毁之。凡人之大体,取舍同者则相是也,取舍异者则相非也。今人臣之所誉者,人主之所是也,此之谓同取;人臣之所毁者,人主之所非也,此之谓同舍。夫取舍合而相与逆者,未尝闻也。此人臣之所以取信幸之道也。夫奸臣得乘信幸之势以毁誉进退群臣者,人主非有术数以御之也,非参验以审之也,必将以曩之合己信今之言,此幸臣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故主必蔽于上,而臣必重于下矣,此之谓擅主之臣。

    出自《韩非子》。他的解释是某在网上复制下来的,不知道对不对,有错的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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