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火/Fire from Heaven(亚历山大三部曲之一)》分卷阅读5

    每天早餐天亮前他就已经在运动了,绕操场两周,负重前进,跳跃,吃早饭的时候他总觉得不够,他说他还饿,却被告知一个希腊人应该这样。清淡的早餐对健康又好处。

    他的衣服换成了土布的,粗硬而未加修饰。对斯巴达国王的儿子来说这够好的了。秋天来了,天气越来越冷,他不穿斗篷在室外活动增加耐寒能力。跑步取暖让他更加饥饿,但是食物不能增加。

    列昂尼达发觉他满怀不加掩饰的怨恨,从不抱怨地严格服从着。他觉得这教育只是件令人痛苦的考验,他是为了他母亲和自己的骄傲才忍受的。

    他很不安,却不能说什么。他是那种作了父亲就完全忘了自己也有童年的人,他自己的儿子们如果敢的话,大概会这么告诉他。他要对这个男孩尽责,他不知道还有谁做的更好。

    他开始教希腊语,不久就发现亚历山大可以说的很流利,他就是不喜欢它,因为他的教师老说他父亲的希腊语说的非常好。他学的很快,不久开始学读写,但是一出教室他就又开始讲马其顿语和军营里的土话。

    当他被告知要整天说希腊语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相信,连奴隶都可以用自己的方言交谈。

    他有时休息。对奥林匹娅斯来说,北方的口音是英雄祖先们的遗产,希腊话是一种腐化的方言。她只对仆人讲希腊语,列昂尼达尽量不参加公共活动,但有时也去兵营,分享士兵们的麦粥。

    骑马他还是很喜欢的,但是他失去了最喜欢的随从,一个军团里的年轻军官,他抱他下马的时候他会吻他一下。列昂尼达在操场上看到这一幕,大喊着阻止,他的朋友满脸通红。男孩觉得这已经超出他忍耐的限度,他走了回去,站在那里。

    “是我先吻他的,而且他从来没叫我这么做过。”

    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沉默地走开了。在教室里他也一言不发,列昂尼德打了他。

    他对自己的儿子比这还严厉。他的身份和奥林匹娅斯的求情是一回事,对一个男孩的管教是另一回事,他不是一个小家伙了。列昂尼达不能说没等这样一个机会。

    男孩不出声,只是发出喘息声,他叫那孩子转过来对着他,他想看看他是表现出斯巴达式的坚毅还是自怜自怨。迎着他的是一双没一滴眼泪的圆睁的眼睛,张大的瞳孔,紧闭着的苍白的嘴唇,沉默的怒火像熔炉里的火焰,有一瞬间列昂尼达甚至有点害怕他。

    在所有这些派拉人中,他只见过奥林匹娅斯的童年。她会直接用指甲招呼别人,她的保姆的脸上就留着这样的伤痕。

    他第一个反应是扯着男孩的后领,鞭打他直到他听话为止。但是虽然头脑狭隘,他却是个公正的人。而且他是来这里培养一个将统治马其顿的战士国王的,不是教育一个奴隶。这男孩好歹很有自制力。

    “士兵式沉默。我赞许能自己忍受痛苦的人,今天可以了。”

    男孩走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他背上有一道血痕。这斯巴达这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却希望自己刚才没打这么狠

    孩子什么也没告诉母亲,但是她发现了鞭痕。在度过那么多亲密无间的时光的房间里,她搂着他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哭了。他先停了下来,走向壁炉边那块松动的石头,拿出她放在那儿的一只蜡像,让她对列昂尼达施咒。她马上把它拿开了,告诉他不许碰这些,而且这些也不是干这个的。蜡人胸口上扎着一根长针。她尝试过多次,但是没对菲利普生效,她不知道她做这事的时候孩子看到了。

    对他来说,那些安慰和眼泪变的虚情假意,他感觉到背叛,当他在花园里的海格力斯铜像前哭泣时,不是为了疼痛,而是为了失去的欢乐,如果她没安慰他他还不会这么难受,下次他不会再告诉她了。

    他们分享着密谋。她一直不能接受斯巴达式的衣服,她喜欢打扮他。生长在妇女们都像荷马史诗中的王后那样,聚在大厅里听诗人吟唱的宫廷里,她瞧不起斯巴达人,认为他们是没有廉耻的种族,像婴儿般顺从,女人们半是士兵半是母马,想到她儿子要被教养成这些卑微的平民一样的人她暴跳如雷。连这种想法都让她受不了。她给男孩一件新的红蓝相间的外套,她把衣服放进孩子的衣柜的时候说,在她叔叔看不见的时候穿的合乎体面并不是件坏事。过后她又送来一双克林斯凉鞋,一件羊毛斗篷,和一枚黄金胸饰。

    华贵的衣服让他又作回自己了,也让他变的不够小心。列昂尼德知道这是谁干的,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从衣柜里把新衣服拿走,顺手拿走一条多出来的毯子。

    他冒犯了天神,亚历山大想,一定会完蛋的。但是她只是笑着,问他怎么被发现了。“不能违抗列昂尼达,如果他觉得被冒犯了回家去,亲爱的,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游戏是游戏,权利是权力,没付出就没回报。不久她偷偷送来其他礼物,他加了小心,但是列昂尼达更警觉,经常搜他的箱子。

    有些东西他可以保留,一个朋友给他做了个风笛,是个精致的微缩品,还带着条肩带。发现肩带有点长,他坐在宫殿的院子吹着,声音难听极了,皮革硬邦邦的。他想去找个钻头在上面钻个洞。这时一个比他大些的男孩走了过来站在阳光里。

    他漂亮又健壮,淡金色的头发,黑眼睛。他向他伸出手,“让我试试,”他用学校里的那种希腊语自信满满地说道。

    “它太新了,所以**的。”他已经在学校讲了一天的希腊语,所以用马其顿语回答着。

    陌生人在他身边蹲下来,“看上去是件好乐器,像大人做的,是你父亲做的么?”

    “当然不是,是克里特的达瑞俄斯做的。他没法给我做克里特长弓,那是牛角做的,只有男人们能拉动。克里阿斯会给我做一个。”

    “你干吗想弄坏它?”

    “它太长了。”

    “对我来说正好,但是你要矮一点,来,让我试试。”

    “我刚才量过了,它还需要再钻两个眼。”

    “你可以等你长高些再用。我能搞定它。我父亲见国王去了。”

    “他想要什么?”

    “不知道,他让我在这儿等他。”

    “他也整天让你说希腊语么?”

    “他在家里说这个,我父亲是国王的朋友,我长大后要去宫廷。”

    “你不想去么?”

    “不是很想。我喜欢待在家里。看我家就在那边的山上,不是第一座,后面那座,那边的土地都是我们的。你不会说希腊语么”

    “如果我想我就能说。但是我烦透希腊语了。”

    “为什么?你说的差不多跟我一样好。为什么要说马其顿语呢,人们会以为你是农夫的儿子呢。”

    “我的教师让我穿成这样的,好像个斯巴达人。我有其他的衣服,我在节日里会穿它们。”

    “在斯巴达男孩子们老是挨打。”

    “哦,有一次他打得我出血,但是我没哭。”

    “他不应该打你,他去告诉你父亲就足够了。你们花多少钱买的他?”

    “他是我母亲的叔叔。”

    “嗯,我的教师是我父亲买的,只给我一个人用。”

    “这些经历会在你上战场的时候帮你忍受伤痛。”

    “战争?但是你才六七岁。”

    “我才不是呢,我狮子月就满八岁了。你会看到的。”

    “我也快八岁了。但是你看上去不像,你看上去也就六岁。”

    “哦,让我们试试,你反应真慢。”

    他抢走了风笛,皮带上的搭扣滑开了,陌生人生气地抓着它,“大傻瓜,我本来可以吹的很好。”

    亚历山大用粗野的马其顿语咒骂着他,另一个男孩张大眼睛和嘴,一动不动地听着。亚历山大继续了一会儿,开始有点佩服他,他们之间的好感在空气中波动,却保持着刚才吵架时的姿势。

    “赫菲斯提昂。”柱廊上传来一声喊声。男孩们像被兜头被浇了一桶水的小狗般跌坐在了地上。

    爱默特领主全都看到了,他儿子没有听话地呆在门廊里,而是跑进王子的操场,抢走了他的玩具。这个年纪的孩子漏看一眼都会惹麻烦。爱默特领主责备着自己的虚荣心,他喜欢展示他儿子,但是带他来这是无疑是个蠢主意。

    亚历山大跳了起来,他已经忘了他为什么生气了。

    “别打他,我并不介意,他是想帮我的忙。”

    “你这么说真好,亚历山大,但是他太不听话了。”

    有那么一会儿两个男孩交换着眼神,显示着人性的善变,直到那小罪犯被拖走。

    还要六年他们才会再见。

    “他缺乏实践性和纪律。”文法教师提曼西斯说

    大多数列昂尼达请来的教师都受不了大厅里的豪饮,找些会让马其顿人哄笑的理由早早退席,上床睡觉,或是在彼此的房间里聊天。

    “也许吧,”音乐家埃皮克里特说,“但是本质比细节重要。”

    “他喜欢的时候才努力。”数学教师尼克拉斯说,“一开始他学的不多,他能根据日影计算出宫殿的高度,但是你要问他十五列方阵里有多少人,他就会说个不停。但是我从没能使他理解数字的美妙,你呢,埃皮克里特?”

    音乐教师是个又黑又瘦的以弗所人,他摇摇头笑着说,“你教他实用的东西,我训练他的感情。音乐会影响品德,我要教一个国王,不是训练一个艺术家。”

    “我没法多教给他什么了。”数学教师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呆到现在,明知道不被信任。”

    大厅里响起一阵粗野的笑声,某个家伙改进了传统祝酒歌。

    他们第七次吼其了合唱。

    “我们的报酬不错。”埃皮克里特说,“但是在以弗所我能挣到同样多的钱,教教学生,演奏音乐,像个真正的音乐家。在这儿我成了变戏法的,这可不是我来的目的。虽然我很感兴趣,你呢?”

    泰门抽了抽鼻子,他认为埃皮克里特的音乐太新潮,太多愁善感。他自己是个雅典人,在他自己的领域很是杰出。他曾是列昂尼达自己的老师。他年纪太大不能胜任教学,就关了学校来这里,准备度过余生。他读过所有值得一读的书,“真希望那孩子能明白诗歌是什么。”

    “我认为,”他说,“马其顿人只有激情。我不是说宫廷里的人都没教养,但是整体看我们简直是在荒野里。你们可知道,这里的年轻人成年的时候要杀一头野猪和一个人。人们会以为他是在特洛伊时代呢。”

    “那倒是让你的差事变轻松了,”埃皮克里特说,“你就不用讲授荷马了。”

    “我们需要系统和应用。那男孩想记住什么就能记住什么,一开始他总是学的很好。但是他的思维缺乏系统,他能搞清楚事情的结构,举恰当的例子,但是应用呢?‘他们为什么把普罗米修斯锁在岩石上?’‘赫卡伯在哀悼什么人?’”

    “你告诉他作为一个国王应该怜悯赫卡伯么?”

    “国王们应当学会自制。今天早上课上不下去了。为了练习句法,我从《七将攻底比斯》里找了几行诗给他,‘真的有七个将军带领着骑兵和方队,还有穿铠甲的步兵么?’我告诉他那不重要,别操心这个,用心学语法。他用马其顿话傲慢地回答我,我不得不打他手板。”

    大厅里的歌声被一阵醉酒的争吵声打断,杯盘稀里哗啦地砸碎在地,国王大喊大叫,嘈杂声平息下去,另一首歌开始了

    “纪律,”泰门慢慢说,“谦虚,克制,尊重法律,如果我们不能教他这些,谁会呢,他母亲?”

    他们停了下来。尼克拉斯紧张地从门口探出头往外张望,这是他的房间。埃批克里特说,“我们要胜过她的坏影响的话,你要把药变甜,就像我这样。”

    “他必须回应我们的努力,这是教育成功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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