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火/Fire from Heaven(亚历山大三部曲之一)》分卷阅读26

    远处的是蓝色的大海,很快,赫菲斯提昂忧伤地想,他们就要越过战场了。亚历山大的目光停留在盘旋着飞鸟的平原上,然后望着天际,他念诵着:

    ‘很多勇士的灵魂去了哈德斯

    他们的血肉之躯喂了野狗,和天空中的鸟

    宙斯的意愿达成了‘

    这六音步的旋律配合着牛头的脚步,赫菲斯提昂默默地看着他,他平静地骑行着,和他看不到的同伴一起。

    马其顿的印章在安提帕特罗斯手里呆了些时候。亚历山大两次遇到信使,让他去他父亲的围攻战线。他东向去了普罗朋特,带着他的伙友军。

    在国王在派瑞索斯城下的住所,现在是个好住处了,父子俩会坐在松木长凳上,在装着沙子和石子的托盘里,用手指画着骑兵,散兵,方阵和弓箭手的位置。除了敌人没人打扰他们。菲利普的英俊的年轻随从们举止得体,留了胡子,不再美貌的保森尼阿斯,被提升到索摩特菲拉克斯的位置,是卫队的指挥官了,他无精打采地观望着,除了有警报从不来打扰。然后他们扣紧盔甲,菲利普说着老兵的粗话,亚历山大十分积极。他加入的军团响起一片喝彩声,他的伙友军给了他一个诨名,巴塞勒斯克斯,小国王。

    关于他的传说比他本人来的快,他带着留守部队击退麦多人,他爬上悬崖穿插到他们中间,在身后的人还在喘气的时候驱赶他们,他们连喊出警报的时间都没有。他在夜里把一个12岁的色雷斯女孩留在帐篷里,因为在被追赶的时候她跑向他,他没碰她一指头,还给了她嫁妆。他拦在四个利剑出鞘的大个子马其顿人中间,徒手把他们分开。在山间遇到可怕的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好像天神要毁灭他们似的,他却从中解读出吉兆,让他们继续前进,让他们笑起来。有些人的伤口被他的斗篷擦过,他说血比紫色更高贵,有些人在他怀里死去。有些以为他是新手的人对他玩老兵的把戏,被修理的很惨。你反对他的时候不用小心翼翼,给出你的理由,他会判断你是否正确。

    因此,在火光中他们看到他在云梯间走动,像蜻蜓一样浑身发亮,好像在过节般向他们致意,他们会向他高喊,争着离他近的位置,好用你的目光盯着他,他的思维总是抢在你前头。

    虽然如此,围攻很不顺利,奥林诺斯的榜样起了两个相反的效果。派瑞索斯人决定不如战死,而且敌人离胜利还很远。守城的人能从海上得到补给,劲头十足地抵抗着袭击,有时还发动反攻。他们成了榜样。从通向东方的大路南端的谢尔索尼斯开始,传来臣服的城邦反抗的消息。雅典人一直鼓动着他们背叛,但是他们不想接受雅典的援军,他们从不付账,很难撵走。现在这些城市勇气大增,马其顿哨所被包围,据点受到威胁,战争开始了。

    “我为你清理了路的这一侧,父亲,”消息传来的时候亚历山大说,“现在我来清理另一侧吧。”

    “我也是,只要援军抵达。我要在这儿使用他们,你需要了解地形的人。”

    他计划着奇袭拜占庭,好切断对派瑞索斯人的援助,过后好收拾他们。他比预期的更深地陷入了这场代价高昂的战争,需要更多雇佣兵。他们正从阿吉夫和阿卡迪亚赶来,来自那些因为斯巴达的威胁,跟他世代友好城市。他们没分享雅典的仇恨和愤怒,但是他们很费钱,围攻时钱就像陷进沙子的海水般被吞掉。

    最后他们来了,他们是像菲利普自己那种粗壮魁梧的人,他的的阿吉夫血统还是看的出来。他检阅了他们,跟他们的军官商谈,不管好坏雇佣兵是不会和他们分开的,这是指挥中的脆弱的联系。不管怎样,他们是受过训练,付钱打仗的人,亚历山大和他的部队向西行进,在色雷斯跟随他的人居高临下地对待着别人。

    他的军团行动迅速,反叛还在萌芽中,几个城镇害怕了,流放了造反的首领,宣誓保证效忠。已经动手的人很高兴知道菲利普发疯了,让一个16岁男孩带领军队。他们派出抵抗军,亚历山大一个个攻下他们的堡垒,寻找他们防御中的缺点,如果没有他就制造出来。他在派瑞索斯学到不少东西,并加以改进。反抗平息了,其余的城市对他敞开大门。

    离开阿坎苏斯的时候他看到薛西斯渠,穿越阿索斯地峡的船道,为了让波斯舰队避开山一样的巨浪。军队转向北方,沿着令人愉悦的河湾。在山林下的坡麓上有一处荒废已久的城市的废墟。倒塌的城墙上长着荆棘,葡萄园里的梯田被冬天的雨水冲毁,橄榄林长满杂草,一群山羊啃食着,一些光身子的小孩折着低处的枝条,亚历山大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队士兵上前打听,看到他的男孩都大叫着逃走。他们抓着最慢的一个,他像被网捕住的猞猁般挣扎着,被拖到将军面前。发现将军跟自己的哥哥差不多大,他惊呆得说不出话来。当他知道他们不过想要现在站着的地方的名字,他回答,“斯塔基亚。”

    纵队向前骑行,亚历山大对赫菲斯提昂说,“我必须告诉父亲,老头子该得到他的报酬了。”

    赫菲斯提昂点点头,他明白学校里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条约签订,人质送达,战略要点防守完毕,亚历山大回到还包围着派瑞尼索斯的菲利普那里。

    国王在向拜占庭进军前等他回来。他需要知道一切都好,他自己出发,把帕美农留下,因为拜占庭比派瑞尼索斯难以攻占。她三面被峭壁保护,内陆被厚实的城墙包围,他把希望寄托在惊喜上。

    他们一起在松木桌子上研究战略,菲利普经常忘记自己不是在和一个成人谈话,直到某些粗心的直率提醒他这是个男孩。现在这样的情况更少了。粗糙,小心,敏感,他们的关系暗中温暖起来,双方都为彼此感到骄傲。

    “阿吉夫人训练的怎么样?”亚历山大在吃过午餐后问。

    我把他们留在这儿,帕梅农来对付他们,他们来这儿以为是要在半吊子民兵面前昂首阔步的,像在南方那样。我们的人认为他们是生手,而且让他们明白这个。但是他们是什么,士兵还是伴娘?报酬很高,补给很好,岗位不错,但是什么都做不对。他们在操练时闷闷不乐,他们不喜欢战阵,他们做的一切就是笨手笨脚地闹笑话,让我们的人哈哈大笑。好了,他们可以留下使用他们短矛,这就够了,我要带自己人出发。他他们的军官告诉我,他们声望卓著,他们很快就能恢复状态。

    亚历山大用面包蘸着鱼酱,说,“听。”

    他的第一个问题被隐约听到的骚乱声打断,声音越来越大了。

    “愿他们下地狱,”国王说,“又怎么了。”

    用马其顿话和希腊语喊出的辱骂声现在能听清了

    “任何事都能让他们争吵。”

    菲利普推开椅子,在腿上擦擦手指,“又吵架了,为了帕美农巡逻队里的一个男孩……,没什么,我要自己去让他们安静。”他走向门口。

    “父亲,他们听上去很凶,为什么不穿上盔甲。”

    “什么?不用。那太过火了,他们看见我就会停下来了,他们不听从对方军官的劝告,只是在瞎胡闹。”

    “我也去,要是军官们不能使他们安静下来呢?”

    “不,不用你,吃完饭,西米阿斯,让我的饭热着。”

    他就这样走出去,没穿铠甲但是带着从不离身的佩剑。亚历山大站起来看他走出门口。

    在军营和被围攻的城市间,有片满是壕沟的空地,壕沟直挖到攻城塔,加强岗哨在站班。在换岗的人之间已经吵起来了,老远就能看到,所以人群迅速聚集起来,已经来了几百人,离得近些的希腊人比马其顿人人数多,关于对方种族的辱骂满天飞,比众人的喧哗声更高的是双方军官在互相叫骂,用告诉国王威胁着对方。菲利普往前走了几步,四下看了看,然后向一个往人群跑的骑兵喊话,这人下了马,帮他骑上去,提供了现成的讲台。他向前慢跑,大喊着安静。

    他从来都不让人生畏,人们静下来,人群分开让他进去。他们重新合拢的时候,亚历山大看到那马焦躁不安。

    餐桌上的随从们兴奋地小声交谈着,亚历山大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应该等待命令,另一间屋里是禁卫军,门口挤满探出的脑袋,他喊着,“穿上盔甲,快点。“

    菲利普困难地驾驭着马,他的声音一向有力的声音现在听上去很生气,马嘶叫着,传来一阵吼声和诅咒声,它一定用前蹄踢到了谁。突然它发出一阵长嘶,几乎用后退站立起来,然后倒下了。国王还骑在马上,人和马都倒在一片喧哗和混乱中

    亚历山大跑向盔甲架,拿过盾牌和头盔,穿胸甲太费时间了。然后叫着随从,“他们杀了他的马,快来。”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很快把别人抛在身后。马其顿人从营房中涌出,

    一开始他只是推开这些暴徒,让自己通过,有些人在观望,或者只是在凑热闹,随时会被了解他意图的人改变想法。“让我过去,我要去找国王。”他能听到垂死战马的长嘶减弱成了呻吟,没有他父亲的声音传来。“后退,后退,让我过去,让开路,我要找国王。”

    他在找他父亲,第一阻挡他的,是个宽肩膀,络腮胡的阿基夫人。“看,这里是那只小公鸡。”最后一个词噎住了,他的眼睛和嘴巴大张,喉头一阵作呕。亚历山大利索地抽回剑。

    人群出现了缺口,他能看到还在抽搐的战马,在它边上,他父亲一条腿压在它身下,一动不动。他身边是个举着长矛的阿基夫人,犹豫着,等待别人的鼓励,亚历山大跑向他。

    人群徘徊不进,外围的马其顿人也一样。亚历山大跨在父亲的身体上,他的一条腿被已经僵硬的马绊住,他喊道,“国王在这里。”,好引来救援者。围绕着他的犹豫着的的人鼓动着别人动手,不管他身后谁会跟上来,他是送上门来的。

    “这是国王,谁敢碰他我就杀了谁。”有些人震惊了,他盯着看上去在领头的人,他抬起下巴嘟囔着,但是眼光闪烁不定。“退回去,你们疯了么,你们以为你们杀了他或我,还能活着离开色雷斯么。”有人回答他们离开过更糟的地方,但是没人动,“我们的人包抄着你们,敌人控制着港口,你们试试看。”

    海格力斯给了他警告,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没看到举起长矛的人的脸,只能看到裸露的喉头,他的剑猛戳进那气管,那人倒退两步,沾血的手指捂着发出嘶嘶声的伤口。他转身面对其他人,直觉告诉他情况变了,他看到的不再是国王随从们的背影,而是结成战阵的盾牌,驱赶着阿基夫人。赫菲斯提昂像是冲过浪峰的游泳者般挺着胸膛冲过来,站在身边防护他的后面。完事了,现在剩下的是收拾残局。

    赫菲斯提昂对他说话,他微笑作答,他在他的神秘中冷静而容光焕发,那是神一般无畏的自由,恐惧臣服在他脚下。

    高声的发号施令止住了混乱,阿基夫将军和帕美农的副手对他们的军队喊着相同的口令。摇摆不定的人马上变成了旁观者,人群分开的地面上留下少量死者和伤员,所有站在国王附近的人都被拘捕并带走,马被拖开了,骚乱结束了。外围看不到情况的人那里,喊声再次响起,他们散布着谣言。

    “亚历山大,我们的人呢?这些bitch养的杀了他么?”另一边传来低声的回应,“国王,他们杀了国王,国王死了。”然后是更高的声音,好像是作答似的喊着,“亚历山大。”

    他站在那儿,是混乱中唯一的定点,越过他们他看了看蓝色耀眼的天空。

    还有其他的声音从膝盖下传来,“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他目光闪动了一下,好像睡醒似的,跟其他人一起跪下推着国王,说,“父亲,父亲。”

    他一下子就发觉国王还在呼吸。

    他头上有血迹,他的剑抽出一半,他被人袭击的时候感觉到了,也许是被出于紧张没敢用剑刃的人用剑柄砸伤的。他的眼睛合上了,他在他们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着,亚历山大记得亚里士多德说的话,抚开他好眼睛的眼皮,它抽搐着又闭上了。

    “拿张盾牌来,”亚历山大说,“小心把他抬起来,我扶着他的头。”

    阿基夫人散开了,马其顿人围了上来,询问国王是否还活着。“他晕过去了,”亚历山大说,“过会儿他会好起来,他没受别的伤。”

    信使传递着他的口令,“让弩炮发射,看看墙上的敌人,我想要让他们高兴不起来,我要跟父亲待在一起直到他醒过来,给我拿些什么来。”

    他们把国王放在他床上,亚历山大用血污的手捧着他的头,帮他躺在枕头上。菲利普咕哝着,张开眼睛。

    觉得有权跟进来的高级军官们向他保证一切都好,所有人都在控制中,亚历山大站床头对一个随从说,“给我拿水来,还有海绵。”

    “是你儿子,国王”,有人说,“你儿子救了你。”菲利普转过脸微弱地说,“是么,好孩子。”

    “父亲,你看见是谁攻击你了么。”

    “不,”菲利普说,“他的声音大些了,他从后面袭击我。”

    “好吧,我希望已经杀了他,我杀了一个站在那里的。”他的灰眼睛盯着父亲的脸。

    菲利普模糊地眨着眼,叹了口气,“好孩子,我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在这儿醒过来。”

    随从端着水碗进来,递了上来。亚历山大拿过海绵,擦掉手上的血,小心地擦了两三次,然后转身离开了。随从不知所措地端着碗,然后走上去用海绵擦国王的头发和前额,他以为王子的意思是要他这么做。

    晚上,虽然病歪歪,一动就头晕眼花,但是菲利普已经能下达命令了。 阿吉夫人去了基波萨拉。亚历山大走到哪里都迎来一片欢呼声,人们为了得到好运触摸他,或者为了感染到他的美德,或者就是想碰碰他。被包围的人受到一片混乱的鼓励,趁着暮色爬出围墙袭击一座攻城塔。亚历山大领着一队人打退了了他们。医生说国王正在恢复,一个随从站在他身边,午夜时分亚历山大去睡觉了,虽然和他父亲一起用餐,但是他有自己的住所,他是个将军了。

    门上传来熟悉的抓搔声,他叠起毯子,动了动。赫菲斯提昂知道,这样的约会是因为亚历山大想谈心,他会一直说下去。

    他们回顾着战争,在枕头上轻声说话,过会儿陷入了沉默。在停顿中他们听到军营的声音,远处防御墙上派瑞索斯人的哨兵互相摇铃,证明自己醒着。

    “怎么了?”赫菲斯提昂低声问。

    在从窗口射进来的微光中,他看到亚里山大闪亮的眼睛凑向他,“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赫菲斯提昂本人在色雷斯被一块石头砸到过,说,“他什么都记不住的。”

    “不,他要是因为羞愧。”

    “是么?好吧,谁能怪他呢,他甚至不能坐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打转,他以为他们会被他们干的事吓坏,然后走开。”

    “我扒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看见我了,但是他什么表示也没有,虽然他知道一切都完事了。”

    “很可能是他又晕过去了。”

    “我看着他呢,他醒着,但是他会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了,他是国王。”赫菲斯提昂对菲利普抱有一种隐秘的好感,他对他总是很礼貌,甚至很圆滑。他们俩有个共同的敌人。“人们会误会,你知道事实是怎么被歪曲的。”

    “他会对我这么说,”亚历山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盯着他的眼睛,“他不会承认他躺在那儿不动,知道他欠我一条命,他不想承认这点,他不想记住这个。”

    “谁知道,”赫菲斯提昂想,“或想知道?但是他知道,而且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他的**的肩膀,被赫菲斯提昂的胳膊环绕着,像青铜般反射着黯淡的光泽。“他也有他的骄傲,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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