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火/Fire from Heaven(亚历山大三部曲之一)》分卷阅读39

    她缓缓地说,“什么?”然后叫道,“不,天神不许。”

    “还有什么可能,什么事情会让他变成亚历山大国王的敌人,如果不重新缔结联姻?还会有什么?除了要抛弃他的姐姐,让欧律狄克当王后。”

    她突然大哭起来,撕扯着她的头发和衣服,用指甲抓她**的胸膛,他拉开她的手,抚平她的衣服,压住她的胳膊,“安静,别人别人知道,我们得想想。”

    她抬起因恐惧睁大了的双眼,“她会做什么?她会杀了我的。”这些话在奥林匹娅的孩子间是不会引起震惊的,但是他把她搂进怀里安慰她。“不,别傻了,她不会作对自己不利的事,如果她要杀人的话。”他陷入一阵不祥的沉默,换上一阵笨拙的安慰,“勇敢些,向诸神献祭,他们会做些什么的。”

    “我想,”她抽泣着说,“也许他不是个坏人,我可以去米洛斯,起码我可以离开,但是要和她呆在同一间宫殿里,经过这所有的一切,我宁愿去死,我宁愿去死。”

    她蓬乱的头发落到他的唇边,他闻到它们的咸湿味儿。越过她的肩膀,他看见远处桂树从里闪过一角红衣,他伸出一只手召唤,使女梅利莎畏畏缩缩地走出来,但是他想,她应该不会去偷听很快就会被告知的东西。他对克里欧佩特拉说,“我这就去见母亲,我现在就去。”

    他把他的妹妹交给向她伸出的黑色手臂,在路上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女奴坐在喷泉边上,让公主把头枕在她腿上。

    订婚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赫菲斯提昂思考着亚里山大会作何感想,他猜的很对。亚历山大没出席晚宴,他和王后呆在一起。赫菲斯提昂在他的房间里等他,不觉进入了梦乡,直到门闩的声音弄醒了他。

    亚历山大走了进来,他眼窝深陷,但是目光充满热烈的喜悦,他走上前,把手放在赫菲斯提昂身上,像是为了获得好运而碰触圣物,同时陷入了深思。赫菲斯提昂沉默地望着他。

    “她都告诉我了,”亚历山大说

    赫菲斯提昂设么也没问,“他在说什么?”他想

    “她最终告诉我了,”他的目光穿透了赫菲斯提昂,把他纳入自己的孤独,“她施了魔法,并且让神亲自对我说话。”

    赫菲斯提昂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全神贯注地望着亚历山大,他认识到他的存在就是他能给予的全部了。你不能跟一个游走在冥府边缘的人交谈,否则他将永远沉入黑暗,人们都知道这个。

    在半梦半醒中,亚历山大认出了这具安静的躯体,这张专注而漂亮的面孔,宁静的黑眼睛,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用手摩挲着额头。

    “她施魔法的时候我就在那儿,”他说,“有好一会儿神沉默不语,既不应允也不拒绝,然后他说话了,在火焰中。”

    突然间他意识到赫菲斯提昂是一个不同于他本人的存在,他坐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允许我倾听,如果我发誓不泄漏的话,就像所有的秘仪一样,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这是属于神的秘密。”

    “不,那个女巫,”,赫菲斯提昂心想,“她在设陷阱。”他的手拉住亚历山大的双手,轻柔地握着它们,他的手温暖干爽,信任地贴在他手上,但是却不想寻求安慰。

    “你必须遵守神的命令,”赫菲斯提昂说。他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想,谁知道呢,亚里士多德也不否认这样的事情存在,他不能这么不虔诚,如果这是真的,就应该接受,但是对于他身上凡人的那部分,这将是巨大的负担。他紧握住那双手,“告诉我,你感到满意么。”

    “是的,”他在油灯的阴影中点了点头。’是的,我很满意”

    突然间他显的精疲力竭,他的双颊凹陷,手变的冰凉,他开始发抖,赫菲斯提昂在战场上见过人们受伤发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他也许需要同样的方式治疗。

    “你这里有酒么。”

    亚历山大摇摇头,他抽回他的手想隐藏他的颤抖,他来回走动着。

    赫菲斯提昂说,“我们都需要喝一杯,我天很早就离开餐桌,去和帕勒蒙喝一杯吧,他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今天他还在大厅里找你呢,他是个忠诚的人。”

    这倒是真的,今天晚上,虽然很开心,他还是很为王子忧愁的样子难过,不断地替他斟满酒杯,他显得开心多了,虽然吵吵闹闹,这是场朋友间的聚会,多数人在他指挥下参加过战斗。最后,赫菲斯提昂自己也勉强才把他扶到床上,他一直睡到中午,正午时分,赫菲斯提昂来看看他怎么样,看到他在桌边读书,面前放着杯冷水。

    “这是什么书?”赫费斯提昂靠在他肩膀上问道,他读的太快以至于听不太清

    他把书放到一边,“希罗多德写的波斯人的习俗,人们应该了解将要跟他战斗的人。”

    书卷结尾处卷起来一点,过了一会儿,在他出去后,赫菲斯提昂展开卷轴

    ‘某人不能由于只犯了一个错误被处死,任何一个波斯人也不能因仅有的错误惩罚仆人,只有在计算他犯的错多于他做的好事的时候主人才可以惩罚他泄愤。

    波斯人还认为任何人都不会谋杀自己的父母,他们认为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时候,孩子要么是畸形怪物,要们是通奸所生,因为人们认为一个父亲被他的亲生孩子杀掉是不可想象的‘

    赫菲斯提昂把卷轴放回原处,有一会儿他站起来望着窗外,太阳穴靠在窗框上,直到亚里山大回来,嘲笑他那雕花桂叶都印到他的肉里去了

    军队整装待发,赫菲斯提昂很久以来就渴盼这一天,现在几乎是急不可待了。菲利普的威胁与其说让他害怕,不如说让他愤怒,像所有的人质那样,他活着比死了有价值。让波斯大王的军队杀了他倒好些。在这里他们似乎是被推向深谷,脚下是滚滚急流,战争意味着广阔天地,自由和逃脱。

    一个半月后,卡瑞亚的菲利克德洛斯派来了信使,他说他女儿陷入痛苦的等待,但是跟她的期望落空相比,更让他不快的是他要重新考虑和马其顿的结盟。一个同船到来的间谍报告说,菲利克德洛斯给新的波斯大王大流士送上忠诚的担保,把那女孩许给了波斯大王的一位最高贵的总督。

    第二天一早,菲利普坐在王座上,面前直挺挺地站着亚历山大,他直接了当地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看着他等他的回应。

    “是的,亚历山大平静地说,“真糟糕,但是别忘了,陛下,菲利克德洛斯对我很满意,毁约不是我的选择。”

    菲利普皱了皱眉头,同时似乎感到某种轻松,这孩子最近变的太平和了,现在这无礼劲儿倒是更像他,除了那副克制的样子。人们总是从愤怒中学到东西。“你到现在还在给自己找借口?”

    “不,陛下,我只是说明我们都知道的事实。”

    他还是没抬高嗓门,菲利普,在最初的怒火已经发泄,加上对坏消息早有准备,并没冲他吼。在马其顿,侮辱人是件生死大事,但好好讲话却是权力。对普通人,甚至女人他也给以这样的权力。有一次在法庭度过漫长的一天后,他告诉一个丑老太婆,他没工夫听她啰嗦,老太婆于是冲他喊道:“那么你也没工夫当一个国王。”于是他留下来听她申诉。现在他也在倾听,这是他作为国王的分内事。他也许该做的更多,他暂时忘掉他的不快。

    “我终止了那件事是有合适的理由的,这你知道。”他有很好的理由。阿瑞达俄斯可以利用,亚利山大却会变得危险,卡瑞亚太强大了。“是你母亲的错,”他说,“她让你变成了个傻瓜”

    “她有什么可责备之处么?”亚利山大平静如初,眼里流露出探察的意味,“你让其他女人怀了孩子,欧律迪克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吧?”

    就是这样,那双灰眼睛盯着他的脸,哀求的目光也许能令他软下心肠。他费了很多力气教这个孩子成为国王,如果他在即将发生的战争中死去,谁来继承王位?他注视着面前的这张脸,如此的寸步不让,如此的不像他。

    阿塔拉斯曾给他讲过乡间的酒神狂欢,这是从色雷斯传来的风俗,只有妇女知道里面的秘密。在狂欢中,人们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把一切后果都归到神身上,他的化身或是人形或是一条蛇。但是偶尔传来凡人的笑声。那张异国的面孔,菲利普想着,然后记起来,满面通红,容光焕发,从黑马的背上直接跳到他怀里。他动摇了,并为此生气。他想,他是来受训斥的,他怎么敢反过来教训我?让他对得到的任何处置感激万分吧,我是有权力给予的那个人,他不配得到更多了。

    “好吧,如果我给你提供了个竞争对手,对你到是好事。表现你的本事,来赢取你的继承权吧。”

    亚历山大敏锐的目光注视着他,一种几乎是痛苦的专注。’好吧,看来我必须这样了”

    ‘很好,“菲利普轻蔑地够着他的文件。

    “陛下,你打算派谁指挥远征亚洲的军团?“

    菲利普看看他,““帕美浓 和 阿塔拉斯,”他冷冷地说,“你该庆幸我没派你去没法看着你的地方,对你母亲来说也一样。你可以下去了。”

    林克斯山上的堡垒里,埃罗坡斯的儿子们站在棕色的石头城墙上。这是片开阔地,不怕偷听,他们把客人留在楼下,已经听过他的话,还没给他回答。他们头顶上是堆叠着巨塔般白云的天空,现在是暮春时节,森林那边的山峰上,只有最深的峡谷里还有积雪。

    “想说什么就说吧,你们两个,“最大的亚历山大说,”但是我不相信,也许这是老狐狸派来试探我们的,或者是个陷阱,你想过这个没有。

    “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的年长的弟弟问道,”为什么是现在?“

    “你的眼睛长哪了?他现在要出征亚洲,你却问为什么是现在?“

    最小的弟弟阿瑞波奥斯回答,“西边没人叛乱对他来说就足够了。不,如果是他的话,两年前他向南方进军的时候就该这么做了。“

    “就像他说的,”赫洛迈尼斯朝楼梯猛地扭过头,“现在是时候了。菲利普出发后他会把人质交给我们,”他看着亚历山大,他的义务就是在国王打仗的时候纳贡。

    他怨恨地瞪了回去,在这之前他就想过,只要他一不留神,两个弟弟就会干出让他丢脑袋的蠢事。“我告诉你我不相信,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但是,赫洛迈尼斯争辩说,“我们认得那个担保人。”

    “也许,但是他担保的人的名字却是保密的。”

    “雅典人的名字告诉我们了,”阿瑞波奥斯说,“如果你们两个忘了怎么说希腊语,你们可以去找他。”

    “他的名字,” 亚历山大像马一样喷着鼻子,“对第比斯有什么价值?他让我想起我妻子的小狗,老是找大狗打架,除了叫嚷却什么都不做。”

    对这种事很有兴趣的赫洛迈尼斯说道,“他带来了好处。”

    “那是钓饵,我们不能接受。你们得学会相马才不会被马贩子蒙骗。你觉得我们的脑袋不如一袋达里克金币重要?冒这风险的又不是他。”

    “我们能获得一切,”赫洛迈尼斯怨恨地说,“如果菲利浦被除掉的话,你们还怕什么,你是家族的头领,还是个大姐姐?我们能夺回父亲的国土。你却像个看护刚会走路的小孩子的保姆般喋喋不休。”

    “这个保姆在防止你们掉脑袋。那雅典人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可以像只山羊般跑掉。大流士那个还没坐稳宝座的篡位者不用另一场战争也是麻烦满身。你认为谁在乎我们的死活么?”

    “还有,你认为他们知道我们在跟谁打交道么?当然不。他们以为他是个被宠坏了的小王子,占了别人的功劳。那个雅典人总是这么说。但是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在那小伙子16岁的时候见过他,他那时就像个30岁的人般老成了,那还是三年前。一个月前我在派拉,不管他是否失宠,人们会为他赴汤蹈火。我们打得过国王的军队?你知道答案。他是否也参与其中了,像这个人说的,才是最重要的问题。那雅典人会为了一笔合适的价钱卖掉自己的母亲。一切都取决于这个小家伙的立场,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有两件事很难办。”他接着说,“首先,他的朋友都在流放中,有些甚至远在埃皮罗斯。我们不能在山里碰面。为什么派这个不认识的调停人,把一切都托付给他?另一件事就是他许诺的太多了。你见过他的,想想看吧。”

    “我们先好好想想,”阿瑞波奥斯说,“他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我想很有可能。”

    “还有他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是个私生子。”赫洛迈尼斯插进来,“那样的话虽然危险,但是却不是大逆不道。我想他可以并且想要这么做。”

    “我仍然觉得这不是他的行为,”亚历山大不经心地从头发力抓出一只虱子,用手指挤扁。“如果他是他儿子……”

    “我们不知道那个,我们知道的是,那个新妻子又怀孕了,菲利浦把他女儿许给埃皮罗斯国王,他要休掉那个巫婆。所以我想有人肯定坐不住了。亚历山大无所谓,就算欧律迪克生了个儿子,菲利普活着的时候他说什么都行,等他死了,马其顿人也不会接受一个不能上战场的小孩子。他应该知道这点,但是对奥林匹娅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这事儿不是她的阴谋,我就把我最好的马输给你。”

    “如果这是她的鬼主意,”阿瑞波奥斯说,“那我们还是三思后行。”

    “那小伙子才19岁,”赫洛迈尼斯说,“如果菲利普现在就死掉,没有那傻孩子挡道的话,你就有机会。你还没明白那家伙想告诉你什么么?”

    “哦,海格力斯在上,”亚历山大咆哮着,“你叫谁傻孩子。他18岁就在半岛指挥骑兵左翼,你去集会上告诉大家他是个不会打仗的小孩子,看你有命活着回来没有。别做梦了,搞清楚你要对付的是谁吧。”

    “我在想,”阿瑞波奥斯说,“他到底是不是私生子。”

    “你说他可以等待,”赫洛迈尼斯醉酒通红的脸上的两只蓝眼睛轻蔑地看着亚历山大,他一直嫉妒他的位置。“有些人对权力可是急不可耐。”

    “我只能说,这件事谁受益,是奥林匹娅斯。如果国王长寿的话,最惨的是她。德摩斯梯尼可以得到他一直痛恨的人的鲜血,雅典人得到一场马其顿的内战,我们的角色,要么跟随国王,要么投靠那个正失宠被人看轻的男孩。菲利普要是向亚洲出兵,大流士将会给你更多金子,才这么点你就不要脑袋了。事情办完后我们是不是会被钉到十字架上才没人在乎呢,你把赌注押在那男孩身上,你连场斗鸡都没赢过。”

    他们又吵了一会儿,决定拒绝来使,送还黄金。但是欠了不少债的赫洛迈尼斯,送那位客人走的时候真是很伤心。

    鲜血的气味弥漫在着露水未消的清晨的冷列气息中,混着松脂,百里香和高地百合的香气。像成人一样高大的狗心满意足的啃着鹿骨头,强壮的牙齿不时被硌到。雄鹿悲哀空洞的脸耷拉在草丛里,在一堆散发着香气的火上,两个猎人正烤肉作早餐。其余的出发去找溪流。两个仆人刷着马。

    一片开满小白花的草地上坐落着一块岩石,在初升的阳光中,赫菲斯提昂躺在亚历山大身边,望着天际,对耳边传来的话心不在焉。荷马曾写道,阿基里斯和帕特罗克罗斯也不能和他的爱人分享思绪。但是当帕特罗克罗斯的鬼魂出现时,他们分享了悲伤。亚历山大觉得这段诗不吉利,从来不引用它

    “像一个埋伏着怪兽的巨大的黑色迷宫,”他说,“现在天亮了。”

    “你早该告诉我,”赫菲斯提昂用通红的手抓了把苔藓好擦去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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