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菊的花瓣被泄愤般踩了好几遍已经面目全非,雅重月蹲下身去,拾起半片难看的残瓣举到眼前,对著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南小木的话:“寂寞?笨蛋,本宫身为皇太子,怎麽会有那麽肤浅的感情。”
黑沈如夜色的晶亮瞳孔一点点黯淡下去,雅重月发了半天呆,把目光转向高墙的另一边。
小孩子个子不高,又兼蹲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栖凤宫内殿上方一块如水洗过的蔚蓝天空。
中原的天空风和日丽,碧蓝如洗,大漠的天际是不是比中原更加辽阔深远、一望无边?所以那个生下自己的男子,才能头也不回的策马远去,直至身影完全溶於广袤无垠的戈壁沙漠,完全从他的世界中消隐而去吧?
小男孩视线紧紧盯著那片天空,徒劳的勾画想象著未曾去到过的大漠风光,一直望到眼睛酸痛发胀,始终舍不得移开。
********
琉璃宫灯渐次燃起,由外及里在殿内铺陈下一片柔和的黄色光晕,宫女手持盛放吃食的盘碟在正襟危坐的众人身边来来去去,不时换下用过的手巾。
南尧月坐在雅少慕侧首边,其余南族人分坐在下首,各人前面摆放著一张小几,上面是精致的糕点、羹汤、新鲜水果和清冽甘醇的酒水。
按礼部尚书康玄的安排,曼妙身姿的舞女在正菜上桌後鱼贯而入,朝端坐上首的皇帝微微万福,便随著乐师的弹奏声翩翩起舞。
南衅抱著南小木从门侧走进来,南小木眼神先是被大殿正中心轻纱曳地、动作千娇百媚的舞女们吸引,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继而抬头看见熟悉的大家都默不作声围坐在四周,人人面色谨慎,安静的吃著酒菜。
对於南族人来说,即便与大雅互市是个只赚不赔的好买卖,精神上还是遗忘不了几年前被掳为阶下之囚,忍气吞声的那些俘虏时光。
南尧月这次进宫,带著的四五个随从都年纪尚轻,不是族中那些苦大仇深的元老级人物,对大雅的怨憎之情还算能够压抑下去。但要他们在大雅皇帝面前谈笑风生,状若无事,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因此这场皇宴的气氛从一开始便很是古怪,人人埋头吃喝,无人开腔,静谧的大殿里唯有丝竹声乐萦绕盘旋。
雅少慕却似乎并不在意,俟歌舞停顿下来的间隙,举起手中白瓷酒杯,微微含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受累了。朕就以几杯薄酒,聊表心意。”
说完一饮而尽,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首闻声端杯的南族人,再缓缓转到身旁的南尧月身上。
南尧月一直垂著眼眸一声不响,雅少慕端著酒杯这麽看过来,语气是一国之君的庄重,眼神却又是情人般的戏谑,南尧月便有些不知所措的呼吸凌乱起来。
匆忙中他也只好端起小几上的酒杯,略有踌躇,硬著头皮说:“南某谢过陛下赐酒。”
他本不擅饮酒,淡粉色的薄唇沾了几滴酒水後脸颊已飞上两抹红晕,在雅少慕紧紧的注视下一口气将杯中物喝完,那两抹红晕更是变本加厉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上,一双黑墨如深井的眼眸瞬时浮上润泽水汽。
雅少慕含笑看著他一杯酒下肚後已然有些微醺的模样,稍稍拉近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低声在南尧月耳畔道:“几年不见,竟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饮酒了呢尧月……”
此时歌舞声再起,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重新吸引到舞池中央的舞女们身上,无人留意到他几乎是噙著南尧月的耳垂说话。
熟悉的气息暧昧流连在耳侧,南尧月微侧了头,想避开心头的阵阵悸动,那人却得寸进尺的将手覆盖到他尚握著酒杯的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指腹缓缓划过他痉挛的指尖,自他手中轻笑著取过杯盏:“既是如此,再多饮几杯如何?”
“爹爹!”南尧月未及答话,只听一声呼唤,南小木从南衅怀中跳下,欢喜地朝他奔来,一头扎进南尧月怀里。
继而又把脑袋伸出来,眼睛弯起来冲雅少慕笑,低低叫:“大木头父亲!”
“你跑哪去了?”南尧月将她拉回怀里,轻声训斥,“不是说过不要到处乱走吗?”
南小木眨巴著眼看他,又去看微笑的雅少慕:“小木想找父亲过来看小木。”
“爹爹告诉过你,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不许叫他父亲……”南尧月话未落音,雅少慕已对南小木展开双臂:“小木乖,到父皇这里来。”
南小木便抱歉的对爹爹笑笑,一转身像雀儿般投入雅少慕怀抱中,父女俩嘻嘻哈哈抱成一团。
南尧月气结。
南小木不过见过雅少慕一面,却亲昵得像从小跟随在这个男人身边长大一样──果然血缘关系在冥冥之中是怎样也斩断不了的吗?
南小木两只小手在雅少慕身上摸来摸去,甜甜的问他说父亲要给小木礼物的,礼物呢礼物呢。
雅少慕搂著这个粉团般精灵可爱的女儿,爱怜得心尖都是软的,不知要怎麽疼她才行:“父皇准备了很多礼物给小木挑,小木一会跟父皇去寝殿好不好?”
南小木说:“好啊,但是爹爹说小木不可以乱走,所以要爹爹带著小木一起过去。”
她朝雅少慕快活的眨眼,雅少慕忍住笑,看了看面色酡红的南尧月:“听小木的,爹爹也一起去。”
南尧月莫名其妙就被自己女儿卖了,心知这一大一小不定打著什麽算盘,心头著实恼恨得紧。他冷哼一声,去拿又被雅少慕盛得满满的酒杯,眼光索性转到殿中央去看盈盈舞动的身影。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5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宴会进行了许久,雅少慕频频朝殿中各人举杯,显出一副与平时国宴丝毫不符的殷勤热情来。南族人只觉得这个大雅皇帝酒量好得古怪,但只有随侍在雅少慕身後的小岱子知道主子的狼子野心。
雅少慕有极佳的酒量,出席朝中各个筵席却从来饮不超过三杯,向来克制冷静。今天一反常态,事先叫宫人把陈酿了上百年的佳酿悉数从酒窖搬出,还积极主动的一杯又一杯劝大家喝酒,其目的简直有如青天白日一样昭然若揭,不问自知。
小岱子撇撇嘴,把目光转向给忽悠了好几杯酒下肚的南尧月,只见不擅饮酒的南二公子业已双颊绯红,眼眸迷离,拿著杯子的手发软,身子都似直不起来,软绵绵的快要倒伏到旁边眼睛灼灼发亮的雅少慕怀里去。
暗暗叹口气。
这古往今来的借酒乱性老套戏码,皇帝陛下上演起来还真是无师自通,如鱼得水。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老天开眼,当真遂了这只大尾巴狼的愿。
喝到半夜,殿中诸人酒量再好的也抵挡不过沈沈睡意,横七竖八的倒下一片。始终用警惕目光来回逡巡在大雅皇帝与自家首领之间的南衅,也在锲而不舍劝酒的舞女攻势中,鼾声如雷的昏睡过去。
雅少慕一手环著南小木,叮嘱她多吃点东西,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抚上南尧月紧致纤瘦的腰身,微笑著问那意识朦胧还强撑著说自己没醉的人:“要不要再喝一点?”
南尧月像是没有听明白他的问话,偏头朝他看来,眼神似含了一潭潋滟春水,贝壳般洁白的牙齿轻轻咬著粉色薄唇,只顾醉意朦胧的冲他微笑。
他的唇边还留有几丝清酒水渍,顺著光洁小巧的下巴缓缓流入敞开的绸服领口中。雅少慕的视线跟著那琥珀色的液体滑到他微凸的精致锁骨上,看著那晶莹剔透的水珠随著南尧月的呼吸微微起伏,再缓缓隐入到锁骨下方滑如凝脂的肌肤中去,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和他对坐饮过酒,南尧月这副醉态可掬的撩人姿态,雅少慕就算做春梦都不曾见到过。
强自收敛了心神,看看该醉的醉了该睡的也睡过去了,遂吩咐宫人收拾酒菜。
南尧月纤长的手指还抚在酒杯上,在他下令前终於整个人软倒下去,却兀自吃吃的笑,泛著水汽的眸子流光溢彩。
南小木这个时候也上下眼皮直打架,换做平时早就被南尧月抱上床睡觉了,今日死活要赖在好久不见的父亲身边,瞌睡连连还死撑著不肯闭眼。
南尧月被雅少慕一杯接一杯灌酒的场景她都看在眼里,直到爹爹虚软的倒在父亲怀中,她才半睁不睁著眼喃喃说:“父亲给小木礼物……”
雅少慕站起身来,爱怜的把南尧月轻轻揽在胸前,低下头亲吻他凌乱的长发。
“小木,爹爹醉了,父皇要抱他回寝殿去。你拽著父皇的衣角一起走,走得动吧?”
南小木嗯了一声,小手紧紧抓住雅少慕的黄袍,呵欠连天的跟著他走出栖凤宫,外殿早有两顶软轿候著。
************
雅少慕的寝宫修建得富丽堂皇,一廊一柱无不昭显著大雅皇帝的无上尊荣与气派,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装饰物全是昂首向天的九爪飞龙,每一条都栩栩如生、形态不一,像是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直冲九霄而去。
南小木手里抓著雅少慕给她的西洋玩偶,把玩了一会後靠在床榻边沈沈睡去。
亲了亲女儿圆嘟嘟的粉腮,雅少慕示意宫女将她抱到後面一间专门布置的内室中,宫女会意,轻手轻脚的抱起小小的身躯离开了。
雅少慕看著宫女把南小木安置好,盖上柔软的被褥,燃上安神助眠的香烛。又驻足观望了片刻,方回到自己寝殿。
云被高枕中长发如瀑的男子半睡不醒的仰躺著,长长的双腿从薄被下露出来横陈在床边,浑然不知自己正散发著引诱的气息。
雅少慕轻叹口气,半俯著身看他,伸出手一下下抚摸他微微发烫的脸颊,眼神中是溺得死人的温柔:“尧月,有没有很不舒服?”
他的声音听在醉意醺然的人耳朵里是忽远忽近,南尧月竭力想清醒,却因为酒精作用脑海中痴缠成一团乱麻。他睁开雾气氤氲的双眸,费力的辨识著眼前高大俊朗的帝王,待要开口回应他,却不受意识控制的转为对著那男人嫣然一笑。
他原本躺在那里就是一副醉颜微酡、腮晕潮红的虚软模样,此刻又双眸含春,极富煽情意味的抿唇发笑,长长的睫毛像燕子尾剪般不断扑闪,薄如蝉翼的眼睑上投下了一层动人阴影。此情此景,落到深爱著他的人眼底便是翻了倍的妖娆魅惑。
雅少慕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血液从脚底直蹿入脑袋,下腹噌的烧起一团无法熄灭的火苗。
床上那人还不自知,伸展双腿懒懒的踢开让自己发热的薄被,又去拉扯衣襟,顿时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便**裸呈现在男人面前,甚至那两颗绯红如朱玉的**都毫不羞涩的挺立出来,在微凉的空气中诱人发狂的展露著。
“少慕,”他含糊不清的呢喃著,“好热……”
一个温热的物体抵上他的唇,同他浅浅的辗转厮磨著。
南尧月的呼吸急促了点,他顺从的微张丹唇,让那凉凉的物事进入自己发著高热的口腔内壁中,和柔软的舌瓣纠缠在一起。清凉的津液不断从对方口中推进他的唇齿间,南尧月毫无反抗的一一吞咽进去,只觉得浑身更加燥热,不安的扭动起来。
雅少慕压住他胡乱扭动的身子,继续加深那个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深吻。
男人吻得很用心,像是恨不得把这三年多来欠下的亲吻悉数在这个吻里弥补回来,他霸道而蛮横的夺走怀中人呼吸空气的权利,一直吻到对方气喘吁吁,眼角都因呼吸困难而渗出晶莹的泪光,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南尧月抓紧机会大口喘息,雅少慕注视著他依然秀眸惺忪,红潮微晕的样子,反手弹灭寝室四个角落燃著的宫灯,俯下身去抱紧了他。
两具彼此熟悉的身躯骤然接触到一起,即使是隔著未褪去的衣衫,那**也是像冬天的干柴沾了一星半点的火苗般,顷刻就炽热燃烧起来。
南尧月情不自禁拉扯著身上男人宽大的龙袍,想将他更拉近自己。
雅少慕埋下头去轻轻舔舐他光裸在外的肩头,眼见著就能把这个身线姣好、叫人思念得如痴如狂的美妙躯体狠狠吞吃干净,却忽然听到寝殿外小岱子急急忙忙吆喝著冲进门的声音。
“皇、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小岱子怎会不知道现在正是主子徜徉於鱼水之欢的天大时刻,却还是冒死冲到门帘旁,拖著悲惨的语气一叠连声的叫道,“七王爷要生了,现在莲熙殿痛得翻来覆去,嚷嚷著要撞墙呢!”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