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能了。”云怜之柔柔一笑,伸手轻抚夜尘的脸颊,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至于为什么不愿,他自然是不会讲出来。
听闻他这么说,夜尘眼中闪过绝望之色,半响才呐呐道,“那有什么法子控制住吗?我见他时常吐血。”
云怜之摇头劝慰道,“他既然能活到今日,必然有人按时给予他解药,你又何需操这个心。不过若不是他心志坚定,就算有解药也是无用,而换做常人需受这种苦只怕早已死去。”
夜尘垂下眼帘,淡淡道,“怜之,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看他这么痛苦下去。”
云怜之抬起眼,一丝苦笑浮上他那一贯云淡风清的俊雅面容,“阿尘,这些年来,其实我…”
不远处,一名仆人急急忙忙跑过来,云怜之也停下口,淡淡笑说道,“没什么了。”
仆人在两丈之外,便大声叫道,“少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云怜之皱了皱眉,“福安,出了什么事?”
唤作福安的仆人大喘了一口气,不安地回道,“少主,郡主死在了城外凉亭,还有她的男宠。”
闻言,云怜之下意识地望向夜尘。
夜尘也是一怔,随即慢慢起身,又看着福安问道,“福安,你说凤重娅死了?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福安摇头解释道,“不是听来的,是刚才颜知府派人前来通知的,尸首已经确认,的确是郡主和她的男宠。来人还说颜知府让小主子你不要着急,晚些时候他会与刑部侍郎一道过来。”
云怜之略一沉吟,道,“你先退下吧,让夜白和夜念柔过来一趟。”
福安弯腰行礼,便转身退出了院子。
而夜尘是如何都没料到两个时辰后会听到一个这样的消息。凤重娅的生死,他自是不会多在意。然而让他感到惋惜的是那个美艳绝伦,目空一切的美男子韵舞。
韵舞,如今自由对你已经不再重要,你也不再稀罕。而我唯能为你做的大约只有替你报仇,以及照顾好你的公子了,夜尘心中叹道。
片刻忡怔之后,夜尘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笑一声,道,“凤重娅一死,西戎必会借此为由出兵,看来南朝的太平,快没了。”
云怜之道,“暂且不说西戎,我觉得眼下更应该担心的是如何来应付凤临月。”
是了,凤临月……
*
一直快到傍晚时分,房门才被打开,离靖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脸色惨白,嘴角还有隐隐的血痕,看起来甚为虚弱。他抬袖拭去额上汗水,上前低声说道,“小主子,那位公子已经醒了过来。”
听到锦言醒来,夜尘在心中轻舒了一口气,望着离靖诚心地谢道,“谢谢你,离靖。”
“小主子客气了。”
云怜之抿了抿嘴唇,道,“阿尘你先进去看看他吧,床头放着涂抹的药膏,你帮他涂上吧,待会儿厨房会送吃得过来。”
夜尘微一点头,便抬脚进了屋。
屋内点着烛火,烛光摇曳,夜尘侧身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那依旧闭着眼好似睡着的人。
烛火下,锦言的面容苍白如雪,双眸紧闭,夜尘知道其实他是醒着的,刚才进屋后,他只看了一眼自己便合上了眼,不言不语。
忽然间,夜尘只感觉眼眶微微发热,有什么东西仿佛即将要溢出来。夜尘又何曾不明白他此时心中的感受,金月楼所经历一切,将会是他的痛,也是自己的痛。
然,事已至此,终归是要面对的。
“锦言…”夜尘轻唤了一声。
“不愿说话么?还是嗓子又不舒服了?我现在为你上药,若是痛,你就开口说。”
夜尘心里低叹一声,便动作轻柔的替他解开衣衫,锦言没有吭声也未反抗,只是在夜尘的手触摸到肌肤的瞬间,他的眉梢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这么久以来,夜尘也从未仔细看过他的身子,如今看来才发他消瘦得只剩下一具空架子,难怪会那么轻。他的肌肤如雪如凝,双腿修长,而原本该是完美无瑕的身子,现在却布满着一道道狰狞地鞭伤,看得夜尘止不住地心痛起来,皱眉再皱眉。
等锦言全身赤、裸呈现在他眼前时,夜尘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随即伸手取过药,为了驱散心中的别扭,边上药边随意地说道,“我们已经回了灵云山庄,而这间房是我以前住的,只怕待你伤好之前我们都要一直住这里。还有怜之说涂了这药膏,就不会留下疤痕,你大可放心……”
夜尘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或是想说什么,他只觉得心中有个黑洞,愈来愈大,好似会将他吞噬般。
上完药后,夜尘又取过一套干净的衣衫为他穿山,温柔地说道,“锦言,倘若没有遇到,我大约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让我宁愿不顾一切都想要护着,疼着的人。你没什么不好,你依旧你,而身心的伤痛终有一天会被消磨殆尽地。”
他在金月楼已经讲过一次,眼下也不在乎多说些出来。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可笑极了?我也真心地觉得自己很是可笑。”话毕,夜尘自嘲地笑了笑,他虽是在自问自答,但语气中的悲哀却在明显不过。
夜尘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闭目不答,心中不禁感到悲凉一片。
爱上同为男子的锦言,不仅想要一辈子留他在身边,竟还暗暗期望能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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