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地正道上,一辆驷乘马车正不急不缓地行驶着,车辕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气势雍容华贵。
车厢四周悬着层层地红色帷幔,让人看不太清里面,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纤长消瘦的身影斜躺在上面。
马车在经过他们旁边时,忽然间一阵旖旎的微风拂过,掀起一角帷幔,露出车内人的红色衣袍,随即耳旁传来一阵细微地轻咳声。
容若尘缓缓地收回手,捂着胸口靠在车壁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忧伤向他直逼而来,顿时只感觉到心空如荒凉一片。
这种奇怪的感受让他情不自禁地将还在睡梦中的儿子抱在怀里,然后神情迷茫地望着车顶。
片刻之后,车外传来夜白的声音,容若尘也缓过神,轻叹了口气。
两百年前,北宁开国皇帝宁司南在统一这片大草原后,便将凉城设为北宁的都城,兴许因骨子里就留着草原之血,所相对于南朝京都的精雅,凉城更宏伟壮丽,石板铺成的街道纵横交错,宽阔的竟可以同时容纳四五辆马车并行。
马车达到钱庄时,季全已早早地在门口恭敬地候着。
容若尘抱着云桓走下马车,在望着季全的那一瞬间忽然有片刻地失神,这一幕甚是熟悉……
季全上前问道,“大人,这一路还顺利吗?”
容若尘点了点头,淡淡吩咐道,“先去找名大夫前来,桓儿身子本就不太好,连日赶路我担心会犯病。”
季全连忙应下,神情有些惊讶地睨了一眼他怀中的人。
*
转瞬已过去几日,容若尘因一心想着尽快处理完事赶回南朝,所以从进城到今日也未踏出钱庄半步。然而云桓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自然不愿天天闷在屋内,今日起床后便硬吵闹着要出去玩耍。
容若尘温声细语哄了半日,也不见那人停止哭闹,最后无法只得退步,允许他在钱庄附近玩耍。
季全一听,忙在旁说道,“要不让我带小主子去街上逛逛?”
“不必麻烦了,就让阿白带他到这外面玩会便好。”容若尘微笑拒绝。
“大人,我们对面是一家勾栏院,我也暗中让人去查过,进出之人身份都复杂得很……”季全提醒道。
经他一提醒,容若尘也恍然过来,那日下车时晃了一眼,好似叫桃什么来着。
“那就让阿白带桓儿去后院玩玩吧,切记不可走远,更不可私自去街上玩耍。待事情处理完毕,我们便要回南朝的,能少接触外人便少接触,毕竟这里是北宁不是南朝。”虽然不知道走前云怜之的那番提醒是为何,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容若尘决定为了安全起见,尽量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容若尘将云桓裹得严严实实地后,又仔细交代一番,这才让夜白将他带了出去。
来到后院,云桓皱着小眉头在院中无趣地晃悠了几圈,便不满地撅起嘴,拉着夜白的衣角边摇晃边央求道,“白叔,带桓儿出去玩玩,好不好?”
夜白见他这样,也不自觉地皱起眉,道,“小主,不可…”
“要不舞剑给桓儿看看?”
“……”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桓儿想吃莲花糕。”
“……”夜白深吸一口气,这个时节那里有什么莲花糕。
见他不答话,云桓歪着脑袋,直直地望着他,大大的眼睛轻轻一眨,一滴泪水便落了下来,接着委屈地抽泣道,“白叔,不疼桓儿吗?”
夜白扶住腰间佩剑的手微颤了一下,小主年纪虽小,心思却格外地聪慧,平日在庄里夜念柔就没被他少折腾,这会不知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但这个小人儿是容若尘怀胎几月辛苦生下,他又怎会不疼,最后心一横,用力地点了点头……
云桓开心地笑了出来,伸开手臂,模样甚是乖巧道,“白叔抱抱桓儿。”
夜白轻轻抱起他,在院中慢慢走了起来,怀中人意外的安静让夜白忍不住问了句,“小主,在想什么?”
“桓儿在想爹爹……”那双漂亮的双眸突然黯淡下来,轻轻说道。
夜白一愣,随即笑道,“很快就回去,便能见到云少主。”
云桓趴在他的肩头,也笑了笑,他还记得那日他本是想去找爹爹教他念书,结果却无意听到爹爹与楚大伯的对话。
爹爹当时很生气的楚大伯吼道,“桓儿是我和若尘的孩子,无论那人死没死,都已和他没有关系,而你也不用时时来提醒我那些过去。”
“怜之,桓儿是锦言的孩子,这是至死都不会改变的事实。再说锦言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还要这样下去吗?我们已浪费了十四年,还能有多少个十四年让我们错过彼此……”
他虽然听得不太懂楚大伯说的是什么,但他却明白那句桓儿是锦言的孩子代表什么。
在知道这些事后,他狠狠地难过了好多天。直到阿爹从京都回来后,他立即抱着他哭着问为什么他长得既不像爹爹,又不像阿爹,是不是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谁料阿爹在听后,皱起着眉头,神情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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