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顾则昭得知这个消息时怎样红了眼圈暴跳如雷,也不提汪重回府之後怎样忧心忡忡长吁短叹,只说睿王去了一趟军营,巡视一遍操练,再回府时,正是晚膳时间。
谢绝了将军们的挽留,一心只想回府,只因为心中著实牵挂著那人。
睿王甫一进府,就问道,“他怎麽样?”
小厮上前接过睿王的披风,回道,“上午起来用过午膳,睡了一会儿,下午还是没能起身。”睿王听了微微皱眉,“没叫大夫来看看麽?”
“回王爷,江公子不愿意,如墨不敢勉强。”
“那他用晚膳了麽?”
小厮还是平淡的语气,“还没有,公子对膳食不太满意,不愿意吃。”
“他不愿意你就没有办法了麽?如墨,你什麽时候也会这样说话了?”睿王动了怒,大步跨进内庭。
那边,江小六疼得一天没能起得了身,心中正是抑郁,见睿王只身推门进来,心中憋了一天的怨气总算找著了发泄的地方,怒吼道,“你还敢出现,看我不杀了你!”
睿王本来因为江小六不好好照顾自己正在生气,一进门看见他可怜兮兮的趴在床上冲著自己咆哮,反倒失笑,心里的火气便去了不少。
走到床边居高临下,问道,“听说你没有好好吃饭?”
“我的事不用你管!”
“也没有看伤?”
“你还敢说!”
睿王无奈叹息,“还在生本王的气?”说著,却在床边坐下来,伸手去抱江小六。
江小六正在气头上,张口就冲睿王咬下去,这没头没脑的一咬,却是见了血,江小六这才忽然惊醒,赶紧松口。王孙贵戚的千金之躯,怎容得他人伤了分毫?江小六吓傻了,不知道睿王待会儿会怎样处置自己,心头惴惴,半晌方才敢抬头。
却见睿王看著他甚是无奈,没有一丝恼怒的迹象,只问,“这样解气了麽?知道昨天弄疼了你,下次不会了。”
江小六不依,“下次,哪里还能有下次,你府上这麽多公子,你去找他们吧!”
睿王奇道,“我府上哪里有什麽别的公子?”
“那个小厮都说了,说你常常弄得那些公子下不了床,叫我不要不自在。”
睿王无语,暗中翻个白眼,“那不是以前的事麽?”
“果然是有!”江小六一激动就想撑起身来,结果扯到後面的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睿王赶紧抱住他,“别动别动,来本王看看。”
江小六哪里肯让他看,又开始挣扎,睿王一怒,威胁道,“再动?再动本王砍你脑袋!”
江小六只好躺平,由著睿王扒了他的裤子查看伤口,然後为他上药。
睿王一边极为熟练的做著这事,一边叹道,“没让大夫瞧也好,本王也不想你叫别人看了去。”
江小六半晌才理解这话的意思,顿时更加羞窘。
睿王上完药,才把他拽起来搂进怀里,“好吧,来跟本王说说,你想吃什麽?”
江小六眼睛一亮,连珠炮似的报出一串菜名,满心以为睿王会立刻吩咐人下去做,结果睿王只是点点头,“记得了,等你伤好了,再慢慢吃不迟。”
江小六顿时无语。
不如陌路06
睿王若是想宠一个人,轻易便能将那人宠到天上去。
自从江小六来到王府,整个王府里的人几乎都在围著他打转了。
一开始,江小六受了伤,面皮又薄,睿王竟然纡尊降贵,亲自照顾他,丝毫不假他人之手。整日里嘘寒问暖,恨不得将江小六整个儿贴身带著,随时看著。
後来江小六的伤好了,便开始在整个王府里乱窜,整天寻著空子想往外逃,爬墙上树的干得热火朝天。偏偏王爷事务繁多,始终不能成天守著江小六,因此看好江小六,就成了侍卫们的苦差事,既不能叫他逃脱,又不能叫他受伤,轻不得重不得,真真是折腾死人。
照顾江小六的丫鬟小厮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排了班轮番倒,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著,什麽都有人伺候不用动手,说一句话下面一堆人急著去办,有时候他自己还没想到,已有人替他办得妥帖。吃饭有人伺候,更衣有人伺候,沐浴有人伺候,如厕也有人伺候,江小六真被这群人缠的不胜其烦,愈发怀念起从前自由自在的日子,没事就给这些下人们使些绊子,弄得大家叫苦不迭。
江小六是为大盗,自然喜欢珠宝,王府里又怎麽会少了珠宝?因此最初几天,江小六可是开心得不得了,什麽都觉著新鲜,什麽都想搬走。开始下人们还向大管家禀报以转告睿王,後见睿王始终睁只眼闭只眼说随他去,大家都觉得没意思,以後不管江小六要抱走什麽,都没有人会多说一句,甚至连一个诧异的眼神都懒得给。江小六便像只仓鼠似的,将宝贝都搬到自己的房间里。後来才想通他又无法出去,搬来搬去东西还不在睿王府还不是睿王的东西,顿时泄了气再不做这无用功。
王府里最恨江小六的莫过於一干厨子。江小六爱吃,嘴又极刁,总喜欢吃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老爱挑刺儿。结果他一不开心,王爷就罚他们,眼看著一月一月的俸禄都因为江小六那张臭嘴被扣了去,厨子们一见江小六就如见了仇人般红眼,成天碎碎念著他的不是。
裁缝们也是间接受害者。睿王疼江小六,便要他身上穿的手边用的,全都得是上品极品,成天想到了就送些布匹回来让给江小六做些新衣裳,可江小六却很是讨厌繁琐的丈量,也厌烦挑选样式,弄得他们老也量不好尺寸,做不了决定,每天都得追著他跑,结果最终还是要劳动大师傅亲自出山,替江小六估计尺寸。
有人天天替江小六买甜食,有人替他买酒,王爷在外面见著什麽稀奇玩意儿都不忘记捎一个回来讨江小六欢心,江小六的话就等同於王爷的话,不能忤逆。江小六开心,那麽整个王府都跟著开心,江小六若是不开心,那今天整座王府都得跟著倒霉。
大家都在抱怨,这江小六究竟有什麽过人的本领,叫睿王一见他就丢了魂。
江小六在这里过的日子越久,心里就越是惶惶不安。
首先他一个人野惯了,实在不喜欢事事都有人伺候,其次睿王总要赏他衣服用度,结果一看就很金贵他根本用不惯,每每使著使著就会自言自语著“糟蹋了糟蹋了”,再次他实在受不了那个睿王的态度,成天这也操心那也操心,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生怕他磕著碰著了,可他哪里有这麽娇贵?以前这麽些年不也这样过过来了?
时间久了,他都开始怀疑哪天自己真逃出去了还过不过得惯外面的生活。
离开县衙这麽久,也不知顾三和大人怎麽样了,江小六一想起那两个人就思念得厉害。平日里经常斗嘴斗气不觉得,这些时日见不著才忽然发觉不习惯。江小六成天发愁,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这里虽好,可他实在住不惯。
这日睿王似乎没什麽事,很早便回府了,手里提著一只鸟笼,远远看见江小六,就招呼他过去。
江小六一见他便是头皮一麻,是了,他不愿意待在这里的最大原因,就是这个叫人害怕的睿王了。
也不知是从什麽时候起,睿王就习惯了对著他说甜言蜜语,成串的肉麻话说出来眼也不眨,出口成章。可惜江小六没有他那样的道行,岂能同他相比,每回都被睿王给臊得说不出话来只会脸红,私下里不知被多少人嘲笑。
这会儿睿王拎著鸟笼子,江小六本是怕了他,不想离他太近,可对他手里的鸟儿又有些好奇,犹豫不已。
结果叫睿王失了耐性,足下轻轻一点,倒冲著他飞过来。
一把将人抓进怀里,睿王笑吟吟的问道,“小远今日可有想念本王?”
江小六啐道,“我为何要想你,天天见的,你害不害臊!”
睿王只笑,将他拥得更紧了些,凑到他耳边低语,“更害臊的事情都做过,还怕本王说说麽?”
这句话无异於踩到江小六的痛处。
这个睿王爷,与那市井流氓登徒子不知有何区别,天天夜里变著方儿的求欢,似乎不如此折腾江小六一番他就不开心。
自从上次伤了後面,睿王也不敢再妄动,虽不能插进去做到底,可是日日调教的事情总是少不了。睿王最爱的消遣之一,便是拿著玉势探进江小六的身体,然後逗弄他慢慢习惯尺寸。
江小六不能伺候,睿王却也转了性一般,想不起去找别人,只逼著江小六用手,或是又泄在他大腿之间。这麽些日子下来,居然没有真刀真枪的做过一次。
江小六实在怕了睿王,却也讨厌不起来。
原本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可这睿王虽是可恶,後来却也从来没有逼迫过他承欢,他若实在不愿意,睿王也不会真进去。
而且,有时候,这人简直温柔得不像话,叫江小六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是什麽宝贝,才值得睿王如此相待。
这样的温柔,叫江小六完全无法拒绝。自小无父无母缺少关爱的他,无法拒绝任何一个人对他好,而且以他的性子,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便要回报十分。
睿王揽紧了怀里的江小六,在回廊上的凉亭里坐下,“不逗你了,看看本王给你带回了什麽?”说著,举起手中的鸟笼,献宝似的送到江小六面前。
笼子里是一只不起眼的八哥,江小六望著睿王,希望他给个解释。
睿王也不回答他,只拍了拍鸟笼,说,“小远。”
那八哥像是得了什麽启示,立刻接口道,“小远宝贝,宝贝小远。”说的是字正腔圆,顺畅无比。
江小六瞪著那鸟,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怎样?本王训练了几日,它才学会了说这个。本王专程买来给你解闷的。”
江小六脸色古怪,“你干嘛教它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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