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慧的房间其实另有蹊跷,自从出了闹鬼事件之后,我曾经在她房间呆过一宿,只听得见脚步声但屋内却并没有人影,而且等我从床底钻出之后,发觉地面上竟有水滴,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屋上渗水,但此刻瞧来,却是大大地错了。”
“哪里错了?”
“那水根本不是从上面而来,而是自下而来。”狄仁杰道。
上官婉儿顿住脚步,侧身问,“狄大人也觉得是鬼魂所为?”
“事实正好相反,”狄仁杰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交给了婉儿,“房间内恐有疫症,上官姑娘最好服下此丹。”
上官婉儿看了他一眼,欣然服下。
狄仁杰仰头看着习艺馆大门道:“不久这里便要改建了,下官在这里恭喜姑娘。”
“狄大人何须客气。”
“那么就请入内吧。”狄仁杰道。
入了习艺馆,许多从前的往事在婉儿脑海中回绕,这里有她许许多多的回忆,她曾经在这里读书习字,曾在这里学舞练腕力,还曾在这里进行她第一次的中正考试。
她环绕四周院落,格局依旧未变,只是人走的走,散的散,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群踌躇满志的人儿了。
狄仁杰推开属于宋昭慧的房间,指着四周角落道,“我已经命人搬开了床和桌子,但这书架却半分挪移不得,还有,地面丈量过,依照《九章算术》的办法计算这里的空间,但是数目对不上。”
“你是说,这里有密室?”婉儿大悟,“真正的凶手一直躲在密室里?!宋昭慧的尸体会在那儿吗?”
“很有可能,但我们却找不到那密室的开关。”狄仁杰说罢,又领着上官婉儿到了屋子后头那处枯井处,指着井口道,“袁叔娇死因成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死前极度恐惧,故而瞪着眼睛,张大嘴巴,四只僵直,最后气孔流血而死,死后嘴里还被人塞了符咒,但奇怪的是后来运送尸体的时候,那符咒却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没有了,还是被拿走了?”婉儿猜测。
“不会,宫内忌讳极多,宫女内侍们也不会随便去拿这样不详之物。”狄仁杰不动声色地看着婉儿,发觉她若有所思,便道,“上官姑娘可有想法?”
上官婉儿沉思了一阵,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方才闪过的一个想法。
宋女史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对习艺馆的学生们严厉苛责,力求做到尽善尽美,所以……
上官婉儿迅速转身,狄仁杰马上跟随在后,看着她进入宋昭慧的房间径直往书架那儿去,纤长的手指滑过书脊,口中默念着这些书籍的名字。
“上官姑娘……”
“嘘,”婉儿伸出手指抵住在唇间,回头瞥了狄仁杰一眼道,“别扰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默然站在她的身后,盯了她的背影许久,被她这种专注的样子所吸引。屋外的一阵鸟叫打算了狄仁杰的神游,他遮似地往四周观望,意外瞧见在房间四周顶部墙角的孔洞。
那是什么?
狄仁杰皱起眉头,搬来一张凳子踩上,摸着那些孔口想了许久。
“狄大人,若是有密道便一定和这些书有关,任何一个了解宋女史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一个会把书乱放的人。你看这一列书,第一层是史书,按照朝代摆放。第二层,是诗集,同一个人写的摆放在一处,但此处……”婉儿认真说,回头见狄仁杰站在凳子上,奇怪道,“狄大人,你做什么?”
狄仁杰从凳子上跳下,拍了拍手走到婉儿身边,弯腰道:“这里的人名乱了。”
“宋女史不会轻易这样做,因此我们需要将其放回原处……”上官婉儿一边说,一边抽出书籍摆放,待塞好最后一本便听见“咔嚓”一声,婉儿稍稍退后,却不小心撞到了狄仁杰,回头道歉,却见狄仁杰迅速退开几步远,面色稍红。
“狄大人?”婉儿看着他。
“没,没事。”狄仁杰面露尬色,指着书架道,“动了!”
书架往前稍稍挪移,其后间隙刚好能容一人,婉儿上前,侧首往墙与书架之间一望,回头对着狄仁杰道:“这后面果然有密道。”
司马安嘴里咬着草,手放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身边有个男子正在抚琴,轻快的音符自指间流泻而出。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首曲子!”司马安满意道。
“谢公子赏识。”
“司马惜,好好安顿他。”司马安吩咐道。
“是。”司马惜带走了那个人。
推门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张天,张天盯着那人的侧脸许久,直到他消失在了门口,这才进屋问司马安道:“他是何人?”
“一个琴师,专门给你谱曲的。”
“这个人来历不明,你就不担心吗?”
“我也是来历不明,你担心吗?”司马安反问,笑笑道,“我倒是对他一见如故,别担心,我会小心谨慎,倒是你,怎么一连几天都不曾出现,如今杨氏既死,也是让贺兰敏之尝尝苦头的时候了。”
“太平公主呢?”张天问。
“不知道,我也很担心她。”司马安声音沉了下去,眉头紧锁。
若是李令月再不出现,自己便要想办法入宫去见她,只是腿……
“我听说你这院中出了一些问题。”张天试探道。
“什么?”司马安警惕。
“你既已经盘下了这里,却对这儿不上心。这一月下来,都不见你过问院里的事情,你可知道,如今院中的生意并非你所想的那般顺利,很多地方都学着你将故事融入舞蹈之中表演,你呢又不推陈出新,生意迟早是要败的。”
“司马惜,去请青姨来。”司马安道。
“是,公子。”司马惜见自家公子面色沉闷,加快了步伐,从前院叫来了青姨,偶然间瞥见隔间里坐着近日替司马安医脚的胡太医,他正和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交谈着,那公子身形小,被胡太医遮了个全,但见他手腕处似有东西在闪着光。
“丫头,还不快跟上,发什么愣呢?”青姨催促道。
“哦,来了。”司马惜转身跟了过去。
青姨见到屋内有人,嘴巴动了动,但没有出口,坐在那人边上许久才对着司马安道:“这几日生意是冷清了,但还不至于赔本,若继续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
“青姨,你毋须担心,只要我们这一场演出顺利,一切都可照旧。”司马安微笑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天,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推前,”司马安的视线挪移,“听见了没,我和青姨的身家性命就全部在你身上了,你可要豁出去,否则,我和青姨都不会放过你。”
张娃,也不会放过你。
张天点头,余光瞥向右手,尾指和无名指已经没了知觉,掌心的痛在持续侵蚀她的思维,但她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即使事后需要砍掉这只手,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章节灭了贺兰敏之。ps李令月究竟在哪里,她又发生了何事?
☆、变奏
司马安头疼地看着布景,这红绸虽然足够喜庆,但悬挂的过多便成了刺眼的红,就如从人体内涌动出来的一般。她扶住额头,闪过一霎那现世的光景,还是在医院,还是在病房。
“公子,胡太医又来了。”司马惜轻轻在她耳边道。
“嗯。”司马安回头便见到了那个白胡子老头,笑眯眯道,“胡太医,晚上可有空留下来吃杯酒,有现成的表演给你看。”
“外边的人都买不到‘票’呢,公子特地给您留了一个上佳的位置,算是谢谢您这些日子来的忙碌。”司马惜插嘴道。
胡太医抚着胡须侧头眯眼盯着那布景,频频摇头道:“老夫老了,不适合这些新潮玩物,司马公子的腿并非无药可医,只是看公子想不想站起来罢了。”
司马安抿住嘴,摸了摸膝盖,神情落寞。
她并非不想站起,但毫无知觉,如何能站起?
“太医,您就别卖关子了,”司马惜回想起前日见到隔间的场景,便出口问道,“那日您在楼中见的是谁?”
司马安侧仰着头看了一眼司马惜,再将视线挪移到胡太医身上。
胡太医胡子一抖,回道:“这里交给别人,老夫带公子去内堂施针。”
“好。”
张天入了后院,低着头一路疾步而来,见到前头有人拦着,便问:“什么人在里面?”
“是胡太医。”司马惜道。
“她的腿可有救?”
“好像是公子自己不愿意站起来,张天姑娘,为何公子不愿意呢?”司马惜困惑道。
张天盯着门许久。
你,是为了留住谁?
“我等不了了。”张天推门而入,里面两个人,四双眼睛同时盯着她看,张天一脚迈入屋中,对着司马安道,“贺兰敏之不守孝,晚上可能会出现,怎么办?”
司马安一愣,继而勾嘴笑道,“来的正好,他不顾杨氏丧期还来这种烟花场所,必定会被人瞧见,若是见了你演的戏闹翻了场子,还会成为全长安的笑柄,消息传到天后耳中,我就不相信不能将他连根拔起。”
“你就不怕他掀了你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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