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昭容传GL》分卷阅读86

    早听婺州骆宾王的名气,如今拜读全文,果然名不虚传,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武则天忽然大笑起来,拍着矮榻扶手冷眉道,“真是书生造反!”

    “皇上息怒!”婉儿匆忙下跪,不敢抬头。

    “婉儿,朕虽然不常出殿,但朕心里还是清楚的,就是因为朕是女子,所以这些人全都不服气朕,总要找朕的是非。”武则天叹口气,坐直了身子低头看着婉儿道,“你以为朕想占着这天下不放吗,是他们逼的!太宗皇帝如何威武,可他的子孙却何其懦弱!就说高宗皇帝,一个小小番邦就让他步步退让,若是让他继续治理下去,大唐还有几里地可让,几位公主可嫁?!”

    “皇上英明。”上官婉儿道。

    “如今朕真的是老了,力不从心了,”武则天盯着灯火凝神片刻,“即使有再好灯油,也会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您还很年轻,一定会长命万岁。”

    “就你嘴甜。”武则天笑言起身,走到婉儿跟前让她扶着自己的手,慢慢踱步到殿外,温暖的阳光普照,晒的武则天身上暖洋洋的,婉儿从近处瞧,才真的觉得女皇老的很快。

    政事琐碎,女皇为中宗皇帝处理了那么多年的事务,为大唐鞠躬尽瘁了那么多年,都有充沛的精力,如今到了她自己的大周朝,反而让之前积累的劳累所打垮了。

    “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武则天又念了出声,盯着远处的鸿鹄须臾道,“婉儿,朕打算将你指给三思。”

    上官婉儿像是被雷电突然击中,浑身僵直不能言,目瞪口呆地看向女皇。

    她说什么,要将我赐给武三思?

    那个放浪形骸留着八字胡须的梁王武三思?!

    “怎么,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武则天眉眼弯起,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暂时重新恢复了年轻心态,“朕杀了上官仪和上官庭之,却留下了你和你的母亲,如今你成为了朕身边最体己的人,算起来也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婉儿嘴唇发白,手不停地在哆嗦着,女皇的话很缥缈地从远处飘来,婉儿来不及细听,也来不及像往常一般揣度她的心思,只知道自己将会嫁给武三思。

    “先前朕误解了你的意思,”武则天说到此处动容,收回视线盯着地面道,“幸亏当初没有做出什么,否则现在朕会懊悔,你还年轻,还有很好的前程,朕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皇上,”上官婉儿忽然下跪,“婉儿愿意终身侍奉皇上,不想嫁人!”

    “如果朕死了呢。”武则天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不怒自威。

    见到这边光景,在殿口守卫的禁军将士严阵以待,皇帝发火的后果很明了,要么直接拖出去杖击,要么丢到天牢去。

    他们惋惜地看着姿容卓立的上官女史,心想着等会儿女皇下令的时候是否该手下留情。

    “婉儿就为皇上守陵。”上官婉儿毅然道,头重重磕在青石地面上,俯身不起。

    气氛骤降,方才还明朗的天空蒙上阴霾。

    女皇身上的凤凰袍闪着金光,仿佛欲从袍子上飞翔而出。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可她是孤单的凤,属于她的凰不存在于世上。

    “你心理还记挂他?”最后,武则天幽幽地吐出一句。

    婉儿心里一亮,知道这就是让庐陵王回来的机会,也是自己摆脱指给武三思命运的机会。骆宾王死也想不到他的一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会引发女皇对庐陵王的思念。

    “此生此世,婉儿只守她一人,”上官婉儿稍稍起身,半跪在地上,“如若不然,请皇上允准婉儿终身不嫁,侍奉君侧,陵寝青山,自有婉儿陪在您身边。”

    女皇转身,喟叹道:“朕羡慕显儿。”

    婉儿愣神,抬首看着女皇,见到她脸上的黯然,心脏像是被扎了一针。

    “朕原本见你近日和三思走的近,因此动了此念想,既然你对他无意,朕也不会为难你。”武则天终于让步。

    紫宸殿前的禁军也稍微松口气,但也为婉儿心伤。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偏偏看上那个被废黜的藩王?

    “皇上,庐陵王在房州那么久,一家人孤苦无依。就算庐陵王当初有错,但您的孙子孙女们并无过错,他们好歹他也是您的血脉,如今大周已定,皇上是否有意召他们回来共享天伦?”婉儿故意提及他们和女皇的血脉相连,以图女皇有舐犊之情。

    武则天看了婉儿许久,直看得后者心里畏惧。

    “也好,”女皇最后道,“重俊回来了,其他人也自然要回来。诏书由你拟定,写好了直接快马发到房州,希望朕入土之前还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朕的孙子孙女们。”

    听了这一番话,婉儿顿时释然。

    今日这番凶险,让人心惊肉跳,若是真的被女皇指给了武三思,那倒不如求取三尺白绫自尽。

    回到府中,婉儿即刻叫来了张天。

    “张天,太医院那里可有发现?”

    “有,”张天落座侧首道,“我翻查过太医院的记录,公主府前几日的确要了一些外伤的药,定时定量,不差分毫,可近几日陆陆续续地断了,许是伤好。”

    婉儿又喜又恨道,“司马哥哥的确没有死,而太平公主的确食言。”

    “司马安既然就在公主府上,为什么迟迟不露面或者写封书信告知你?”张天问。

    婉儿也百思不得其解,摇头道,“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也可能是身子还未康复,从那么高的地方衰落,怕是身体受了极大的伤害,恢复起来也着实不易。”

    “那如今你怎么办?”

    “知道司马哥哥平安即好,让她安心养伤,暂且不去扰她。”

    “嗯。”

    婉儿侧头看着张天,沉默片刻启口道:“我想你替我办一件事情。”

    “何事?”

    “庐陵王不久将要还朝,我怕朝中有人会对他不利,希望你能去一趟随身护送他平安归来。”

    张天回首对上婉儿的视线,深色瞳孔里带着一丝疑惑。

    “你近日好似不愿我守在你的身边。”

    婉儿微笑回,“近来事多,是让你奔波劳碌了,等庐陵王还朝我便许你休养一段时日,如何?”

    张天将信将疑,看着婉儿的笑心里滑过一丝凉意,但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好,我一定带他平安归来。”

    “嗯。”

    华灯初上,上官残于庭院口送走了张天,回身时候在另外一侧看见了一人。

    “稀客!”上官残认得此人,她在司马安身边的日子久过她们四个在司马安身边的总和,而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司马惜。

    司马惜穿着以祥云图案缀边的襦裙,眉宇之间褪去了先前的鲁钝,显露出一点精明,但眼眶深陷,眼睑处带着青丝,连人也憔悴了许多,脸颊上隐约带有泪痕,虽然用粉遮盖了一些,但依旧让上官残看出了端倪。

    “姐姐可受欺负了,为何伤心?”

    司马惜以袖口拭了拭面颊,强扯出一丝笑容,送上金丝熨帖的请帖道:“公主有请上官女史明日晚宴过府一叙。”

    ☆、金蝉脱壳(五)

    上官风为婉儿斟了一盏茶,清茶袅袅冒着青烟,缭绕在室内。

    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内室的红木桌上,上官风侧眼面带犹豫地看着隔间。

    烛火跳动,婉儿锁眉翻过一页,又继续像座石像般坐着,嘴一张一合默念着书上枯燥的长句,心无旁骛。

    上官风看着外头天色,估摸着上官婉儿更衣的功夫,于赴宴已然是晚了。但婉儿依旧从容,上官风只能立在外室耐着性子等着,心里也同时在煎熬着。

    这样又过了许久,眼见着宴会就要开始,上官风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姑娘,太平公主的家宴您要换哪套衣裳,我让人去备着。等会儿是要坐马车去还是轿子抬着去?”

    “不急,”婉儿随意答,抬眉望着上官风,闲闲道,“等我看完这一卷。”

    “姑娘,她可是太平公主,不比旁人。”上官风越发焦急,上前道,“平时那些官员老夫子设宴您也都是早早开始准备了的,如今倒怎么分不清形势了?”

    “小风,我虽在内廷,但外头的局势还是略知一二。”婉儿扬眉。

    上官风自知失言,低头嚅嗫道:“我也是替姑娘着急才口不择言的,姑娘切莫怪罪。”

    太平公主乃是大周第二等人物,上官女史人前风光,人后还需仰人鼻息。虽然在诗坛可算得上数一数二,但论政治实力远远不及太平公主,如今正有机会攀交,怎么这么冷冷淡淡?

    上官风想破了脑袋还是无所得,于是只能摇着头叹气往其他人那儿商讨去了。

    婉儿听见了门闭合的声音,摇头放下手中的书卷,《后汉书》平静地躺在烛光下,打开的卷面被窗外透来的清风胡乱翻动。

    灯光被风吹的凌乱,婉儿的脸也忽明忽暗。

    早前刚推想司马安在太平公主那儿,太平公主傍晚就遣人来送请帖,事情太过巧合。

    太平公主此举何意,婉儿猜不透,所以就决定以静制动。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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