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无此声》分卷阅读6

    叫翠儿拿出古琴,来到院子里的凉亭上,开始轻弹。一曲高山流水,随着指尖清澈的琴音响起,然,心底的烦躁却在这一曲之下亦发的深了。

    一曲罢了,文书娴怔怔地望着琴弦,回想起刚刚那婉转细腻,情感浓郁饱满的唱音,眉头微蹙,略一沉凝,指尖再次拨动琴弦。一曲幽兰赋在指尖倾泻而出,她竟然模仿着刚刚听到是声音开始轻弹。

    浅绿色身影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一边抚琴一边低吟。修长的手指或托擘或抹挑勾,指法纯熟。长发随意的用一根木簪子挽起,晚风不时的挑弄着她耳畔的几缕发丝,更多了几分飘逸。

    古琴是音色低沉柔美,可书娴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想要的感觉。似乎是只有在那个唱腔中才有她要追求的音色和意境。

    短短几句,竟然勾起她无限的感慨和思绪。

    咚咚琴音,万千丝结。

    正是才下眉梢,却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思量

    第八章

    春天的来临是突如其来的,带着微醺的暖风,屋檐上红色的琉璃瓦被绿色的植物爬满,嫩绿色枝条迎着初升的太阳展露出笑颜,院子里的小草在经历了寒冬的洗礼后,也纷纷退去枯黄,不甘寂寞地抽出美丽的枝条。

    落梅阁。

    文书娴斜靠着窗,坐在茶几旁的雕花木椅上,向外眺望。院子里,几只美丽的蝴蝶在花间飞舞、嬉戏。文书娴托着下巴,目光停留在那些色彩斑斓的蝴蝶上,弯弯眉眼一眨不眨。她的神情专注,仿佛在赞叹又似乎在惋惜,一个上午,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瞅着院子里飞舞的蝴蝶发呆。

    文书娴难得的安静,让守着她的丫鬟翠儿生出好奇。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很喜欢蝴蝶啊?要不要翠儿给你捉两只放在小笼子里,慢慢的看?”

    文书娴眷恋的再瞧了一眼欢乐的蝴蝶,转过身来,摇头道:“翠儿,蝴蝶很美,是因为她可以自由的飞舞,如果被关在了笼子里,就失去了原来的美,即使留下了来了,最后等待的也是死亡。”

    翠儿歪着头,眼神中带着迷茫,她不解的道:“可是,小姐,蝴蝶最后都是要死的啊,捉来我们看到了她的美,总比它自个儿死了也没有人欣赏的好啊。”

    翠儿的话让文书娴一时楞住了,她没有想到翠儿的见解如此不同。她秀眉微蹙,是否,即使有了自由,没人欣赏的人,这样的自由也是无意义的呢?“难道我错了吗?”她不仅喃喃低声道,

    翠儿瞧着文书娴又发起呆来,嘴角一弯,笑道:“小姐,你想多了,很多事情随意就好了。”言毕,翠儿走到房间里拿来一件白色滚狐毛披风为文书娴披上。“小姐,虽然春天来了,还是有些凉,你要注意身体,不要伤风了。”

    文书娴双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翠儿离开后,文书娴信步走到院子里。满院的姹紫嫣红,然这样美丽的景色,却只有她一人独自欣赏。这些花木,是否也在为□的寂寞而黯然神伤呢?

    在凉亭里坐下,瞧着凉亭的石桌上放置最喜爱的古琴,她想起了每天傍晚时分响起的清亮的声音。那个唱曲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青衣的女子?

    文府里一年四季总有人来,也不时的有人走。很多的人来的时候风光,走的时候萧然。她习惯不去过问和掺和其中。然,不知为何,她却对这个进入文府的戏子产生出莫名的好奇,好奇她是个怎么的人。

    世人常说:戏子无情。这个人会是怎样的人?是不是戏子的身后都有很多的故事?

    轻抚琴弦,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她无意识地胡乱弹奏,听着那杂乱的琴音在院子里飞舞。弹琴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抒怀方式。古人常言,琴可以静心,琴可以排忧。可是,从淑婕弹琴被老师斥责,最后大闹落梅阁后,她很久没有弹琴了。弹琴,在文府有时候也会引发不小的祸端,静心谈何容易。

    她以为她不会再去搬弄这些琴弦,然,傍晚时分的声音却又勾起了她本已经疏落的琴心,那清冷明亮的声音里似乎有着她模糊向往。

    “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叮咚的琴音,是否也在等待一个知音人?如同美丽的蝴蝶一般,需要人欣赏?

    文书娴低低的浅笑起来,她手中的琴弦突然变了起来,那叮咚的声音,竟然是每天傍晚响起的唱曲。

    模仿,是探究一个人心境的最佳方法。文书娴不懂,自己在慌乱些什么,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弹奏,一次一次的模仿,从偶然的开始变成一种习惯,似乎只有在这样的声音中可以得到某种平静。

    “小姐,大夫人的丫鬟有事情要禀报。”

    琴音戛然而止,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文书娴的琴声。抬头,翠儿领着一个丫鬟来的落梅亭。那个丫鬟是大娘的贴身丫头,很是受大娘的重视,不知道什么事情要她亲自前来。那丫鬟见到文书娴,微微一个鞠躬,说道:“夫人要大小姐下午去正厅,说是有要事告知。”

    文书娴有片刻呆滞。大娘很少会找她,除非很特别的事情。她尚且记得淑婕大闹落梅阁的第二天,她也是被大娘叫了去,然后被打了一个巴掌才回来。今个儿,又会是什么事情?勉强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回答丫鬟:“告诉大娘,书娴一会儿就去。”

    丫鬟走掉了,文书娴再也无心弹琴。回到阁楼,翠儿正在为她挑选见大娘的衣衫。

    “小姐,你说大夫人找您什么事情啊?”翠儿在一堆衣服中挑挑选选。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问问话吧。”

    “也是,大夫人很久没有找小姐问话了。”翠儿拿出了一件粉色丝绸的连身套装。“小姐,就这件好吗?大夫人喜欢你穿得喜气些。”

    文书娴皱着眉,然后叹气一声,“就这件吧。”

    穿戴整齐,翠儿为她梳理了个简单的发髻,她怀中忐忑不安的心来到正厅。

    还没有入门,就听见常淑婕的尖细的声音。

    “想不到她很厉害嘛,老爷才投靠了夏元帅,她就攀上了人家莫家少爷了。平日里装的像枝高傲的雪莲,原来也不过如此。”

    大厅里,常淑婕站立在文夫人身旁神色傲然,见文书娴走进大厅,瘪瘪嘴,不再说话。

    文书娴走到大娘面前,恭恭敬敬的鞠躬,“书娴给大娘请安。”

    “嗯。”文夫人一声冷哼,文书娴弯弯的眉眼,微翘的嘴角,都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和她相似的人,华月夫人,那个给她耻辱的女人。

    “你先给我跪下。”

    文书娴不解的抬头,她自讨并未做出错事,何故让她下跪?

    “我叫你跪下!”文夫人的声音冷的刺骨,微眯的双眼满是怒意,文书娴不服气的眼神,让她怒气更盛。

    文书娴手一紧,目光闪过一丝痛楚,她瞧了一眼文夫人爬满怒气的脸,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下。

    扑哧,垂首跪立的文书娴听到了常淑婕嘲讽的笑声。深呼一口气,她抬起眉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淡淡问道:“大娘,书娴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文夫人手一抬,一封信落到文书娴身前。

    文书娴愣了楞,伸出手捡起信封,定睛细瞧,只见上面写着:文书娴亲启。落款:莫翰哲。

    “莫翰哲?”文书娴疑惑的蹙眉,她不认识这个人。

    “你看,姑妈,我就知道她会装不认识。”常淑婕拉着大娘的手轻轻摇晃,语气温柔,看向书娴的眼神却似冷剑。

    “大娘,书娴不敢期满,是书娴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信,书娴可以当着大娘的面拆开信。”文书娴冷冷的看着常淑婕做戏的摸样,她不懂现在的常淑婕演的是哪出戏?

    “信,大娘已经看过了。不知道你们打什么暗号。就一个字。”常淑婕接口道,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

    文书娴翻看手中的信,才发现信封开口已经被撕开,秀眉微皱,她打开信封。所谓书信其实只有一张纸,但拿到手中感觉和一般的纸张不一样,仔细分辨,发现这纸张居然是市面上难得一求的薛涛笺。

    薛涛笺是唐代名笺纸,又名“浣花笺”。是专门用以写诗或书信。薛涛笺制作较为复杂,一般要用毛笔或毛刷把小纸涂上红色的鸡冠花、荷花及不知名的红花,将花瓣捣成泥再加清水,再用红花中得到染料,并加进一些胶质调匀,涂在纸上,一遍一遍地使颜色均匀涂抹。然后书夹湿纸,用吸水麻纸附贴色纸,压平阴干,方成有名的薛涛笺。

    因为如此复杂的工艺,薛涛笺也是一笺难求。

    唐代诗人李贺有诗云:“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词咏玉钩。书娴手中的这张笺颜色、花纹都甚精巧鲜丽。细看下方有一行淡色的水印,清秘阁。这一张薛涛笺必是清秘阁制作。传闻,清秘阁制作的薛涛笺每张都绝不重复,且用水印为记。

    笺上只得一字:洛。

    这封信不是常淑婕弄来的,以常淑婕捉弄人的手法,她是不会花费如此的心思的。只是,如果这不是常淑婕捉弄她的戏码,那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在文书娴发怔的时候,常淑婕的手抚摸上她身上的红色绸缎小袄子,讽刺的说道:“那个莫翰哲就是老爷投靠的夏元帅的侄儿,也就是如今莫府的二少爷。我这身上的绸缎,也是他家的布庄的布匹做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常淑婕这样一提,她蓦然想起了那个月圆的晚上,她和翠儿偷溜出去撞见的那个人。难道是他?她下意识地吞下了到嘴的话,疑惑地皱起眉头。

    大娘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口茶,冷声道:“我不管你真的认识,还是假的不知道,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句,文府虽然不是名门贵族,但是也是丢不起脸面的。不要弄出什么丑事,还说我这个大娘没有教好!”语毕,文夫人的茶杯重重的放在台几上,茶杯里的水溢洒出来,顺着桌子角流下。

    “我累了,淑婕你陪我回房去。”文夫人似乎不能再忍受文书娴那不冷不淡的摸样,她冷冷的丢下一句,便起身离开,末了竟然没人叫起一直跪在地上的文书娴起身。

    常淑婕跟着文夫人离开,但她刚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拿起桌上一个长方形的小匣字仍给书娴,小声的在文书娴耳边道:“亏我辛苦从你房间里偷来,帮你送给莫翰晢家。谁知道这个人这么不解风情,还巴巴的给你还回来。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好心。”

    常淑婕迈着碎步,仰着头走开。文书娴打开常淑婕仍给她的小匣子,里面是一番画,卷开画卷,赫然是书娴十七岁生日时自画。

    回到落梅阁的房间,文书娴望着放置在书案上的薛涛笺和画卷,她分不清这是常淑婕的游戏,还是莫翰晢想要告诉她什么?

    “洛?”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不期然,她想到了文府新来的红牌戏子,施清洛。只是,莫翰晢提及她是为何呢?

    一字,生生费思量。

    作者有话要说: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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