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知道我冒犯你了。对不起。我会离开你远远的,不让你看到,免得你瞧着心里不舒服。”王诗雨自嘲的笑笑,转身推门而去。
“你,我……”秋海棠想解释什么,然倔强性格的她无法开口道歉,她只能挺直腰,望着那扇关闭的大门,一言不发。
王诗雨的脚步走的很缓慢,她的嘴角尽管还带着那淡淡的嘲笑,眼角却泛起晶莹的水珠,她以为即使秋海棠不可以接受她,至少不会讨厌她。然而,秋海棠迅速抽回手的动作,那仿佛被烫伤般的表情,那眉眼间淡淡的愁怨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多余。清洛,或许只有这个人才能在海棠的心底存留。
“问故人,可忆起当时的雪雨纷飞?山的那头,有期盼,谁怜霜寒侵透了了眼眸?烫一壶酒,一个人独醉。光阴如梦,低头问不清是非,多情总成空。”王诗雨站立在院子中央,望着灰白的天空,低声的哼唱。这是多年前的她学会的一首歌谣,当时的她只是因为曲目好听记下心底,而今,她却突然想起,却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心疼感。
王诗雨的声音虽低,然秋海棠还是听得明白。“光阴如梦,低头问不清是非,多情总成空。”秋海棠细细咀嚼那简单的字句,眼角也不禁泛起了雾气。
低头,秋海棠从衣袖中取出一条白色锦帕,打开,粉色的荷花耳坠在掌心发出清淡的光。这是清洛送给她的,她一直贴身保藏。每当她很思念清洛的时候,她就会将此拿出来,今天,她拿出来,却是因为那动荡难平的心。
手心紧握耳坠,秋海棠的心口起伏不平。王诗雨离她很近,如同当年的她离清洛很近,然,这样的距离,却如同那道单薄的木门,她跨不出那道木门,而这道门,也拒绝者她人的进入。
对王诗雨的情感,到底的什么?秋海棠低头问自己。然,无论如何问自己,除了越加迷糊,她找不到答案。她一直以为她对王诗雨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心,是理解,是朋友间的关心。可,为何如今的她会被王诗雨的情感左右,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牵动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时间缓慢的流逝。午饭时分,王诗雨没有再出现,倒是李婆婆送来了午饭。李婆婆似乎也知道两人发生了争执,然体贴的李婆婆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淡淡的劝慰道:“这世间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诗雨这孩子嘴硬心软,这些吃的,是她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多吃的,把身体养好。”
两菜一羹,简单而精致。一碟清炒野菜,一碟水晶豆腐,还有海棠喜欢的银耳莲子羹。举起筷子,小小的尝一口,菜哽咽在咽喉,望着桌面上的菜肴,她再也吃不下,眼泪不知何时悄然滑落。
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融化,已经过了正午。院子里是浅浅的水迹,浅黄色毛发的调皮小猫依旧在庭院中乱跑乱跳,不时地将脚底的水渍弄得到处都是,只是,却听不到王诗雨那爽朗的笑声。
阳光从房屋的顶落到了西面,天色渐渐昏暗。眼见一天的时间就要过去,窗外的隔壁的小屋升起了袅袅炊烟,又是日落时分。
王诗雨的身影如同消失了般,望着院落里空荡荡的一片,秋海棠浅浅的娥眉淡淡的蹙着,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诗雨,此时在干什么呢?突然间,秋海棠很想念她那爽朗的笑声,还有她那明亮如星的眼眸。
突如其来的吵杂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心突尤的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门被碰的一声猛然推开,一天未曾见面的王诗雨出现在她的面前。
望着王诗雨焦急的面容,秋海棠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手便被王诗雨握住不由分说的往外拽。
“什么都不要多说,跟我走。”王诗雨的焦虑洋溢言表。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急成这样了?”秋海棠跟着王诗雨的脚步走出房门,她没有挣脱王诗雨的手,早上王诗雨受伤的表情还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
“追兵来了。正在挨家搜查。”王诗雨头也不回的道。
“追兵?”秋海棠一惊,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太平静了,这样安乐的日子让她几乎忘记了还有追兵的事情。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不然还会连累李婆婆一家人。”王诗雨的话急促,然脚步更是快。然两人再快却比不上院子里想起的急促敲门声。
“糟了,来不及了。”王诗雨的脚步一窒。“你脚踝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我们走不掉了。”王诗雨焦急的左右打量。
“有了,去厨房。”王诗雨似乎想到了什么,拉起秋海棠急匆匆的向着厨房奔去。
厨房并不大,一大堆的干草,一个大的米缸,一个简单的炉灶,秋海棠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地方怎么躲藏而不被发现。
“你跳进去。”王诗雨推开米缸的盖子,从旁边拉过一个矮凳垫在米缸旁。秋海棠想要拒绝,然王诗雨坚决的眼神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及时她不认为这样可以躲过搜查,然,她不想辜负王诗雨的一番心意。
“那你呢?”秋海棠不放心的问道。
“我躲进干草堆里。”王诗雨指了指草堆。
“嗯。”秋海棠在王诗雨的帮助下很快的躲进了米缸。为了怕她被发现,王诗雨还特意放了些干草在上面,在将米缸的盖子轻轻盖上,只留了一条小缝隙给秋海棠透气。
两人的一番耽搁,院子的房门已经被撞开,秋海棠几乎可以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片刻,她听到了厨房的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
“给了仔细的搜,不要放过任何地方。”一低沉的男音在秋海棠上方响起。
瓷碗被打破的声音,凳子被推倒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想起。
“报告,没有看到其他东西。除了这个米缸和草堆。”年轻的士兵的声音。
“搜。”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秋海棠上方的米缸盖子被推开,在她以为将要被发现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够了,我在这。”
王诗雨从干草堆里走了出来。“你们闯入民家,就是这样的连老人家的一点粮食都不放过吗?”王诗雨走了到米缸前,轻轻的盖上米缸的盖子。“你们要找的人想必是我,我跟你们走。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们就不要为难这家的人了,让她们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生活。”
“看你这样说,我也不为难这家人了。”中年男子冷笑一声道。“把人带上,走。”
声音很快消失在厨房这个狭小的空间,秋海棠甚至可以听到那熟悉的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她紧紧的捂着自己衣襟,不让自己的发出任何声音。王诗雨的用意她明白了,其实,一开始王诗雨就没有想过她可以逃过搜查。她只是想让自己为诱饵,让她可以安全。
尤其是最后的那句话,“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生活。”这是王诗雨最后想要对她说的话吧。秋海棠从米缸里爬出来,望着满地的碎片和空荡荡的房间,平生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悔恨和无助。
斜阳余晖映倩影,清风独过留清泪。
相识何曾长相随,又忆当时不知味。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很多,更文很慢,望见谅。
前天又突然地震了,本来想发文的,也拖到了今天。好在一切安好,只是受到了些惊吓。
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好起来。
☆、第十一章相思远
第十一章相思远
上海,最大的戏院” 满庭芳”人潮涌动,” 满庭芳”从来了新的戏子施清洛原本萧条的戏院一夜之间红透了上海,多少达官贵人慕名而来,更其它戏院前来挖角,然任何重金都不能让这位突然出现在上海的名角所动。
施清洛对所以前来挖角的人,都只说了同样的一句话:“我只留在上海最大的戏院。”有人说她贪慕虚荣,有说她故作高傲,亦有人说她内有缘由,无论是何种原因,这些关于她的传说只是更加加深了人们对她的好奇。
华灯初上,“满庭芳”红色的楠木雕花大门旁放满了各色鲜花的花篮,花篮上“施清洛”三个子在昏黄的夜色下时分显得格外的耀眼。
夜色渐浓,满庭芳戏剧开演。满室的吵杂化为一片寂静。
舞台上,一青衣书生,手抱着长琴低着头从后台缓缓走出。只见此人走到台中,竟不抬目,而是盘膝而坐,将长琴放于地上。半响,清亮的唱音带着似有若无的忧郁悠悠响起:“雉朝雊兮清霜,惨孤飞兮无双。衾寡阴兮少阳,怨鳏居兮徬徨。”
一曲唱罢,此人方抬起头来。只见此人面若冠玉,朗眉星目,一双眼眸含情若水,让台下的众人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半响,一声声喝彩响遍全场。
“好,好一个妙人!”
一出场,便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玉簪记的潘必正的扮演者,正是离开苏州半路和文书娴被迫分散的施清洛。
和文书娴分开后,清洛便一直策马疾奔,听得身后的延绵不断的马蹄声,她便不敢多坐停留,一天一夜,她都不停地重复策马的动作,到后来,她都分不清身后的马蹄声是她的幻觉还是真有人一直在朝着她的方向追赶。
直到踏入了上海的城门,她那颗不安的心才渐渐放松下来。问了路人上海最大的戏院在什么方向,她便凭着身上的最后的一丝力气沿着道路策马而去。或许是她幸运,她最终倒在来了戏院的大门前,被好心的红玉发现,带回了戏班。
肖红玉,便是这家戏院的老板肖长贵的独生女儿,也是如今和她演对手戏剧的人。
舞台上。
“此乃雉朝飞也,君方盛年,何故弹此无妻之曲?”陈妙常的饰演者肖红玉身着道观装束缓缓上台。
“书生尚未娶妻。”施清洛起身迎上,一个弯腰作辑。
“公子言重了!长清短清,那管甚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云掩柴门,钟儿磬儿在枕上听。柏子座中焚,梅花帐绝尘。”肖红玉低声轻唱,一双美目停留在在书生身上。
“更声漏声,独坐谁相问?琴声怨声,两下无凭准。翡寒衾寒,芙蓉月印,三星照人如有心。……今朝两下轻离别,一夜相思枕上看。”施清洛右手长袖一卷,左手袖口一摆,轻声唱道。她的眼望着的眼前的肖红玉,可是心里想起的却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文书娴。
一别数日,她是否安好?那单薄的身躯,是否经得起长途跋涉?那倔强的性子是否又让她咬牙忍受着身体的不适?越是思念,越是相思入骨。文书娴那苍白的容颜烙印在她心底,如同春蚕般咀嚼着她的心。
戏曲落幕,清洛对镜卸妆。
无数次的对着镜子,戏子一生中不知道要对着镜子照多少遍,清洛每次对着镜子都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陌生。台上的戏剧,台下的人生,太大的差别,却太容易让人分辨不清。
今天在台上,她对着肖红玉,心许是故事的人物和文书娴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她便一时间有种错觉,错觉仿佛见到了文书娴。明知道是不可能,然那种期盼的心态,那种等不到的焦虑却仿佛在戏台上得到了释放,望梅止渴,清洛想起了这个词。
“清洛,你在想什么呢?整日里看你都没有笑过,你唱曲如此好,有什么不开心?”肖红玉不知何时已经卸妆完毕,走到她的身后。
“你觉得,镜子是什么?”清洛没有回头,望着镜子中倒映的人影缓缓道。
“镜子?镜子就是镜子呗,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用来照自己的吗?”肖红玉不解的回答道,她不知道清洛为何这样问,她只是敏感的感觉到今天的清洛有些和往常不一样。不仅在台上,在台下也有些奇怪。
肖红玉对清洛很好奇,从第一救起她开始。她本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在戏院长大的的她见惯了太多的人事,即使再善良,也在这个现实中学会了如何自保和不多管闲事。那天她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最后离开戏院,谁知道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在马背上到下的施清洛。
其实,她是准备眼不见为净走开的,然倒在地上的施清洛迷糊中,一直握着掌心,喃喃的重复一句话:“上海最大的戏院,……等你。”
“等你?”肖红玉踏出的脚步就因为这句话停留了下来。风尘仆仆,戏院大门外的一人一骑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触觉,那是身为唱戏者许久不见的触动,是羡慕也是憎恨。然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就是基于这样的一丝触动,她救了清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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