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无此声》分卷阅读62

    当薄雾散尽的时候,秋海棠一行人来到了秋风赏月楼。肖红玉领着一行人避开其他人,走进了后院。

    “月舞的屋子很好找,就回廊的尽头。”肖红玉指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房屋,缓缓道。昨天晚上,她便是在此,见到了方绍杰走进了房屋中。

    沿着肖红玉指向的方向望去,弯曲的回廊在两旁稀疏的枝叶间绵延,仿佛将时间和空间无限的延伸。秋海棠望着近在眼前的房屋,脚步不知觉的停顿下来。清洛,她在吗?她是否收到了她的信?

    秋海棠忧伤的目光停顿在前方,王诗雨的心便如同冬日的落日,惶惶下坠。她怔怔的望着秋海棠愁肠百结的容颜,嘴角露出了淡涩的笑。

    “海棠,我们过去吧。”王诗雨移开目光,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屋子,迈开脚步,越过众人,走了在最前。

    孤独到落寞的身影。王诗雨清瘦的背影,像是在浩瀚的大海中飘荡的扁舟,尽管前方有着未知的风雨,依然前行无悔。

    秋海棠望着走在最前的身影,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那个夜晚,王诗雨也是如此,第一个走在了过桥的最前方。

    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秋海棠随着王诗雨的脚步缓缓前行。肖红玉望了两人一眼,也跟随其后。

    回廊并不长,很快三人便到了尽头。走下回廊的台阶,绕过庭院的大树,雕花的木门便近在眼前。

    三人走向前,还没有走到门前,便隐约听到了房门内的对话声。

    清洛是被推门而入的房门声音吵醒,迷糊的睁开眼睛,身畔的人儿已然不见。她半是惊慌的坐立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打量四下的状况,便听到了一声尖叫。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月舞姐呢,她怎么不在?”推门而入的正是秋风赏月楼的丽花,她每天负责月舞的梳洗,因而一大早便来了。昨晚丽花被派去送东西给张大人,今早才赶回来,所以她并不知道昨晚在秋风赏月楼发生的事情。

    “你,又是谁?书娴,额,不,月舞呢”清洛扶额起身,轻微的眩晕感让她有些不适应。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我怎么会回答你的问题。”丽花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端着的盘子,盘子中有一小青花瓷碗,瓷碗中盛满了黑褐色的药汁。

    “你,这是药?”简单的挽起发丝,清洛走到桌子旁在丽花身前停下。她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漂着淡淡的药味,苦涩的药味在鼻息间流转。

    “你……”丽花抬头想说些什么,然,她的话才到口中,便停顿下来。眼前的人长发随意的挽起,娟狂的容颜,狭长的眉斜飞入鬓,明亮的黑眸如水般温柔,丽花不知为何,心跳突然的快了起来。

    “我是,月舞的朋友,昨晚借宿于此。”清洛简单的解释道,手轻轻的抚摸青花瓷碗,似有所思。。

    “原来,……原来是这样。”丽花羞涩的低下头,不敢看清洛的容颜。“我是负责月舞姐梳洗的丽花,这药,也是送给月舞姐的。”

    “你是说,药是给月舞的?她,……病了吗”清洛的放置瓷碗上的手顿了下来,她一把抓住丽花的手臂,声音颤抖。

    “药是给月舞姐的。”手臂上传来了清晰的疼痛,丽花害怕的望着突然间变得激动的清洛。“月舞姐不是病了,她是中了蛇毒。”尽管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何如此紧张,她依然将实情告知。或许,是清洛眼中的担忧和慌乱打动了她。

    “她中了蛇毒?”清洛呆立当场,巨大的慌乱让她的心开始下沉。

    “是啊,大夫要月舞姐按时吃药。因为月舞姐的毒拖得太久了,毒性蔓延到血脉。大夫说月舞姐身体太弱了,即使按时吃药,毒性也很难根除,而且,…………”丽花望着清洛越来越白的脸色,话音渐渐停顿。

    “而且什么”清洛的眼睛泛着红,声音似乎发颤。

    “而且,随时都肯能有性命危险。”丽花轻轻后退半步,挣脱了清洛握紧在手臂的手。

    “性命危险?”清洛似乎被这巨大的消息冲击,眼前一黑,身形几乎站立不稳。

    “性命危险?”同时响起的还有屋外的一声音。话音刚落,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秋海棠走了进来。跟在秋海棠身后的是王诗雨和肖红玉。

    三人到屋外,正好听到了屋内两人在说起文书娴中毒的事情。三人不知道是否该进去,因而一直站立在门外,只是当听到最后一句性命危险,秋海棠再也忍不住推开了房门。

    “海棠?”清洛抬头望向房门外,意外的瞧见了一脸担忧的秋海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话音到这停顿了下来,她瞧见了秋海棠身后王诗雨欲言又止的脸孔。

    “你们是谁啊,怎么都闯到月舞姐的房间里了啊?还有月舞姐去哪里了呢”丽花望着突然走进房间里的人,满脸疑问。

    “我们是月舞的朋友,丽花,你该认识我的,我常来秋风赏月楼。”肖红玉很自然的接下了丽花的问话,她走到丽花身畔,拉起她的手,递给一张银票,笑道:“我们有点事情要找月舞,在这里等她。你就当不知道,好吗?”

    疑惑的望了肖红玉一眼,看不出对方有什么不良企图,再瞧了瞧手中的银票,丽花终是点点头,道:“我不会给嬷嬷和其他人说你们来找月舞姐的事情。一般不到傍晚,是不会有人来这里打扰月舞姐的,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她。”

    “那太谢谢了。”肖红玉笑着点头。

    “那我先离开了。”言毕,丽花抬头又望了一眼眼神幽深清洛,转身走出了房门,临行前还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狭小的房间瞬息安静下来,安静到寂寥。沉默在房间蔓延,四人似乎都满怀心事。沉闷的气息幽幽飘荡,谁都不愿开口打破这一室的沉静。

    时间如同清楚的雾气,缓慢而不停歇的流逝。当斑驳的光影透过参差不齐的枝桠渗透到房间里,王诗雨终是迟疑的开口:“文姑娘,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一根针掉落地上都可以听到声音,房间瞬息间似乎连呼吸都有短暂的停顿。

    “你,胡说什么!”秋海棠一把拉过王诗雨,急急道。

    对于这个早有预感的情形,秋海棠说不出的惶恐。望着清洛惨白的脸色,压抑不住轻微颤抖的手指,她又想起了那个文书娴大婚的晚上。清洛安静的躺在床上,白皙的脸蛋也是如今这样的白,比青白色的月光更加惨淡的白色。

    肖红玉默默的注视着房中的三人,说不出心底泛起的触动是什么,抓起放置在桌上的青花酒杯,给自己斟满,琥珀色的酒在酒吧中倒映出她迷离的眼。一口饮尽,她回头对清洛勾起一抹似悲伤似嘲弄的笑:“戏子,果然最后都是被背弃。你说,这是不是命?”言罢,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酒杯摔碎到地上,清脆的声响,飞溅的碎片,如同清洛此刻的心情。

    背弃,她还是被文书娴扔下了吗?清洛望着窗外斑驳的光影,心底是灰色一片。她想要抓住的人比不过眼前的这抹虚影,至少,有光的时候,影子会出现。而她一心要等待的人,却执着于消失于在她的世界。

    秋海棠凝望着清洛瞬息沉默的脸,她心底泛起的是荒凉。王诗雨殷殷期盼的眼神落到秋海棠忧伤的脸上变成了钝痛的伤,心底里泛起阵阵荒凉,秋海棠明明灭灭的温柔,从始至终都只为一个人绽放。

    左手捂住心口,惊栗的疼。王诗雨惨淡的笑起来,强迫自己生生的移开目光。

    目光在回转之间,她瞧见了梳妆台下一淡蓝色的信封。王诗雨走了过去,拿起,信封上写着施清洛亲启。凌乱而娟秀的字迹,王诗雨似乎可以感受到信封的主人在些这些字迹时那些杂乱的情绪,一如现在的她。

    王诗雨手中信递到了清洛的手中,清洛的指尖在微微颤抖,沉默片刻后,她打开了信封。白色的信纸,熟悉的字迹铺陈在眼前,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围住。心口是窒息般的灼热,然又是如冰般的寒凉。

    洛: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实在不懂该如何去面对你。昨晚你吞下的毒药,实乃我的毒血而混成的药丸,本意是用来克制毒性的,因而并非无解,你只要找丽花询问药方便可解毒。

    “人有能游,且不得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庄子的自由是我在那座深深的大院里的梦,廊壁上的蜘蛛网就如同这一成不变的庭院将我困住,动弹不得。徘徊挣扎中,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另外的一片天空,你是我所从未曾接触过的世界。我问自己,自由是就是你生活的天空?

    天真如我。

    荷塘月色的那个夜晚,我以为你就是那个可以带我寻找自由的人,谁知道,那个时刻反而是我们开始了不同的道路。走在渐行渐远的世界,我才明白,人的命运早在出生便已经注定,无论如何挣扎,到头来都逃不过那张网。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话:“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一个大家千金,我,一卖唱戏子。”即使没有后来的仇恨,我想,我们终究也无法站立在同一片天空下。

    佛说,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我们的恩怨因我们的父辈而起,由我们结束,让所有的爱恨就这样灰飞烟灭吧。

    再见了。

    我会将你遗忘,也请你将我遗忘。因为你的遗忘,我才可以得到安息。

    书娴字

    信纸在清洛手中缓缓落下,随同落下的,还有她眼角晶莹的泪。

    北风起。

    疏疏残叶飞,惆怅知几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相思百味

    第十九章相思百味

    树影摇曳,深冬的薄雾散去,难得阳光明媚。薄薄的云层,久违的蓝天,清晨的露珠晶莹的散落在杂草从中,闪耀着七彩的光。

    秋风赏月楼,后院。

    秋海棠弯腰捡起了飘落到地面的信纸,微一沉吟,展开低头读了起来。并不长的一段话,秋海棠依旧看了许久,并非这些字句的难懂,而是当看着这些字迹,她心底也无法控制的泛起悲凉。

    秋海棠放下信纸,目光望向清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她只是轻叹一声,走过去,温柔的抱着她。或许,再多的言语,不如温暖的一个拥抱。

    清洛如同木偶般的呆立在秋海棠的怀中,眼神是空茫一片,她那毫无焦距的目光望着窗外斑驳的光影,亦或者是望着天边渐渐远去的云朵。

    那是怎样的一副画卷,王诗雨不懂该如何来形容。悲凉而温馨,还是寒冷而炽热?眼角咸湿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走过去,拿起信纸,读了起来。

    手不受控制的轻颤,王诗雨怔怔的望着手中的信纸,低头沉默。文书娴,她是如何可以如此决绝?她还记得那个不顾一切跳下冬天寒冷的河流的身影,这样的深情,她,又是如何的忍心放下?又是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狭小的房间,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心事。

    沉默半响,王诗雨想了想,她走出了房门。片刻后,她拿着一张药房,走了进来。

    “这是我找丽花要来的药方,你收起了,等清洛好些交给她。丽花说大夫已经不在上海了,这是唯一的一张药方,可要收好。”王诗雨将手中一张白色的药方单递给秋海棠。

    “谢谢。”秋海棠望着王诗雨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了比陌生人更陌生的两个字。

    “你不用说谢谢的。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王诗雨摇摇头,温柔的目光在秋海棠身上流恋。

    “药方?”清洛似乎是因为这两个字有了些反应,空洞的眼神变得清晰起来,突然,她冲了过来,一把抢过药方,瞬间,药方变成了碎片在房间里飞扬。

    “你,干什么?”秋海棠着急的想要夺过药方,却是晚了一步,清洛早已经把它变成了纸片。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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