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28

    或许太后并未料到郭逸会在那时望那一眼,才丝毫未曾收敛自己的情绪,但她目光与郭逸对上时,面色立即变得苍白无比。

    仅凭这些,郭逸便断定那太后正凭借着些什么告之公主一些事情,或许还请公主亲自动手去做,更可能还是些有违常理、甚至伤天害理之事——否则以公主当时在竹林中时的那分冷静,又怎会令茶盘与茶杯碰得连连发出响声来?

    自然,也不乏可能是公主故意这么做……

    “太傅如此赶路,这是要去往何处呀?”一道热情又略显尖细的嗓音,打断了郭逸的思绪。他慢慢抬起头,才发觉前方已然便是正殿。眼前正站着数人,其中为首的,却是侍立慕容时身侧、正好在他面前的王福。慕容时身后,则是慕容厉及一帮军中将领,另一边却是李宰相与几个面生的官员。

    郭逸侧过身向王福笑笑,面朝慕容时欲行大礼,却被慕容时几步抢过来托住他道:“太傅无需如此。”

    面对着郭逸疑惑的眼神,慕容时凤目中光彩流转,面上笑容绽放,他朗声道:“早在太傅回京之日,朕便已召告天下,我越国帝师返京,一切宫中礼节、君臣之礼,俱以你我师徒之礼为先,太傅一切生活用度,俱以徒儿的作为标准,太傅在朝中若是参加朝会,便要立于定国侯与李宰相再前一列,太傅在皇宫若是觉得无趣,便要宫中一切人等随时待命。师傅,徒儿安排,您可还满意么?”

    “这……这、不成!这如何使得!视礼法于何物,又视皇权于何物?”郭逸张口结舌,不假思索便喊出了声。

    此言一出,四周官员武将内侍宫女俱都望着他,目中隐含敬佩之意,却无一人开口。只除了慕容时。

    慕容时凤目朝四周扫了一圈,在场各人便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屏住呼吸。他又回头看了看慕容厉与李宰相,冲他们点点头,这才笑着转回去向郭逸道:“师傅,俗语有言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时儿虽不敢妄称君子,却也是我越国天子,您这般说话,徒儿自是知晓您心意,可时儿已将此消息发出去有三五日之久,若是时儿此刻依了师傅收回成命,不知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时儿?不如邻国如何看待我越国?”

    “皇兄此言甚是,”慕容厉不知何时亦走上前来,不慌不忙的站到郭逸身边,冲慕容时笑笑:“只不过臣弟觉得,皇兄只怕是料错了。臣弟听太傅此言,惊讶无比,又带着些惶惶之态,许是乍闻此消息,被皇兄您吓着了,才会脱口而出。其实太傅身为帝师,又怎当不起?纵然是与天子同坐,亦是说得过去的。何况,太傅早在臣弟与皇兄年幼时便已得父皇赏识,事必躬亲,当时可有哪个臣子发觉太傅处事不当否?李大人,您是两朝元老,自是比肃恭清楚得多,不若您来替肃恭劝劝太傅与皇上?”

    他看似嘻皮笑脸,说的话却毫不含糊,轻轻几句带过,便将郭逸又抬高了一截,还迫得李相不得不出面做和事老,不得不保住郭逸被抬至的高度,亦不得不保住慕容时与慕容厉的威势。

    余下来的光景,郭逸便安心闲看着李宰相。这老狐狸明明已气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却在下一刻便大笑着用他那怎么看都是个忠厚之辈的面孔对准了慕容时,卯足了劲的一阵奉承,说得慕容时不断的点头称是,脑袋也越仰越上了。

    郭逸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了些,便听着李宰相又开始大肆渲染当年先帝待太傅是如何如何好,太傅决断是何等英明,以至先帝事事都要问过太傅意见云云,说得他身后那批官员个个都歪着脑袋往前面瞅,一心想看明白,这郭逸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得先帝如此厚爱,又使得当今天子厚待如斯。

    还是慕容厉出言打断了李宰相的一长溜奉承:“听宰相一席话,肃恭却又有些想念父皇,唉。皇兄,臣弟不堪得紧,已觉心中难过,请皇兄允准臣弟回府歇息。“

    慕容时似是正等着有人打断那李宰相,闻言立即连连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望着郭逸,面露关切:“太傅大病一场,还未痊愈,怎地到了前殿来,可是有事要找徒儿?”

    郭逸这才找准了机会,将自己想去慕容厉的侯府探望幼子一事说了。

    慕容时闻言,皱着眉头望了望慕容厉,温声道:“是徒儿考虑不周,师傅心系适儿理应探望,但师傅如今身体欠佳,只怕受不得奔波之苦……不若徒儿请定国侯将适儿接入宫来,在徒儿寝宫不远的一处别宛住下,师傅觉得可还满意?”

    说着,他袖抱挥了挥,召来王福:“请百官先行回府去,政事改日再议。朕要同臣弟与太傅谈些话,再找些人将朴宸殿东南角的听雨居打扫一番,重新布置,方便太傅的小公子入住。”

    王福立即应了,扬声向百官传旨后,便又退出半里地,这才转身前去听雨居安排一切。

    “皇兄还未问过臣弟的意思,怎地就已将臣弟的贵客抢到朴宸殿的听雨居去了?”慕容厉笑哈哈的说着,目中却透着一丝冷意。

    第四十七回

    慕容厉此刻与郭逸晨间看到的那身装扮已完全不同,头顶原本束发的冠带只是块普通翠玉,如今却是白玉插上金簪,那玉上还有阳刻虎纹,一枚硕大的明珠镶于其上。他身着一套似是定国侯专有的银丝软甲,内衬一袭裁剪合体的茶色锦绣缎袍,手腕上是与软甲相同质地的护手,双手同高之处,身体中央有一条白玉银边缎带护腰,脚上蹬着的朝靴却也与其它官员有所不同,虽色泽相近俱为玄色,却暗显虎纹,那靴似是特制的,前端还镶着一块熠熠生辉的明珠!

    通常来说,如此装扮已属相当隆重场合才需穿着,因此郭逸站在那里不由得多望了几眼,心中猜测正殿中所议的应是何等大事,否则慕容厉那般军营中出来的随性,又怎有耐心折腾这些?

    郭逸神色间的疑问似是被慕容厉看懂了,慕容时还未答话,慕容厉便已附在郭逸耳畔,轻声解释:“懿轩所料不差,今日确有大事相商,否则肃恭便会留在凤鸣轩陪着懿轩了。”

    耳间一阵热气呼来,郭逸忍不住偏了偏脑袋,却又装作转头看慕容厉:“究竟何事需这般隆重?”

    “师傅竟忘了么?徒儿若说真的有些伤心,会不会太显做作?”慕容时笑着走近:“两日后徒儿生辰宴上,有许多外国使者来贺,其中有些是一国之君,也有他国皇子公主,故此,徒儿与群臣在殿中安排届时的席位与各国使者的食物,算不得何等大事。”

    说着,他又转头看看慕容厉:“皇弟,太傅思念适儿,你竟称不舍贵客,这般怪到为兄头上,会否太牵强了些?”

    郭逸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他亦发觉慕容时这副模样确有些欲盖弥彰,言语间不知是激动或是隐瞒,虽是故意逗笑,却又像是有些事实在不妥不愿他知晓,才刻意打断了慕容厉的话来哄二人开心。

    “如此说来,便是懿轩之过了。”郭逸忍着笑对两人道:“说要探望幼子的是懿轩,说不明何事如此隆重的,亦是懿轩,这般看来,懿轩还是莫要多问亦莫要离开凤鸣轩的好……只是,”他说着话锋一转,肃容望着慕容时道:“懿轩既被陛下许了天高的待遇,又怎能如女子般居于深宫,凡事不闻不问?”

    慕容时万没想到,郭逸会反过来有此一问,他愣了愣神,扯开笑容一手一个,左右拉着郭逸与慕容厉往凤鸣轩走,嘴里道:“先莫要说这些,容徒儿与肃恭一道去师傅住处小坐,师傅也可为徒儿生辰提些意见,顺道看看适儿那处有何要置办换新的,师傅凤鸣轩中也有些年头未曾动过,待晚些时候挑了不入眼的一道报给王福,吩咐下面立即赶在这几日弄妥了。”

    两人被慕容时扯着,又不敢轻易挣脱,只得个个硬着头皮任由他继续牵着,一同去了那听雨居。

    一路上,慕容时不时向郭逸说起听雨居的由来与其中摆设,倒像是个向导般,领着师傅与弟弟同游某处名胜古迹。

    郭逸心中疑惑越发的多起来,却又不便说破,只得笑称犬子年幼无能,当不得如此宠溺,将来长大了,只怕是要眼高于顶,难以管束。

    慕容时却笑称无妨,还半真半假的说了句令慕容厉眼中寒光闪闪的话:“纵是眼高于顶,便由徒儿代师傅管束就是了。”

    这话听在郭逸耳中,也只是太过亲近了些,但在慕容厉听来,却又有另一层意思了。

    尤其,慕容时虽是笑着对郭逸说的,凤目却有意无意间扫向另一侧的慕容厉。

    谈笑间,慕容厉时不时低头沉思,偶尔和上几声,倒也相安无事的到了听雨居。郭逸虽有些奇怪慕容厉为何每话不过半句便住嘴,但又不能当着慕容时便问,只得随着慕容时一齐,进那处去绕了一圈,无论见着什么均都以甚好为由略了过去。

    倒是慕容时,竟像是自己要住一般,指指点点的吩咐下去,置换了一堆物什,列了满满三张单子。

    待回到凤鸣轩时,已近午时。慕容时一进门便在前面庭院里坐下,待守卫的侍卫奉上茶,他又叫着要尝尝师傅住处厨子的手艺,倒把郭逸吓了一大跳!

    郭逸这时才想起来:那些侍卫们早被他安排到后面庭院里歇着,还吩咐今日要去探望郭适,叫厨房不必准备膳食。

    慕容厉自是知道他原本打算,更知晓以他的脾气会作何安排,便自然而然向慕容时道:“皇兄,太傅原是要去臣弟府上探望小公子的,此间如今只怕并无手艺可尝。”

    “噢?”慕容时似是十分惊讶:“主人不在便不必弄吃的?宫中何时有这等规矩?”

    眼看慕容时要叫王福下去提人来问,一顿责罚必然少不了,郭逸急忙退了一步躬身道:“陛下莫要追究,是懿轩吩咐不必准备。若陛下实觉腹中饥饿,不若再回去朴宸殿用膳?毕竟,陛下来过数次,亦该知道懿轩这里也无甚好看。”

    慕容时凤目在郭逸身上转了几转,不知打定了什么主意,笑笑便双手挽起郭逸:“如此说来倒是徒儿累得师傅无膳可用,不若这样,徒儿今日带师傅与皇弟一同去尝个鲜,吃些宫中不曾有过的美食,师傅意下如何?”

    只需莫要胡乱责罚侍卫们便好。郭逸心中嘀咕着,嘴上连连称是,可随即又揶揄道:“只是陛下与侯爷这身打扮,若要出宫去不难,若要在宫外好生吃一顿也不难,但若要不惊扰百姓亦不克扣酒楼赏钱,便是真有些难了。”

    慕容时还未作声,慕容厉便哈哈大笑:“幸得肃恭回府取了衣物带来,还在侍卫那里,派个人去拿便是,只委屈皇兄亦要派王福回朴宸殿去拿,只是上次那玄色衣衫便莫要再穿了,非是不美,实是其襟上龙纹一眼便能使人认出皇兄身份来。”

    说笑是一回事,他们几人言谈间,早有眼色好的侍卫去找慕容厉往日跟出跟进的那位随从要衣物,而王福也早一躬到底,退出门小跑着到朴宸殿寻合适衣物去了。

    郭逸这时突然出声道:“既是出宫,那懿轩便有个不情之请了。”

    “去看望适儿么?”慕容时、慕容厉同声问道,两人俱是望着郭逸,笑意直达眼底。慕容时望了望慕容厉,转头看着郭逸,半真半假道:“师傅果然还是最疼亲生幼子,虽说不在近前,却时时挂念。若是来日有了心仪师傅之人,却不知要多恼适儿了。”

    “这个……”郭逸面色变得有些暗淡,却仍是一副较自在的样子,低声答道:“懿轩不曾想过那许多,只想着如何将适儿顺利带大,见着他成才成人,做个自在之辈最好。若说还有旁骛,便只是我越国国泰平安,只是陛下安康治国有道,只是侯爷能如儿时所说那般,有志征战四方,做个常胜将军。末了陛下与侯爷再各自寻得佳人良伴,懿轩便可含笑九泉了……”

    “师傅这是说的哪里话!”慕容时拍桌而立,凤目中流转着些许怒意,对郭逸那份不善的言谈举止,竟是前所未有的。

    不过,他随即便发觉自己实太过激动,又放缓了语气,轻言细语的称定要适儿成为国之栋梁,要教皇弟做全天下最好的将军、最大的侯爷,要教越国成为天下唯一的国家云云,一连串的慷慨陈词。

    第四十八回

    至于那儿女情长,慕容时则以所谓自古君王无福消受真情为由,推托了过去。

    唯独说到慕容厉时,才又像是特别关心一般,盯着自己那面色不善的皇弟看了好一会道:“若是皇弟过了为兄这般年龄,自然是要找个合适的王妃人选。但若皇弟已看上哪家姑娘或小生,只管告诉为兄,为兄必定不论其出身,只要是你真心所喜,男未婚女未嫁,便可为你赐婚了。”

    慕容厉浓眉皱得死死的,偏是一声不吭,只望望慕容时,便侧过脑袋向郭逸道:“懿轩不若先去换件并无朝服上纹绣的衣衫,肃恭在此陪着皇兄说会儿话便是。”

    郭逸此刻纵是再不明白究竟出了何事,也看出这两人之间像是出了些问题。他不可抑制的联想起午夜时分慕容厉那副样子,以及那句“身不由己,全然不得动弹之下,才染上脂粉味”,心中扬起掀然大波:莫非,昨晚肃恭是为陛下所制,强要他……娶了谁么?

    “懿轩是否倦了?懿轩?”慕容厉见郭逸半晌发呆,脸色又变得有些奇怪,还以为是一夜未眠所至,心中一急便脱口又叫了几声,还伸手轻扯了扯郭逸衣袖。

    这边郭逸回过神来,干笑着说是无妨,便带着一肚子疑问去了中庭自己房中更衣。那边慕容时却已是凤目中似嗔似怒,嘴角扯得老高:“懿轩么?看来昨晚为兄倒是成全了肃恭?”

    “皇兄莫要胡说!”慕容厉低声叫着,麦色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红晕,脑海中浮现出午夜时分拥紧了郭逸时对方的纵容,身体似乎又忆起那时的温度,和郭逸迷蒙间诱惑至极的表情。纵然是药物与太医同时作用,慕容厉亦不得不承认,那时发生的一切俱与他自己心情脱不了干系。而郭逸丝毫不曾发出任何恼恨之状的迟钝表现,却令他更觉心中忐忑,每每思及此便头疼不已。

    如今慕容时却又故意当着郭逸的面提起此事,显是见郭逸并无异常,才特地想要看慕容厉的笑话,这怎不教慕容厉失态?他简直恨不得拿茶杯堵住当今天子那张薄唇,却只能想想,暗自着恼。

    这些自是被慕容时看在眼里,他越发笑得开心,将一张镶着弯弯凤目的脸伸到慕容厉眼前,低声问道:“皇弟怎地如此尴尬,堂堂将军大人还红了脸?可为兄观师傅模样,却并不似有何事发生过,亦非是如为兄猜测的那般嫌弃愤怒……莫非,莫非肃恭只是在太傅房外守了一夜,独自受苦么?”

    慕容厉张大眼望着慕容时良久,才转过头去低声道:“此事既已过去,肃恭便不想再提。若皇兄还看重太傅,就莫要再如此出言羞辱懿轩!”

    说着,他亦站起身,抬脚要走却又自觉应解释一声,以免慕容时又心存不愉,才低声道:“想必皇兄与肃恭的衣衫都快要到了,肃恭亦要去换件衣衫。至于肃恭为何称呼太傅为字而非师傅,只不过是肃恭在太傅面前泄了底,太傅已知肃恭无需向其学什武功,自然是免了这师徒关系。”

    慕容时淡淡的“哦”了一声,反手拉住背后慕容厉袍襟,轻声问道:“厉儿可是,心中恨极了为兄?”

    慕容厉原地僵了一会,却仍是退了一步,侧身望着慕容时轻声道:“厉儿心中,慕容时是至亲兄长,又是我朝天子,行事作风纵有突变之处,必是有难言之苦。只盼有朝一日,肃谨能亲为慕容厉解惑。”

    郭逸在房中寻着来时穿的那件白衫,一面换一面仔细考虑屋外两人由早至午的神态变化,竟觉得陛下似是故意激慕容厉发火,而慕容厉却较往日沉稳了不少,喜怒少露于表面。可慕容时那份笑容之下,又隐隐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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