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将那书小心放回柜台里,推着慕容厉便要往外走。
“那便是说,这画归我了?”慕容厉有些不敢相信,摸了摸画轴两端仍有些湿气,转头望向郭逸道:“当真不撕了?”
“你不喜欢,我便撕了它。你若再问,我也撕了它!”郭逸脸上越发红透了,一边使劲将慕容厉往外推,一边腾出一只手去开门。
那门自是开不了了。慕容厉已经被他推到门板边上转身靠着,见郭逸红着脸仍在继续推自己,立即便笑嘻嘻的将他圈进怀里,低声道:“莫要惊动外面侍卫……懿轩什么都是好的,肃恭哪会不喜欢?只是,你这般脸红,倒是我未曾料到。究竟是因着那本书,还是这幅画?”
说到那本书,郭逸立即扭过去看看柜台,张口便欲辩,却被慕容厉一只手抱得牢牢的反压在门板上,狠狠的亲了过去。
“丞相大人闲时无事,居然惦记着这些……莫非是肃恭平日里胆子太小了,才教我家丞相大人跑来此处翻找些古籍验证一下?不若,为夫在此与你亲自试验一番?”慕容厉一边说着,一边将郭逸抱起来放到高高的柜台上,仍是紧紧的贴着他,嘴角笑意也因着郭逸脸红咽口水却又偏过头不让他看个仔细的举动,而变得越发的扩大了。
“好罢,肃恭不敢勉强……但懿轩能否告诉我,你到底看着哪些了,竟别扭成这般模样?”慕容厉心知若是太过强势,郭逸必会逃走。他有心捉弄,自己也跳到柜台上坐着,重新将郭逸圈进怀里,一只手抄过那本书随意翻着,另一只手将画轴放到了柜台里面。
郭逸虽仍是不吭声,喉间呼吸却又粗了几分,喉结上下活动着,似是想说什么却未曾出声。
慕容厉见状,偏过头想仔细看看他,也免得玩笑开过了不好办。谁料他刚凑近郭逸面庞,便立即被反手搂住了脖子,唇间被郭逸的牙齿咬啮着,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全看完了……肃恭、确实已处处谦让……我、方才看完便想说,却又想、多急你一阵……唔嗯!肃恭,我……”
“……你?”慕容厉被郭逸推得躺在柜台上,他支起脖子望着郭逸红透的脸,见那人正坐在自己身上,满目春*情,竟像是无法再忍下去了。
他心里一阵狂跳,一边惊讶于这些坊间图册的威力,一边四周打量着——他还真不敢就这么在店里做些什么,若是一不小心来个侍卫,他自己倒还罢了,郭逸只怕是要钻进地洞做他的府主去,再不出来了。
慕容厉正自矛盾着,郭逸已俯低身子亲了下来,他既喜且忧之际,一时没稳住身形,竟连带着将郭逸一齐自柜台上摔了下去!两人倒在地上时,他亦只记得将郭逸脑袋抱在怀里护住,待背部被台沿撞击的钝痛感过去以后,才发觉郭逸没出声。
“懿轩,懿轩?”他急忙将怀中郭逸拉起来,仔细看看他:“可曾摔着?我只是、只是怕有人进来……”
“不曾摔着。”郭逸虽仍是满脸通红,却显已清醒许多,立即自他怀里翻身起来,顺手也将他扯了起来,低声道:“是懿轩自己一时……一时犯傻,迷糊所至。肃恭不需自责什么,若非摔这一下,懿轩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快些走吧,回府再说。”
第一百八十七回
两人急匆匆回了侯府以后,郭逸也渐渐恢复平日里那般浅笑从容的模样,对麒墨斋之中突起突止的情潮绝口不提,只拉着慕容厉回房将那画卷放入竹雕筒里收起来,便说要去看看慕容临如何。
慕容厉心中纵然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却也有些担心那没了武功的慕容临究竟如何。此刻距柯尔德带他到后面去已有一个时辰,纵然是王福回宫中搜寻药材,也应是早已备齐了。
“走吧,去看看便是。”慕容厉歪着脑袋看了看郭逸,却又一把拉住他:“慢着,你这模样……还是在此待会,肃恭去去就来。”
郭逸满脸不解,却还是老实呆在房中等着慕容厉去而复返。直到湿热的布巾擦到他脸上,慕容厉的声音才又在他耳边响起:“懿轩直到此刻仍是满脸通红,若是不太急,便好生休息一阵再去。但若是误吸了什么毒药……倒也不太可能,毕竟普通毒药应对你无效了才是。哎,还是坐一阵,喝些清茶休息片刻好了。”
“……肃恭你不觉得奇怪么?”郭逸半闭着双眼,低头视线所及之处,还能见着慕容厉腰后有一处衣袍被撕开一道口子,应是方才摔在柜台沿上,被那处装饰用的铜钉挂的。他伸手摸向那衣料破损处,抬头时已皱了眉头:“外袍都被挂破了,莫非你不知道疼的?”
慕容厉抓着布巾朝他眉间按了一记,轻笑道:“这么点小伤,哪会疼到我?不过,你方才举止确是十分奇怪……倒像是从未见过那些图册的小小少年一般,但实质上却又不是,倒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哎呀!说实话也要打我……”
“岂止打你……还要罚你!”郭逸听慕容厉笑自己不曾见过那些图册,便顺手在他衣料破损处捏了一把,随即就将他拉倒在榻上,仰面朝天的勾住他脖子,状似凶狠,却已又亲了过去。
慕容厉几乎是立刻便想继续下去,可一想到郭逸举止行为的怪异,心里便又冷静几分。他耐心等着郭逸松开了些,才反手将其抱起来,小心问道:“懿轩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你可是有何事心中不安,还是……肃恭不小心说了什么,惹得你又有心事?哎,你莫要如此看着,再看下去,肃恭便真不管不顾了!”
郭逸鼻间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撇了撇嘴道:“本来没什么。只是一时兴起想到你说过要往竹筒里再放幅字画,便趁着空闲去画了,装裱时却又觉得似是差了点什么,便一直不曾落款题字。直到你快到了,我才想到要写什么,便随口一句叫你也加上落款。原是故意逗你玩的,哪知越想便觉得本应如此,竟认真起来。”
他说着,懒洋洋的靠在慕容厉身上,头也不抬,手却又伸到袖袍里去把玩其中那只白玉葫芦:“而后,见到那图册,我便心中有些奇怪。想了半天不知是何人放的,便随口对你说是原就在那处。但见着你所题的字,一新一旧之间倒使我想起老前辈来。其实那图册,原本是放在一叠书本中间,观其色泽年份,都不似你府中侍卫所有。懿轩不知你是否仔细看过,那画中所绘虽是两人……两人亲密之状,却是毫无普通图册中的那般突出,反而是姿势较为细致,面目与特征俱都模糊了。我见着那图,脑中便不自觉闪过内功心法与、与你所习秘籍,不知为何便急着想试验一番,总觉得,那些并非普通的图画,而是郭府中内功真正的修行之法。”
“你一路上到如今,便一直在回想那些东西,故而直到这时,脸上仍是红透了也不去理会,还急着要去看我皇叔?其实你是去问老前辈那图册之事吧?”慕容厉张大嘴愣了一会儿,好容易反应过来,立即连珠炮一般问了一串。
见郭逸点头称是,他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更加头疼,脱口道:“这等事情,怎么竟与练功扯上关系了?那岂非……少了许多、许多乐趣?”
郭逸早扬眉望着他,听他如此说法,立即便一翻身下榻去,结巴道:“倒、倒也是有些道理,那我这便去问过他……”
“别急!”慕容厉叹了口气,抬脚将他拦住,顺道伸长了手臂将人抱回来,双目向下扫了扫,低头贴着郭逸热得发烫的脸庞,轻笑道:“不管那些是如何,我的丞相大人难得如此主动,为夫怎敢不从……”
且不提究竟那些图册中所绘的到底是何等情形,要令郭逸认为是修行功法的特殊姿势,而非普通男子之间的亲密举止动作,也不谈他二人究竟在房中又如何渡过一个白天,总之侯府中侍卫们又一次十分自觉的退出了院落。
柯尔德顺利为慕容临取出血虫后,也十分有先见之明的,一把扶住吓得脸色惨白的周林,顺手将他丢到了慕容临身边,两人并排躺着,不一会便各自因着身心不同的倦意而沉沉睡去。
这时柯尔德才看看慕容雨,见其一脸见怪不怪之状,不由笑了笑,点头道:“丫头果然胆大,不知可去得地下?”
“本姑娘还没有不敢去的地方。不过老头儿,真是只需多加一味参精,便可使内功武功皆废的皇叔好生渡过这一晚?”慕容雨不以为然之余,却还是睁大了双眼,想确认慕容临是否真会无恙。
柯尔德冲她招招手道:“来,自己诊脉便知。不单可好生渡过这一夜,若是他自己察觉了,往后还要跪下来谢我,求我收他为徒。”
慕容雨半信半疑,走过去诊脉之际,丝毫未曾留意到郭逸与慕容厉适时进来,她探清慕容临脉像,立即便惊呼一声:“真的?”
这么一叫,柯尔德正得意,慕容厉与郭逸却吓着了,异口同声道:“什么真的?”
“王爷当年被丞相大人所废的武功,真的可以捡回来。”柯尔德笑着解释了,望望他两人,突然又哈哈一笑,指着郭逸鼻子道:“你倒是算准了时候进来,刚为王爷取出血虫,周小哥吓得不轻。”
郭逸颇有些不自在的“噢”了一声,问清慕容临确是无碍了,才又支吾着将柯尔德请到前院厅里坐下,小心问道:“不知您是否知道,麒墨斋中所有藏书的来历?”
柯尔德“嗯?”了一声,双目在他脸上扫了几圈,又看看一边满脸不自然的慕容厉:“你方才去过麒墨斋了?那柜台里的书原不是你目前能看的……怎么?”
闻言,郭逸咳了几下,声音小得像蚊子嗡:“是、是柜台里的一本,书名颇有些怪异,懿轩无意中翻到,便、便打开来看看……哪知……”
“哎,你就不知从上往下翻么?好在这功法并不害人,否则岂非是要……咳咳,老朽失言,侯爷莫要再瞪了。”柯尔德闻言,先是瞪大了双眼,随后又仔细将他两人打量了一番,才哈哈大笑着说了一番,却被慕容厉截了话题。
“老前辈,如此说来肃恭便有些不懂了。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图册罢了,听您所言,倒真是些功法……为何竟有如此下作的功法?这个、怎能当得了真?”慕容厉见郭逸被柯尔德笑得极不自在,像是恨不得立即便转身跑了,连忙打断柯尔德说话,一边小心拉住郭逸,看着他神色之间倒还勉强呆得住,便一边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回
他不问还好,此话一说出口,柯尔德也是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一般结巴了半晌,才将话说个清楚:他也不知此等功法究竟是哪一代府主所创,只知此书历来便有,却并无一人敢练,皆称太过下流,同时也因着多数府内继承者并非倾慕于同性之故,使得此书一直放在府中藏书阁,无人问津。而后由于秘籍丢失的关系,柯尔德便迁往郭逸家中,留到麒墨斋守店时,才慢慢将书阁中一些继承人所能学的功法与对进境有好处的书籍搬了过来,还分门别类按进境不同排列,放满了柜台里侧那一整条,此书,亦是其中之一。
“既是丞相已看明白了些,那便先照着……咳、照着练练。若有不对,老朽还能及时发觉。但若是过些时日老朽与你等分开去了南疆,便真是不知下次何时再见了。”柯尔德说完以后像是放松了不少,又嘿嘿阴笑着加了一段,摆明了揶揄他们大白天不知忌惮,却又颇有些鼓动之意。
但这等“不对”,又如何“及时发现”?
郭逸红透了一张脸应了,推说要回去准备行装,请老前辈也早些休息云云,便径自快步回了房里去。慕容厉见状,自是立时便跟了过去,只剩个柯尔德站在厅中笑了好一阵,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笑声之大,连郭逸房里都听得到一些。
翌日,郭逸与慕容厉前往探视时,慕容临已醒了过来。见其脸色气韵都较之前好了许多,两人也放心下来与他交代一番,将朝中各类事情按不同程度划分了些等级,若是有非他二人不可之事,便由慕容时亲自下令召他二人回京,否则,便只是定时按拟定的路线日程,往各地驿站发送讯报即可。
至此,出巡便近在眼前了。
原本柯尔德需要照料慕容临近期服药,不过由于慕容雨亦在旁一路看了个仔细,加之慕容临自己本就知道解毒以后如何料理,倒也省了这老人许多事情,倒显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教了一大一小几样本事,笑称是防身,聊胜于无,其实却随便哪一本药理医书或是外门功夫传了出去,都足以令赵尘之流忌惮不已。
而那周林,亦因着此次的关系,在侍卫中原就出色的他,也被柯尔德赠了一本刀谱、一本拳谱,还亲自背了一段身法口诀于他,说是方便他若有再被王爷拉着无法脱身之际,也好逃走,倒惹得在场的几人一齐哄堂大笑。
当晚,郭逸拉着慕容厉早早便歇下,连声说数日不上朝,临行前必得去朝中向慕容时及众臣辞行,又道怕有什么意外,精神不足便无法应对,总之是一副“不得再有任何亲密举动”的模样望着慕容厉,十分认真。
“是,承相大人,这便早些歇息!”慕容厉好笑之余,原本不曾动过的心思又被郭逸挖了出来,忍不住便开始调笑道:“为夫竟是这般不知进退之辈么?”
“是。”郭逸几乎是立即便答了话,随后便觉有些不妥,却一时想不到哪里错了。
果然慕容厉便满脸贼笑的望着他:“既是这般说法,那便是承认肃恭乃懿轩之夫了?既是如此,为夫只不影响明日上朝与出巡,要做什么也只需懿轩甘愿便可以了……”
郭逸暗道果然又被这小鬼插科打混逞了口舌之利,但称呼如何,只不在外间乱叫,也便随他去就是……只明日,确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此虑并非无的放矢,无论是慕容时那里为着选妃立后之事还未及与朝臣一个交待,还是此番出巡之事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都极有可能引发一场颇大的变故。
思及此,郭逸正色望着慕容厉:“承认也不为过,懿轩确是亏欠你太多,虽是不曾对外如何宣称,但称呼也无妨。只明日确是事关重大,我不敢有何疏忽,还望肃恭也好生休息,免得出事时有任何损伤,懿轩亦感同身受,心中必会更加难过。”
“……你莫要说得必会出事一般,”慕容厉叹了口气,顺手将他抱紧了些,终是收起玩笑模样,安抚着道:“我不过是说笑罢了。称呼如何,我亦知道懿轩不会在意。但你如此悲观,反是我最为担心之事……不说了,好生睡吧。”
说罢他回首吹灭了榻边烛台,四下里黑暗一片。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慕容厉静静望着郭逸睡容的一双眼睛,直到怀中人沉沉睡过去,方才闭上。
二月初一,辰时许。
越国皇宫议事殿上热闹非凡。
此次,连原本应该回府休息的谦王慕容临也来了。原因无它,自是因着丞相郭逸被加封为巡查使,携定国侯慕容厉一道出巡越国各大小郡县,出发之日,便是这天了。
但此刻殿上所说的,却是另一桩事情——慕容时身为一国之君,却迟迟不肯封后,更在当日宣布要将后宫中所有嫔妃遣返各家!
虽说朝中文臣要员换了大半,但嫔妃们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凭着自身美貌与才华被选上的,何况还有些不曾更替出去的,仍有女儿在皇宫里,自是稳妥一些。
就连仅次于郭逸这丞相之位的太史大人,他的侄女,也在遣返之列!
故此,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郭逸虽明白慕容时为何作此举动,亦知道他是趁着自己出巡离宫之机将此事提出来,也好方便慕容厉与自己同行,少被人说三道四。但这番群臣列队而出的情形,他也仍是没料到,更有些头疼不已。
殿上不时有三五人站起身出列到中心来,劝阻慕容时请他收回成命,更有些年纪大了的老臣,涕泪齐流的哭着求慕容时为皇家留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