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115

    “是。”郭逸老实上前几步,鞠身静候。殿上其余人等,个个伸着脖子张大了眼睛,耳朵都竖得高高的,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举国上下皆知,郭逸这般平素里超脱淡泊的人物,那是当朝帝王之师,多年来两朝皇帝都对他言听计从,何曾委屈过他一丝半点,更何况是要责罚?

    “丞相郭逸,远征漠北之际加封为军师。其不依军令行事,为救回军中先锋大将,只身前往敌国秘道遭皇宫侍卫围攻一个白昼。虽拖得敌军不能杀害我朝军中将领,也使得敌人乱了手脚,轻易抓到敌国皇帝,大军顺利攻入皇城,一举成功。但其独身涉险,令朕的皇弟、定国侯慕容肃恭,身为将军不顾大军,领了数队人马便仓皇赴救,导致其身受重伤,数日前方才完全好了。故此,郭逸之罪在于不从军令,当由统帅责罚。但其统帅亦是不顾大局,当由朕责罚。”

    “肃恭,你可服气?”慕容时抿唇一笑,见慕容厉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如此,朕便作主,罚你一月内不得参与庆典、不得有任何喜庆之事、不得过早谈及婚姻。至于师傅么,你要如何罚他,是你这将军的事,朕可管不着。但无论如何,今晚都得在宫中歇下,朕可不曾做错什么,无需领罚,也还要行大婚之礼,以敌国一个活生生的俘虏皇帝,换我皇夫的心甘情愿。”

    “我、肃恭知道了。”慕容厉眨了眨眼,突然咧嘴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便将众臣考验适儿之事,移至皇兄大婚之后喜宴上罢。左右适儿今日也可休息一番,总不能成天读书练武,偶尔也要有些旁的消遣。”

    郭适“哼”了一声,应道:“皇帝哥哥,你这般举动,岂非是故意帮着侯爷哥哥欺负我家爹爹?各位长辈大人,若是要考适儿,适儿随时恭候便是,也无需特地为着适儿,误了皇帝哥哥的喜事。”

    柯尔德哈哈大笑,连连摇头,扬声道:“老朽不才,插几句嘴。小公子仍我府中少主,故此他如今一身功夫,倒有大半是我府中几名连老朽也要称其为长辈之高人隐士所授。至于他那文采谋略,一半是府主所授,一半是老朽闲时教的些机关、计策、阵势等类的杂学。此子有个长处,便是天赋虽高,虽能过目不忘过耳便记举一反三,却又刻苦勤奋,好学爱练。府主不在府中之时日,远多过少主见他的时辰。但少主从未说过半个不字,亦从未因着府主在或不在、几名老师傅在或不在而有任何不同。老朽觉得,其实少主纵然是立时便做一国之君,也并不无妥。各位,还望莫以年龄论资排辈,学识心性,才是正途啊。”

    群臣之中,三三两两的或低头小声讨论,或偏头打量郭适。如此折腾了一阵,殿中嗡嗡的声音才算静了下去。有几个大臣站出来,行礼向慕容时告罪后,便立即问了郭适几个问题,均被他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的答案哄得一愣一愣的!见是学文方面难不着他,便又有几员小将站到殿中去,各自以让着郭适为由,赤手空拳便冲了上去。郭适只闭着双眼听了一阵,出手如风之际,便将来攻之人一一扫倒在了地上。

    可他用的,只不过郭逸那套掌法,还不曾加注任何内力。

    “好啦。还需要再试么?”慕容时嘿嘿一笑,转头向宋宁道:“朕的小师弟,果然便不同常人。朕的皇夫,可准备好了么?若是事已办妥,便邀请众卿一道前往国宴厅如何?”

    这回殿中再无人敢有异议。随着宋宁点头之际,慕容时立即叫王福拉了一直以绳索拴在一边的蛮族皇帝,先将其送到宋宁宫中去,再去布置婚礼所需。

    这时慕容临却突然跪下,望着慕容时道:“陛下,你、我……本王想,顺便、一道,将周林也娶了回家去。他总是叫着要立了大功才能算配得上这位置,还说自己无依无靠,定要想明白了,再决定是否进我慕容家的宫门长住。”

    “我我我、我,不、不成!我还要等大军归来时,一并论罚……”周林连忙出声,亦是拖延个没完。

    慕容时望着慕容临变差了几分的脸色,笑道:“皇叔,莫要再折腾了。时儿已不想再等下去了。走罢走罢!众卿也快些来,朕先回避一阵,与皇夫一道再准备些东西。肃恭,快走,一道去帮忙!”

    大婚之典十分隆重。由宋宁亲自安排的布局中,处处显露了与普通男女婚典完全不同的摆设,既不失男儿之大气、书生之文气,亦将慕容时的帝位好生突显了出来,与他自己的蛮族皇亲一派亦毫无冲突。最为重要的,便是他巧妙的以龙虎、龙凤为题作出了几幅巨型挂图,悬在了国宴厅中。

    傍晚时,依着慕容时所言,慕容厉不得参与庆典,却得在宫中住下。他自是与郭逸回凤鸣轩去休息。但尽管只是在旁帮忙,慕容厉也已喝得醉醺醺的,若非是郭逸咬咬牙抛下郭适与柯尔德,一直便守在他身侧,只怕慕容厉这回要三个人才能好生抬着送回来。

    第二百二十三回

    将那满身酒气之人架回榻上,侍卫长连忙奔出去打水送回来,又立即到御厨房取了些早为近日喜事备着的醒酒汤,等到郭逸亲自动手将满口呓语的慕容厉收拾干净灌下汤药,他却还不离开。

    “辛苦了,快去歇着,余下的事,懿轩一人便足以应付。若是老前辈带适儿过来,只说侯爷醉得太狠,教他们明日再找我便可。”郭逸一边说着,一边不时打量榻上仍在不时辗转的慕容厉,时不时将他踢翻的被褥重新盖好。

    侍卫长应了一声,犹豫道:“丞相大人也辛苦了,您这一身狼藉……不如自去收拾收拾,由属下看着侯爷便是了。”

    这批跟着他二人的侍卫,早对这两人死心踏地,也一直都知道郭逸不爱拘礼,唯独受不了邋遢。故此他见慕容厉醉倒后弄了郭逸满身污秽,也顾不上退避了。

    “不必麻烦,你打些水来,顺道帮我将这身脏了的带出去便是。”郭逸也确受不了一身汗气酒味混着,见慕容厉似是安静了些,点点头答应着,便起身去翻衣橱。

    等他将脏衣换下,侍卫长也已找人抬了个大桶进来,小心放到屏风后面去,便收拾了地上两人弄脏的衣物,小声问过郭逸后,这才退了出去关好门。

    “别装睡了,有什么话不敢当着侍卫长说的?”郭逸懒懒的靠在浴桶里,舒服的叹了口气。他偏过头看着仍然紧闭双眼,脸色却红得可疑的慕容厉,忍不住借着少许酒意,出言调侃道:“侯爷在议事殿上时,便已有些不愉。而后陛下大婚、谦王亦是大婚,侯爷跟在一边陪着敬酒挡酒,倒是将两对新人的喜酒喝了个七八不离十。想必,心中甚是委屈?”

    慕容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喉咙里咕咙了几声,又在榻上扭来扭去的折腾一阵,突然坐起身来面对郭逸,大声道:“我为何要委屈?”

    “就是啊,你为何要委屈呢?”郭逸笑起来,伸手抽过衣物旁的大块浴巾,递给他道:“肃恭,莫要赌气了。你不是最爱帮我擦头发了?先去将梳子取来。”

    “不去!皇兄说过,你此战枉顾军令军纪,当由本将军责罚,如今怎么倒像是在使唤我了?”慕容厉瞪着一双虎目,满脸不甘,嘴里念着的无非是他军中将士一月不回来,他便一月不能像慕容时等人那般了结心事、婚成礼就,仍是无法名正言顺的将郭逸圈在他身边。

    “你若不是这般说辞,不要自行认罚请罪,皇兄又怎会扯到我头上。你若不露出心有不甘之状,皇兄又怎会说要延期一月!”慕容厉越说越不高兴,见郭逸仍是一脸笑意,借着酒劲便将他从浴桶里扯了出来:“你还笑!你分明便是不想与我成婚!”

    郭逸慌忙挣开他,仍是笑意不减,一边套上内袍,一边好声好气的哄着:“你莫要生气了。懿轩今日在殿上时,确是有些担心。不过后来,见着适儿那般举动表现,便已放心了。其实,非我不愿,只是怕适儿不能接受……何况,陛下想必亦是比你还要明白,否则怎会特地请了祭司大人,将适儿带到殿上去?”

    “……那你如今,倒是说明白些。究竟是何意思!”慕容厉揉了揉脑袋,眼皮有些开始打架,显是一番活动,反令酒意上冲,睡意来袭有些撑不住了。

    郭逸见状,小心将他按回榻上去,摇摇头道:“快些好生休息。明日再告诉你。否则,你这刻半醉不醒的,听见了也记不得。”

    眼见慕容厉又一把抓过来硬拉着不让他走,郭逸叹了口气,哭笑不得:“我不走,我去擦擦头发。方才是被你一把拉出来的,你可是忘了?”

    “我……”慕容厉吸了吸鼻子,死抱着他不放,闷声道:“懿轩,我实在不想再放你离开我身边一步了。你、你总会闹出些事情来教我担心,那感觉实在……无法忍受。”

    郭逸愣了愣,随即笑得眯了眼,轻声道:“是,我亦知道。肃恭伤重时,我亦觉得无法忍受。都是懿轩不好,到近日才知这等苦楚,实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你放心睡吧,我保证,再不会有这等事情。纵然再有战事,也不会留你一人在军中心急如焚。”

    他轻言细语的说着,顺手将被褥重新为慕容厉盖上,倚着身后床柱任由慕容厉抱着,不知不觉间慕容厉睡熟了,他却仍是自顾自说着,说了一整夜。

    直到窗外已现曙光,郭逸才小心下榻去,将自己与房中一切都收拾好,见慕容厉仍是睡得好好的,便拎了青锋剑到院子里叫来侍卫长:“我昨日换下的衣物中,有些东西忘了取出来。”

    侍卫长哈哈一笑,连忙取出一支竹笛交给郭逸:“当时便想还进去,可听到丞相大人说话,便不曾再靠近了。”

    郭逸终是长出一口气,笑道:“这东西若是丢了,你家侯爷只怕不止这般闹腾了。好了,去备些吃的,他大概也快要醒了。说不得,又是一番热闹,必要追着我刨根问底,直至他心安了。唉。”

    “丞相大人,属下虽不该多话,亦不理解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但属下觉得……哎,不知当不当讲。”侍卫长正要离开,却听到郭逸那般说法,他停下脚步转头望着郭逸,欲言又止。

    郭逸扬了扬眉,笑道:“你等见着我已有两年,既知我平日脾性,又如何这般问法?有话直说便是了。说不准,若是你能劝得动我,你家侯爷那里,也放你升职自己做将军去?”

    “不不不,咱不贪那些。只不过见着侯爷近年来脾气越发的古怪,尤其您不在他身边,那脸上就没半点笑意。虽说属下也曾有喜欢的姑娘,但、但纵然人家不在,属下也不曾气成这样。丞相您不知道,三年前的时候,侯爷便早是那般不爱说笑的模样了。属下等人跟在他身边,便是从未见他好生笑过几回。纵然有朝中大臣们或是皇上与他说话,他也只是扯个嘴角冷声哼哼,便算作是笑了,倒还吓得无人接近。直到去了托尔镇找到您了,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有说有笑的。那时候,属下与周大人他们几个都吓着了,还以为侯爷他怎么了……”

    他说了一堆慕容厉从前的脾性与待人处事之习惯,郭逸听得聚精会神,两人在院里站着,竟不知不觉便说了个把时辰。直到慕容厉推门出来大叫:“郭逸!你又言……哎,你在啊,我还以为……”

    “侯爷定以为丞相大人又走了?”侍卫长笑哈哈的行礼道:“丞相大人只是出来找属下安排您的膳食……哎呀!我、属下把这事给忘了!丞相大人,我我我、我去找御厨去!”侍卫长结结巴巴的叫着,不等慕容厉瞪他,便飞快的跑了。

    郭逸转头看看慕容厉,立即奔过去将他推回房里,轻斥道:“哪有你这般的?既是醒了,好歹先穿上外袍再出来罢。如今已又是仲秋了,你不知道冷的么?”

    “不冷。”慕容厉傻笑着,任由郭逸为他将衣物往身上堆:“其实肃恭早便醒了,一直躲在窗户边听着,方才故意那般模样,只是不想那小子再爆些往日糗事出来罢了。”

    早便醒了?郭逸眨了眨眼,板起脸将衣衫重又丢到一边去,捏着慕容厉下巴,低声问道:“早便醒了是何时?”

    “是、懿轩你……你出去的时候,怎、怎么?”慕容厉周身突然一凉,吓了一跳,又见郭逸脸上神色不对,他一阵心虚,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第二百二十四回

    “嗷!疼……”慕容厉下巴被郭逸硬生生卸了下来,顿时连喊疼也不能了。

    郭逸抿抿嘴,推他到榻上坐下,双手将他一双手亦扣得紧紧的,低声道:“慕容厉,你明明醒了,却要装睡。明知我出去只在院里不曾走开,却故意躲在房中偷听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大呼小叫的推开门,装腔作势教人以为你是真担心我跑了!”

    他每说一句,慕容厉便觉有些熟悉,像是这等话在何处听过。直到他说完一段停下来,慕容厉才突然想起,当日亦是在这凤鸣轩里,郭逸训他时亦是这般语气,抑扬顿挫高低有致!

    但当时是心中想透了明白他喜欢我,才那般语气。如今……莫非?慕容厉立即张嘴,可惜却只能啊几声!

    “……”他想要解释询问,想要抱紧了郭逸看他红着脸承认确不再犹豫不决,却苦于下巴都合不上,根本说不了话。他只得使劲挤眼睛,郭逸却像是没看见,脸上还泛起一阵令他心中发毛的笑意来,继续道:“如此说来,你如今已是习惯了,每每醒来,见着我必会认为我要出去。不是么?肃恭你已然不信任我,竟到了这般地步了。呵,那我何必赖在此处,不若如你所愿再度失踪的好。嗯,若是适儿来了,请他随陛下或祭司大人继续学习,告诉他,我这个做爹爹的,要出去游历一番。陛下那里,也记得如此说法。若是陛下追问,你便说是你罚的。可记清了?哎,你必是记得的。”

    郭逸说完,一抬手将慕容厉下巴接上,顺势在他唇边吻了一下,笑道:“我走了。”

    说罢,这人便已一手持剑一手持笛,展开身形大步离开了。

    慕容厉使劲揉揉下巴,冲到门口却又顿住,奔回去披上外袍,才走到房外大叫:“来人啊!去给本侯将丞相找回来!不、不对,去通知陛下……哎,不是,皇兄大婚呢……哎呀!宫中侍卫听令,将丞相大人找到!有消息者重赏!”

    “侯爷,莫要找了。”侍卫长站在门边,恭身道:“丞相大人方才已向属下说了,他此行由秘道出去……要、要在血池中再修行一月。等大军回了邺城,陛下犒赏过后,他自会回来。丞相大人还说……”

    慕容厉一把抓住侍卫长的衣领,疾声道:“他还说什么?”

    “还说若是侯爷再不长进,毫无悔改之意,陛下自会传讯告诉他。还说陛下虽放任侯爷作为,但多数情形,还是会听丞相大人这帝师的话。教您……若是不信,便只管试试,反正、反正他也不似侯爷这般急着成婚!”侍卫长结结巴巴的将话带到,满目不安的望着慕容厉,指了指自己衣领,小声道:“侯爷,放开属下可好?丞相大人他……行踪远胜常人,若是在一边见着了,说不准、说不准便会不高兴……”

    “哼。不就是血池么。”慕容厉翻了个白眼,顺手将侍卫长丢到院门口去,叫道:“去找祭司大人!就说我有事找他!”

    郭逸啧了一声,摇摇头,转个身自慕容厉脑后的房顶上跃了出去,直奔柯尔德房里,疾声道:“祭司大人,若您还当懿轩是府主,便莫要告诉他血池修行之处所在。否则懿轩便自得再找个清静地方去修行了……”

    “府主此言差矣。既是老朽能有余地再为府中效力近百年,又何必累着府主,拖延府主人生大事?哎,侍卫长来了,府主既是在此,便还是不要走了。”柯尔德哈哈大笑,一把扣住郭逸,大踏步走出去:“侍卫长可是来找我家府主大人?他刚与老朽下完一盘棋。这便要与适儿叙叙话,若是侯爷有事,便请亲自来吧。”

    侍卫长呆了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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