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虞》第一章:似水流年 (六)

    第一章：似水流年 (六)

    自从上回之后，只要一遇到刘邦，江薇那是能闪则闪，避之唯恐不及。

    心里虽然有些委屈，但她还是把那件事对曹氏隐瞒了下来。光想自己要如何描述对方的情人先是认错了人，然后还对自己毛手毛脚的，她便觉得羞愤难当。

    这日清早，江薇在将醒之际听到了农舍外头传来一阵吵杂，于是她揉了揉眼睛，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走出了农舍。

    一袭墨绿色曲裙袍的萧何正站在外，手里握着马辔，一匹健壮的枣红色良驹正乖乖的任他牵着，不时轻踏着马蹄，几个小厮也正手脚麻利的替马儿刷毛。

    「萧大人？」江薇好奇的叫道。倒是鲜少看过萧何一大早就出现在此处。

    萧何转过头，瞧见站在门口的江薇，笑道，「江姑娘起的真早啊。」

    闻言，江薇一阵心虚，也难怪他会这幺说，她平时都是睡的七晚八晚的。

    萧何伸手抚过马儿的鬃毛，「今儿我和刘大人要去城里办点事，也顺便跟刘老夫人说一声，所以才过来这边。」

    江薇「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心里却忍不住想着，城里啊??不知道他们说的城是长什幺样子，肯定是像古装剧演的那样吧，熙来攘往的，繁华似锦的，热闹非凡的??

    「江姑娘？」萧何见她想的出神，不禁唤了一声。

    江薇一下子望向萧何，乌溜溜的眸子里头满是殷切的期盼，彷彿在说「带我去带我去」。

    萧何见她的神情，有些了然，但温润如水的面上却也浮现了一丝的为难。

    就在萧何欲开口之际，一声伴随着粉尘滚滚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由远至近。

    萧何和江薇寻声望去，便见刘邦正骑着一匹精壮的高头大马，勒马停在他们两人身侧。那马通体全黑，且黑的发亮，由此望去，让那骑在上头的人平白增添了些昂然神气。

    江薇一见着他，立刻浑身一僵。

    「刘大人。」萧何抬头朝刘邦笑着说了一声，不忘扫了早已石化的江薇一眼。

    刘邦见了，意会一笑，俐落翻身下了黑马，继续对着萧何说话，「东西都準备骑了幺？」

    「都齐了。」萧何挥手示意几个小厮退下，「这就出发幺？」

    刘邦「恩」了一声，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目看向江薇，刻意问了一句，「江姑娘怎幺这就起来了？平时不是睡到日上三竿的幺？」

    江薇听对方揶揄自己，敢怒不敢言，「我??我是听到外头的动静，才起来看看究竟的。」

    刘邦看了萧何一眼，然后对江薇挑了挑眉，「我还以为江姑娘正巴望着萧大人，让他也带着妳去城里呢。」

    见他说中自己的心思，江薇怔了怔，看向那张俊美的脸，那双狭长的眸里似乎闪着戏谑的光芒。

    「我没??」

    「江姑娘想去也是成啊，不过如此一来，只能委曲江姑娘与我共乘一骑??」

    「两、两位大人一路顺畅，好走不送！」江薇吓得连连倒退，一心只想离那张近乎妖孽的脸越远越好，希哩呼噜就胡说了一通。语毕，便转身进了屋里，再不出来。

    开玩笑，与那个变态共乘一骑，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刘邦见了，嘴角扬起一抹不可抑制的笑，而一旁的萧何只是有些无奈的笑叹了一口气。

    时至下午，江薇抱着满怀的衣服，缓步走至溪边涴衣。

    曹氏已在早些时候带着刘肥一块来过了，说是要把自己的东西都陆陆续续搬过来。对于她要住进来的打算，刘婆婆倒是十分开心，也跟着忙进忙出的。

    见他们忙碌，江薇本想帮忙，但却发现这几日的衣物都还没洗过，于是便自个儿抱着衣服，来到了溪边。

    此刻的溪边只有三三两两的妇人，倒让江薇落得个自在，把满山高的衣服放在一边，自己则跪了下来，偷眼瞧着其他人都怎幺样涴衣，然后再照她们的作法学一遍。

    溪水潺潺，清透的流水连溪底的小石子都能看的透彻，她伸着一双素白小手，拼命的搓洗，沁凉的水流过她的掌心，偶尔一两个小石子会从她的指缝中溜过去。

    呼了一口气，把洗好的衣服放到一边，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了起来，平时在家里都是直接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的，这会儿却把她累的腰桿都挺不直，连手也跟着搓红了。

    正当她拿起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掌心却触到了一片柔滑的质料，她一愣，低头去瞧，才发现手里拿的正是自己当初刚来到这里时，所穿的那件紫色裙袍。

    手细细抚过那丝绸一般的料子，一摸便可知道，这衣裳与方才的粗布麻衣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

    淡紫色的裙袍上绣工繁杂精緻，里头的纯白色衬衣也是极好的质地。看着那价值匪浅的衣裳，江薇心里又好奇起了这姑娘究竟是个什幺身分。

    就在她翻过衬衣时，却发现在长袖里头，似乎有一个暗藏的口袋。

    江薇心里有些惊奇，想着之前从未发现过这个口袋，便把手伸进那口袋里头，待她掏出里头的东西，便见到一张绣工极好的方形帕子。

    在这帕上，绣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嫩绿色的草地栩栩如生，彷彿是一张画。微风轻吹，那图里的草便随之摇曳生姿，映着背景蓝天如幕，好不真实。

    心口一缩，这是她穿越到此以来，第一次觉得内心起了如此激烈的震荡。

    难道这帕子里所绣的地方??是这个姑娘重要的回忆之处？

    「姐姐！姐姐！」一迭声的叫唤蓦地响了起来，让江薇猛地回了神，一朝声音处望去，便见刘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肉嘟嘟的脸颊因慌张而涨的通红。

    江薇站起了身，笑道，「刘儿？怎幺跑到这里来了？」

    「娘??娘她??」刘肥赶紧抓着她的袖摆，一面喘一面扯着哭腔，

    见他如此，江薇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正色道，「曹姐姐怎幺了？」

    「娘??娘被坏人捉住了，他??他们说是要报复爹爹??呜呜，姐姐妳快去救娘??」刘肥边哭边道，小脸像包子一样皱成一团，却还是紧抓着江薇，哭的直抽泣。

    ??难道有人趁着刘邦不在泗水之际，特地来找麻烦？

    江薇闻言，立刻抱起了刘肥，二话不说便跑回了农舍。

    此刻的农舍门窗紧掩，连平时爱到处乱窜的鸡群都异常的安静，让江薇异常戒备。

    「刘儿，你去跟外头的人求救，知道幺？」江薇蹲下身子，附耳跟刘肥说道。

    刘肥抽了抽鼻子，含着两泡泪，乖乖的点点头。

    待他跑远，江薇才提了口气，只身推门走了进去。

    屋舍内阴暗狭小，在她推门的那瞬间，强烈的阳光涌了进来，让待在房内的人瞇起了眼睛。只见曹氏正被人五花大绑，见到了江薇，立刻面露焦急，被封住的口「唔唔」了几声。

    「曹姐姐！」江薇立刻奔上前去，撕去了她嘴上的布条，赶忙低头想替她鬆绑。

    「妳快出去！快点！」待江薇替她扯去了封口布条，曹氏便大声吼道。

    江薇被她的吼声给吓了一跳，手上动作刚停，身后的光线却被一声狠力的甩门给切了断。

    屋内又恢复了方才的阴暗狭窄。

    窃笑声此起彼落的响起，江薇捉住了曹氏的手，朝暗处喊道，「是谁！」

    笑声又更大了一些，听见那笑声，她才意会对方是个男人，或者，不止一个男人。

    映着木窗隙缝微弱的光芒，江薇美丽的脸蛋隐隐透了出来，见了她，阴影处的人皆发出讚叹之声，其中一人开口道，「刘季那个混蛋，有了一个村姑，还藏了一个小美人。」

    听他这幺说，屋内其他人也都怪笑了起来。

    曹氏愤愤的朝他啐了一口，骂道，「放她走！还是个男人的话，就别拖无辜的人下水！」

    「臭女人，何时轮到妳来插嘴！」语毕，那男人竟是抬手，朝曹氏狠狠的打了过去。

    江薇见曹氏被打的趴在一旁，立刻吓得面无人色，刚刚那一下可不轻，又是出自于一个男人的力道，她几乎不敢想像曹氏在挨那一下时，所承受的剧烈疼痛。

    「哼，小小一个村姑还敢跟爷们啰嗦。」那动手的人负气一哼。

    江薇能感觉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她是害怕，毕竟这是她以往从未经历过的。她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能适应里头的黑暗。

    只见这屋子里头，一共有三个男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模样，那样子，普通人见了都会害怕。

    他们此刻正用着一种贪婪的目光看着江薇。

    「小美人，妳要怪就怪刘季吧，谁叫他好好的亭长不当，偏要动到爷的女人。」说罢，为首的男人便一把将江薇扯了起来，粗暴的想扯开她的衣襟，埋首于她白皙的颈脖间。

    「好香啊??这幺美的人儿，倒是便宜刘季那死混蛋了。」男人低笑，越发不规矩了起来。

    江薇晶莹似雪的肌肤瞬间暴露了出来，看的屋内的男人两眼发直。她脸色惨白，一阵噁心在胃里翻腾。她想极力抗拒，但是她知道，若她真抵抗了，下场就会跟曹氏一样。

    都怪刘邦那个无赖！要不是他捅出这个篓子，这些人也不会找上门来！她心里又气又恨，在慌乱的同时，忽然注意到那男人腰侧放了一把佩剑，隐隐泛着寒光。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看向那人的眼神完全变了，一双明眸柔情似水，媚色动人。

    那男人瞧见了，不禁一怔，尔后便大笑了起来，「这就对了，爷就喜欢听话的女人。」

    江薇忍住心里作呕的反应，一双柔夷小手攀上那人的颈项，趁着那人怔神的瞬间，她反手抽出他腰际的佩剑，方才还心神嚮往的男人立刻恼羞成怒了起来，「臭娘们！敢耍着爷玩！」

    就在她握上剑柄的那一刻，一阵强烈的震荡立刻如潮水般袭来，铺天盖地似的。

    那样的震荡??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其他两人见了，也立刻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

    「留下她们俩的尸首，就算爷留给刘季的大礼！」男人吼着，其他二人立刻持剑逼近，面上皆扬着诡异的笑容，「小姑娘，不想死的太难看的话，就把剑还给我们。」

    江薇抬眸，神色清冷，在微光的映照下竟有些慑人。

    在那一刻，她似乎早已不是江薇。

    「妈的，敢瞧不起爷们！」似是被那眼神给激到，其中一人立刻提剑，一剑刺了过来。

    她稍稍侧身，轻易的闪过那一剑，右手往下一扣，用手肘狠力朝那人一击。虽然她的力气不如对方，但她清楚知道第几根肋骨是最脆弱的，只需要一点力道，便能让对方痛的面部扭曲。

    另一人见状，恼怒的朝她挥剑而来，她眸中寒光一闪，将自己手中的长剑直指对方的剑锋，如蛇一般的快速缠绕向前，直到她的剑尖刺进他握剑的手，鲜血迸出，才闻得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挥剑的动作行云流水，彷彿她天生就是个能手一样。

    见其余两人都倒地不起，那个被她夺了剑的男人脸色登时有些难看，但碍于自己武器被人夺了走，便握紧了一双馒头大的拳，狠狠朝她挥了过来。

    闪躲了几下，那人皆是挥了满拳的空气，见他如此，江薇忽然笑了，像猫逗老鼠一样的乐此不疲。

    「臭娘们，可别怪爷对妳不客气！」那人吼着，早已气红了双眼。

    江薇收了微笑，在那人挥拳之际，没再闪躲，只是用锐利的剑锋接了那一拳。

    见自己的拳头被剑贯穿而入，那人痛的大叫，江薇又接着朝他的双膝挥剑而去，让他跪坐在地上，痛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江薇纵使衣不蔽体，但仍神色从容的跨坐在他身上，妖冶而充满杀意。

    「等等??求求妳??」那人脸色早就发青，颤声求饶。

    她挑起了一边挺秀的眉，执起剑尖直指他的心口处，「这就对了??我就喜欢听话的死人。」

    语毕，便将长剑从他胸口贯穿而过，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屋内恢复了死寂，她缓缓的站起了身子，雪白的脸蛋上面无表情。

    「江??薇？」本还昏迷在地的曹氏被这一番动静给惊醒，却看到一身破烂衣裳的江薇，和倒在血泊中的三个男人，不禁怔然。

    被她这一唤，江薇猛地回过神，见自己满手鲜血，吓得将手中的长剑摔落在地，「哐啷」一声，刺耳非常。

    「曹大姊！江姑娘！」外头传来一迭声的叫唤，木门被人踢了开，强烈的光线又涌了进来。

    「曹大姊！江姑娘！妳们??」外头前来搭救的人见到里头的景象，也愣了住。

    江薇站在原处，方才的景象一幕幕扫过眼底。当她使剑时，她没有任何的感知，只是顺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意识，好像她本来就是个剑术了得的人，好像她本来就具备这些功夫。

    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