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卵中的赤色液体沿着龟裂的罅隙漫延肆溢,少女眼睁睁地看着那鲜红浸染了大地。
“啊,母亲要流走了!”
少女慌忙跪伏到地上,然而那些赤色的液体却在她的眼前渐渐地渗入了地下。
“啊,啊,母亲!!”
大颗大颗的泪滴扑簌簌地滑落,少女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母亲。但母亲已然不会归来,少女持续着哭泣,直至竭尽全身的泪水。
——终于,少女站起身来,泪水已经干涸。
在少女的身边,只遗留着母亲那具缺失头颅的身体和黑之卵支离破碎的残壳。
“要快点去找到母亲才行啊。”
少女轻声呢喃着,掘开那被母亲赤色的液体染红的地面,将黑之卵的残壳和母亲缺失头颅的身体埋葬。
完成这一切后,少女便再次踏出了寻找母亲的步伐。
第一歌二文铜钱
我倾慕于她。
她足的轻盈,腰的素拔,指的修长,颈的优雅,双瞳的灵动,发丝的扬爽——我恋慕属于她的一切。
她是如斯完美,所在之地,是我等平庸之人无论如何踮起脚尖也无法企及的高崖。
然而如今,她却飘落凡尘,来到与我同样的位置。
就在我的身边——她,真实地存在着。
“这风真令人舒服呢——”
她的声音澄澈沁脾,我在一旁悄然窥望着凭池栏而倚的——她的侧脸。
兴许我的形容不及她美貌的十一,她那飘逸的长发,如润墨的乌翼在夜风中舞若花扬。
她的表情静若人偶,然而相伴而生的却是满溢着昂扬生机,仿佛女神一般绝美的容颜。
不知有多少次,我几乎就要被体内的那股冲动撺掇着,去夺走那美丽的容貌——去占有那甘甜的唇。
但我终究并非同性恋倾向者,她也不是。而最令我恐惧的,就是招致她的不快。
唯独她,只有她,不愿被其厌弃。
就算被世上其他所有的人嫌弃也无所谓。事实上,在校内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人,我相当有自知之明。
我的存在毫不起眼,而身边的每个人都是早已习惯被称为大小姐的名门千金。
一介贫穷的颜料师的女儿,自然没有和她们对等交流的立场。那么,为什么我还会存在于这里呢?我常常会这么想。
但我的这种想法,却随着与她的相遇而烟消云散了。
我之所以存在于此,为的就是与她的这场邂逅——我如是对自己说。
“怎么了?”她悦耳的声音中断了我的思绪。
这是百分之百属于少女的声线,却用着少年般的措辞。但正是有了这个落差,她才成为了她。
“不,没什么。”
正在想着你,这样的话我绝对无法说出口。虽然我真的很想告诉她,但我又怕这样会导致我们两人关系的崩毁。
“你看,月亮很美呢。”她指向夜空的一角,稍许残缺的月亮在云端若隐若现。
“还有倒映在湖面上的月影,你不觉得像这样随波而荡的月影很浪漫吗?”
“嗯,真的很浪漫呢。”我点了点头。
而我眼中的浪漫,还包含着她的身影。月与湖,与她交相辉映,这样动人的光景无论是怎样的画家也无法用重现吧。
“还有你也是——”
她用双手捧着我的脸颊。
明明只是被她触碰到而已,我的心已经跃动了起来。
“嗯,没错,很美的眼睛呢——”
此时此刻,她的容颜就在我的眼前,她的吐息轻抚着我的嘴唇,令我心旌摇曳。
“头发也长长了呢,我们相遇的时候还要更短一点呢。”她用手指轻轻缠弄着我的头发。
因为,我憧憬着你——
因为我憧憬着你,所以才开始把头发留长的;
因为我想接近你,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因为我想要你的关心,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不过我的头发是天然卷,所以梳理起来会很麻烦……”
“那可不行呢,下次我把我用的洗发水给你,你试试看好了。”
“真的吗……?!”
难以置信,我怔怔地望着她的脸。
“没必要说谎不是吗?”她眯起眼睛笑了。这样的她,看起来仿佛是只爱恶作剧的小猫。
我变得想要抱紧她。
我想要抱紧她,感受她的全部;
我想要了解她,了解她的全部。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她突兀地道出了告别的话语,无比幸福的时间也就这样结束了。
“我可以,再和你多呆一会儿吗?”
不想跟她道别,
不想跟她分开,
想要一直这样,享受两人独处的时间。
“真拿你没办法啊,那么我就送你回家吧——大小姐——”
她用十足的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接着牵起我的手,轻轻地将唇凑上指尖。
仅仅如此而已——
已让我心猿意马,就连瞳孔也散去了焦点,无法看清楚近在咫尺的,她的容颜。
冬子,我是如此地喜欢你。
如此地喜欢你,
以至于,想要和你合为一体。
想要成为你。
——我想,我或许是遇上了最好的时代。
战后十年,日本这个遍体鳞伤的国家已经从广岛长崎的废墟中爬出来,获得了新生。
多亏了朝鲜半岛的分裂,饱受战火摧残的钢铁,煤炭,机械,医药这些重化工行业得以恢复和发展,时至今日甚至超过了战前的光景。
土地改革推动着粮食生产的逐年上升,国民收入更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往日物资匮乏饿殍遍野的凄惨景象,也早已被世人所遗忘。
工业,农业相继复兴,满目疮痍的城市也开始了重建。
贫民窟作为历史留下的伤疤被不留痕迹地清除,大批欧式的建筑顺着时代潮流拔地而起;鳞次栉比的商店街前人群熙熙攘攘,整个东京都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日益繁忙的港口迎来了石油,送走了货物,留下了财富;政府投资的铁道线路以惊人的速度向四方延伸它的枝干,整个国家的经济,也随着疾驰的列车一起腾飞了。
目光所及之处,皆若太平盛世。似乎,这个国家根本就不曾经历过一场战争的浩劫,也不曾承受被占领的屈辱。
——可转念一想,我或许也遇上了最坏的时代。
旧的财阀虽然被消灭了,新的财阀和更为强大的国企却借机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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