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曾一度加身的污名并没有被洗刷掉。
父亲开始沉溺于酒精,并逐渐对子女三人动用起暴力来;
哥哥健一很聪明,他决不做违抗父亲的事;他知道,一旦惹恼父亲会有什么后果;
因此,父亲的暴力主要施向了一和姐姐英理子;
了一被父亲无理地殴打的时候,英理子一定会挺身保护;
她对了一越关心,父亲的愤怒就越强烈。
英理子是像母亲一样美丽的女性;
父亲是在嫉妒吧——没过多久,施加的暴力就变成了性暴力。
但是英理子忍耐住了——她是坚强的女性,她明白只要自己一个人忍受的话,对弟弟施加的暴力就会减少;
的确,了一被打的次数变少了;
但那只是因为,父亲将全部的郁愤都转向了英理子而已。
对每天晚上反复施加的暴行,了一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还年幼,年幼到不可能反抗得了父亲。
不久,英理子——怀上了亲生父亲的孩子;
父亲无理的暴怒使他变本加厉地虐待英理子;
侵犯怀孕的身体,踢打腹部,殴打脸部——
英理子崩溃了。
了一第一个发现了在家里上吊自杀的她;
从寻死开始,已经过了几分钟;
立刻被送到医院抢救的英理子保住了一命;
但是,她却从此患上了因缺氧而导致的脑部障碍疾病。
事后查明——她颈部上的绳子勒痕下,残留着扼痕——手指的痕迹;
不过,父亲又运用权力将这件事压下去了;
那是昭和十六年十一月的事。
自那以后的十五年来,八木沼英理子一直躺在朽木病理学研究所的一间病房里;
去探病的人,从过去到现在,都只有了一而已。
没过多久,父亲就被特别高等警察以违反治安维持法那种莫须有的罪名逮捕,最终死在了狱中;有谣传说,他是死于军部派阀的斗争。
为了不再失去像姐姐那样的人,八木沼了一戴上了面具。
不相信任何人,不靠近任何人,不依赖任何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人的话,
就不会有愿意为了自己挺身而出的人;
如果不曾拥有过,
那么就不怕失去。
店内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我静静地听鱼住讲完了这段故事。
“真是有趣的家伙啊……”在些许的吃惊中,我道出了那样的感想。
如果说,八木沼真的背负着如此黑暗的过去;那么,他迄今为止的所作作为,也似乎变得可以理解了。
说起来,又是朽木病理学研究所吗——
“——不管怎么说,他作为管理官的手腕还是有的。近几年来,他的逮捕数量出类拔萃。”鱼住点起了烟。
“算了吧,说不定那是为了泄恨而逮捕的大批左翼人士呢。”
“谁知道呢——总而言之,你要是不接受他的做法的话,就一个人单干吧。”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单干的了?”我忿忿不平地说:“对了,之前的那个事件有什么进展吗?”
“嗯,说起来这个才是重点——总算知道被害者的身份了呢。”
“真想不到,你们竟然能从肉片里把情报拼凑出来。”
“感谢法医院去——他们不辞劳苦回收了所有的鸡蛋,想尽办法将残留下来的没变形的骨头拼合到一起进行了鉴定。”
“那还真是辛苦啊……夏目的话绝对不会做种事情的。”
“法医院的人根据血型之类的信息与失踪者名单进行对照,得出的结果是——死者是名为小林由子的少女,在都内的女子学院上学,不过不是樱羽女子学院。”
听了后半句,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
少女,又是少女——
这个城市疯了。
“手指上比较新的骨折痕迹是决定性证据,恐怕是不会有错的。”鱼住最后补充道。
“这样,就有两个死者了呢——”我喃喃自语道。
“至少。”喝完咖啡后,鱼住站了起来。“要是又掌握了什么的话我再联络你吧。”
“好的——这次我请好了。”我抢过了账单。“感谢你带来的故事。”
冬子走在我的身边;
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好不容易把冬子约了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够感到安心的时间。
“春天真是美好呢,冬子——”
走在上野公园绚烂的樱花下,我向她轻声说道。
“嗯……是啊……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呢……”冬子抬起头来。“看着这盛开的樱花……感觉好像自己也能重获新生一样……”她浅浅地笑了。
——仅仅是她的一个微笑,在我眼里,就是比那娇弱的樱花更惹人怜爱千百倍的存在;
——冬子的姿态,就算以同性的我来看也会心跳不已;
撩起秀发的瞬间,望向远方的瞳色,优雅慵懒的侧脸——令我如此向往的姿态,蕴藏着无尽的魅力。
但是,冬子最近变了——
变得与我一直憧憬着的冬子不一样了;
变得与我想成为的冬子不一样了;
她似乎总是在困惑着,忧虑着,心事重重——
再也不复往日的豁达与率性。
恐怕是时坂老师和柚木——不,绝对是柚木的错!
我还曾经以为,时坂老师需要负主要责任;
后来我才知道,柚木加菜子——她才是罪魁祸首。
有好几次,我看到她和冬子在一起——
她整天缠着冬子不放;
害得冬子与我在一起的时间都变少了;
还有那一天也是,我看到了——
在公园里,她居然抱着冬子,
冬子居然在她的怀里哭泣。
一定是她,给冬子灌输了些什么;
她,改变了我的冬子。
——冬子是不能改变的;
——冬子必须保持冬子的样子;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