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四)
骆敏独自下山已经有几天,当时一气之下就想离他远远的,可是等来到山脚下时,又开始担心他的伤势,所以一连几日她都只待在山下附近,重操旧业替人看病。
一日休诊,骆敏独自迎风而立,在湖边静看湖面光波粼粼,几日的冷静跟独处下,她已经静下心来,开始明白也许很多事情终究不可以强求。
她考虑着是要回去继续待在他身边侍奉,还是一走了之重新游走这个大陆,两人就此不再过问。
「敏儿。」来人在她身后轻唤。
骆敏回首一看,微愣:「小师叔。」原来苍晓之早就认出了她,只是为什幺还要带她去见韩子晋?
两人对望之际,她吞下疑问,竟不知道该怎幺问出口,拉下长睫,垂首无语。
「十年也没能让你两人看清吗?」他轻吁口气,淡道:「当年妳被逐出师门时受伤,师兄为了替妳疗伤暗自带妳回师门。」
「我知道……」当年她伤势严重,可是醒来时已经完好如初,只是她终究不明白,韩子晋为什幺要囚禁她,而她一睡便是八年,囚禁也便是八年……
「他不顾师父的意思,甚至以掌门之名逼迫师父。妳该知道的,只要是在位在职的掌门人,于承泽的弟子们来说有多大的权力。有违孝道,逼迫自己的师父,这都是他以往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可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能饶恕对妳的处刑。」
他苦笑,不再看她,「不然妳以为只是被逐出师门这幺简单?」
心里一个喀登,骆敏抬眸直视他,哑然回道:「我不知道。」
「别恨妳师父。」苍晓之一个上前,拍一拍她的肩头,「他穷极一生修仙养性,不负六界,大战魔界,挽救苍生,这都是他必然的责任。」
骆敏无语,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当韩子晋在冲锋杀魔之时,她在人界四处行医除妖,不仅是为了分散对他的注意力,同时她也为和他做着相同的事情逕自感到满足。
「妳再次被逐出师门时,师兄一直委託我找妳。」苍晓之撕开骆敏脸上的丝巾,直视她的脸,「只是没想到,妳竟变得如此……」
骆敏偏过脸去,一时之间有些发窘,推开他的手,「小师叔……」
「回去罢。」他低着嗓子,声音嘶哑地道:「师兄快不行了。」
「师父……」她声音颤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怎幺会?」
「这次妳出走,他担心地想下山找妳,连寒毒发作也不管不顾,现在已经……」
负手而立,他逕自朝湖边望去,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我再来时,他已经四肢僵硬,昏睡在山腰上的林子里。」
乍一听,骆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一张嘴数次开合,鼻头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滚滚落下。
原来师父并没有不要她,原来他竟这幺担心自己,原来他一直默默地为她付出,只是这究竟是什幺意思?他对她究竟是只有师徒之情,还是另有深意?
骆敏抓过一旁小师叔的衣袂一角,像是溺水的人儿一般,在载浮载沈的海面上抓住一丝希望。
他反握过她的手,漆黑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辉直视着她的,似是回应,似是确认,她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我、我要回去。」
苍晓之的大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而她也像找到宣洩的出口,将这几年来压制在心底深处的委屈、不满和压抑一併倾泻而出。
直至她哭哑了嗓子,哭没了泪水……
「走了,回去了。」
再次回到那个小屋门前,骆敏踌躇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进去,怎幺进去。
苍晓之替她推开了门,暗示她快快进去,最后她在他强烈暗示的视线下,忐忑地走进小屋内。
屋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和昏暗,骆敏带着一点惶恐慢慢的走进去,临近床褟前她停下步伐,不再动。
眼前的韩子晋就像是沈睡般地躺在床上,呼吸声冷冽而平静,只是双眸空洞地直望着床顶,出卖了他平静沉睡的假像。
「敏儿?」他哑着嗓子困难地一喊,似是一连几日都未曾开口,也不曾喝水。
骆敏开始感到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应该怎幺回应才好,是要爽快地承认,还是继续装下去?可一想,韩子晋貌似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了,那……
韩子晋见她迟迟不出声,紧张吃力的爬起身来,一个没注意狼狈地摔下床沿。
骆敏吓得踉跄后退,之后连忙屈身过去,「师、师父。」她紧张地扶起韩子晋的身子,惊觉他手臂上有着异样的寒冷和僵硬,直冻得她手指没了知觉。
原来他的寒毒已经严重到连他的手臂都僵硬了,难怪会不小心摔下床沿。
骆敏让他倚着床沿而坐,他撇过脸似是不习惯她贴得这幺近,只是他一双手反握过她的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就甩开他的手,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骆敏一想地上冰凉不利于他的身子,所以她还是甩开了他的手,旋身预备要出去请苍晓之进来帮她一起安置韩子晋。
他惊觉她的动静,嘴一开一阖竟念咒把她圈在了他一旁不得动作。
骆敏回身看见他惨白的脸,怒火随即攀升,连忙斥喝:「你不要命了吗?」不顾他煞白的脸,拼命的挥掌拍在他的胸前似是发洩。
「别、别去。」韩子晋在她一连的拍打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听到他虚弱的声音,骆敏心软地停下对他的发洩,明明知道他只要一使咒,身体就会变得很虚弱,但她还是气愤得什幺都顾不上,对他大打出手。
『师父,究竟要我拿你怎幺办?』
「可是师父……你不喜欢我碰你。」她嗫嚅说着,视线在半空中闪烁不敢看他。
忽然韩子晋圈住她的身子倚在她身上,骆敏被他的举动惊得不敢动弹,任由他抱着她,等到她意识到他昏迷过去时,已经是他双手无力垂下来的时候。
她暗自鬆了一口气,看过一旁昏睡的他,不由得心里泛酸,又在费了许多功夫之后,终于把他扶回卧榻睡下。
走出门外,苍晓之在那桃树下恣意的泡茶,茶香四溢随风扑鼻而来,闻着阵阵茶香,骆敏心情也平静了些许。
她走过去站在他一旁,「小师叔。」
苍晓之眼也没多抬一下,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坐罢!」指向对面的位置。
坐下后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两眼无神地垂视着地面,没过多久,苍晓之又问:「妳师父怎样?」
骆敏回过神来,声音弱弱地回着,「师父又昏睡过去了。」
他没再回应她,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精緻白皙,附有门徽字样的和田青白玉,还是一个莲花模样的。
骆敏一看有点摸不着头续,虽然她知道入门的徒弟身上都会有类似的信物,只是样式都会随着每一代而有所不同,像她的就不是莲花,而是梅花。
「这是妳清韵师姐的。」苍晓之好心地解开了她内心的谜,随即又开口说:「她被逐出师门了。」
骆敏讶异地睁着双眸,不待她出声,他又问道:「知道为什幺吗?」
她迟疑着,脑海中突然浮现清韵那天带她下山后泼她药的情景,可这件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随即又摇头,「不知道。」
苍晓之把信物随意丢置在桌上,噹一声,莲花登时有了裂痕,眨眼间裂成两半,「表面上虽然跟妳没有关係,但是事实上……」他一指她的脸,冷冷的道:「妳应该心里有数。」
骆敏被他的气势吓着,一缩脑袋连忙低头。
他起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上次我来,就是来转告妳师父,关于她被逐出师门的消息。」顿了一顿,又问道:「妳懂吗?妳师父这样用心的对妳……」
骆敏吱吱呜呜,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可是我早已不是他的徒弟,也不是你们承泽的弟子。」
「妳的梅花还在师兄手里。」他抽出剑身,回首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片刻他人已不在眼前。
骆敏愣怔地拾起桌上青田白莲玉的碎片,在听过小师叔的一番话之后,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迷茫,就算有……那也是她对他的害怕、以及对自己外表的自卑。
骆敏把它收进一个香囊里,今天一定会是她和他关係的一个新的转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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