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见鬼笔记Ⅰ》分卷阅读16

    上电梯时张春江故作轻松地跟张春无话找话地瞎扯,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不说别的,光是张家诅咒张春江现在也该是笑不出来的。说起来张春江的命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六岁时父亲英年早逝,在几年前母亲也因病去逝,和张春比较来唯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家里还有个小他四岁的妹妹。

    而无论张春还是张春江,打小就和张守宁亲近,两人又都自幼丧父,张守宁就如两人的父亲一般。此时坐在餐厅,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张春熬不住开口问道:“二叔究竟怎么了?他怎么地失踪?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张春江望着张春深吸一口气回道:“张春,有件事我必做告诉你。”他的表情太过慎重,让张春不自觉紧张起来。张春江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春继续说,“二叔变得越来越古怪,有时我甚至觉得他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最近这段时间他老是无原无故就不见踪影,有时半天,有时一两天,回来之后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问他去哪儿了他也总是敷衍。”

    张春目瞪口呆,他相信张春江不会拿张守宁开玩笑,但他虽然和张守宁几年都没见过面,可他看到的张二叔还是原来的张二叔,除了变老之外没有别的不同。

    见张春不信,张春江接着说:“我知道光凭我说你肯定不会信,跟我去亲眼看看你就明白了。”

    张春动了动唇还想问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最终严肃地对张春江点了下头。

    到菜上齐,两人都只胡乱吃了点垫肚子,剩了一大桌菜就匆匆离开,显然都没有味口。

    两人走出酒店的旋转门,张春江在前面突然愣住。张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几米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一身淡绿的连衣裙,黑色长发束在背上,对着张春江莞尔一笑。

    张春不由心里一惊,怎么看这女人都跟张春江的关系匪浅,他不禁猜测张春江不情愿结婚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不过下一瞬间听到张春江对女人的称呼,他脑中的狗血言情剧就变成了惊悚鬼故事。

    “秦雨月,你上哪儿去了?”张春江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生气,却又像是担心。

    秦雨月步履轻盈地走到张春江面前,自然地轻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对不起,要你担心了。”

    “担心你的是你妈。”张春江又突然平静如常,就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他并不担心秦雨月。

    张春的注意力全在秦雨月身上,以他二十多年的见鬼经验竟然在秦雨月身上感受不到一丝阴气,怎么看都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而黑鬼却说秦雨月一个月前已经死了,那结果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黑鬼说谎,一种是面前的并不是真正的秦雨月。他更偏向后一种。

    “给你介绍,这是我堂弟,张春。”张春江拉着秦雨月站到张春面前,表情丝毫没有异样。

    “堂弟?”秦雨月略带惊讶地说:“没听你说过?”

    “他一直在外省,已经快十年没回来过了。”张春江轻揽着秦雨月的肩膀,面带微笑,这让张春实在猜不出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嫂子好!”张春勉强对秦雨月露出一丝笑容,他本身就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再加上这个漂亮女人还是他已经被宣布死亡的未来大嫂。

    “呵呵,别这么生分,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秦雨月说着眼角余光瞟向张春江,露出一脸甜蜜的笑。

    “走了,我先送你回家,你妈差点被你急死了。”张春江说完直接转身去开车。

    这回张春终于感觉到他不耐烦的情绪,仿佛盯着他的双眼能感觉到温柔,但一转身眼中就结起了霜,张春几乎能断定张春江并非真心想和秦雨月结婚。这明显得连张春都能看出来,作为当事人的秦雨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么想着目光就不自觉落到秦雨月身上,见她仍然笑得温婉大方,不急不缓地跟在张春江身后,没有一丝不自然。

    “张春,愣着干嘛?”张春江见张春发愣喊了一句,张春应声连忙跟上去。

    舒适真皮车椅张春却觉如坐针毡,他看着前排的张春江和泰雨月总有种胸口发闷的感觉,但他又说不出问题所在。

    “春江,先送我去一躺医院,我忘了一件事。”秦雨月突然开口。

    “秦医生,你现在正在休假,还要回去工作?”张春江微微皱起眉头。

    “我不放心林老先生,去看看就回来!”秦雨月俏皮地朝张春江撅着嘴。

    张春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扭转方向盘,弯转的太急晃得张春一下从左边甩到右边,他忙喊道:“春江哥,你慢点。”

    对张春的抗议张春江全然不理,一路将车飚到医院。车停下来张春看到熟悉的大招牌,心里狠狠一抽。这是当年他母亲当然去逝的地方,也是他回来至此唯一能认出来的地方。

    张春江叫了一声发呆的张春,然后跟秦雨月一起走进医院。路上他告诉张春,秦雨月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一直在照顾一个叫林以亭的老人,据说是位革命军人,当年在战场上受伤成为了半植物人。

    听到林以亭三个字张春后背一阵恶寒,也许张春江所说的林以亭和被他藏在盐罐里的林以亭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不然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他实在很难相信只是巧合。在他走神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一间加护病房门前,秦雨月轻车熟路地推开门进去,他和张春江默契地对视一眼跟在秦雨月后面。

    进入病房首先吸引张春的不是躺在床上满头银丝的老人,而是坐在老人病床前的那位。他穿着一身暗灰的军装,即使坐也挺直脊背,静静地盯着床上的老人,身上没有一比戾气。若不是张春经验老道,几乎要以为坐在那里的是一个人。对方发觉张春的目光,不惊不慌地抬起来正对上张春的视线,然后消失在房间里。

    张春忙上前悄声对张春江说:“刚才那个,看到没?”

    张春江微点了下头,拍着他的肩膀竟示他冷静。张春倒不是见到个把鬼就慌张,他只是急于分享这种不再孤身一人的感受,能跟人同时见到同一个鬼是件多么有意义的事,这么多来他已经憋坏了。

    秦雨月在病房里呆了近半小时,她细心地检查仪器药品,还自言自语地和病床上的老人说了会儿话。张春闲得仔细端详起老人的模样,老人满脸折皱已经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不过皮肤倒不显得干瘪僵硬,但看起来白得不太自然,像是长年不受阳光照射的病态。

    “张春,走了!”

    张春江率先把张春推出房间,秦雨月在后面轻轻地关好门,显得很沉重。

    “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秦雨月微低着头说。

    “林老已经这个年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张春江安慰道。

    张春走在两人后面,身边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声音。

    “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为什么他却看不到我?”林以亭的身影伫在张春旁边,满脸焦急。

    张春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不知所谓,忘了去计较他是怎么到这儿的,说道:“看不到你很正常,看到了才有问题。”话一出口他发觉这话骂的是自己。

    “可是,他不是人啊?”林以亭不甘地解释道。

    张春不解地问:“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林以亭冷静了一会儿,回忆地答道:“我哥,冯宣程。”

    作者有话要说:

    ☆、约定之地

    从张春身边走过的人都以惊奇怀疑的目光打量他,这栋楼里并没有精神科,而他们看张春的眼神完全就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这倒不能怪别人这么认为,只是看不到林以亭存在的人所见的就是张春颇为严肃地在跟空气对话。

    张春江立即横眼一瞪,在旁围观的人迟疑片刻便无声地散去,张春感激地朝他一笑。

    而张春江的目光落在林以亭脸上,蓦然而视,缄默不语。张春主动地解释道:“我回来就顺带稍一程,孤魂野鬼漂泊他乡也挺可怜的,我也没什么损失。”他故意隐去林以亭的姓名,对两个林以亭之间是否有联系他还没有弄清楚,并不想因此节外生枝。

    张春江哼笑一声,“你还真是没变,什么都敢往身上揽。”他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显得过多在意。

    张春一笑揭过,转换话头问道:“嫂子去哪儿了?”

    “卫生间。”张春江淡然回答,视线不安地瞟了眼墙上的钟,秦雨月已经去了快十分钟。他突然想到什么,忙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张春说:“你先去二叔家等我,我去找秦雨月。”

    张春想说一起去,但转念一想就算张春江不是情愿结这婚,这也毕竟是小两口的事他不好参与,于是提醒道:“那你小心点。”

    “嗯。”张春江在护士站借了纸笔随手写给张春一个地址说,“二叔家还没搬,不过地址你肯定忘了。”

    张春接过张春江写的纸条,他确实不记得张守宁住处的地址,顶多还知道大概的区位。

    于是两人就此分开,张春拿着地址走出医院,准备打车过去,如今道路改得面目全非,他不可能还记得公交车的线路。

    林以亭突然叫住他,“张春哥,别去。”

    张春顿住脚步审视地看了林以亭半晌说:“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林以亭摇着头,“我不知道,但你去一定会遇到危险。”

    张春不禁笑起来,为人着想的鬼他还是此生第一回遇见,心里忍不住想林以亭活着的时候肯定也是个好人。

    “真的!我不骗你。”林以亭加重语气,深怕张春不相信。

    “真的有危险我也得去,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没事的。”张春顿了顿,“等这事结束了,我带你去找你说的人。”

    林以亭摇头,坚持地说:“不行,你去的话,我和你一起。”

    说实话,张春心里有些感动,面上颇为无奈地说:“你不是已经跟了我一路了吗?”林以亭听完不好意思地裂嘴笑了笑,张春直接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往纸条上的地址而去。

    张守宁的住处张春以前去过,不过整座城市都几乎是推倒重建过,他早已分不清在哪个方向。可出租车越走越偏,最后路边都变成空无一人的废楼,张春不禁怀疑司机不是走错路就是故意在绕圈。

    “嘿!大哥,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张春试探地问了一句,不想司机的脾气比他还大,反倒把他吼一顿。

    “小伙子,不要拿你的眼界看人,我王老二从来都是非分明,你以为我会故意绕远路多赚你几块钱?这种降低人格的事我从来都不做,你这么说完全是在污辱我!”

    司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张春忙不迭地道歉,一路警觉地记下路线,若有不对好拔脚就跑。

    最后司机把车停在一条窄巷口不肯再往前,“前面的路不好走,进去调不了头,小兄弟你在这里下吧!”

    张春望进巷子里,破败的水泥路两边全是废弃的危楼,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难不成是张春江把地址写错了?他心里暗想,司机却连连催促他下车。他一时理不清头绪只好下车再作打算,结果他递给司机一张绿色钞票,司机收下钱直接唰地一下踩油门跑了,张春怔住半秒才开口骂起来。

    站在巷子口张春不太想进去,巷子真的很窄,因为没有人气透着一股子阴森。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一分,还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天却突然阴起来。他正犹豫不决要不要进去看看,林以亭的声音突然在他旁边响起。

    “我来过这里。”

    张春惊奇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林以亭问:“你什么时候来过?”

    “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哥就在这里和我分别,他离开我独自一人上了战场。”林以亭陷入沉思当中,目光飘向巷子深处,仿佛看到了他记忆中的场景。张春没有插话,静静地听他讲起过去的故事。

    追溯到几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小县城,当时局势动荡不堪,处处兵荒马乱。林以亭年仅十三岁,家破人亡独自逃亡到南方。那时恰好冬天,不比北方的干燥,南方的冬天总是阴冷潮湿,还时常下雨。林以亭饥寒交迫地跟着难民流窜,路上感染风寒,倒在一处废墟里再也起不来。那个年代没有人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施舍点恩惠,甚至没有人过问他是否还活着,在难民离开前往下一处时自然也没人带上他。

    林以亭奄奄一息地过了两天,同样逃难路过的冯宣程把他背起来,走了三天三夜的山路终于到达有人的村子,林以亭奇迹地活下来。

    那时的冯宣程也不过十七八岁,但是人高马大,凭力气每天换两个馒头和林以亭一人一个。他头一回拿着馒头回来对林以亭说从今天起我是你哥以后我活着就不会让你饿肚子时,林以亭稀里哗啦地哭起来,和着眼泪鼻涕边咬馒头边哭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是你弟,我愿意为你九死一生,万劫不复。”

    冯宣程却笑着回他,“傻子,你只要叫我哥就行了。”

    林以亭讲到这里时,眉头都纠结在一起,嘴角却上扬,张春实在看不出他究竟是想哭还是要笑。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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