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一个劲步扑向张春,动作迅猛地将他压制在洞壁上,张春一动不敢动地说:“袁哥,我就是张春啊!你冷静一点!”
袁三盯着张春,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张春?”
“我就是我,要怎么怎么证明?”张春实在不明白袁三的反应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愣了几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说道:“袁哥,有没有镜子?”
袁三的动作一僵,长吁一口气后竟然笑了两声,张春随即眼刀斜横,说道:“你耍我啊!”
“真生气了?开个玩笑!”袁三放开张春,笑得很生硬,然后自顾转身继续往前走。张春愣在原地,仍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指不出不对在哪里。
往前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两条岔道,袁三和张春一起在岩壁上寻找余岱延他们留下的记号。最后张春在岔道的角落发现一个向前指的箭头,后面还刻了一个看起来像“j”的字母,他喊道:“袁哥,是不是这个?”
袁三立即靠过来,端详半晌,最后点头说:“应该是。”他并不确定这是余岱延留下的,痕迹很新,也许真的有其他人。
两人互看一眼,这个应该是太没有确定性,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跟前箭头指的方向走,结果导致下面的路越来越狭小。张春不禁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不过并没遇到什么危险,而只要有岔道也都会在某个角落找到指示方向的箭头。
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张春又累又饿,速度也越来越慢,他不禁腹诽若出去之后他再也不会再来这种地方,干这种蠢事了,冒险不是他的风格。
袁三突然顿住脚步,手电筒的光射出去变得开阔,光线全被吸进黑暗里,他们终于走到了狭窄的山洞尽头。他把手电筒的光移向地面,看到明显被修整过的痕迹,小心地试探性踩上去,安然无恙。
张春跟上去,视线随着袁三的手电筒光线一起转动,不确定地说:“我们又回来了?”
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张春实在不愿意承认转了一大圈又绕回原地。
“不可能,我亲眼看现那个山洞塌了。”袁三同样的惊恐不已。
张春登时浑身一栗,如果这就是宋卓扬所说的另一个八卦阵,难道他们穿越了整个山脉,这里是张家镇?
袁三将手电筒沿着岩壁往上照上去,只有光秃秃的岩石,他说道:“你看,没有金矿。”
如果这不是张家镇,张春实在不敢相信这地下还有第三个八卦阵,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好心绪说:“袁哥,我们说不定一开始就和肖勤他们走岔了,指路的箭头是另有人刻上去的。”
袁三点点头,一脸意料之中地说:“没办法了,总不能再往回走,既然走到这里也只能继续往前了。”
张春也赞同,他们除了往前也不可能再回头了,因为他们走过的山洞里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山洞开始坍塌。
袁三喊了一声快走,两人快速穿过八卦阵往另一头跑,眼前又是一个洞口。张春俯身在岩壁角寻找标记,果然有一个向前的箭头。
两人相互一点头,毫不犹豫地走进甬道。这回没有之前那么长,没多久他们就走到出口。
在他们面前是一间圆形的石室,大约直径有六七米,地面是由大小不一的长形条石拼接而成,看起来像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张春完全看不懂,但也不敢贸然踩上去,转头见袁三抱着手臂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大概是机关!”
“问题是能不能过去?”张春正色说道。
“如果踩错了可能会有危险,我们跳过去。”袁三丝毫看不出在开玩笑。
张春诧异地对他说:“怎么跳?我没学过轻功。”他想了想问道:“你包里是不是有炸药?”
“不行,这种地下室坍塌一处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袁三立即反对,他说着俯身凑近地面,他发现其中一块石板的一角果然刻着一个箭头。张春一起蹲下去,看到箭头时不由心里一惊,袁三问道:“走还是不走?”
就在袁三的话刚落下时,甬道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巨响,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近,脚下的震动也变得强烈。
袁三嘴里骂了一声,“不管了。”他说完踩上那块刻有箭头的石头,再蹲下去寻找下一块。
张春回头望去,只能听到声音,没有光线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坍塌带起的劲风一股股砸在他脸上,他不禁想依宋卓扬所说这两人个八卦阵是张家诅咒的根源,而现在破坏八卦阵的人难道是张家的人?他一想觉得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张春江。可是如果破坏了八卦阵就能破除诅咒,几百年的时间不可能没有人想到过。况且宋卓扬说的这两人个八卦阵的作用是两地的阴阳相调,如果被破坏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张春,发什么呆?你想被埋在这里?”袁三喊道。
张春忙跟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地往袁三踩过的路线前进。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房间的另一头,然后他们刚刚走过的房间也开始坍塌。张春骂了一声,也顾不得找箭头,和袁三一起拔腿就跑。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背后的房间升起呛人的浓烟,接着一个拳头大的金属刺球落在张春脚边。张春瞟了一眼,若这个像海胆一样的玩意打在他身上,估计他也撑不到活着出去了。不过他没时间细想,只顾着往前冲,他的体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两人停下来时,他们走进了一个更大的石室,或者应该叫墓室。张春震惊地僵在原地,这间墓室异映入他视线的瞬间,他的记忆里仿佛某处被砸开了一个洞,诡异的熟悉感让他心里腾起一股欲罢不能的悲伤。
其实说这是间墓室是因为中间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下是精雕细琢的棺床。如果忽略棺材的话,石室更像是间起居室。在张春左手边有一个一丈宽的大书架,书架上还有零散的书籍,更多的是些像玩具的小玩意;书架前面是张书桌,桌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陶瓷的寿仙翁。书桌前的地面铺了一块暗红色的印花地毯,地毯上有一只小小的木马,不是现代的塑料工艺,而是纯木质的。
张春不自觉朝着木马走过去,忍不住伸手抚了下,心里如同涌出无数回忆,但都模糊一片,他不知知道是因为那时他还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想不起来,只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悲伤不已。
这只木马很干净,没有沾上一丝灰尘,张春盯着它,无法抑制眼泪即将夺框而出的冲动,但实际他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只木马,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忽然,张春注意棺材边上有个红点一明一暗,他起身看过去,袁三的手电筒也跟着照过去,只见棺床上坐着一个人正在抽烟,他背靠着棺椁,一只脚踩在棺床沿上撑着手臂。
张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缓缓靠过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最后停在他面前,对上他仰头的视线。
“你说抽烟也能醉,为什么我还这么清醒?”
“因为你不会,我教你。”
张春坐到他旁边,从他嘴里把烟拿过来,猛吸了一口,然后盯着那张不久前和他翻云覆雨的脸,心脏狠狠地收紧。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张春都觉得他看到的都是那个说要还他儿孙满堂百年终老的夏树,他心中澎湃的情感如同与他的魂魄融为一体,拧成了一根斩不断的枷锁。
袁三识趣地关掉手电筒蹲到另一边,摸出被浸湿的烟,怎么也点不燃,他紧紧蹙起眉,转头对着黑暗说道:“嘿,拿根烟给我。”两秒后整个烟盒都出现在他手里,他说了声:“谢了。”然后拿着烟盒下意识数了一下共有十二根。
沉默在黑暗里漫延,张春靠着棺材望着眼前虚无,他发现他最想要的只是希望能这样静静地陪着夏树。
“花儿,记得出去的路吗?”夏树的声音倏然响起,张春转头却什么也看不到,他摇了摇头,忽然感觉夏树的手握过来,接着往前一带,他整个身子都撞在夏树胸前,然后被一只手禁锢住。
“夏树?”张春不明所以地瞪着眼,企图推开夏树。但夏树丝毫没有松手,反而是他被抓住的那只手感觉中指尖一痛,他下意识想往回缩回,却被夏树一手扼住,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指尖有血在往外滴。
“你在干什么?放……唔!”张春使劲想推开夏树,脑子里全是如同末日降临的念头。夏树没给他时间反抗,抱着他的肩膀堵住他的嘴,另一只扼住他指尖的手并没放开。
张春感觉夏树冰凉的嘴唇覆上来,大脑一时失神,探出舌头回应夏树的吻,沉浸在忘我的柔情中。等张春意识到夏树的企图,猛然一脚踹在夏树身上,收回被夏树弄伤的手,凑到嘴边用舌头一舔,果然一股腥味,血还在往外冒。
“你到底在干嘛?”张春怒气冲冲地吼道。忽然一道火光凭空亮起,张春看到夏树背靠着棺材坐着,那团火光在他手里燃烧,仔细一看才发现烧的是一张符纸。
“这是连命符,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消失。”夏树说着轻轻一笑,接着符纸燃烬,火光消失,再次回归黑暗。
张春一把扯住夏树的衣服,冷冷问道:“什么意思?”
“花儿,别皱眉头,这样不帅了。”夏树的手指抚在他眉头。
张春发觉夏树的身体的异样,“你怎么了?”他惊慌地抱住夏树,紧紧攥着夏树的手,然后听到了夏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花儿,我这一生,唯一的好事就是遇到你。”
接下来发生的事,张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识仿佛被夏树那句话一起带走了。
袁三在一连抽完了十二根烟,再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声音,终于等不住打开手电筒朝张春那边走过去。
在他看到张春的一秒差点以为他是在做梦,只见张春坐在棺床边,怀里抱着一具骷髅,神情呆滞,一手还紧紧攥着骷髅的手骨,在他周围的地上全是像纸灰一样的灰烬积了厚厚一层。他注意到骷髅的背后有一张符纸,凑近仔细端详了半晌,然后又站起身望进张春身后的棺材,最后对张春说:“把他收进棺材里吧!张春,生死不能强求。”
张春抬头看一眼袁三,机械地点了点头,袁三放下手电筒将张春手里的骷髅,连同那张符纸一起放进棺材里。他冷不防摸到棺材里有个锦囊,忍不住拿起来打量两眼,然后打开看到里面装的一束头发和一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在看清张春桦几个字时不由双手一抖,斜了一眼张春又装好放回棺材里,再把棺材盖盖好。
“好了!”袁三说了一句,刚一转身就被张春迎头一拳揍来,完全没意料到张春会动手,这一拳结实的打在他脸上,不等他做出反应张春倒先发问。
“袁哥,痛不痛?”张春问得一本正经。
袁三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不痛!”
张春倏地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是在做梦,这梦真他大爷的真实了,对吧,袁哥!”
袁三嗯了一声,捡起手电筒说:“走吧。”
张春丝毫不想再作停留,两人迅速绕过棺床,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一条通道,从通道出去他们又进了一间石室。
石室里并排摆着七口棺材,张春觉得颇为眼熟,不过棺材盖都盖着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被纪无忧一把火烧过的地方。但令他惊奇的是除了这七口棺材外整个石室被布置成了一个灵堂,而供奉的牌位却只有一个名字,赫然写的是张尧年。
张春不自觉靠近认真瞧了一遍,虽然他并不清楚张尧年的生辰八字,但大体时间上来年看这个张尧年代表的是夏树无疑。他僵在牌位前狠狠地攥紧拳头,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将灵位掀翻在地,蜡烛倒在地上烧得更旺。
“张春,你冷静点!”袁三忙接住张春,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由,不过想到夏树和刚才变成骷髅的‘人’,再看张春这样他也能猜到一些。
“袁哥,走吧。”张春终于松开拳头,极力忍耐着心里□□的情绪,袁三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猛然间张春晃眼看到石室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眼他还是看得很清楚,大步追上去喊道:“春江哥,张春江!”
对方并没停下来,一眨眼就不见踪影。他正想他难道看到的是张春江的魂魄?可心里下意识觉得张春江还活着,既然诅咒并没有从他身上转走。
“你看到什么了?”袁三跟上来奇怪地盯着张春。
张春摇了摇头,他们面前的黑暗的通道转角突兀地多出一个影,位置正好在袁三的手电筒光射不到的地方。
“张春,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小心,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诅咒的问题了。”
“春江哥?你——”
“我很好,二十二年前,我爸的死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被人杀死的。”
“什么?”
“二叔,你要小心他。”
张春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但下一秒转角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而紧接他们背后又响起连续的爆炸声,整个地面都晃动起来。他不由想难不成炸塌作八卦阵和整个地下墓室的人是张春江?
“别想了,先找出路!”
“我知道。”张春说着拐进一条狭窄的通道,就像硬从建筑间挤出的间隙,要侧身才能通过。大约走了两三分钟,两人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失去了去路。张春艰难的弯下身在墙上摸索,终于找到一块松动的墙砖,他使劲按了一下,墙壁翻开出现了一扇门。但说是门,其实跟通道一样很狭长,而且很矮,只有张春半身的高度。
袁三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专门给小孩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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