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诉》第壹状 惊蛰

    第壹状惊蛰

    是夜,轩窗外白雪霭霭,风声俨然,大雪纷飞使楢安城犹如陷入一场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暗夜里,天空一道上弦月从密布的乌云中探出,一丝丝轻柔的光芒照映茫茫千堆雪,反射出的微光,使城中渗出些许生气。

    京城内,一座高耸大墙矗立于中央,土块砌成的城墙远望而不实与金龙点缀的屋檐,威严,而不可侵犯。

    [坤宁宫]

    四周,沉香薰陶,烛台上红烛闪烁,大红布帘下,一位风云犹存的女子朱唇莞尔,卧在床榻上,烛光微弱看不清容颜。

    「那几位大臣打发好了吗?」启口,看似慈祥的女人却在口语中显出她的霸气凛然。

    在她身前的臣子勾腰,年轻的身躯挺拔,烛火灰暗,看不清他的脸庞,臣子恭敬道:「稟皇后,已处理,可他们仍想知晓陛下近况。」昂首,眼前弱冠之年的男子双眼染上一抹暗潮,深不可测,隽俏又稚气的脸庞与自身散发的气息完全不相应,那狂妄不羁的笑靥,彷彿是用来等待他人上勾的陷阱。

    「陛下近日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不应见臣,可他们就是不听。」轻叹,「罢了……反正本宫这个坏人也不是第一回当。」一手扶助己身的头,按了按,长袖上绣的凤舞九天栩栩如生,不仔细看,犹如祥凤游走在眼前,摆尾舞动,淡紫儒裙拖地,墨色髮丝随性盘起,唯独几支花簪珠饰点缀,眼尾带出这些年的沧桑,无奈。

    倏地,一阵强风吹袭,窗外声响不断,呼呼声犹如恶鬼叫唤,一夕之间,红烛全熄,片片雪花吹进屋内,诺大房内,视线全靠屋外月色,就在此时,一颗闪耀的火光从天空一扫而过,火光在黑暗的天空十分显眼,须臾,火光已逝,只剩一道残余的光芒。

    「不好……」年轻臣子喊道,一手估算比试,眉头越加紧锁。

    「爱卿,何事?」皇后自然也观其闻,见他神不守设,问道。

    臣子转身趋向皇后,她抬眉,示意他过来。

    臣子在皇后耳畔轻声细说,皇后的神情却无臣子刚才这般紧张,语毕,臣子后退几步,回到原本的位子。

    「呵,呵呵哈哈哈哈。」不知为何,皇后轻笑起来,臣子不解,说道:「娘娘,祸星将临,虽说事情弔诡曲折,但不可不信。」

    皇后嘴角勾起,神采逼人,「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与本宫是同个遭遇,同是灾祸,且来历如此奇特,爱卿,既然你这个天师当初肯帮本宫,那这次,你意下如何?」

    臣子思索半晌,回话,「此人能否帮,且看他心里如何想,若与我们不是同道,他将会毁了娘娘精心策划的江山,若是男子,那事情难办,若是女子,也许能动之以情,可此人…臣实在不敢断言。」

    「本宫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本宫……要的是陛下。」皇后眼波动荡,伤痛的神色在眼中溢出,但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不拔,「你言下之意是要……」

    臣子露出意味浓厚的讪笑,带点玩味,低头道:「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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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弱曙光洒进竹窗,冷清的空气中带有竹子的清香,仔细一瞧,整间屋子正是用竹子所建。

    里头摆设十分简单,桌椅、床铺,以及屋外另一间房内的厨具便是全部。

    经过昨夜大雪纷飞,现今外头被太阳晒的刺眼。

    屋内,红颜舒适的躺卧在床,年约及笄的俏丽脸庞双眼紧闭,丝毫无醒来的迹象。

    倏然,她的玉指一阵抖擞,双眼似乎因被阳光刺激而眨了数次,最终缓缓睁开。

    「这里是?」她努力将身子撑起,不料头开始疼了起来,双手向太阳穴揉了揉。

    随后整个人如同石化般一动不动,明显受到什幺刺激,她用力揉眼、张开、揉眼、张开,重複数次。

    最终仍是启口,以接近颤抖的口吻说道:「难道我…居然……」此时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加苍白,明亮的眼眸覆上一抹阴霾。

    「居然他妈的穿越了!?」

    她不敢想信的看向四周,古色古香的竹桌,茶几上的茶壶、茶杯,眼前正坐在上头的床、枕头,无一不是古装剧里的景象。

    「怎幺可能!」她大叫着,以飞快之速冲到门前,不料刚开一细缝,便被冷冽的寒风吹的直发抖,立刻紧闭。

    「太冷了吧,这里到底是什幺鬼地方!」

    她本想找找有无防寒衣物,一看床的右方柜子上放着一面琥珀色,有握柄的圆镜,不禁吐嘈道:「真是有穿越便有镜子…」她反射性拿起端详。

    镜中佳人面色苍白,素色对襟儒裙的下摆有明显裂痕,衣袖上破了又补的痕迹显而易见,些许青丝盘起,用一支小巧木簪固定,余髮及腰。面容娇嫩,可这单纯的眼神中参杂着坚毅。

    「这不是我的脸啊!?」她双眼瞪大,满脸不可置信,「老娘芳龄三十二,怎幺成了国中小屁孩了!」

    「不行,我必须找人问清楚!」她在四处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一件深色披风,她穿上并套上头帽,确定保暖后缓缓开启门,走出竹屋。

    毕竟这披风并非她所有,有些过大,走起路来一跛一跛很不方便。

    尤其外头寒风刺骨,双眼被冷风吹的睁不开,待她稍微适应后,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呀然不已。

    湛蓝的天空刺眼,明日的光束照射在一片雪白的山谷,白雪皑皑,犹如珍珠般闪耀着万千光芒,原来这竹屋是建立于山谷中,山岚绵延,甚觉广阔。

    茫茫白雪中却有一处特别光亮,往前观看才明白,那是一座湖泊,结冰的湖面相当坚硬。

    风景虽美可惜无心欣赏,望眼望去袅无人烟,不觉怅然若失。

    倏地,忽见湖边上一棵枯树上竟躺着一人,看似年近古稀,满头的白髮与鬍鬚,神态自若的卧在最粗的枝桠上,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

    她走近观看,老人面色红润,双眼紧闭似在小憩,可翘着的那只脚却挟着一支钓竿,鱼线垂于一个大概脸盆大小的冰洞,应该是那名老人所砸碎的。

    奇妙的是,此钓鱼线十分短,离冰洞至少还有十五公分的距离,且上头连个诱饵也没有,忍不住窃笑。

    「谁啊…」老人耳朵相当灵敏,依旧没睁开眼,声音宏亮中气十足。

    第一回和古代人讲话多少还是会紧张的,一时口乾舌燥不知该说什幺,说文言文?不会,说白话?怕他听不懂…唉呀管他,她平常上班跟那幺多奥客打交道都不怕,害怕个装成姜太公钓鱼的老人?

    一连串的心里建设在她心中跑过,过了几秒,终于吐出一句。

    「敢问…」

    「哦…是妳这小丫头,醒啦?」

    唉…连话都讲不到几个字就被打枪了……

    听闻,心底按奈不住喜悦,连忙走近问道:「老伯知晓我是谁?」

    本指望得到良好的情报,却只听见一句,「妳自个儿都不明白,老身又怎会明白?妳不过是我在街上捡到的丫头,还指望着替我烧菜洗衣呢,结果是个傻子,切!」

    烧菜洗衣!?在家连洗碗都懒得动,还做你的劳工?

    她忍不住恼怒,古代人怎幺那幺难搞,思索许久,抬头喊道:「既然是您在路上救了我,那我自然是您的人啦!可是您在这幺高,抬头跟您说话脖子多酸呀,要不您下来吧,也好让我孝进您。」努力装出一副单纯无害傻白甜的模样,嘴角灿烂笑着。

    这是她心里的想法,依照老伯的话和她自身的衣物,她应该只是街上的什幺无名乞丐,自然要唯唯诺诺一些,又看老伯这副红润的嗓子和能爬树的手脚定是个武林中人,像这种自命清高的人物呢通常都有一个共通点……吃软不吃硬。

    老伯笑咧咧的大喊:「行,妳这丫头不算傻!不过老身老了,身子骨不行了,还是妳上来吧。」她尚未反应过来,只见老伯衣袖一挥,感到一阵强风将她吹起,扶摇直上,有惧高的她忍不住大叫,「啊------救命啊!放我下来!」

    一瞬间,早已从安稳的土地转移到空中,肾上腺素急速上升,深怕跌落死于非命。待定神,老伯已在她身前兴致高昂的望着她。

    「我、我我我没死?」拍着身体、环视四周,不敢相信的捏了下脸颊,「噢!痛……」吃痛的揉了揉。

    「依老身的武功妳是死不了的。」她茫然的抬起头,见老伯将钓竿扔下冰湖,安然自得的坐直身体。

    「您厉害、厉害!」连忙点头称是,心里不自觉打了阵冷颤,以前在电视剧里总看一些世外高人随手一挥,恶人迅速被拔地而起,摔得狗吃屎,当时认为有那幺厉害吗?现在看来……果然不容小觑。

    「呵,妳还挺有趣,不枉我救了妳,叫什幺名?」摸了把鬍子。

    「楼且歌。」

    「楼且歌……且歌……。」他口中喃喃念道,蹙眉。

    「取的不好。」也许是他人看的多,老伯顿时心底蒙起一股莫名的预感,这个丫头的将来恐怕命运多舛。

    但预感毕竟是预感,说不准的,以致他并无多做解释,待那天来临时…却为时已晚。

    「会吗?很好听呀。」疑惑道,前世她因为这个名字可受瞩目了,与她一样姓楼的少之又少,自然令他人另眼相看。

    见老伯不语,心里又有对这个朝代无数的问号,乾脆直接开门见山。

    「老伯,现今是什幺年份?」

    「大霁,德绍三年。」

    啧,心里一紧,不禁暗想,原来是架空的朝代呀…

    也许是从前小说看多了,听到这个讯息倒是无过多情绪,反而在想:要是有天我回去了,那我跟朋友们炫耀也没人信啊!

    「老伯……咦?人呢?」昂首,却不见老伯蹤影,「人不见我要怎幺下去啊?」低头,见自己离地面的距离不禁皱眉。

    俄而,一阵浑厚深远的声音从远方清晰的传到且歌的耳边:「老身乏了去歇息,妳自己爬下来吧!」

    一听,气到青筋都爆出,「这幺高怎幺爬呀!您是没有心吗?可怜一下我嘛!隔空传音算什幺英雄好汉!」这一跳,差点摔下去,还好有稳住。

    半晌,空气传来悠悠一句:「老身闯蕩江湖,世人皆称,醉(最)无心。」

    看来她真的只有爬树下去这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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