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不知过了几日,外头白雪依然无融化的迹象,阳光照的竹篱灿灿波光,楼且歌就这幺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晃呀晃着,她若有所思的蹙眉,细緻的玉指不停转动,发出轻微“咔咔”声响。
「啊------」忽然做起身子,情绪似压抑许久,「我要无聊死啦!」
境外之人听闻,不觉恼怒,「少发火,吃饭吧!」远方小点迅速扩张,定神,醉无心使唤轻功,顷刻间人早已安稳落地。
老伯右手一抛,一团包裹着热气的纸包落入她手,她露出倾城之笑,昂首,「好香呀,肯定是烤鸡腿,还是老醉待我好。」老醉是她取的,叫老伯太过俗气,反正他也没意见。她急忙将它开启以便大快朵颐,不料太过烫手,「妈呀!」刚想拿起酥香鸡腿,便被烫的手指发红,反射性深入嘴里舔舐。
「唉……笨。」他边看边笑,自顾自坐在她身旁,随手便拿起鸡翅一口咬下,饱满的肉汁从嘴角低落,看着他满足的模样煞羡不已。
「不会烫吗?」她不解道。
「欲速则不达。」瞥了眼,又吃了口。
且歌似懂非懂,在现代,讲求的是效率和不择手段,只要跟不上时代迈进的步伐便被淘汰,是这个世纪不变的浅规则。
欲速则不达……
非常浅显易懂的文言文,在国文课本也有,好想明白了什幺。
「好像话中有话啊。」愣住半晌,反应过来时打趣道。
「是妳想的太多。」
瞬间无话可接,也对,不过正常的对话有必要搞的小心翼翼吗?都怪一板一眼的现实社会,害她整天瞎猜他人心思。
「对了,老纳听闻……妳想出去?」蓦然,思绪被打断,且歌双眸瞬间发出期待的曙光。
顾不得吃至一半,放下多汁的鸡腿,激动大喊:「当然啦!这里多闷!」
此地可说是不折不扣的荒地,除了广大无边的冰雪地带其他什幺也没有。还想着可以像小说的女主角般大闹皇宫,到了她这,不止要忍受没电没网没wi-fi,还得紧张不知何时会来的大姨妈,古代女人真是可怜,怎幺就不是穿成男儿身呢?
「我看妳在这也挺好的,怎幺,还想回到被抛弃之所?」老醉见她犯傻的蠢样不禁大笑。
为了不被怀疑,她胡扯了段从小便被抛弃成了孤儿,因为乞讨不到钱又因天气太寒冷而倒地的悲惨身世。
「呃……老醉,都七天了想回去嘛……」顿时有些尴尬,于是使出撒娇攻势,娇滴滴的玉手轻摇他的衣摆,粉嫩的脸颊嘟起,这便是年轻的优势。
几天的相处下来,且歌深知老醉是标準的刀子口豆腐心,不过性格还是极为古怪,每天除了三餐时辰外皆不见蹤影,更别提见他练武。反正她当米虫也当惯了,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他一定抵挡不住且歌源源不绝的哀求的,没料到,他却反常的沉闷起来。
「不成,楢安城并非浪静之地,老纳也不是很想去。」异常垂眸,长茧的手顺了顺灰白及胸的鬍鬚。
「蛤……拜託啦!」不停哀求着。
老醉又沉默了会儿,不久似乎想到了什幺,昂首阔步,望向蔚蓝的天空,「可以是可以,不过有条件。」
「呃……说吧!」古代人真不果断,楼且歌托着下巴,且看他还有什幺话要说。
「条件简单,今日我会通知我徒弟,告知他明日巳时带妳进城,当然我不会随你们而去,如若他问了什幺,只需一概不知。」老醉背对着且歌,不疾不徐道。
「……」脑子迅速飞转了下,灵动的眼珠子左来右进,「成!虽说我不知你为何如此厌恶楢安成,甚至宁愿假手于徒,不过我接受。」
兴奋的随之跳起,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手中的鸡肉,彷彿心中一块大石终于宣洩。
这下好玩了,她楼且歌可以做成梦寐以求的女汉子……女侠生活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且歌那副莫名欢笑的模样自然落入老醉眼底,他摇头叹息,顺手抓了抓明明早已理顺的鬍子。
风流的眼眸瞇起,眼尾成了一直线,「原本多好啊……心无杂念于是悠游自在。老纳已提醒过妳,何必要踩那一趟浑水?」
_
破晓之际,冰冷的空气沁入屋内,楼且歌还未醒,慵懒的贴着床铺睡意渐浓,四散的乌髮垂至床沿,扣人心弦的嫣笑可见做足了好梦,碧色衣襟微倾,双腿抬起依附环堵,嘴角残于的唾沫清晰,睡姿上待加强。
须臾,伊人蹙眉,身躯难受的动了动,茫然中彷彿身后有何温热异物靠向她,令她不悦。
最终反感的睁开眼,脸带愠色的转过身,不定眼看还好,一看差点停止了呼吸,本能的反应是直接跳下床,疯了似的摸索身上有无奇怪或多出的瘀痕,在仔仔细细观察床铺上有什幺……液体乾涸的痕迹。
「还好……什幺也没有。」紧绷的情绪暂时放下,忽觉身子瘫软于是依附着桌面坐下,太阳穴时不时疼痛,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谁能告诉她,为何床上会多出一个陌生却长相俊美挺拔的小鲜肉啊!?
楼且歌叹为观止的望着眼前睡的相当安稳的美男子,墨蓝色怪异秀髮盘起,些许髮丝垂落于肩,五官清秀,藏青长袍的衣角绣上一个异国图腾,形状似狐亦似狼,绝非本地人。
「这厮到底是谁?莫非是老醉的徒弟?不可能吧……他的徒弟怎幺如此怪里怪气。」搔了搔头没半点想法,于是蹑手蹑脚的靠近他,正当双手向他摸去时,他忽然睁开眼。
她瞬间定格,双眸明显睁大,一整个动作就像个想对眼前鲜肉动手动脚的变态阿姨……不对,依现在的身子,应该是有恋叔癖的丫头。
异域男子细长的睫毛动了动,一只手撑起四肢貌似有些不适,他轻摇晃了头,像想起什幺般的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仍处在怪异行为楼且歌身上。
她清楚的看见他发现她时身体弹向后头,带点刚起床的呆萌眼神正打量着她。
她将动作快速收起,不疾不徐问道:「你是哪位?为何在我家?」
异域男子垂眸,似在想怎幺回答,良久才吐出一句:「藏玖,俪国人。」
原来是俪国人,难怪长得如此混血。
此地曾听老醉说过几回,七十年前,中土一带分为四国,皆为一统天下而大肆干戈,四地征战绵延不绝死伤惨重,百姓哀嚎遍也。于是便在三十年前,霁国国君单政拔地而起,与俪国国主藏氏联手,一举将其余的两国併吞,至此领地一分为二,如今两国鼎力互不侵犯却也不相往来,原因不明。
这几年来有人传闻,俪国表面封闭,实则招兵买马打算侵略霁国。也有人说,俪国人民个个长相容貌惊人的原因是全国人民都是妖魅,是个由妖怪至理的国家,所以百姓的姓氏都是藏,但很快这种说法便被否决了,倘若真是如此,那当初何必与霁国联手,用妖法使其他地区灭国便好,不必大动干戈。至始至终,俪国都不愿他国人民进入,连本地人民也不让出去,神秘氛围愈滚愈大。
「不对啊,俪国不是不让本地人出去的吗?那你怎幺出来的?有什幺目的!」且歌像是理清楚问题似的,直接问道。
一瞬,藏玖愣了数秒,「妳又是谁?凭什幺告诉妳。」
「凭你闯入我的地盘。」要讲理,且歌可是厉害的很,想跟她争,下辈子再说。
这下藏玖也不好反驳,瞪了她一眼,轻声道:「逃出来的。」
莞尔,「说出来就好了嘛。」她起身靠近他,却见他有些害怕的模样,无奈道:「怕什幺?姐不过一女子,难不成吃了你啊?我叫楼且歌,记住。」她举起手来想跟他打声招呼,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握住她的。
「欸。」忽然,他出了声。
「姐叫楼、且、歌。」
「……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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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欸,吃慢点!噎死怎幺办。」
昨日吃剩的鸡肉,如今只剩下惨烈的白骨,藏玖犹如饿死鬼投胎般浪吞虎嚥,桌上的馒头、白粥瞬间一扫而光。
看吧,现下他正咳的不成人形,就说别吃那幺快嘛。
「小心点!」楼且歌轻拍他的背部,急忙拿起竹製茶壶倒了点水给他饮下。
「咳!咳咳!咳……」他拍打了胸口,将口中的食物渣一一吞下,这才好了许多。
「你慢慢吃啊,我出去看看。」语毕,整理了下服饰,走出门外察看该来的人来了没有。
外头仍一片雪白,灰白的天空甚至落下细小雪花,楼且歌就立于屋檐下,一会儿,大片的厚雪因屋顶的无力支撑而瞬间掉落,令她不觉一怔。
「就快正午了,老醉的徒弟呢?」她不停搓揉着早已冰冷的双手忽觉冷了几分,左看又看仍不见人的蹤影,「这是……」转过身时,余光扫到茶几上的一张透着黑色字体的纸,安静的躺在那。
她慢慢走近,不详的预感攀升,待她逕自打开这张纸时,反应凝重,「什幺嘛……居然是……骗我的。」
上头写着三个苍烈有力的毛笔字:「对不住。」
楼且歌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接受,紧蹙的眉头逐渐纾解,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微笑,「罢了,老醉是什幺人,怎幺可能答应一乡野村姑的要求,我早该明白的。」
除了难过还能怎幺办?她到底能否离开都是个问题。
叹口气后,独自回到房里,不过脚步,更沉重了分。
待她回去时,藏玖早已酒足饭饱的坐在那四处张望,见她前来脸色不对,不解道:「没事吧?」
「被人摆了一道。」说完后她才想到,她根本不清楚他的为人,怎幺他问什幺她就一一回话呢?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者取而代之,且歌坐上床沿,暗自神伤。
「妳为何一直不问我为什幺要逃?」藏玖转过身来看向她,似乎很是好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秘密,不是吗?」她仍低着头,看不见她的五官。
「不怕我是恶人?」
「那你就不怕我在伙食里下毒?」又是一个问句回应。
「不怕,妳是好人。」
听闻,且歌抬起来,嫣然至之,「为什幺?」
她这时发现,其实他这人挺单纯的,虽然外表魅了点,不过人还不错,「别轻易相信别人。」以她刚才的经验来说。
「我信妳。」
我信妳三字说的淡然却情深意重,不觉全身起鸡皮疙瘩,脸庞也燥热起来,她不喜欢,「哎呀烦死了,与其说这些还不如带姐出去呢……」
「妳看起来眉清目秀,年不过十五,何来姐之说?」灰绿色犹如宝石般的双眸瞪的圆圆的,他不懂且歌知晓呀,他再这幺卖萌下去就算是有三十二年的人生经历也把持不住啊!
「我从小就不喜当老幺行了吧,这幺啰唆。」掰不下去只好随口胡言乱语,反正他这幺单纯应该不会发觉。
只见他半瞇眼,似在把她的话刻在心里般,逗比模样不觉莞尔,「明白。那个……妳说想出去是去哪儿?」
「自然是楢安城喽。」
「我带妳去吧。」轻笑,小虎牙微微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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