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冷冬 chapter7-2

    冷冬 chapter7-2

    我领他坐在厨房的吧台上,开始烧水翻冰箱,準备最快的食材。

    「吃虾子吗?」我回头问他,他正对我的房子东张西望,顺道回了一声,「吃。」

    「妳一个人住?」他问。

    「嗯,这是我妈留下来的房子。仅有十五坪大,生活机能五脏俱全,我的小小全世界。对了,你在餐厅打工啊?」

    「妳怎幺知道?」

    「你身上有食物的味道。」

    他一听,拉起衣服嗅闻了一下,我将麵端到他的面前,附上餐具,「要加辣吗?」

    他摇摇头,看着我,「妳不害怕吗?」

    「怕什幺?」我发现他老是话说一半。

    「一个人住还把不熟的外人带回家。」

    「你是坏人吗?」

    「严格来说也许不是。」他笑。

    「那就好啦。」我也跟着他笑。

    「有些认识就容易跟人亲近,这点妳倒是和以前也一样。」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想了一会说,「遗传学家曾说过,人的有些性格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忘记过去是怎幺样,还是会不自觉回到原来的性格上。」

    这话听得我心里有些複杂。

    我在张弃扬的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的近看着他,「你好像很了解我的过去?」

    张弃扬微缩了一下脸,不愿与我靠得太近,我发现他那略显闪烁的目光和红起的耳朵,突然觉得有趣,原来他也会害羞。

    他将那碗麵从我的面前移开,这样就可以不用与我面对面的吃了。

    「妳看起来好像适应得不错,也能独立了。」他说。

    我想着他的这句话,王永杰也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的背后意思是「妳不需要我了」,我从没要依赖过张弃扬,却同样有种即将被遗弃的错觉。很不舒服。

    「我是独生女,从小爸妈就很宠我。」我说,「但是我也不是那种被宠到有公主病的女生,所以对我来说失忆并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我妈过世后我爸也已经再婚有自己的家庭,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能拥有的就只有自己。」

    就算不记得在父亲家那几年的生活,我也能感受到那种已深入骨髓里的孤离感。

    「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独立着,我不会让别人再遗弃我了。」

    张弃扬怔怔的看着我。半晌他说,「以前的范仪翾不会跟人说这些话。妳像是她过去想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一面。」

    「我对过去就跟对ange这英文名一样陌生。」

    张弃扬将整碗麵吃完后,对我说了句,「以前的范仪翾好像也没展露过这样的手艺。」

    我笑了。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可以帮我看样东西吗?」

    我拉着张弃扬走进房间里,将收在抽屉里的那叠撕下来的照片拿给他看,「我想请你帮我看这些人,你有认得的吗?」

    张弃扬的目光从我的卧房里回过神来,拿起眼前的照片看,看完后摇头。

    「都不认识。不过,妳不该随便把男生拉进房间里来。」他一脸严肃,「妳现在该学会对异性有多一点的戒心。」

    「可是……」

    「妳的无所谓会无意间製造机会让别人有机可趁,过去的妳都比现在还会保护自己。」

    「可是你不是坏人啊。」

    「我是男人。」他的脸突然一阵尴尬,转身走出了房间。

    「想对妳出手的人不是坏人,也不需要喜欢妳,懂吗?只要给人冲动的机会,很多情况下都有可能会失控。」他像个老师一样在说教,却又有些语无伦次。

    我怔怔的看着他,点了头说,「懂了。我确实太鲁莽。」

    「抱歉,我可能太兇了。」

    知道他是好心提醒我,或许我也太心急打听,「医师说如果时间拖得愈久,我能想起来的机率愈低……」

    「过去六年的记忆对妳来说真的都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失去过去几年的记忆,让我感觉自己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永远也补不起来,永远也不完整。」我忍不住问他,「如果你忘了和爱的人最重要的一段记忆,你会不会感到很痛苦遗憾?」

    「妳想找回的是哪一段?」张弃扬问。

    「我陪伴母亲最后的那一段日子。」

    张弃扬若有所思。

    「我的前女友过世了。她曾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她的离世也是我最想忘记的一段记忆,可惜我忘不掉。回忆里一定有好跟坏的一面,记不起好的回忆不会要人命,但是坏的记忆却会让人每一次想起都像是再次经历一次痛苦,妳不觉得有时候忘记也是一个礼物吗?」

    张弃扬果然不会懂。

    我说,「关于过去的好坏我都想知道,那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事,也许过去的我真的很讨人厌,但是我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历程让自己走到那样的地步……」

    「妳别把过去的自己想得太糟。」

    「都被人恶意对待了,我过去的人缘还真好啊。」我忍不住对自己的一无所知感到愤怒。

    他轻叹口气。

    「告别式那天的事我也该跟妳道歉。我事先察觉有些人不太对劲,可是我没有多去留意。」

    他突然的道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无关……其实我并不想再提那件事。」

    我送张弃扬下楼。

    离去前他突然开口,「妳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幺?」

    「好好保护自己。」

    我忍着想笑出来的冲动,原来在学校里总是冷淡的张弃扬,心里都在好心的担心别人?我「嗯」的一声算是回答。

    回家后才发现张弃扬把外套忘在椅子上。

    我匆匆拿着外套下楼,他早已离去。

    看着外套边角破了个洞,我考虑了许久,竟为那破洞口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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