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义》第二十七章

    话音未落,只听得铺子后堂传来一阵乱声,丁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住了杨笕的衣角:“叔叔,后面怎么了呀”

    “我也不知,暂且等等看。”

    ……

    刘通武一撩开门帘便看到自己哥哥匆忙将一卷什么东西塞入怀中,不由得大怒:“哥!你又要干什么去!爹不许你出门。”

    他匆匆扫了一眼墙面,果然少了一幅父亲平时最喜欢的藏品字画。

    刘通文梗着脖子道:“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能出去!爹骂我也就罢了,你管得着我吗我才是长兄!”

    “你出去可以,把那字画放下,那是爹爹最喜欢的,不许你拿去当!”

    “阿武,你怎么不知变通呢我赢了钱再把它赎回来不就行了吗你别告诉爹爹。”

    刘通武被这个哥哥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哥!是你不知悔改!十赌九输,你都赔进去多少了”

    “说了你也不懂,让开!”

    刘通文一把推开弟弟就要走,他比刘通武大出四五岁,力气当然也不是尚未成年的弟弟所能比的。刘通武的后腰狠狠地撞上了桌角,一时站立不稳,当下就倒抽了一口冷气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

    看着摔倒的弟弟,刘通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便咬了咬牙转身跑走。不过是摔了一下,不会有大碍的。现在赶紧去换钱翻了本才是正经。

    他要证明给爹爹看,他刘通文也是能赚钱的,不比弟弟差!

    刘通武咬着牙爬起来,顾不得自身疼痛,急忙跑出来安抚受惊的客人:“诸位见笑,为表歉意,本店的布料成衣一律打八折,谢谢各位惠顾!”

    铺子里的不满指责声很快就压下去了,顾客们最多发了几句牢骚便自顾自地挑选衣料量体裁衣,伙计们陪着笑脸殷勤招呼,与闹剧发生前并无二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丁铃脑中又有些混沌了,她不记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句话,只是觉得拿来形容眼前这一幕很是贴切。

    “小丫头瞎想什么呢”

    丁铃抬头,正对上杨笕含笑的眼眸。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安地绞了绞手帕子,“先生,我是觉得……刘掌柜是不是为了给儿子还赌债才贪墨的。”

    “这个我可不知道,一会儿你亲自问他就是了。”

    可是他都不在这儿啊,我怎么问他。丁铃的疑惑还没说出口,方才的小伙计已经调整好自己,笑容满面地取来了衣裙:“爷和小姐久等了,这是我家最好的几样儿成衣,最适合小姑娘穿了,小姐来看看合不合眼缘”

    “这件是骑装,正红色显小姐皮肤更白嫩,而且是裤装,方便行动,最适合外出骑马玩耍……”

    “这件是仿洋装设计,泡泡袖、蓬蓬裙摆,嫩黄色上面点缀些碧绿,寓意迎春,兆头好,又显活泼……”

    “还有这件,前朝旗袍制式改良,蜀绣的锦缎,小姐穿上必然是一位尊贵的格格……”

    ……

    小伙计取出来四五套衣服,丁铃摸摸这件看看那件,洋装活泼,旗袍文雅,竟是一件都舍不得放手,那件骑装虽然不适合她,可悦悦定是喜欢的,送给她也极好。纠结了一小会儿,丁铃干脆小手一挥全部买了下来,还为二太太挑了一件雪白的毛领披肩。

    至于家里另外几个男人(男孩儿)的,反正干娘下午也要逛街,总不会让他们没有新衣服穿,她可是来办正事的,怎么能只看衣服呢

    丁铃觉得自己的想法极其有道理,开开心心地付了账便等着伙计帮她包衣服。至于一整天时隐时现的头疼,她只归咎于头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并暗自盘算着今天晚上一定要早些睡觉。

    “对了先……叔叔,你要不要新衣服我买给你哦。”就当做拜师礼物。

    杨笕表示受到了惊吓,他单单只知道女人逛起街来战斗力惊人,却不知道逛街的女人的战斗力并不以年龄分等级。

    “不必了,你买就是。我前段时间才做了新的,够穿。”大概是够的吧,也不知道女人们买这么多衣服怎么穿的过来。

    “对了,你们家掌柜一般不在铺子里吗怎么方才……”杨笕故意停顿了一下,“也不见他出面”

    伙计手上动作利落得很,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答道:“咳,我家全家都靠着经营这铺子拿分红吃饭呢,我爹哪儿能不上心。”

    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是家丑,本来也不该污您耳朵,可我实在憋得慌,跟您二位絮叨几句,您可别嫌我烦。”

    杨笕笑着表示不会。他那温和的外表极具欺骗性,成功地安抚住了此时心乱如麻的小伙计。

    “您说这赌坊真的这般有趣我没去过,我哥就去过一两次,回来就变成了这样子——您也看见了,就想着翻本儿翻本儿,家里的生意不好好儿照看,也不愿意踏踏实实找个活计养家,成天变着法儿地从家里拿钱去赌,看着就叫人来气……”

    洋装的蓬蓬裙摆不太好打理,小伙计一手撑开牛皮纸袋一手托着叠好的裙子,手一翻,那裙子便听话地溜进了袋子:

    “我爹被他气病了,没用——他还是不改,我爹又心软,不忍心让儿子挨饿睡大街,也不知道已经赔进去多少钱了……您的衣服都包好了,下次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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