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叶子-4

    叶子-4

    吴安雅后来才知道,叶景淳嘴里的『假装遗忘』根本不仅仅是遗忘那幺简单,他在约她週末出游之前,已经『铺陈』了一个礼拜多的『变心』戏码,而小三的演员是他们一群好友簇拥出来的『兄弟』之一。

    她第一次看到夏莹是当天晚上的宵夜时段,对方有着一头焦糖色的鲍伯头,薄施脂粉的清秀面容,嫣红色的上衣衬着赛雪的纤纤颈项,缀以小巧的颈鍊,恰好落在锁骨上,牛仔裤适度的拉长了她的视觉身高,被簇拥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异性里简直是花朵一般的人物,增一分风流,减一分做作的仪态大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幺漂亮的女孩,尤其大家有意无意的鼓动两人的暧昧,吴安雅看着心头直喊不妙。

    她几乎要动用十分的忍耐才不去敲坐在隔壁那白癡的头,叶景淳阿叶景淳,你怎幺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要说约会的时候接电话没什幺,但接个电话到旁边去讲,嘿嘿,就有文章了。」整个晚上都在出主意的损友甲笑道。

    「你还说,约吃饭就约吃饭,做什幺要用我的手机。」夏莹嗔道。

    「啧啧,当然是通话纪录啦,花我们的电话费哪来效果?」

    「可不是。呵,那齣拉衣角才叫做经典,夏夏轻轻这幺一扯,我看他女朋友眼里都有火了~」某乙凉凉的说。

    吴安雅努力维持礼貌地跟好奇的口吻问道:「是喔,怎幺拉?」

    「不就跟电话是一样道理,」某甲不无自豪的笑,「餐厅遇到同学们不奇怪,面对面讨论功课不奇怪,时不时拉对方衣角就有问题了。」

    听几个人唱作俱佳的吹捧这个桥段,她简直要翻白眼了,太棒了,这白癡。

    然而她见过几回的丙此时又说:「咦,安雅和如曦不是室友,没听她说阿?」。

    「说甚幺?」

    「当然是说阿景这几天的问题阿~还是我们做得不够,让她没上心?」

    「拜託,这样还不够?!」叶景淳此时哀号着说了一句人话,她冷冷瞥了对方一眼,才回答道:「她几乎不会跟我说这个,只是这两天都不怎幺说话,是有人在猜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就看着叶景淳一付坐立难安的神色。果不其然,在她想着搞不好有鬼时,就有人大笑道:「哈,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事』的效果来了~」

    「我晚上有事;我在开会等等再打给你;我今天家教。」某乙唱作俱佳的假装拿着手机道,期间还暧昧的瞥着夏莹。

    夏莹一脸不自在地说:「嗳,别听他乱讲,不就接了我的家教,也拿来做文章。你们知道那小孩多难带,整个晚上就在椅子上面扭来扭去,虫也不是这样扭的,都想叫他身体痒去洗洗再来上课。」

    某乙:「哈,怎幺阿景带就好了?」

    某丙:「哈哈,我看是故意扭给夏夏看的。」

    夏莹:「别傻了,景先生拿糖果贿赂人家,没几天就整得服服贴贴了。」

    叶景淳:「嗳,小孩不就是陪他玩,陪他说话,育教育于玩乐!」

    某乙:「噫?!这话有问题,夏夏怎幺知道他带小孩的事?」

    夏莹:「嗳──不就是他妈妈打电话来谢谢我介绍个好同学。」

    某甲:「是喔,好『同学』啊?!」

    夏莹:「李彦霖,你表情好贱~」

    ……

    一群人闹哄哄的瞎扯,即便夏莹几次把话题带开,可绕阿绕话题就离不过这齣戏;说『戏』,有几分是假,几分是真?

    吴安雅看着众人簇拥的女孩,有点坐不住了,心神不宁的,此时不知道是谁凭空丢出这句话,像是把她从虚空跩回现实,「嗳~对了,怎幺一开始没找安雅?」,她回神时发现几双眼睛都落在身上。

    可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叶景淳噗哧一笑,「不可能啦,」还很顺手搭过她的肩膀,「这我兄弟耶,如曦不会信的!」

    她不知怎地冷笑了出来,斜斜倚着他,「像吗?你们说。」

    当场一阵无语,「……还真的不像耶……」反而是李彦霖讷讷的有感而发,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

    吴安雅简直气炸了。

    当宵夜结束,他载着她回宿舍,到停车场的时候几乎要到门禁时间,她跳下后座时叶景淳对她说,「你快进去吧。」

    吴安雅却上前扯住对方就要掉转龙头的去势,直接伸手熄火,「你这白癡!」对他低声吼出忍了一个晚上的腹绯。

    她语气快速而且愤怒地扯着他的领子说:「人心是给你这样玩的?你以为很高明?知不知道心要走很简单,要回来很难?你当如曦她不会在意一场戏?你这白癡,戏演久了不是真的也成真了!」

    她余光撇到几个赶门禁的女孩们从她们身旁匆匆而过,也知道自己揪他衣领的动作不妥,硬是又放下了手,「哼!」忍了又忍,最后才说:「她若跑了我看你怎幺办?」

    「哀,」叶景淳看她负气的样子,摸摸自己的头,半是无奈,迟疑了半晌,「我想夏莹没那个意思--她是不情愿给大家拱出来的,你没看到她刚刚也是一直把话题扯开?」

    不情愿几个意思?不情愿能随意出来演这第三者?有没有眼睛?她张了张口,话到嘴边没说出来,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叶景淳无言的看着她,路灯下,她就看他微蹙眉宇,低头看了錶一眼,「所以,我必须用三分钟解释,再给你两分钟赶门禁?」

    「对,快说。」吴安雅催促。

    「呵呵。」

    「还笑!」

    「嗯,好吧,不笑。」叶景淳说完话歛了神情,微扬着头,目光对着她身后的大楼,轻声地说:「事实上,我想要她的忌妒。」

    他说:「你知道『恋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东西,总是在身旁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对方的心意,吃饭旅行这种生活琐事过久了,似乎也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了,然后有一天,会想,『当拿掉了这些生活琐事,我们之间还剩下什幺?』或者,『是不是彼此身边代换成别人也可以?』其实我是为此担心而且不安的。

    「所以,那些反反覆覆的不安,衍伸了试探,试探的答案若不如预期,会失望,甚至恼怒,就怕自己爱的深了,就怕对方不爱了。你明白吧?安雅。

    「我知道你为了她对我生气,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被大家提议的引诱。你知道吗?我没有甚幺时候比最近更想看她生气,──惹恼她,看到她吃醋生气,然后从而得知她是在意的我的,像我一样的在意她。──这样我悬着的心才放得下来。」

    她看着对方似喜似忧的表情,不知到底应该放心还是更加忧心,可她又知道,这人是劝不住的,乾脆低头看一眼手錶的指针,「嗳,三分钟到了,我要走了。」

    「掰掰。」叶景淳摸摸她的头温和的说。

    吴安雅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晚安,恋爱白癡。」她挥挥手转身离开,把他的笑声留在明亮的路灯下。

    几年之后,她想起了这件事,对叶景森诉说的时候,却是抱着深刻的后悔。

    我们没有预视未来的能力,因此只能顺着当下的心意前进。可时至今日,又总是回望,那关于从前的如果。

    如果,那一天可以重来,吴安雅想:我ㄧ定会死命阻止他这恋爱疯子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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