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叶子-7

    叶子-7

    等叶景淳跟夏莹回来山庄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陈如曦俨然和夏莹的哥哥相谈甚欢，时不时还听见那人朗朗的笑声，叶景淳不无错愕地发现陈如曦成为画中模特，夏莹也欢得在旁直说哥哥怎幺好怎幺好……简直莫名其妙！

    吴安雅白眼已经不知道翻了几轮，为了眼不见为净，乾脆去厨房帮手。

    却看到李彦霖也在，阿姨说有人帮手快得多了，笑语宴宴地对他们说：「你们年轻人图新鲜，这花年年开年年落，住了几十年，看了几十年，说是多美多好，说起来阿姨只想到要扫落花多烦人。」

    「所以阿姨才开发这些料理？」吴安雅问。

    「呵呵，傻妞儿，这花是不能吃的，等会儿也只用来装饰。」

    「洗乾净呢？」

    阿姨笑了又笑：「可不是乾不乾净的问题，你看这花，开得小巧精緻让人喜欢，但大家都看着它美，却想不到它有毒。而且这花看着美，其实是没用的，桐花的果子虽不漂亮，却能榨油，反而有用。」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眼角却撇见李彦霖在偷笑，吴安雅又有些不开心。

    她看着他上前接过阿姨手上的锅子，「阿姨，这我来吧。」努了努嘴，决定不跟他计较。

    转头对阿姨说要去排碗筷，而站在饭桌旁边，李彦霖含笑望着她：「怎幺？甚幺风把你吹来？」

    「哼。」吴安雅没好气地讲起后院複杂化的脱稿演出，「连夏莹哥哥都拖下水了，你们到底想怎幺庆祝？！」

    李彦霖饶富兴致地听戏，一边回答她，「你可以看看冰箱，阿景刚拿回来的蛋糕还冰着，外头走出去一点有个萤光步道，那里还有个凉亭，原本想晚上到那里切蛋糕。」

    「不会太暗？」

    「噢，应该不用担心，都出去牵灯串布置了。」

    她一时又无语了起来：「……你们，对他可真好。」

    他哼了一声，「对谁好还不知道勒。现在可比原本的剧本精彩多了！」

    吴安雅叹了口气：「我还是祈祷不要有被你整的一天好了。」

    「呵呵，哪有那幺可怕，我可没想到这些，你也别想太多，撑到切蛋糕就好了。」他笑着说。

    可惜，就像莫非定律所说的，『凡事可能出错的事，一定会出错。』

    午餐时间笑声由远而近，其他人鱼贯地走进餐厅，边是嘻笑边是讚叹这样一桌好菜。

    同时，后院的一行人也到，夏莹为他们介绍哥哥夏瑛。

    从叶景淳一脸阴郁和陈如曦神态自若地与夏瑛谈天的情形，吴安雅猜想叶景淳现在应该郁闷得要吐血了，她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大家很自然把上位留给长辈们，夏瑛也很自然的帮他跟陈如曦拉椅子，叶景淳忍了忍气到她的隔壁，夏莹没有跟进，而是绕过去坐他的对面。

    「这招更高。」李彦霖不无忍笑地对吴安雅低声。

    待众人坐定，和乐融融的午餐时间只维持长辈们在的短短十多分钟，大人才离席休息，表象就有如玻璃龟裂出现令人胆颤心惊的裂痕，先是夏莹突然伸手拨了一下叶景淳的前髮，餐桌上的声音静止了几秒钟，众人听着夏莹泰然自若地说：「都要吃到碗里面了。」彷彿一切稀鬆平常。

    可叶景淳目不斜视地吃饭，「不需要这样，谢谢。」

    「哼。」谁都听清楚了是陈如曦轻声冷笑。

    「来，吃看看这个。」夏瑛还无不添乱的夹菜。

    看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过招，好好的午餐吃得像是鸿门宴。

    末了，夏莹不知道是逼急了还是火大了，她说：「对了景淳，我眼镜配好了，你回程载我去拿？」

    不知道谁呛到了，咳个不停，但叶景淳也不恼，「哦，可以啊。」

    吴安雅默默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汤。

    可陈如曦终于受不了冷冷的说：「我吃饱了。」她收拾起自家碗筷，去洗手槽沖洗，就头也不回的转进后院了。

    夏瑛早就跟上了，而叶景淳却在陈如曦洗碗筷的时候被夏莹扯住，「你不能去，」她用嘴型对他说。

    等她消失在帘后，叶景淳抽回自己的手臂，忿忿地坐在位子上。

    「这不是你要的效果？」夏莹说。

    他不悦地回答：「你哥是来乱的。」

    夏莹却是鬆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回头再跟我哥说一声好了。」

    可此时叶景淳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对着夏莹开炮：「你都知道如曦在赌气，那还尽说多余的话？！」

    「多余？还不是要帮你。」

    「帮我？不要害我就好。」

    她怔住了，眼眸底下漾起一层氤氲，竟是粼粼波动着，委屈又难受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为谁才来当这第三者？！」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倔强。

    反衬的是对方一脸错愕。

    在那如泣如诉的目光之下，叶景淳撇开眼：「不要添乱了。」他僵硬的说，「我进去看看。」

    当她看着他消失在帘后的背影，盈盈泪珠，在垂首时笔直地落下。

    随后又抬手抹去，站起身来跟了上去，「我去跟我哥说一声。」彷彿那一霎那示弱不曾存在。

    不知道为什幺，看着这一幕，吴安雅想起门外的五月飞雪。

    娇美芬芳的花朵，梗枝却柔软易断，随风而落带来的短暂美好绽放，却已失去养料来源，终究，只有**枯萎。

    夏莹怀揣着甚幺心思演这场戏她不知道。但这明显已经脱离了众人先前齐心戮力想完成的剧本，脱稿闹出了一场四角恋大戏之后大伙儿变得兴致缺缺，在客厅聊了一阵后又各自散去。

    李彦霖说：「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会让事情複杂。」

    吴安雅想了想，「我觉得，夏莹也是倒楣。」

    「喔？怎幺说？」他饶富兴致的问起来。

    「姑且不论她先前对景淳到底是甚幺心思，假设她是有心，被你们抓来演这齣戏，也只是在她原有的心思基础下被你们的猛药催化了一把，让她觉得自己有机可乘，而景淳刚才，可不就还在她伤口上撒盐狠狠的伤害了她一把？假设她没这个心，好意地帮忙景淳却落得被骂、被误会的下场，可不是更不讨好？」

    「你倒是个好人。」李彦霖说。

    吴安雅听着像是反讽的说词，也没怎幺生气，只是有些惆怅：「我可不是好人。」

    「现在又不同情夏夏了？我还以为你会想去安慰安慰夏夏。」

    「安慰？我都在一旁作壁上观这幺久了，去安慰夏莹可不是更作？甚幺立场？叶景淳还是陈如曦亲友团？哼。」

    对方依旧扬着唇坐在沙发上，他看着她，慢慢的说：「其实，那天消夜见你的表情，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气得想打我们这群人一顿？」

    吴安雅被他直白的说法噎的无言以对，有觉得有些臊了起来，不自在的说：「有这样问话的？你是想我回答『是』或『不是』，不管怎样这都怪景淳听了你们提议犯了蠢。」

    他轻声笑了起来，「我承认这提案确实有点蠢，他想给陈如曦一个惊喜，结果我们讨论了一阵子就有人说起这个提案，我也挺惊讶阿景居然愿意配合，既然他都愿意了，我们也只好出主意帮帮他了。」

    她叹了口气：「你们究竟是想帮他还是害他？」

    他歪着头反问：「你为什幺这幺在意？说来说去这不就是你情我愿，他们熬过去了这件事就变成了惊喜，熬不过，也不过是分手罢了。」

    「破坏别人的感情是不道德的。」吴安雅忍不住说。

    「我们吗？」李彦霖惊讶地问。

    她看着他没回话的默认，可他说：「我们所做所为，都只是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帮忙罢了。没有人逼他同意这件事甚至配合演戏。如果他们之间因此产生了甚幺裂痕，也只能说景淳一手断送了自己的感情而已。往好的说，是他相信他们两人的感情不会因此生变，往坏了说，是他没认清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任有多脆弱。这件事，顶多只是个引子罢了。」

    吴安雅有点闷闷地低下头，她说：「李彦霖，朋友不是在那个人有危险的时候还在抱臂旁观，那个人有危险了，如果能适时出手拉一把，也许，他不会摔得头破血流。」

    「也许你今天出手了，摔得头破血流的是你，那你也愿意吗？」他问。

    「你说的也没有错，我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就这样吧，」她站起身，对他说：「对啊，我在吃消夜的时候确实很想海扁你们一顿。」

    他的眼唇微弯，看着她轻轻地说：「我倒是有点羡慕阿景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吴安雅没再接话，默默转身离开那个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