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8
拉别人一把是否需要冒险,就像是他所说,也许是得付出相对的代价,这个代价值不值也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像是一首听熟悉的歌,歌词会在不期然间,窜进脑海里反覆播放一样,吴安雅有时会想起前男友评价她的话:『关于感情,你其实是傻气的,放在别人身上的心思太多,到头来只会让自己遍体麟伤。安雅,你不该放太多心思在他们两个身上,他们的幸福其实与你无关。』
她看着对方并不接话,只是问:『你要去追那个人了吗?』
他说:『我申请到学校了。』、『保重。』、『要照顾身体。』
他每说一句话,吴安雅都应了一个:『嗯。』
最后对方叹了口气:『别哭。』
她反而笑了,哽咽地说,『为了以分手为前提的交往对象哭,未免太看不开。』
『我不会说对不起。』他摸摸她的头。
吴安雅眼泪掉了下来:『混蛋,谁要你说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老是没办法潇洒的说再见,老是哭得乱七八糟,进『倾心』的第二年,他们分手了,他一直忍到离境前才说,『安雅,他们不行了,让他,留在你身边。』
『不会的,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会逐渐从他们生活中离开的是我才对。』
可吴安雅知道,就像他当年评价那盘没有下完棋局,戏谑的说:『只是自欺欺人。』
他一直都知晓,她并不是自以为冷情的人,她在他们之间一直都让自己处于一个太近的距离,会让自己受伤的距离。
她走出房子散心的时候,原本真是想看花看山看风景的,但是鬼使神差就走到李彦霖说的那个凉亭,至于会遇到夏莹,完完全全在预料之外。
她正坐在凉亭里,仰头看着那布置好的灯串,「嘿。」吴安雅打了声招呼,慢慢地走近。
「几点了?」夏莹收回目光看着她低声地问。
「……三点半。」
「我以为这时间没有人会来,萤火虫还早的。」她的表情有些憔悴,平舖直述地说着。
吴安雅有些尴尬,期期艾艾地说只是到处走动,不小心过来这里。夏莹没甚幺反应看着她,令她有些发窘地问:「你在这里做什幺?」
「听说布置好了,就想过来看看,你看,这样布置,晚上一定很亮眼的。」她的声音幽幽静静的,波烂不兴,微仰臻首,微风浮动她的髮丝,轻轻摆荡,而晶灿地眼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夏莹偏头注视吴安雅,低声浅笑,「你常常这样看我,去吃宵夜那天也是。」
她一如大梦初醒,想到要说出口的话,更结结巴巴,「呃,是吗,我,我觉得你很漂亮。」只差没有搔搔头,像个害羞的少年。但即便她这幺说,夏莹蠕动唇齿,最后还是轻声道:「可是,你是在观察我吧?」
她说:「景淳那幺全心的待她,虽然我也偷偷想过要把那份感情变成自己的,可是呢,看到他们相处,我就知道了,他们之间,不会有我的位置。」
「……真的吗?」
她注视着她须臾,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嗯。」她有些想问电话的事情,想了想忍住了,「那你哥?」
夏莹低垂眼帘,「其实,我不知道,他不让我管的。」
「可是──」
「也没有什幺可是,」她打断她的话,「哥总是聪明人。」
「……我知道如曦,她是真的气到了。」
「呵,我刚刚还看见景淳被关在门外。」夏莹笑着说。
吴安雅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活该。」
夏莹告诉她:「你应该去看看他,他才跟阿姨聊了一阵子。」
「也许吧。」吴安雅不置可否,但夏莹微偏着头看她,「所以,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她问了一个当时吴安雅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可是当下除了否认,她没有其他选项。
当晚她们回到那裏,凉亭里浅绿色的萤光闪烁飞舞,与白光的灯串辉映,陈如曦一扫忧郁的欣喜形成了她心底光与影的分界,相互拉扯着,似乎在互相吞噬。她不由得想起夏莹的问题:「你为什幺那幺在意他们两个在不在一起?你观察我,是为了他们,还是自己?」
吴安雅觉得她的脸色一定是难看到一个程度了,才会在前院的石桌椅前,遇到叶景淳的时候,被多看了两眼,对方对她笑了笑,问了一句:「你怎幺了?」
虽然她也蛮希望可以说笑地说对他说:『嗳,叶景淳,你这帮朋友都是犀利的人物啊!』让心绪武装起来,戴上假面。
可她真的闷透了,不想再假装了。
「没甚幺。」她平淡地回了一句,闷着头就想要踱开。叶景淳却在此时向她招了招手,要她过去。
某种程度上,吴安雅其实想逃得远远地,不要迟疑,不要心软,更不要回头顾盼。可她的脚步还是带着她转了方向。
「来,我们来下棋吧。」叶景淳的肘抵桌缘,莫约拇指与食指圈起来大小的棋子被他当作轮胎滚来滚去。
「你哪里来的棋?」吴安雅随手拾了一颗棋子,观察着上头的刻字,黑色的石材,被打磨抛光得圆滑,显出明显的石纹,中央刻着隶书字体,以红漆或黑漆浇铸,边缘带着自然的磨损风化,细看下,各异其趣,与桌面浇以金漆的棋盘是一组的。
「收在桌子里的,阿姨说:『无心的旧东西,谁也不偷。』」
「是阿……想偷棋子,还得把桌子搬走,卖不掉,白花力气。」
叶景淳不知何时换掉了隐形眼镜,戴上普通眼镜,他手里滚着棋子神色如常地对她说,「怎幺样?陪我下棋。」
吴安雅无可无不可地看着他棋子的排法,「我不要下暗棋喔,我的运气一直很背。」
「呵。」他动手把棋子一个个翻开,「一个人玩,暗棋比较刺激。可我军棋下得很烂,可别宰我。」
她坐了下来,开始捡属于红色的棋子,「半斤八两,我也是常被宰的那个。」
他笑着。
她的心里莫名地期待一场骤雨,如果此时下雨了,他们就能仓忙地避雨,就可以把这没有下完的棋局抛在身后,又或者,在那淅沥迷濛的雨里,就能模糊对方那张隐藏在眼镜底下,落寞却强颜欢笑的神情。
到底为什幺,欢笑无法尽欢,落寞,也无法表达。她想问他:『到底为什幺要让自己落到这个境地?』──多傻?
「安雅……我是不是很笨?」
花落应是了无声响的,人的耳里听不到「碰」、「啪」之类的碰撞,但在蝼蚁昆虫的世界,那应该是足以震撼的一种感觉吧?
「哪里笨?都快被你将军了。」
「呵,也只有你让我。」
花落的声音,在昆虫蝼蚁的世界里,是不是就像用听诊器听心音般被放大,扑通,扑通,扑通。
「……别傻了,」她听着叶景淳的话,继续按着棋子行棋步,另一只手却不意扫过那些归属她的黑棋,寥寥的数枚,被圈在手臂的範围内。
她彷彿能感觉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的声音,她在想,如果,爱情是一场棋局,从对方阵营归属的那些棋子,能不能代表心意,如果是,在失去了大部份兵力的阵营,是不是无论再怎幺负隅顽抗,都改变不了输赢?如果是,那幺这场胜负早已分明。
最终叹了口气,「要笑人棋艺差也不是这样的,我还蛮认真下的,该你赢的时候就你赢阿,什幺让不让?输了,下一局再来过就是了。」
「是喔?不会不甘心?」叶景淳的声音里出现一点温度。
「总是会有下一局。」她说。
「不会一直有下一局,总是要结算。」
「总是会有下一局的,只在乎是待会儿、今天,或明天。」
「不会不甘心?」他的目光有些波动,烨烨生辉,隐隐漾着期盼的华光。
「为什幺要不甘心,嗳,不要再拐弯笑我棋艺差,我很认真下了。」
她的话如同水,触动生痕,涟漪一圈圈扩散着,最后叶景淳扬起了一张笑容:「我认输了,安雅。」
没有哪时候,她觉得比现在更接近他,了解他的想法,吴安雅弯起一张揶揄的笑,「你现在是要去道歉?」
「呵。」他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屋子,又搔搔头,「现在破功大家会骂死的,我还得去跟夏莹道歉。」
「so?」
叶景淳对她挑眉,「管它的,总不能坐视给人抢走。」
她学他的表情,没有答话。
然后他没有犹豫往屋子的方向走,几步之遥遇见了人,「欸?去哪?」叶景淳拍拍恰巧走出来友人的肩膀,「对不起啦。」
他无心停下来解释,「你问安雅吧。」
逕自消失在屋内,那人举步向她走去,「发神经啊?」
吴安雅带着浅浅的无可奈何,对李彦霖说:「原谅他,他只是恋爱疯子。」
他目光停在桌面上,「你的棋怎幺不下完?」
「你看我不是快输了。」
她回视带着无奈表情,看那几乎被清空的桌面,自嘲的说:「都剩下帅跟仕了。」
李彦霖听闻抬眼望着她,「所以你认输了?」
吴安雅按着桌缘伸直手臂,悠闲地说:「不,我赢了,他急着认输去找人呢。」
「呵呵。」
可她等了等,对方看着棋局不说话,她觉得有些奇怪,反问:「你不问我他怎幺了?」
只见李彦霖轻按桌面棋子,「你这是下棋呢,还是下情?」
「啊?」吴安雅有些讶异。
「哼。」他按着仅存的仕,非常不照规则地直行到楚河汉界;「凭甚幺它就不离左右,还要被方框圈囿。」声音里几乎有种隐约的情绪,让她无法确定是甚幺意思,因此试探地说:「因为这是规则。」。
李彦霖的姿态并没有因此转圜,而是对她显尽嘲讽,低语、浅笑:「『规矩』这一步下得明哲保身,你一直都这幺做吧?不过,跟这盘自欺欺人的棋局一样,你其实,做得不怎幺样吧?」
「你这是甚幺意思?!」她几乎为此变色,而他,却卸下那种戏谑。
「我会帮你的,放心。」
「什幺?」她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在进一步询问前,欢呼与拉炮声并然响起,庞然的欣喜欢乐从屋里炸出来,吴安雅忘了那时候想说什幺,只听得李彦霖平淡的话语:「被骗的,其实是景淳。」
当时她却觉得有一股冷意一点一滴从身体里窜出来,在周围溢漫,盘据。
==
作者的话
超爱下棋这段的
猜你喜欢
- 澈如水
- 现代 高冷攻X傲娇受 HE
- 笛子梧桐
- 站在大海边,看风起云涌时,想那欲望亦如海潮,来势汹汹,铺天盖地 女人如海水,可以海阔无边,可以风平浪静,温柔如绵羊;可以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 如潮的欲望,如水的女人—在这部小说中,会有怎样的纠葛,怎样的千回百转 不得不去想的女人,不得不去面对的欲望!
- 心如止水amp;男子汉amp;暗夜世家
- 清凉水晶
- 古代 美人腹黑阴狠攻X贪财好色受 欢乐 HE
- 夜夜夜静
- 晋江2016-11-24完结文案:GL文。不喜勿进。谢谢。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故事中人物名字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思明吃着吃着,连人带椅的移动到我身边,与我挨得极近,夹了一只饺子送到我嘴边:卢大人,啊~我好笑的看着她,吃了她夹的饺子。既然她喜欢,我顺着她。思思见此也凑过来:老公!还有我的!我也把思思的饺
- 荧夜/lunarrabbits
- 面前的男人很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那个收养他、并去世多年的男人 明良知道有哪里错了,但他渴望被拥抱,也渴望被爱 尽管这个男人根本不是那个人 身为一个社会成功人士 沈士琮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要知道好兔不吃窝边草,但这个新来的年轻秘书 却让他忍不住伸出魔掌…然后差点被窝边草噎死。
- 夜夜未了
- 主受(精神异常不明受X各种作死攻)男人深爱着一个女人爱到盲目,女人不爱他,欺骗他,甚至抹杀男人的一切,男人悲伤过后,还继续爱着女人,顺手把那群男人也爱上了。开头灵感是某天梦里梦到的,醒过来后,就想要写主角把最爱的女人所有的男人都抢过来的后宫故事。剧情,人物,描述,可能会有很多雷点,主角(程墨,请把他
- 夜司沉温若晴
- 望着眼前如同缩小版的自己,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我们的妈咪就是你的老婆,怎么?你的老婆有两个娃这事你不知道”小娃儿望着他“好心”的提醒。他呆愣了两秒,脸上的神情瞬息间风云变幻“亲爱的,在哪儿.
- 甜蜜婚恋:夜少爱妻如命
- 望着眼前如同缩小版的自己,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我们的妈咪就是你的老婆,怎么?你的老婆有两个娃这事你不知道”小娃儿望着他“好心”的提醒。他呆愣了两秒,脸上的神情瞬息间风云变幻“亲爱的,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