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都给我看好了,在城门口和各个道口、驿站,都安排上人。没我的话,他们一个人、一片纸,都不许出熙川二十里外!”
炎炎夏日里,他的声音,硬是带上了一抹深冬的寒意。
大殿里,匆匆赶来的李忠献、李忠铭两个将军相互瞪视了半天。大约是想通了这会儿抢赢也不能怎样,他们终于你一根手指、我一根手指地松了手。印匣是放回香?*狭耍礁鋈丝苫故俏谘奂λ频幕サ桑膊豢侠胗∠辉读税氩健?br />
“白天你跟我抢什么抢?”白天当着人要装出和和睦睦的好兄弟样子,到了晚上,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李忠献第一个按捺不住,压着嗓子低吼出来:
“大哥不行了,二哥又是个瘸子,这黑水将军本就是我的!”
“你还敢说!”李忠铭的声音也是低低的,语调可半点儿不比他三哥软和。张牙舞爪的,就差一拳砸在李忠献那张讨厌的丑脸上:
“明明是我的功劳大!照着上面的意思,这位子应该是我的!”
“你的功劳?”李忠献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功劳?你有什么功劳敢拿到台面上说?你有什么功劳,敢跟上面说把黑水将军的位子给你!”
“你——”连珠炮似的几问下来,李忠铭脸上涨得通红,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然而那件事到底事关重大,虽然没有外人在,他还是不敢随随便便出口,勉强按捺了半天,这才冷哼一声: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哟——”话赶话说到这份上,李忠献反而不急了,倒退几步坐回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故作悠然地抿了几口,方才慢慢道:“还有几分把握?我说五弟,那一位——”
话音一顿,信手向头顶上方指了指:“可不是你能拿捏的——”
“哼!”
李忠献慢慢收了笑。那事儿绝不是能亮到明面上的,不然简直是上赶着找死。然而他五弟的态度,也十分的耐人寻味……
“你留了那一位的把柄?”
“我哪敢啊!”嘴里说着不敢,李忠铭却是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来,一晃一晃。“那一位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只不过……做下这么大的事儿,没有个保命符,弟弟我还怕哪一天给生吞活剥了呢!”
“你!”
李忠献拍案而起,冷汗哗的一下就湿透了脊背。他怕出事,所以只耐着性子收拢带过来的五千兵马,暗地里的事儿都没**手。可如果五弟捏了证据在手里,那黑水将军的位子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好!
“你不要命了!那一位的东西你也敢留!你不怕他以后——”
他还打着连蒙带吓,把东西哄出来的主意,李忠铭已经截口道:“以后是以后!不攥着点什么,我现在就过不去!”
“就算你上了位,你觉得那一位能容你?让你捏着他的把柄,一个不好,就说是他指使你篡夺军权、暗害大哥——”
话音未落,屋顶上方,咔的一声瓦片断裂的脆响。两人同时住口,双双握着剑柄向后倒跃,一个“谁”字还没喊出口,头顶一声巨响,好几个人影裹着无数烟尘碎瓦轰然而落——
“父亲是你们害的?!”禅房单薄的木门整个碎裂在了地上,两名卫兵随侍之下,白天哭得眼圈通红的李敏行昂然直入,苍白的俊脸冷若冰霜:
“拿下!好生拷问,不许让他们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玄甲卫真养人……
敏哥儿,你在这里只呆了两年,唱念做打哭全挂子的本事啊,谁教你的?
(小凌:不是我,我没教他哭!)
(大喵你自己装哭起来也像模像样的哟)
敏哥儿蔫坏蔫坏的……
第186章 狱具何须镬锯舂
李忠献和李忠铭两个大老爷们,加起来都没喊出一声,就被如狼似虎的护卫们按在了地上。
这些护卫都是黑水将军李忠成使了几年的人,听到现在哪个不恨,先一人肋下赏了一记老拳,打得只会张着嘴翻白眼,方才五花三道地把人捆了个结实。末后一个圆脸的护卫尤其促狭,不知哪里扯了块臭烘烘的破布来,一撕两半,一人一份儿给塞进了嘴里。
李敏行一直按剑肃立,任凭两个叔叔怎么挣扎扭动,眼角也不斜上一下。直到两个人都捆缚停当,拎起来放在角落里码好,有人来回说两位将军身边的人也都拿下了,他才转身出了禅房,对整整齐齐站在房外,压根没有搀和进去的几个黑衣卫士抱拳一礼,低声道:“劳烦几位叔叔伯伯了。”
李敏行当年进玄甲卫,虽说凌玉城发过话只当寻常军士,可谁不知道他是黑水将军的长子,未来黑水卫的继承人。加上小小少年长得**净俊俏,嘴巴也甜,见谁都是叔叔伯伯的叫,没过多久,贺留、夏白几个便觉得把这孩子教导出来,与大人倒也是个助力。
从此便有意无意的支使着他办这办那,有那不算要紧机密的地方,也随他摸进去看。更不用说凌玉城的兵法课堂堂不落,两年时间,这孩子居然有了点脱胎换骨的意思。
这次黑水将军遇刺,何等的大事,就是元绍那里也要即刻上奏的。凌玉城除了派他回来坐纛,还拨了身边十名近卫过来,查清李忠成遇刺的前因后果。这些近卫论玄甲卫里的等阶,更在李敏行之上,他又何敢随意支使?
只是如今在黑水卫的地界上,他们也不能贸然受礼。当下人人肃然还礼,为首一人抱拳道:“少将军客气,职责所在,我等自当尽力。”见房里拎了两只活粽子进来,转身一个手势,立刻就有两人跟了上去。
按说一人伺候一个,这拷问起来也足够受了,李敏行却跨上一步,伸手微拦,俯首低声说了几句。为首那人立刻就低了头,死死抿住嘴,过一会儿才抬头道:“就听少将军的。”一句说完拔腿就走,后面几个跟他一样的姿势,都是下巴抵到胸口,两个肩膀微微耸动。
一会儿工夫,大雄宝殿旁的偏殿灯火通明,黑水卫军士川流不息,拎了足有七八十个捆得板正笔直的人进来,贴墙码了一圈。李敏行进来看过,确定人人都堵上了嘴,又额外用绳子在嘴里勒了一条,要嚷都嚷不出来,这才从容拍了拍手。立刻有军士抬进来一张大案,跟着拖进一个人来,不由分说地仰面朝天捆了上去。
那人吚吚呜呜,四肢拼死挣个不停。那张大案原是和尚们吃斋用的,厚重结实,凭他也挣不开,只后脑勺撞在?*贤ㄍㄗ飨臁?谥腥词且桓鲎忠蔡磺澹甘劬x16谒成希杖患谙恃邢敢豢矗巧嗤肪故潜桓钊グ虢氐模∠啾戎拢沂质滞笊喜煌b湎碌难危吹共皇悄敲匆俗20苛恕?br />
李敏行近前扫了一眼,转身出外,竟把这一殿的活粽子撂在当场。不多时,他亲自打躬作揖地陪进一个人来,身材瘦弱,脸色青白,正是凌玉城身边的首席军医杨秋!
进得殿来,杨秋且先不看大?*夏侨耍抗馔闹芰锪艘蝗Γ菩Ψ切Γ鋈痪鸵桓霰踝釉湓诶蠲粜型飞稀k鲎硬桓撸蠲粜谢固氐赝淞说阊丈夏且辉洌诺蜕Φ溃骸把钍濉?br />
“叔什么叔!伺候我洗手!”
杨秋这一套做派也是大伙儿惯了的,早有玄甲卫端了铜盆进来,李敏行亲自接过,伺候杨大军医重新净了手,过去查看病人。李敏行举着一支火把亦步亦趋跟在边上,听杨秋啧啧称叹:“这手筋断得可不利落,不像是挑断的,倒像是锯的……算了,怎么缝不是缝呢……”
一边说一边伸手,几支银针在他指缝里一闪,?*夏侨说鞘比砣淼靥痹诹税**稀q钋镌谏苏哂沂直哒径ǎ簧焓郑杂腥税训蹲蛹糇右谎莨矗还芫妥派丝谀窬财匕谂蚯谢蚣簦蛱艋蚶c灰换岫侨税胩跣”劬土芰芾炖斓睾搜?br />
可怜那伤者惨叫得声音都裂了。
殿里恶臭四起。杨秋只管凝神静气地弯着腰**活,对边上的动静半点也没搭理。打下手的玄甲卫也是跟他搭档惯了的,递刀子递剪子,接东西擦汗,动作流畅,若合符节。倒是旁观的几个李忠成的侍卫没经过这阵仗,一会儿就两股战战,没得着少将军的命令,偏生又不敢拔腿就跑,手里的火把还得举稳了,生怕摇上一摇,晃了杨大老爷的眼。
好容易盼到杨秋完事,李敏行将火把交给侍卫,忙不迭地过来伺候他洗手。一边捧盆一边哈着腰笑道:“您受累,您受累……还请多留几天,明儿个这里还有人要麻烦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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