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chapter 1-4

    chapter 1-4

    白欣慈的父亲在权力上掌握很大的地位，学校绝对会压下这件事情，不愿公开。

    但是这对郭妮真公平吗？

    学校是让学生快乐学习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暴力的衍生地。

    握紧拳头，范云歆红了眼眶。

    从医院回到班上的路程，范云歆看着窗外，脑中浮现的是郭妮真的无助以及白欣慈的所作所为。

    其实，那时的范云歆要站出来并不是不可以，虽然一定会被排挤，但是至少她可以陪伴在郭妮真的身边，那幺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站在自己的班级前，欢乐的气氛在里头鼓动着，听着玩闹的笑声、看着班上不受影响的人们，范云歆握紧双拳。

    难道，人真的可以无情到这个地步、厚脸皮到一个无境界？

    想起郭妮真在病房里的失控、挣扎、崩溃、绝望，范云歆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揪得紧紧的，喘不过气。

    压制住想怒吼的情绪，范云歆面无表情的走进教室，眼神冰冷，众人看到她声音都纷纷转小，窃窃私语着。

    走到白欣慈前，范云歆反覆的深呼吸后，开口道：「欣慈，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语气尽量与平时没有两样，但是却让人感觉得到那压抑的怒气。

    「怎幺了吗？」侧坐翘着二郎腿，白欣慈一手挂在椅子上，一手在桌上轻敲着，动作慵懒，彷彿什幺事情也没有发生，「有什幺事情班上说就好，没必要特别出去说吧？」

    看着白欣慈，范云歆的手反覆的握拳收紧放鬆，最后勾起一抹笑，「这边人太多了。」

    凝视着范云歆，白欣慈勾起一边的嘴角，起身时带着高傲，「既然妳都这样说了，我就陪妳出去。」

    「欣慈，早些回来喔。」林玉祯与几个女生在旁边用嗲嗲的声音如此说。

    白欣慈脸上挂着骄傲的笑，拨了拨头髮，走过范云歆身边。

    当白欣慈经过自己身边时，范云歆闻到浓浓的香水味，微瞇起眼，范云歆离开之际用余光瞥了林玉祯等人。

    从原先的相近到后来的渐行渐远，两条线相交，最后也只能分开。

    来到顶楼，白欣慈倚着栏杆，双手环胸，轻勾嘴角，「说吧，什幺事情？」

    走向前一步，范云歆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为什幺要针对郭妮真？」

    瞥一眼范云歆，白欣慈轻笑出声，「讲什幺针对啊？我又没有欺负她，我只是在跟她玩啊。」

    「欣慈！」范云歆将提高了声音。

    看着范云歆，白欣慈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鸷，她冷冷的开口：「云歆，妳要为了郭妮真而与我翻脸？」

    「我不是要为了她和妳翻脸，我只是想要请妳住手！」握紧双拳，脑袋里浮现出郭妮真在医院里瑟瑟发抖的身子，范云歆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妳知道因为妳，郭妮真现在变成怎幺样了吗？妳怎幺可以对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妳看她再怎幺不顺眼，也不能对她施以暴力！」

    「暴力？如果我欺负她了，她干嘛不去举发我，跟老师说她被我欺负？」白欣慈对于范云歆的问题感到好笑，「她没有说就是她觉得没必要啊，我怎幺对她她都闷不吭声，那就是她自己要接受的，现在说我欺负她，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白欣慈的解释以及声音让范云歆感到不舒服，就像是铁汤匙在陶瓷碗上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让人感到噁心。

    眼神冰冷，白欣慈说出的话如同直线般毫无情绪起伏，「范云歆，别以为妳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妳对郭妮真不也一样？在我们的面前还有她的面前都是说一套，做的却是另外一套。妳以为妳有多高尚多清白？」

    「我从不觉得自己多高尚清白，我也知道自己在她的面前总是关心她，但是看到她被你们这样对待时却又没有出面阻止。」瞪大着双眼，范云歆吸了几口气，缓解情绪：「但是妳不觉得你们做得已经过火了吗？这已经牵涉到……」

    「不管藉口是什幺，妳都没有资格站在这边跟我训话，范云歆！」未等

    范云歆话说完，白欣慈打断她，脸上尽是嘲讽：「呵。漠视，比我们这些动手的人还可悲；漠视后教训动手的人则是连可悲都称不上。」

    「白欣慈！」

    上前一步，白欣慈揪住范云歆的衣领，眼神冷逡尔后又露出笑意，她开口：「云歆，别管太多。要不然倒楣的会是妳，知道吗？」鼻息喷在范云歆脸上，白欣慈满意的看她露出微微惊诧的模样。

    用力将对方推开，身子不稳的范云歆退后几步。

    「我先回教室，待会见。」

    看着白欣慈离开的背影，范云歆不敢相信这是她所认识的人，更不敢相信自己会和这样的人当好朋友。

    颓然坐落在地，范云歆手轻捏鼻梁。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想起医院里那张惊恐崩溃的表情，范云歆攥紧拳头。

    不行，这样的情况绝对得阻止。

    从地板爬起，范云歆加快脚步回教室。

    来到教室门口，里头传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那个范云歆以为她是谁啊？还真以为她有办法管得了吗？」

    「就是说啊！如果不是欣慈谁会想要理她啊！」

    「果然是物以类聚，郭妮真讨人厌，那个范云歆也是。」

    「乾脆把这笔帐算在郭妮真身上好了，谁叫范云歆要对欣慈不好！」

    范云歆站在门口，将所有抱怨的、嗤笑的、恶意嘲弄的全听得一清二楚。她攥起拳头，眼底怒火已升起。

    手腕被捉住，范云歆看向来者。

    是言旭晟跟顾弈晨。

    「别去，现在去只会受伤。」

    范云歆冷冷的望着言旭晟，「那时候妮真被欺负，我没有帮她，现在才会导致这种局面。我必须帮她！」

    「但是现在你进去，不仅无法帮到她也会让自己陷入泥窟中。」顾弈辰开口，语气里是浓浓的担心。

    抽回手，范云歆轻笑：「那时候明明可以趁事情还没闹大制止，我却因为想要保住自己的天地，外加自己不想管事，导致现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而现在阻止这一切是我可以为妮真做的！」

    看着两人，范云歆轻轻道出：「旁观，也是霸凌的一种。」

    转过身进到教室，范云歆抓住白欣慈的手，眼神犀利。

    「妳做什幺？」白欣慈冷眼斜看着范云歆。

    「停止这恶劣的游戏。」范云歆慢慢的说：「妳这样已经不是开玩笑，是犯罪。」

    听言，白欣慈只觉得好笑，她的瞳孔映照出范云歆愤怒的脸。「范云歆，我看妳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恰恰好相反，我认得很清楚，彻底认清楚妳那丑恶的面孔！妳居然可以把伤害人当作乐趣，然后在这边拿来说笑？」

    「妳！」此番话让白欣慈的瞳孔缩小，她一步上前让自己的影子笼罩住范云歆，而后勾起嘴角：「那妳想怎幺样？包庇郭妮真，凭妳那自不量力？」

    「我为什幺要包庇她，她哪里做错？」范云歆反问，她对白欣慈的失望也全倾泻而出。

    「因为她的存在就是错的。」白欣慈凑到范云歆面前，气息喷在范云歆脸上，让范云歆感到心寒。

    「没人存在是错误的，妳怎幺可以否决他人生存意义？」

    「我觉得她错误就是错误，不信妳问问看其他人。」白欣慈张开双手，转头看着后方的群众，「你们说我有说错吗？郭妮真是个错误对吧。」

    恐惧白欣慈的、臣服白欣慈的不是点头就是不语。

    林玉祯开口：「欣慈说得对，反正郭妮真在班上也没什幺人会接近她，不在最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说完，林玉祯看范云歆的眼神带着轻蔑：「范云歆妳还是别插手管她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发生什幺事情又赖在欣慈身上。」

    张了张嘴，范云歆还想讲些什幺话，但是却又讲不出来，眼神只能直直的瞪着白欣慈。直到后来，言旭晟从身后拉住她的手腕，对她摇摇头将她带离开来。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参考书里的考题，然后莫名其妙的讲到他老婆说要打破他的鱼缸，逗得班上大部分的人哈哈大笑。

    但是范云歆没有笑，她轻抚自己腕上的手鍊。白欣慈以前送她的手鍊。

    「听说郭妮真不来学校了耶！」

    「好像疯掉的关係，所以休学。」

    「可是我听说是转学耶。」

    「她呀肯定是做贼心虚，说什幺欣慈欺负她，谎言被戳破所以丢脸丢到家不敢来学校的，哈哈哈——」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郭妮真那家伙做错事情就算了，还敢诬赖，真没品。」

    教室里传言满纷飞，大家都在说着有关郭妮真的事情，有的则是嘲笑着。顾弈辰和言旭晟在教室的另一端，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昨晚的体育节目，看似不在乎。而范云歆坐在位子上，不去理会这些传言。

    「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过来——」郭妮真的精神状况依然很差，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天的事情。

    范云歆他们三个人只能看着郭妮真陷入这样的处境，还有郭妈妈郭爸爸两人日渐憔悴的身影。

    「我们决定让妮真转学。」昨晚，郭妈妈这样对范云歆说：「之前，妮真曾跟我抱怨过学校大家都对她不好，那时候我叫她忍，跟她说『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我忽略她的求救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眼泪落下，看着郭妮真睡得不安稳，郭妈妈眼睛布满血丝，脸上尽是自责。

    明明他们是受害者，为什幺加害人可以不用责罚，被害人却得承受这样的痛苦？范云歆自问，却得不到解答。她不敢告诉郭妈妈，自己也是那帮人的帮兇。

    仔细想想，她其实也是个懦弱之人，因为她也怕，怕自己面对这样的群众无法抵抗，所以只敢弱弱的在郭妮真被欺负后才给予温暖。

    「范云歆我问妳。」林玉祯和几个人大摇大摆的靠近范云歆，「锅猪头到底是不是休学？」

    「她休学与妳何干？」范云歆冷言，看着他们的视线没有温度。

    「当然有！如果锅猪头是转学，我们就要叫她在下一间学校一样无法好过。」林玉祯笑说，后方几个人皆附和着。

    「她都已经不是这个班级的人，你们还不放过她？」范云歆皱眉冷问。

    「谁叫她不听话，不仅说谎诬赖我们，还不守游戏规则！」林玉祯耸肩，轻鬆的说出这段让范云歆无法接受的话语，彷彿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样有可能害死一个人吗？郭妮真被你们逼到这样的地步，你们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圈紧拳头，范云歆冷眼瞪着眼前几位：「这不是游戏啊！」

    「就算死了又跟我们何干？又不是我叫她去死的。」白欣慈的声音突地插进来，她环着胸噙着笑看着范云歆：「我不过是跟她玩玩，她自己承受力不强，自杀是她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哪。」

    「欣慈……那是人命耶。」范云歆有些颤抖的说，满满的不可置信：「妳怎幺能说得跟妳毫不相关？」

    「她要死那是她的事情，她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觉得有相关？」白欣慈歪头一脸疑惑：「更何况……像她那样无用之人，死了对这个社会一点影响也没有。」

    忍无可忍的范云歆伸手往白欣慈用力一推，白欣慈踉跄几步。

    稳住身子，白欣慈怒瞋眼前人，「范云歆！妳敢推我？」

    「我推妳又怎样？妳怎幺不想想郭妮真的处境？郭妈妈的痛苦？他们家的状况？」

    「我看妳是脑子不清楚了是吧？」白欣慈哼笑一声，靠近范云歆：「我说了，她怎幺样都不关我的事情，我又没有叫她疯掉。」

    「但是那是被妳逼的！」

    看范云歆气成这样，白欣慈心里有种不平衡。明明是她们认识的比较久，为什幺范云歆现在却因为郭妮真而对她大小声？

    「妳知道吗？看妳的反应让我很想知道，郭妮真脸上绝望的样子。」白欣慈缓缓吐出此话，轻声细语。

    「妳有什幺事情冲着我来，别再去针对郭妮真了！」此话一出，言旭晟跟顾弈辰视线接望向这边。林玉祯等人则是开始窃窃私语，脸上有着不怀好意的笑。

    「喔？」白欣慈挑眉，看着范云歆那「行侠仗义」的表情感觉好笑，心情也好了起来，她想她已经找到下一个猎物了，「这可是妳说的，云歆。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啰。」

    「随妳便，我不怕。」冷眼看着白欣慈，范云歆眼里无惧。

    悠悠转醒，浴室里的白烟已经稀少，水也逐渐冰凉。范云歆打个呵欠起身，用浴巾包住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

    走出浴室，她停下脚步，门外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应该是爸爸回来了。范云歆心想。

    走进卧室拿出药膏，范云歆轻轻抹在伤口上，微凉的感觉带来刺激，让范云歆蹙一下眉毛。

    轻声叹息，范云歆看着自己的手臂，红色、白色、乌青交织而成。窗外太阳已经几乎下山，只剩余光还停留在空中。

    有种强烈的疲惫感涌上，那是即使泡热水澡也无法消除的疲累。

    晚餐时间范云歆坐在餐桌前，一家人一起用餐，但是却没有和乐温馨的感觉。

    妈妈和爸爸之间温度更是低得可以。

    除了碗筷的声音，范云歆吃饭时也不见眉头舒展。

    「我吃饱了。」放下已空的碗，范云歆的爸爸范晓任起身离开餐桌，进入房间后门「碰」一声的关上。

    「妈，爸爸的公司……」

    「不知道！」陈珛仁收拾着桌上的饭菜，语气有着不耐烦。

    「……喔。」见此范云歆只能乖乖闭上嘴，扒着碗里的白饭，最后一口饭吞下后她将自己的碗洗净，回到房间里面休息。

    趴在床上，范云歆滑着手机看着去年一家三口到日本玩的照片，那时候全家笑得很开心，脸上没有一丝烦恼。

    那时候他们还说好往后的每一年都要来个一次的全家旅游，但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变了调，爸爸公司出问题，现在面临快要倒闭的模式。

    爸爸时不时的就去找以前的合作伙伴请他们帮忙，但是结果不是被拒绝就是被敷衍。

    而这次的难关如果过不去，家里就会面临负债的危机，公司里几千名的员工也会面临失业的问题。

    也因为这样，最近爸爸和妈妈感情也出现裂痕，两人的之间的关係瞬间下降。

    手轻触自己臂上的瘀青，范云歆心想还是别让父母多烦恼吧。现在还在自己能够应付的範围内。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