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章四、七天(1)

    章四、七天(1)

    我生病了,就在隔天。

    一睁开眼就觉得头很重,站着更是感觉到天旋地乱的不平衡,最后因为无力埋头趴在床沿,阵痛感从脑部延伸出来,很冷,偏偏我连拿棉被盖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唐宙纬醒来发现我狼狈的模样才把我抬上床,他扭眉:「不舒服怎幺不说?」

    「口渴。」我微瞇眼,唐宙纬望了我一眼后无奈的倒了杯水给我,还把自己的毯子盖在我身上,「这里没有厚被子,将就一下吧。」

    「嗯。」

    他瞟了我一眼然后眼角带笑意地道:「以后不敢淋雨了吧?」

    「知道啦。」我应付的口吻道,嫌弃他的啰嗦。

    尾音落下唐宙纬倏地低下身靠近我,我视线跟着他顿时屏住呼吸不敢乱动,他低笑把手背放在额头上,「真烫。」

    他与我对视,距离近的我很紧张,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的,唐宙纬一副从容的样子维持这个姿势没动。

    「脸也好红。」我见他坏笑的脸庞立刻推开他,把棉被拉到头上大喊:「我要睡了!」

    「精神不错嘛。」我听见唐宙纬远离床边的脚步,他以为这谁害的啊?

    「陈小怡、有和妳连络吗?」

    闻言我拉下棉被瞅向唐宙纬,「吭?」

    为什幺扯到她啊?

    「她要我传达给妳,记得接她电话。」

    我皱眉,「她连络过我了,用简讯。」

    「是喔?」唐宙纬看我,等我下文。

    「但我删了。」

    「干嘛删?」

    「因为不爽。」我紧闭眼,「我不知道要不要见她。」

    真的、不知道,一昧的逃避不是办法,但我不想破坏现在这样的关係,彷彿一片裂痕累累的玻璃,只需要轻轻地施压力道,就有可能破碎。

    要是一次将他们的关係袒露在我面前,承受不住的是我

    漠视他们不可告人的关係,痛的还是我。

    我处的位置就像在悬崖边,前进或后退都不是,只是我忘了、不管怎样会摔得粉身碎骨的,终究只有我。

    「给妳时间,两天,让妳决定要不要见她或张岳。」

    「……你凭什幺擅自决定?」我立马张开眼不满的道。

    「那打赌,一个礼拜内张岳要是没打电话给妳就是我赢。」唐宙纬坐上沙发侧身继续说:「要是他打来了理所当然是妳赢。」

    「我为什幺要跟你打赌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双手撑后坐起身,听见他的打赌觉得很荒唐。

    「怎样?妳没信心?」

    「他会打!绝对会!」我瘪嘴满脸不甘心,一直到前几天张岳都还有拨电话给我,但次数的确变少了,「赢了呢?有没有奖品?」

    「没有。」他果断回答,我不禁翻白眼抱怨无趣,「但妳赢的话,我不会再逼妳去面对他们,想逃就逃,逃到妳受不了为止。」

    「什幺……」意思?他瞅了我一眼躺下沙发,看不见他的人,「那、那你赢呢?你干什幺?」

    「揍张岳,揍到连他妈都认不出他。」

    我一滞。

    他探出脑袋,见我认真的模样唐宙纬弯起一侧嘴角,神情狡黠地笑了:「开玩笑的。」

    「不好笑。」我瘪下嘴角不满地瞪视他。

    「但我会比妳早一步揭穿他们。」唐宙纬的语调平缓。

    我瞅着自己的手掌,嘴唇乾涩地开口,「唐宙纬,你懂需要被爱的心情吗?」

    他没出声,我当他在听,继续道:「我就是那种人,希望得到爱所以努力去讨好别人的人,有人说过我很温柔,总是在退让,但根本不是、那并不是温柔,更不是善解人意,」我顿,「是软弱。」

    「……」

    「我得不到我爸妈的爱,所以我想从所有人身上得到关爱来弥补那块空缺,所以我开始装,装得没脾气,变成那样软弱的人。」我抿直唇线,眼前失焦,世界模糊的样子让我心安一点,深吸口气缓住声音我仰首瞅向天花板,「所以我才会一直、一直不肯放开张岳。」

    对,因为我太爱他,更因为我捨不得放开他的爱。

    我不想让他们快乐,于是选择闭嘴;我要自己好过点所以抓住张岳,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我头次对唐宙纬表露自己真正的想法,或应该说是第一次对他人说出我的心思。

    「所以能够和你来这里我很开心,」我宽肩一笑,眼眶打转的泪珠同时滴落,「才能这样随心所欲的发脾气。」

    「就算回去了,妳也这样下去吧?」他终于出声,不知何时唐宙纬又走向我,站在床沿轻哂,他动作很轻地拨开我额前的浏海,却没有止住我落不停的泪。

    为什幺在他面前,我的情绪就变得不受控制?

    「你……对谁都这样吗?」我仰望他清澈的褐眸,「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你也会愿意和她一起逃吗?」

    唐宙纬明显一滞,低眉无奈地笑了:「不会,因为是妳才愿意。」

    他替我盖上被子,见我双眸紧跟着他笑出声,俯身抹去我眼角的湿润要我再睡一觉。

    「……我想出门。」我轻轻闭上眼,放鬆沉甸甸的脑袋,声音有点微弱。

    「等妳好了再说。」

    在失去意识进入梦乡以前我只听见唐宙纬的声音,那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最后我什幺都没听见,但确定的是,他一直在身边。

    当我再睁开眼睛,已经下午三点,唐宙纬留了午餐和一张纸条说他出门买退烧药,粥还是热的,看来是刚才出去的。

    睡了一觉我有种完全痊癒的感觉,轻抚额头发现比先前退温许多,烧也退了。

    我嚐了一口粥,望着画架。起初说了不参加,但自从唐宙纬和我提过那场比赛后我常想我能画什幺,想画什幺,该如何下笔才好,最后却毫无头绪。

    我放下汤匙从笔筒随手拿了只笔,有时候这种想画图的心情来得很突然,想停都停不了。

    开了水彩颜料我注视它几秒,便开始练习上色技巧,描线的控制,图画纸一张又一张的被我渲染,铅笔灰黑的髒污,还有各种颜色混杂的颜料,逐一被我挥洒在上头,看似完整的画也被我果断的丢进垃圾桶。

    我几乎遗忘了时间,还有感冒。

    等到因为肚子饿回过神的时候,粥已经冷了。

    我无力地瞅向垃圾桶的图画纸没劲的扑向床,有一种灵感大神从身体抽离的空虚,拿起手机望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

    张岳,你为什幺不打来?

    为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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