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去后就将门重重关上,仿佛这么做就能减轻她被怒火焚烧的痛苦一般。
“我现在信你了,亚文。”西纳啧啧说道,“连一向豪迈直爽的凯瑟琳小姐都被气昏了头,可见那个所谓的入侵者有多大的本领,有机会我也去见见他,你觉得怎么样?”
“你如果愿意时刻保持一颗平稳淡定的心,当然可以去听听他的胡言乱语。”亚文站起身,“现在我们需要去解决我们的晚餐,好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行程了。”
吃过晚餐后,亚文走向围在一起聊天的厨师们,向他们索要了两个面包,用布巾包着带到了甲板上。
他决定去瞧瞧那个口无遮掩的古怪海盗。
于是他走到护栏边上往下看了看,桑塞尔依旧垂着脑袋将身体贴合在绳网上,默默不语的样子与白天那露着嚣张笑容的狂妄之徒判若两人,亚文看了他一会儿,拍了拍被布巾包着的面包,调笑道:“小情人?”
☆、chapter 003
chapter 003
桑塞尔猛然抬起头,木然的表情像是农场里被风摧毁的木架子般瞬间崩塌,他吐着舌头笑起来,“嘿!你同意啦?需要我去床上”
“我不同意。”亚文打断他,晃了晃手里的面包,“给你送点粮食。”
“给我的吗?”桑塞尔的眼神闪烁着,像是见着了深深埋在地底的稀世宝藏。
亚文轻微地皱了皱眉,不太习惯他这种大幅度变化、仿佛夹杂着无数种不同情绪的夸张神情,但他还是点了头,说:“给你的。”
“亚文——瞧,我说对了你的名字。”桑塞尔兴奋地晃着双手,“——我就要爱上你了,亚文,这种感觉情绪哦,太棒了!”
“你要是再继续胡说八道,我就带着这两块可爱的面包回到船舱里,把你一个人晾在那儿承受夜晚的寒风。”亚文微笑着压下了海盗后面的话,他取出一块面包,弯着腰丢下去,“接好。”
桑塞尔没怎么仔细看就迅速伸手往上空一捞,抓住那块面包往嘴里塞去。这也是亚文意料之中的事,他一直认为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奇怪海盗在某些方面一定比普通人厉害。
“桑塞尔。”亚文放缓语气问,“好吃吗?”
“好吃。”
“好好听我说几句话,我就把另外一块也给你。”
桑塞尔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块,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搞清楚这个明显不太正常的海盗来到他们船上的意义,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船长安德烈·利奥维斯丝毫没有要多管闲事的迹象,这就令他感到十分难办。如果安德烈的意思是要带这个人回去,那么他就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将那个奇怪的海盗丢进海里——或者像凯瑟琳说的那样,吊在桅杆上晒成干巴巴的恶心模样。
所以他决定换上自己惯用的方法。
“我来找你可不只是为了给你提供餐食。我们的大副凯瑟琳小姐在下午的时候来见过你,我听说你们的谈话并不是很愉快。”组织了一下语言,亚文习惯性地眯起眼睛,他的脸孔在夜色的熏染下霎时变得可怖起来,“无论你们的谈话内容是什么——如果你再继续保持你这疯疯癫癫的状态,导致我们的船员无法正常工作的话,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丢入混乱的麻伦镇,看着那群人面兽心、獐头鼠目的无耻、谗佞之徒轮番将你这副还算好看的躯体摧残殆尽,半死不活,那个时候我就有理由拖着你到海边或者森林,好好款待那些饿极了的野兽。”他笑起来,“如果运气不好碰见一些不怎么饿的,说不定还会对你产生一些其他的兴趣呢。你听懂了吗?”
桑塞尔怔怔地盯着他看,像是真的被他吓住了一样,半天都没有说话。
站在他旁边的两个水手依旧保持着规矩的站姿,但都忍不住将惊骇的目光投放到亚文身上。
“听懂了吗?”亚文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桑塞尔的嘴唇蠕动几下,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完全听不出含义的词,最后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亚文收起脸上凶恶的笑容,将另一块面包也丢给了他。
两年前的冬天,他和安德烈就见识过海盗的凶残,那些残暴龌龊的蛮徒将船狠狠地撞上特兰迪亚号,然后一个个飞跃过来,提着刀剑就开始向船员们实施暴行,直到现在一些水手的身上还残留着余下的刀伤。海盗的领头站在船舷的护栏上大声放着庸俗愚蠢的狠话,肮脏的唾沫从他嘴里飞溅出来,喷到被俘虏的船员们脸上。
安德烈和亚文被其他的海盗压着来到海盗头子的面前,恶徒面目狰狞地威胁他们说出其余钱财所在的位置,不然就将整艘船上的船员都捆绑着丢进海里。
亚文记不太清细节了,但安德烈忽然就挣开了左右两人的禁锢,抽出其中一名海盗的腰刀,将刀锋深深地埋进那海盗头子的胸口,趁着海盗低头痛呼之际,安德烈又拔出那把刀狠狠地抹向了他的脖子。
亚文不是第一次见到血腥的场面,更不会畏惧拿起刀刃,但他却从没想过一向只将注意力放在商业和交易上的安德烈会如此冷静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恶徒的血液流淌在甲板上,浓厚的腥臭味弥漫在船上,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其余的海盗明显都无比震惊,他们反应过来后惊慌失措地拿起武器向安德烈冲过去,架着亚文的那个海盗甚至立刻提起手里的剑砍向了他。
那个时候,亚文忽然就理解了安德烈的愤怒,不是因为他们对钱财以及宝物的亵渎,而是因为他们对其他这些无辜生命的毫不怜惜。
水手们都有挥动武器的能力,但海盗们是站在刀口的锋芒和尖端上行走的强盗,尽管最后他们选择了逃遁,船员们依旧死伤惨重。
之后安德烈站在浸满了鲜血的甲板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亚文对那个画面记忆犹新,因为回到西班牙的商会后,安德烈就对船队进行了全面整改。大部分的船员都受惊不浅,甚至没有勇气继续下一次的航行,而对于如何处理这些不愿再留在船上的船员,和如何在人员匮乏后寻找新人员的问题,这位船长在当时只语气平淡地对亚文说了一句话:“认为自己在面临危险时有自保能力的人才能留下来。”
他这句话的直接后果,就是令亚文在接下来的好几个星期里都没怎么休息。
但船长的这个决定的确起了作用,至少现在这七艘船上的船员,基本上都是英勇无比、身材健壮的男人。
这件事情让亚文至今为止对海盗都没什么好印象,而这个看起来万分古怪的桑塞尔当然也就更加令他头痛。
他的言行举止乃至于任何方面都显得十分莫名其妙,那些留在船上没下来的、他的同伴们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好人,而他来之后的第一个要求竟然就是让特兰迪亚号押送他前往能够轻易结束任何人生命的绞刑架,他看起来能力很强,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尝试过要从船舷边上爬上来。
但这些都跟亚文无关,他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将关于这个海盗的一切都汇报给安德烈听。
“所以,你最终决定怎么处理这个怪人?”晚上水手们收工休息之后,亚文来到船长室里直接问向安德烈。
“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利益,或者危及到船员安全的事情,”安德烈回答他,“所以在我眼里他不算是威胁,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利益熏心的、可悲的商人,你这可丢给了我一个大难题。”亚文略带讽刺地说。他并不担心安德烈会因为这几句话而感到不悦,反正他这位名义上的船长也从来没对他客气过,“那如果我要送他两把刀,纵容他去城镇里大展雄风呢?”
“可以,不过从我的船上离开后,不许告诉其他人你在我的商会里工作过。”
“无情之人。”亚文笑着摇了摇头,他用手掌心轻轻摩擦了几下放在桌上的纸张,说:“好吧,既然你懒得理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那我就替你解决好了——但你可得跟凯瑟琳好好说说,让她在指挥船员的时候别从那块夹板路过,免得又换回一肚子火气。”
凯瑟琳是安德烈的亲生姐妹,他们同样来自利奥维斯家族,这是许多船员都不知道的小秘密,但在亚文看来这根本算不上秘密,因为船员们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问过,并不是出于什么原因的刻意隐瞒——上帝!他觉得他这些不怎么年轻但却分外天真的船员们有时候真的不怎么聪明,没有结婚的男人和女人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既然不是夫妻,那当然就是亲人了。
或许还有许多年轻的水手心存美好的幻想,认为他们伟大的船长和英姿勃勃的大副之间一定存在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毕竟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亚文忍不住笑出了声。
甲板上空无一人,除了船舱口那几个零星的守夜水手和各个窗户里透出的火光之外,四周只有难得温柔的海浪用缓慢的速度奔涌过来,连击打在船板上时都只发出一声听不太仔细的轻响。
靠近船舷的时候,船边忽然“噗”的一下,像是有什么重物骤然落入了水中。
亚文怔了一下,加快脚步走到船舷边,抓着护栏往下看去。
桑塞尔正满身狼狈地单手抓住绳网的末端,另一只手抹了把脸,睡眼惺忪,看起来应该才刚刚惊醒。
“下次睡着前可要记得把自己拴好,海盗。”亚文笑着叹了声气,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药可救的白痴,“也是你运气好,我们这次的行程很短,所以一直在沿岸的浅海航行,晚上还能抛锚休息,不然你可赶不上特兰迪亚号行进的速度。”
“亚文。”桑塞尔揉了两下眼睛,往上挪了几步,让自己的身体脱离水面,他用无辜的语气叫着亚文的名字,听起来还真像是一个不幸落水的可怜人,“虽然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但我还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是桑塞尔,你如果这么快就忘了,我会很伤心的”
“可惜的是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在伤心。”亚文嗤笑一声,然后抬了抬下巴,“上来吧。”
“上去?”桑塞尔虽然这么问着,但眼神却已经缓缓亮了起来,“上去哪儿?”
“我家那位毫无良心可言的船长派遣我来处理你,”亚文说,“但他说的对,你并没有威胁到我们,所以我不会像那些恶徒一样随便伤害你,当然也不会让你掉进海里,被某一股不知名的海流卷去世界另一头——所以上来吧,我可以考虑考虑把你绑进仓库,不受海浪的连续摧残。”
☆、chapter 004
chapter 004
桑塞尔一点点爬到护栏边上的时候,亚文伸出手制止了他。
“在那儿别动,”他说,“先把你的武器交给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桑塞尔撇着嘴,不太情愿地取下腰间的短刀,递到亚文手里。
亚文接过刀,伸出另一只手将桑塞尔拉了上来。海盗跌坐在甲板上,抖了抖双腿,他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太顺畅,四肢因为长时间悬挂在半空,又偶尔遭受海浪的扑打变得酸软无力,胸膛一下一下起伏着,像是刚从百多米的高山上狂奔而下一样。
亚文分不太清这个陌生的海盗究竟是真的累了,还是依旧在故作姿态,但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就想起了赫雷斯城东边的一个贫穷山庄。那里的人们每天都努力劳作,一个家庭里如果有五六个孩子的话,就会轮着穿兄姐们替换下来的衣服,穿到最后一个孩子身上的时候,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勉强只保留着遮体的作用——桑塞尔现在的模样打扮就像极了那些小小的孩子。
“真让我说中了?”亚文打量着他问,“哪位海兽看上你了,将你的衣服撕成这样?”
桑塞尔扯了扯那些断裂的布料口子,表情茫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划破的?”
亚文将短刀挂在腰带上,蹲下身体顺着桑塞尔的肩膀一路摸下去,一寸寸的寻找着,连大腿内侧都没放过。
“你做什么呢?”桑塞尔扭着身体,露出一个如同刚坠入爱河的小女孩儿般扭捏的笑容,“你要是想摸的话,我们可以去你房间里慢慢嘶!”
亚文冷笑着死死掐住他小腿肚上的皮肉,从他的皮靴里抽出一把折叠小刀,“忘了说一句,在接下来这最后的几天里,也不许再露出这种恶心的表情,就算你把自己想象成姑娘,这里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女士看待。”他摸摸小刀,和之前那把带鞘的刀放在了一起。
桑塞尔眼巴巴的看着亚文拿走自己最后的小刀,只好极不情愿地收回了脸上恶心做作的笑容,“不是女士也可以发生关系啊。”
“有过经验?”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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