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如故分节阅读74

    “玉央姑娘可有瞧见一个黑衣人经过?”一个侍婢认出了玉央,急忙上前询问。

    “发生何事?”玉央翻身下马,心中已觉有不好的事发生,这些个眼熟的焰族侍婢皆是在锦华园伺候的。

    “有黑衣人潜入锦华园行刺,我等皆是追着那黑衣人出来的。”侍婢如是答道。

    “公主和小姐可安好?”玉央心下一紧,慌忙相问,没想到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便发生了行刺之事。

    “玉央姑娘且放心,浴和公主和花圣医皆安好无碍。”侍婢立即应道。先前她的视线皆在那黑衣人身上,且被黑衣人遮挡着,是以根本没发现黑衣人的利剑划破浴和公主的身体,倒是看见黑衣人被浴和公主生出的结界震出好远,直至撞到墙上再摔倒在墙根。

    玉央听说公主和小姐都无碍方松了一口气,转而看了看先前那黑影消失的地方,默了一瞬,道:“玉央刚才确是见到一个黑影闪过,到那里便没了踪影。”说着,玉央抬手朝那方向指去。

    几人顺着玉央的手指方向看去,一时间都沉默了,红瑾阁,瑾王殿下的寝宫她们怎敢擅入……

    “先忍一忍。”花宴检查完长依的伤势,拿出两颗药丸给长依服下,见长依并无性命之忧,又转身朝了那些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侍婢、侍卫去。

    “公主。”长依拖着身子慢慢挪到水落炎跟前。

    水落炎静默着没有言语,只拉起长依的手,聚起灵力,替她调理内息。那后背的伤口处,血液又开始往外渗。

    花宴挨个仔细检查着那些已经没有动静的身体,生怕一个疏忽又漏掉了救活一条性命的机会,随着检查过的数量增加,她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竟没有一个活口,可见那黑衣人下手之狠绝。

    “谢公主!”水落炎收手之后,长依低着头恭敬言谢却是满脸愧疚,懊恼自己护主不力,反而还要劳动公主给她疗伤,甚是无颜啊。

    “这里,留给焰族女皇来处理!”水落炎语气冰冷,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是。”长依立马应道,随即慢慢抬起头来,一抬头便瞧见水落炎的背影,那白色衣衫已然变了颜色,一道长长的口子斜着从右肩划拉到了左肩胛下方,长依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焦急又颤抖地唤了声“公主!”

    水落炎脚下顿了一瞬,清楚是长依发现她受伤了吧,却依然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寝房走去。

    “花圣医!公主受伤了!”见公主好似毫不在意自己的伤,长依只得向花宴急道。

    花宴检查完最后一个侍婢,心中正因全无活口悲叹着,突然惊闻长依一言,腾起站起身来,朝水落炎寻去,却只远远的瞧见水落炎一个背影,但那两种对比明显的衣衫颜色却让她心中一紧,慌忙奔回自己房中去取药箱。

    待得花宴取了药箱来到水落炎的寝房门口,立马被那紧闭着的房门激起一肚子气,焦急担忧的神色立马又沉了沉。长依见状弱弱的退到一边,这关头她可不会再傻到说公主不许打扰什么的将花圣医拦在门外。

    长依刚刚退开,花宴便深吸了口气,直接奋力一脚踹开了房门,继而迈步入内。惊得一旁的长依不可以思议般瞪大了双眼,想不到一向娇柔的花圣医竟也有如此……强悍的时候。

    寝房内,水落炎刚刚脱下外衫,正别着身子对着梳妆镜去查看背后的伤势,亦在慢慢褪去中衣,忽然听到门被踹开的声响,一向淡定的她也惊了一大跳,慌忙拢好衣衫,刚一转身,便瞧见花宴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

    “你干什么!”水落炎没好气的向花宴质问道。

    花宴停步一愣,眼睛瞥到水落炎身后的梳妆镜里,镜子里清楚的照出了水落炎后背的伤情,花宴稳了稳又急又气又忧的不安情绪回过神来,抬了抬手中的药箱向水落炎示意,不冷不热的道:“替公主疗伤。”

    “本宫无碍!”水落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冷着一张脸,眉头微蹙。

    花宴却好似没听见般,向水落炎步步逼近,道:“公主忘了花宴是你的贴身医官,公主有没有碍,还得花宴说了算。否则公主若有何差池,世人定会奚落花宴医术不济。”

    水落炎听花宴一口一个公主的唤自己,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以往花宴不都是唤自己落炎的,偶有改口也是在外人面前有所顾忌时,可现在,这房里只有她们两人。而且花宴不是因担心她的安危前来,却是怕世人奚落她医术不济!

    只是水落炎没想到,花宴第一声公主是与她不顾自身安危置气,而后面这几声公主乃是被她那句生分的本宫激的。除了花宴刚进浴和宫那会儿水落炎有在她面前自称本宫外,其他时间好似都没在花宴面前如此自称过。是以花宴一听那本宫两字,心中不是滋味是难免的,那股气当然也更盛了些。

    “你……”居然对她用毒!水落炎见花宴逼近,下意识的抬步想要与她拉开距离,却突然觉得周身发软,根本迈不开步子,只得狠盯着眼前看着自己笑颜如花的花宴。

    “公主放心,并非什么□□,花宴只是想让公主配合一下,安心疗伤而已。”花宴打断水落炎,随即扶着水落炎往床榻处走去。软体香而已,确实并非什么□□,面对伤成这样都不眨一下眼的水落炎,她不使点诈行吗?!不过也够悬的,若不是水落炎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在失神中,且在她面前放松了警惕,这软体香怕是也不能奈何得了她。

    水落炎被花宴扶到床上,因伤在后背,便只能趴着,花宴还不忘拿走了锦被下的软枕,让她能够在铺好的锦被上趴平顺了。水落炎将头朝了床里边偏去,默不作声,冷着脸任花宴动作,心中却是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为什么每次她受伤时花宴就会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她受伤了就不是公主了?花宴就能这么无礼、不客气的对她了?就能肆意妄为了?上次的账还没跟她算,这次竟又如此放肆!最可气的是,居然还跟她玩阴的!!

    花宴自是看出了水落炎那一向淡然的面色已经变成了冷若冰霜,不过她选择视而不见,即使水落炎心中正骂着她或者正琢磨着要怎样报复她,她目前的第一要事也是替水落炎疗伤,哪怕水落炎伤好之后自己就会很惨。

    水落炎有伤在身且是趴着,衣衫便是不好用脱的了,花宴遂用剪刀顺着那伤口处剪开了衣衫,扔掉血衣,露出凝脂肌肤上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伤口,花宴看着眼前这道长长的伤口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一酸差点就掉了泪。心下亦开始自责起她先前怎地就没发现落炎受伤了,落炎挡在她身前,早该想到那黑衣人的剑会就势刺到她身上的啊,自己竟如此糊涂大意,害落炎流了那么多血,忍了那么久痛。

    不过,幸而那黑衣人的剑够利够薄,致使这伤口虽深长却平整且如线般细窄,花宴娴熟的清理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没多大一会儿便处理好了。水落炎却至始至终挺尸状,纹丝不动,只在清理消毒的疼痛之时微微蹙了蹙眉。如此细微变化的面部表情,她相信花宴是瞧不见的。

    将伤口处理完善之后,花宴找来水落炎的干净衣衫欲给她换上,拿了衣衫刚走到床边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了这边而来,花宴思忖着定是因先前行刺之事焰族有人前来了,遂将衣衫掩盖到水落炎身上,道:“我去看看,你呆着别乱动。”

    说罢,花宴替水落炎放下床头帘帷,便转身朝了门外走去。

    ☆、第一0五章

    花宴还未走至门口,便听见长依扬声道‘瑾王殿下贵安’,使得她脚下一顿,竟是霓刹过来了。花宴这次看得真切,已经能确定那黑衣人便是前两次害她之人,而她在红瑾阁见过此人,虽不敢明白着说那黑衣人定是霓刹派来的,却也笃定此事与霓刹脱不了干系,是以霓刹现在过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让她绷紧了神经,充满了敌意。

    思虑间,花宴已经不疾不徐的迈出了房门,并顺手将门带上。转身看向已然走近的霓刹,莞尔一笑,不待霓刹开口,抢先道:“瑾王殿下来得正好,这锦华园怕是又得劳烦瑾王殿下收拾一下了。”

    霓刹见花宴好好的从水落炎房内出来,刚想开口问询水落炎可安好,不料却被花宴开口抢了先,略有一愣,很快便又回过神来,收敛了脸上惯有的笑意,道:“本王刚得知有黑衣人行刺之事,特地过来看看,浴和公主与花圣医可都还安好?”

    “托瑾王殿下之福,公主与花宴尚且安好,只是害得那些焰族侍婢们因护花宴丢了性命,花宴罪孽深重了。”说着,花宴转头看向那边躺了一地的尸体,愧疚之意溢于言表。

    “虽丢了性命,却能护得花圣医安好,也算是她们的福分了,花圣医且勿因此介怀。”霓刹说罢,便给身边的侍婢朝那边使了个眼神,道:“好好安葬了。”

    看着侍婢们应了声‘是’便领命快步前去了,花宴忍不住一阵腹诽,丢了性命还是福分?你怎么不要这福分!

    “不知浴和公主……”霓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既是安好,水落炎怎地不出来相见。

    “公主受了点皮外之伤,已经歇下了。”花宴一听霓刹提到水落炎心弦便是一紧,水落炎眼下这副模样,岂能让霓刹瞧见,遂不待霓刹的话说完就插了话,显出为难之色,道:“若瑾王欲见公主,怕是得改日了。”

    “伤势如何?可要紧?”霓刹一听水落炎受伤,禁不住露出一脸担忧之色,她过来之前便询问过,不是说安好无碍的吗?!

    “瑾王无需挂心,公主已无大碍。”花宴扬了扬嘴角,道:“花宴医术虽拙,但治这点剑伤还是能行的。”

    霓刹听罢,默了一瞬,自然明了水落炎是被剑刺伤了,而依花宴所言便是有她花宴在不用她操心,遂微微扬起嘴角,道:“有花圣医在,本王自然放心,只是,花圣医若需要任何药材,还请尽管开口。”

    “瑾王有心了,若有需要,花宴定不会客气的。”花宴如是应道,随即话锋一转,道:“若瑾王方便,还得劳烦瑾王去捉拿那行刺之人……”

    花宴的话还未说完,便瞧见玉央与炘儿疾步而来,霓刹见花宴言语戛然而止,亦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炘儿快步上得前来,向她行礼后,忙道:“禀殿下,女皇陛下召见,传殿下速去朝殿。”

    同一时间,玉央亦到了花宴身旁,细声耳语,将先前她回来之时瞧见那黑衣人进了红瑾阁,随后入红瑾阁探查之事简单说与了花宴听。直听得花宴眉头紧锁,心情复杂。

    霓刹见炘儿急色,似还有话要说,眼下却又不好明言,而母皇这么晚召见,还是在朝殿,便知事态严重,遂向花宴道:“花圣医请放心,本王定尽全力捉拿那行刺之人,锦华园亦会加派护卫,望公主和花圣医能在此歇得安心。”

    “如此,便劳烦瑾王殿下了。”花宴客气言道。

    “花圣医客气了,本王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霓刹如是言道。

    “恭送瑾王殿下。”花宴应得干脆,若是让小气之人听了,怕是会觉得花宴这是巴不得她早些告辞离开。

    霓刹走后,花宴吩咐玉央照顾有伤在身的长依,帮她疗伤熬药,自己则又推门进了水落炎的寝房。依玉央之言,她亲眼见那黑衣人进了红瑾阁,随后到红瑾阁中去寻查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不免奇怪。而霓刹闻讯便往了锦华园来,只留了炘儿配合玉央在红瑾阁寻查,看似毫无包庇之嫌,而女皇在这时传召她,又是所为何事?

    花宴思虑着关好房门,一转身却瞧见水落炎正站在屋中央,风仪玉立,一头银发尽数披散在了胸前,身着她先前拿的那件白色锦袍,腰间的同色腰带却是懒懒的系着,使得整件衣袍宽松有余,衬得整个人绝尘脱俗间又显出一股柔媚韵味,看得花宴一时间失了神。倒没去想水落炎何时起的床,那软体香何时失了效。

    “你不该拦她。”水落炎看着花宴淡淡开口道,对于今晚之事,霓刹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闻言,花宴回了回神,不料水落炎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责备她拦了霓刹,不拦她难道要放她进屋看你趴在床上衣衫不整的不雅体态?花宴心中瞬间不快了,遂没好气的言道:“难道我应该留她在此歇下?”说着,花宴又朝前走了两步,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水落炎听花宴话中带刺,看得出花宴不怎么待见霓刹,今晚之事,花宴怕是又在怀疑霓刹了,上次遇害之事,她早告诉过花宴不是霓刹所为,花宴亦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但现下可是身在烜城,在人家的地盘不给人家好脸色,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水落炎默了一瞬,随之淡言道:“你对她有成见。”

    闻言,花宴心中的不快又增加了几分,落炎不理解她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一再指责。花宴深吸了一口气,稳稳了心绪,道:“我是对她有成见,今晚那个黑衣人说不定就是她派来,我还没有大度到对着一个要杀我的人眉开眼笑!”

    果然又在怀疑霓刹了,水落炎心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无异,道:“证据呢?”

    “证据?”花宴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一声,水落炎居然在跟她要证据,这完全就是站在霓刹的立场在与她争辩,心中的不快顿时演变成了气恼,禁不住又朝水落炎靠近了些,道:“我确实拿不出什么实在证据,但那黑衣人的手上有块红色印记,我早先便在红瑾阁中见到过,玉央回来之时也亲眼所见那黑衣人进了红瑾阁,就算不是霓刹直接下令也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当年浴和宫伤我之人,手上也有同样的红色印记,弋由王子掳我时,他身边随从之人也有同样的红色印记,如今,除非将此人拿获,否则我能拿出什么证据!”

    水落炎不料还有此等情况,长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想到今晚之事还与当年那些事有所牵扯,而且是牵扯紧密,正欲仔细问问花宴,花宴却好似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继续道:“我说的这些你信吗?单凭我一人之言,你会信吗,你会认为这些都是因为我对霓刹有成见所以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污蔑她吧。你与她曾有婚约,彼此有情,袒护她自是应该的,但你既要处处袒护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那人是铁了心要杀我,你救得了我两次、三次,又能不能再救我五次、六次!……”

    “我与谁有情与你何干!”水落炎突然厉声言道,听花宴说了那么多但现在她脑中就只剩那句彼此有情了,什么叫彼此有情,或许霓刹是对她有那么点情,但她对霓刹却是没有丝毫的,曾经没有,现在更没有。

    花宴心中言语还未一口气说完,却突然被水落炎喝斥了,一时怔愣在原地,完全还未反应过来。

    水落炎却是根本没打算等花宴有所反应,接着道:“倒是你若真如此不痛快,自可离开找你的心上人去,我绝不耽误你!”

    “我……”花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如何言说,这话题怎么一下子转到‘心上人’上面来了?

    “你别告诉我你对九皇女所言的心有所属只是一个推脱她的借口,‘恨来年缘散,君不知兮妾难休。’,如此郎情妾意,情深意长,又留在我身边做什么,恨我害得你们缘散,想要伺机报复?!”一向面色淡然的水落炎,少见的有了些情绪浮动。

    花宴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厉声质问于她的水落炎,脚下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脑中已被水落炎的话语轰地炸开了,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相顾无言,唯有沉默,良久的沉默……

    花宴慢慢从那片废墟中寻回一些意识,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衣襟,微微颤抖,胸口的起伏亦越来越大,直至全身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我是心有所属,我是有心上人,心属之人是你,心上之人是你,上辈子是你,这辈子亦是你,郎情妾意,情深意长也都是与你。你在我身边,此刻就站在我眼前,我却依然无力与你诉说。我是恨来年缘散,却更恨自己当初离开,若再重新选择一次,便不会是如今这般吧。如此种种,要如何才能让你知晓?

    落炎,我要如何才可以让你知晓……

    我好想轻松的笑着告诉你我是谁,可是,我贪图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不想那么早离去。

    大滴大滴的泪从花宴眼眶滑落,她怔怔的看着水落炎,双眼却又是失神状态,仿佛大悲中之人已没了该有的心智。

    水落炎见状不由得一惊,不曾想自己几句话便把花宴弄成了这般模样,也顿觉自己刚才言语过分了,一时有些无措,却又心疼不已。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那么久,只是发现自己心中不快原来是在吃醋,她不高兴外人看见花宴的漂亮的妆容,不高兴九皇女说喜欢花宴,不高兴九皇女那般亲热的唤花宴妹妹,不高兴九皇女将最艳的赤焰花赠与花宴,更不高兴花宴为九皇女说话,和九皇女聊得那么欢喜……其实,这种不高兴又何止是今天才有的,突然发现自己这种情感,她心生了畏惧。

    但是任何畏惧都比不过她看见黑衣人的剑刺向花宴时的那种恐惧感,那种将要失去的恐慌感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似要跳出胸腔,脑中只有全力扑过去救她的念头,其实以身挡剑是最笨的办法了。只是那一刻,她真的怕极了。现在想想,仍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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