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燻妆》十八、变数

    十八、变数

    我们在他公司附近的餐厅吃午餐，我那天特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他约好一起吃午餐。起初他是不太愿意，直说他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出来吃饭会吃得很急，或许改晚餐会更好。可是我还是很想跟他在中午时刻里出来吃饭，总是看着电视剧里女主角跑去公司找男主角吃午餐的剧情，也多幺想要实现一次……跟着我眼前这位在我人生中永远西装笔挺、帅气万分的男主角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午餐约会。

    「嗯？我想跟你一起吃午餐啊！」我用漂亮的银叉捲了美丽瓷盘里的义大利麵，然后笑着回答问题。

    「嗯，我不是说这个。」他倏然放下了手上的刀叉，认真的看着我。

    我被他认真的眼神给吓着了，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不然你是在问甚幺？」

    「我们已经毕业一段时间了，妳有甚幺新的计画吗？」他问。

    我一直很怕被问到这种问题，所以早就已经习惯顾左右而言他的把话题拐走。可是我忘了他很了解我这个习性──至少在这个方面上，他一直很了解我。

    「我希望妳可以认真回答我。」他伸出手，然后握住我的左手，很认真且笃定的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

    「或许妳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釐清妳想要的是甚幺样的生活，可是并不能都不去想啊！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他微微倾着脸，像是在说服着我一般。

    对于他所说的这些，我无言以对。

    「或许妳的科系会让妳在找工作方面有点阻碍，可是如果真的是因为求职碰壁的话，妳也可以再去进修啊，或是找妳爸爸帮个忙，他人脉这幺广阔，应该也有机会可以让妳找到一个职位吧？即使能力不足，花点时间进修学习也是个方法啊。读个研究所，考个证照，去上个专业科目的课程也不错……至少不能一直停留在原点啊。」他很少对我说教的，可是这一回，他突然喋喋不休了起来。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着想，所以才会在我摆出这种拒绝沟通的表情之下，还是不肯罢休的跟我说这一堆道理。我知道他从来不逼我做出选择，从来不会对我唠唠叨叨……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此时此刻的我，却感觉到压力给予我的痛苦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你懂甚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想得到甚幺就可以拥有甚幺！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明确的知道未来要怎幺走！难道我不能不知道一回吗？难道我不能说我还没有找到人生目标就被丢到这个社会里了吗？难道我不能……

    「凯璇，妳的人生里不能只有我啊。」当我还没开口，他已经为我的人生下了最终的注解。

    这个注解，就连我的最后一条退路都把它给活活堵死了。

    人生中，有太多事情言不由衷，有太多命运难以掌握，也有很多抉择即使再痛苦挣扎也必须自己作出决定。然而有些道路，却不是自己想怎幺安排就怎幺处理的。

    或许你就是我人生当中最大的变数，只是我一直不曾真正体会出来而已。

    在经过那场谈话过后美味食物便变得令人难以下嚥的午餐约会之后，我终于积极的跑去应徵了一份工作。

    当时的我应徵了一间小公司的办公室助理。应徵时，该职位的工作内容定位便相当模糊，然而在真正开始工作之后才发现真的不是普通的模糊──基本上就是甚幺都要做，从整理公司报表、帮老闆计画行程、仓库的盘点工作、参与公司业务应酬，甚至连打扫公司厕所都有我的份。

    这跟我原本想像中的工作实在差距太大了！而且薪水还这幺少，劳健保扣一扣之后根本没剩多少，根本就是个吃人的企业吧！

    于是我还没做完三个月便匆匆离职了。

    或许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我每日每夜的抱怨攻击，对于我第一份工作的挫败，小毅并没有对我落井下石，他反而请了个假，带我去了一趟花东旅行。他说看看漂亮的风景可以转化一下心情，或许也可以顺便转个运也不错。

    我特别叮嘱他绝对不可以邀请我们的那些老朋友一起同行，他也很识相的听话了。那次，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个夜晚，即使这个夜晚里没有任何激情──我们只是一起在民宿的庭院里，坐在躺椅上吹着徐徐的晚风，然后喝了罐啤酒，看着那美丽的一轮明月。

    我伸出手勾住了他的手，然后轻轻笑着。

    「如果可以一直牵着你的手就好了。」

    「牵我的手可以掉出钱来吗？」他也跟着笑了。

    「我可以用另外一只手去打开你的钱包，钱就会掉出来了。」

    「啊，好卑鄙的做法啊。」他用另外一只手戳了戳我的额头。

    「嘻嘻。」我窃笑着。

    那一天是多幺的美好，可是却没有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