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加一减一》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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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学长并肩坐在公园长椅上，我打开自己做的爱心便当，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递到学长面前。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哦，学长嚐嚐吧！」如哄孩子般，我温和地示意学长张嘴。「来，啊。」

    「啊。」学长难得配合我的指示，一口吃掉豆腐。

    「好吃吗？」我羞涩地问。

    「嗯！」学长露出满足的笑容。

    噢，学长怎幺会笑得这幺可爱呢？我简直兴奋得难以平静啊！

    喜欢的人坐在身边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料理，这种时刻实在是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啊啊，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妳什幺时候会做菜了？」

    顿时，学长态度大转变，褪去了原先的笑脸，取而代之的是鄙视与不屑。

    我一愣。

    对耶，我什幺时候会做菜了？

    低头一看，便当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堆泥土，我吓一跳地扔出去，不小心砸中学长的脸。

    「啊！」我尖叫一声，撇过头不敢直视学长。

    完蛋了，我要被学长讨厌了！

    「喂。」

    学长按住我一边肩膀，我缓缓回过头，小心睁开紧闭的双眼。

    映入眼底的脸孔逐渐由模糊渐转为清晰，慢慢形成了一个带着嫌弃又死气沉沉的面容。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妳到底要睡到什幺时候？」

    我喜欢的学长竟然变成笨蛋二哥了。

    「睡觉还会傻笑流口水，妳真的是蠢到无话可说了。」

    是梦。

    和学长甜蜜约会，只是一场梦。

    「妳该不会做春梦了？真是低劣啊。」

    这家伙！

    破坏人家的美梦就算了，还在那边酸言酸语地挖苦，有够惹人厌的！

    「你干嘛擅自进来我的房间？」不知道女孩子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出的吗？

    「这是大哥的衣服，等一下帮我送去医院。」二哥提起一个纸袋置在我的枕头旁。

    「你干嘛不自己去？」今天懒得出门。

    「妳不是最喜欢大哥了吗？」

    呃！

    被威胁了。

    「原来妳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说说而已，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被恐吓了。

    「大哥还很期待见见妳的说，看来我只好告诉他，他妹根本就不想鸟他。」叹了口气，二哥拿起手机作势致电，一边瞟着我。

    「……我、我去就是了。」

    被打败了。

    ＃

    「约约，好久没看到妳了，好想妳啊！」温柔的大哥一见到我，立刻开心地捧住我的脸，用力晃啊晃。

    刚睡醒不久，精神还在恍惚状态，不自觉有点头晕。

    「有没有好好听韵仁的话呀？」

    大哥怎幺到现在还在讲这种台词？早说过那笨蛋的话不能听了。

    话说回来，大哥的神情略显憔悴，体型也整整瘦了一圈，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在休息啊？

    「大哥，你的黑眼圈好重哦！」注意到他眼睛周围的黑色沉澱，我说。

    「因为好几天没睡了，一直在做专题研究，有点遇到瓶颈了。」微微笑，大哥轻摸我的头。

    最近很多关于熬夜不睡觉最后暴毙的新闻，我突然开始担心大哥会不慎步上后尘。

    「大哥，你还是别当医生了！万一过劳死怎幺办？」我不想经历这种悲剧啊！

    「放心，哥身体很好的。」大哥自信地拍了拍胸膛挂保证。

    「最好啦！你看起来超虚弱的！」我反驳。

    「是因为黑眼圈吗？」大哥捏住自己的下眼皮。

    我翻白眼。

    吼，这位哥哥到底有没有把人家的担忧放在心上啦！

    「啊，我该去看门诊了，谢谢妳帮我送衣服来，晚点聊哦！」看了看时间，大哥迅速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匆忙离开了办公室。

    医生真是一个忙碌的职业啊！

    看大哥忙成这个样子，我以后绝对不要嫁给医生，不然一定会被孤独杀死的。

    羊羹学长，为了我，你千万不可以当上医生哦！

    想起羊羹学长，我忍不住会心一笑。

    『约约学妹，妳真的很有趣。』

    讨厌啦！一下爱理不理的，一下又冷不防地袭击人家，学长你可以不要这幺傲娇吗？

    「妳一个人在傻笑什幺？」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吓死人了！谁啊？

    不满地回过头，对上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孔，我再一次受到惊吓。

    右手挂着石膏，左手搀扶点滴架，捲起裤管的左小腿以绷带缠绕，看起来伤痕累累。

    「你又被揍了吗？」想起他被围殴的画面，我问。

    「很明显吗？」崔银奎摸了摸稍微破皮的嘴角，浅笑。

    ——他笑了。

    原来他也会笑。

    而且，笑起来还满好看的。

    「怎幺了？」我没继续接话，他问。

    「第一次看到你笑。」感觉心情有点微妙，当然不是动心的那种。「总觉得，你好像变了，是好的那种。」

    崔银奎一怔，随之加深嘴角的阴影。

    「曾经，我也以为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望着崔银奎，心因他的话感到刺痛。

    笑不出来，这是多幺难受的一件事啊！

    「大概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吧？」

    很特别的人？

    「妳不用想太多，那个人不是妳。」崔银奎补上一句。

    「我没有那幺想好不好！」我瞪他。

    许久没见面，想不到他也学会呛人了。

    「我不是说过妳像以前的我吗？」

    呃，再次提醒这句话的意思是？

    「看着妳的时候，就好像看到当时的自己，也让我变得勇敢起来。」

    咦？

    「所以，我想回到那时候的自己。」崔银奎手覆上我的头，轻摸了几下。「能遇到妳，真的太好了。」

    从没想过自己的存在对别人来说，有着多大的份量，崔银奎这番话，深深地撼动了我。

    「看妳惊恐的表情，我想我必须强调，这并不是告白。」没感动多久，崔银奎再度泼我冷水。

    「靠！你是被揍到脑子坏了哦？」要不是他有伤在身，我真想一掌轰过去。

    「我觉得睏了。」缓慢眨了眨眼睛，崔银奎疲惫地迈出步伐。

    「下次可以介绍那个特别的人给我认识吗？」我很好奇是什幺样的人改变了他。

    崔银奎停下来，背对我挥了挥手。

    虽然和崔银奎不是熟识的关係，但我由衷希望他能和那位特别的人发展顺利。

    笑着的崔银奎，比以往的他帅气多了。

    可惜还差我的羊羹学长一点。

    「李澄约！」不远处一个人影朝我小跑步过来。

    是最近让我极度尴尬的湛真恭。

    「你来干嘛？」侧过身，我迴避他的视线。

    「妳哥说妳一直没回家，让我来看看状况。」湛真恭说。

    「哦？我没事啊！差不多也要回去了，你先走吧！」我催赶他。

    「既然要回去就一起回去啊。」

    就是不想跟你回去，我的话有很难理解吗？

    「妳很在意我吻妳那件事吗？」

    什幺？我没听错吧？他竟然在公共场合提起这种事？

    「我之所以会——」

    「湛真恭，闭嘴！」

    我喝止。

    「总之，先回去吧。」深吸一口气，我接着说道。

    「学长，你怎幺一直站在这里？」望向声音出处，是斜后方病房的门口旁，女孩询问着身旁的男孩。

    惊！

    学长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我早该知道医院是他时常出没的地方！

    与他四目交叠之际，他冷淡地移开眼，转身走进了房里。

    「学长怎幺了？」小惟跟着进房关上门。

    看学长的表情，是不是误会什幺了？

    我要去跟他说清楚！

    「妳去哪？」湛真恭扣住我的手，牵制了我的行动。

    「我要去跟学长解释，放开我。」我甩了甩手，湛真恭依旧不鬆开。「你干嘛？我叫你放开！」我不耐地重複一次。

    「妳为什幺要跟他解释？妳有什幺立场？妳是他女朋友吗？」湛真恭皱着眉，语气强硬。

    「因为我喜欢他，我不想被他误会，这样的理由够了吗？」

    湛真恭愣了愣。

    趁湛真恭分心，我顺利挣脱他的手，到小惟的病房前敲了两下门。

    等候了约一分钟没得到回应，我按住门把，小心翼翼开门探进头。

    学长背对我，捧着小惟的双颊，低下的头和小惟紧紧相依，看似打得火热。

    我茫然站在原地，空白的思绪久久不能回复。

    「学……长……」我断续地叫出这两个字。

    听到我的声音，学长拉出和小惟之间的距离，缓缓转过头，一脸平淡地看着我。

    「找我吗？」他问。

    和平常的学长没什幺不同。

    因为太平常了，反而让我心痛。

    『妳为什幺要跟他解释？妳有什幺立场？妳是他女朋友吗？』

    是啊，就是太平常了，才会在湛真恭这句话里受到伤害。

    「有什幺事吗？」学长又问。

    说不出口。

    什幺都……说不出来。

    看向小惟，她正在放空，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没事。」退后到房外，我轻轻带上了门。

    「李澄约？」

    烦死了，为什幺这家伙还在啊？

    「妳哭什幺。」湛真恭以指尖轻拭我的脸颊。

    白目！还不都是你害的！

    「回家吧。」牵住我的手，湛真恭语调柔和地说。

    从捷运下了车，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我再也无法隐忍地哭泣起来。

    「要不要骂几句发洩一下？以前的妳可不是这样一直哭的。」

    我摇摇头，什幺话都不想说，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

    好不容易跟学长变亲近了，结果这一切还是搞砸了。

    或是应该说，和学长变亲近了这件事，仅仅是我想太多了呢？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让我好沮丧。

    回到家时差不多哭够了，我收回眼泪努力调整好情绪，就怕二哥察觉会疑神疑鬼问东问西。

    「妳要在外逗留说一声好不好？连手机也不带着，很让人困扰欸！」二哥冲着我大声吼骂。

    「我没带手机哦？」我都没发现。

    二哥闭眼抿唇，重重吐了一口气。

    「下次不会了。」抛下一句，我打开衣柜拿出换洗衣物。

    「妳是卡到阴喔？这幺闷！」

    不行，再这样下去二哥会看出端倪的，我得赶紧找个藉口塘塞过去。

    「白痴，我又没穿丁字裤。」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搬出老掉牙的笑话。

    二哥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老梗，意外戳中他的笑点。

    「这个好笑，我要跟我朋友分享。」

    哼，说什幺朋友，不就是正牌女友杨雅希吗？

    一样是兄妹，为什幺我的恋情就这幺不顺遂？老天爷真偏心！

    洗完澡进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滑手机，有来自沈培伦的五通未接来电和一则讯息。

    打这幺多通电话又传简讯的，是发生什幺大事了吗？

    『李澄约妳怎幺都不接电话，看到此讯息发贴图给我。』

    点出与沈培伦的对话视窗，我送出一个贴图。

    『不登脸书的笨蛋，妳知道有疑似妳的照片在我的动态中置顶了吗？』

    『什幺？』提不起劲，我实在没心思阅读这幺一大串文字。

    『就是这个。』

    沈培伦上传一张男女看似接吻的照片，男生背对镜头，恰巧遮住了女生的脸。

    如果不是当事人，还真看不出男女主角的身分。

    我顿时有些晕眩。

    『妳应该猜到兇手了吧？』沈培伦问。

    兇手……还能是谁呢？

    点下方若葳的名字，我送出文字：『为什幺要偷拍照片又上传？』

    『没有偷拍啊，我只是碰巧经过，发现学校有人在做这种事而已。』

    『妳的行为就是偷拍。』我有点生气了。

    『妳干嘛这幺在意？难道妳是里面的女主角吗？』文字中能看出方若葳的嘲讽。

    『方若葳，妳怎幺会变成这样？妳一直都是这幺可耻的人吗？』对昔日姐妹说出这种重话，我也不好受。

    『可耻？霸佔着学长又跟湛真恭搞暧昧的妳，才是吧？』

    霸佔着学长？

    忆起今天学长和小惟亲暱的举动，我不禁失笑。

    『学长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何以霸佔之说？』

    方若葳已读，没有回应。

    『也许妳把嘴凑上去，学长也会吻妳呢。』

    我不确定我是以什幺情绪送出这段文字的，只知道心是麻木的。

    吻过我的学长，也会像吻我一样去对待其他女孩吧？

    就是这样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