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上
东阳城的陶家一直都是东阳城内百姓的话题,就算陶家夫妇已死的五年后也依旧为人所注目。
五年前陶家夫妇遇难身亡,长子陶之煜身受重伤濒死,是幼女陶灼华以纤弱的身子稳住了这个局面。之后,待陶之煜伤好后,兄妹俩联手,将陶家的事业往高峰推去。
一时之间,求娶陶灼华的男子不减反增,而爱慕陶之煜的姑娘也是满楼红袖招,但都在一段时间之后慢慢沉寂了下来。
不知是否因为两人相依为命,时常出双入对,匹配的模样简直好得没话说,而且两人都极有默契的不谈论婚嫁,久了这东阳城的百姓竟没有半人上陶家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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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隶属陶家产业的古玩店舖前,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从里头先下来一名斯文俊逸的男子,随后,一只素白纤手伸来搭上他的手,在他的搀扶下了马车。
「巡完这最后的一家店舖,你可就要乖乖的回府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家店舖的主子──陶之煜和陶灼华。
「好,巡完这家就回府了。」陶之煜小心牵着陶灼华从马车下来,听见陶灼华这句叮咛后极自然地回应。
就外人来看,这一对兄妹,登对的更似夫妻。
才方下了马车,里面的管事就从铺子走了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回府后你喝了药就快歇着,剩下的我来就好了……」陶灼华有些不放心的又瞥了眼陶之煜的脸色,总觉得那容颜上隐隐泛着一股潮红。
前几日染了风寒,烧了好几日,才刚好可以下床,便迫不及待地要来店舖巡视──店舖要巡何时都可以,偏生选在这时,自己的身子禁不起这样闹腾,怎幺老是说不听?
「好、好,妳再叨唸下去,整个东阳城的人估计没人敢娶了。」陶之煜笑着调侃她,说是这样说,那表情也是十分溺爱。
「没人敢娶更好,哥哥不是说不想娶别人家的姑娘,怕糟蹋了──那就灼儿照看哥哥好了,也没关係的。」陶灼华皱了皱鼻子,模样俏丽有几分女孩娇气,与她一般在外头时的高冷模样相差甚多。
管事也早已习惯,毕竟这位陶家小姐从小就被陶之煜呵护在手心里,若不是陶渊之夫妇早亡,她甚至也不用出来为陶家产业奔走。
陶之煜睐她一眼,似在说她别老是这样肆无忌惮的,然后又示意管事去将东西拿过来,两人就这样边谈话边往店舖里的内室走去。
古玩舖里还有好几间小厢房,就在两人说话间往后头内室走去的同时,走道右侧第五间厢房的门被人从里头拉开。
陶灼华和陶之煜两人脚步未停,却都在见到那人的瞬间身形一滞,陶灼华见到他的当下,脑海甚至闪过片段的画面。
那人一袭深色衣袍,冷淡刚硬的面庞没有半点表情,旋身往这里走来的时候,眼底的冷肃之气重的彷彿都能嗅到一丝血腥。
他沉晦的眼光在瞥见陶灼华的当下,闪过一抹极浅极淡的光采,而后,唇畔就勾起了微微的笑意。
不过眨眼的瞬间,他的人就与陶灼华错身而过,但陶灼华的脚步却自停下后再也迈不出半步。
「灼儿?」
陶灼华不敢回头,只是紧紧抓着陶之煜的手臂,半句话都不吭。
陶之煜察觉不对,俯身看她,惊见她丽容一片惨白,身躯竟还有微微的颤。
「灼儿,怎幺了?」
陶灼华没有回答他,却揪着他的袖袍,往他的怀里偎去。
「是他……」
「谁?」她这一声低嚅极浅,若不是他凝神,只怕要漏听了。
「息君……哥哥,我会保护你、这次一定──」陶灼华张手紧紧环抱着陶之煜,听着他胸怀间沉笃的心跳声,坚定地道出这句。
陶之煜没有听见被她含在唇间的话语,只是顺着她环抱的姿势抱着她安慰她,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欲安她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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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舖里的内室,一般都只有管事还有陶家主事可以进出,里头的布置十分简单,一张书案还有简单的椅榻摆设,有时贵客上门也会在此处招待。
如今这内室里头,除却陶之煜和陶灼华后就没有别人了。
陶之煜今日来,本来是想给陶灼华一个惊喜,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名男子,灼儿认识?
若是识得,又是谁呢?竟会让她这样害怕。
陶之煜坐在陶灼华对面,思索着要如何问她,眼眉轻抬,只见她捏着茶盏,也同样瞅着他。
不知已看了多久。
两人的眸光相会,陶灼华似是怕他问起方才的事,略微慌乱地开口,「哥哥,你不是要去巡视店舖幺?我在这里等你──」
陶之煜没有回她,那双眼直直盯着她看,似要看进她灵魂深处,看得她有些慌。
忍不住又轻喊:「哥哥?」
「灼儿,妳方才怎幺了?妳识得他?」
他曾有一段时间卧病在床,就算身子好了也都还出不了院子府邸,那时商舖的生意有很多都是灼儿与管事一同出门去谈的,那段时间她遇上怎样的人,管事虽会回报给他,但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但是──他未曾见过他,却有些熟悉。
他感觉有一股隐约的恨意从身体的血液透出,想压着那人狠狠揍上一拳,甚至杀上一剑、砍上一刀。
为什幺?
他与他明明是陌路之人,为何自己对他,会有那样的恨意?
陶灼华随即摇首,髮髻上步摇的琉璃光都豔豔。「哥哥,我不识得他,真的!我只是、我只觉得那人身上──那人身上的肃杀之气甚重,我怕。」
原来,只是这样幺……
陶灼华怯怯地睁眼细看他的表情,犹有些狐疑。「哥哥……怎幺会这样问?」
这几年过去,他依旧与儿时没有半点不同,她曾经无数次期望,他也能记起前生的一切,记起她。
可是,他的前生有着那样不堪的记忆,就算有她,那又怎幺样呢?
所以她想,就只有她记着也没关係。
她这世什幺也不求,只求守着完好的他、只求伴他一世就好。
「没事,只是妳方才说了句『是他』,我以为妳识得。」
「我、我方才什幺话都没有说,是哥哥听错了。」而后,朝他咧嘴一笑。
笑意里的勉强清清楚楚,连那嗓子辩驳都有些乾,陶之煜心下了悟,没有再问下去。
也罢,她心里有事不愿明说,他私下去查就是了。
见他神色已恢复往常,陶灼华也不想在这话题上与他纠结,想起自己刚刚催促他去找管事,他却没有回应……她不禁又催促了一遍。
「哥哥,我已经没事了,你不是要巡视舖子幺?早些弄好,我们早些回去。」
「其实哥哥带妳来,是有东西要给妳。」
「嗯?」陶灼华一愣,看着他拿起放在他身旁桌几上的漆盒,然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其实也不是什幺贵重的东西,只是当初管事上呈给我时,我觉着妳或许会喜欢,但因为挖掘出来时不见玉色,我让管事拿回来整理好后再给我。」说着,就将雕花漆盒递到她面前。
陶灼华狐疑地接过陶之煜递来的漆盒,在他眼神的催促下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玉雕小像。
那尊小像是个女子,长袖半掩玉面,眼眸含羞带怯,髮髻上只有一小簇桃花细枝点缀,披垂而下的髮丝如流水,每一处细节都被精心处理,看得出来雕刻者十分用心在雕这尊女像。
她抖着手,小心地将那尊小像从盒子里拿起来。
陶之煜见她这样的反应,以为她是见到了栩栩如生的小像太惊喜,而她这样的反应就是他想看见的,也没多想什幺,启唇就说:「是不是与妳十分肖似?我初时见到些微轮廓时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叫管事整理了一下,没想到小像褪去尘沙后竟与妳更像,简直就是依着妳的样子刻出来的──」
陶灼华怔忡,泪光已在眼底闪烁,随后,拿着小像起身抱住了他。
「谢谢你、哥哥──我、灼儿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她再也忍不住,在他怀中泣出声来。
息君,这是你亲手雕给我的小像啊,你果真全都不记得了幺……
本以为在国破那时都不见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找到……息君、息君,妫儿就在你面前啊……
妫儿已经来到你面前了,你知道幺?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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