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之屋》妄言之屋分节阅读16

    直觉告诉我,不要回想它。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并没有过得更好。母亲的态度还是一样冰冷,随着初三到来,我的课业更重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别的什么。

    新的补习老师是个大学生,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好像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样子。母亲经常不在家,所以我偶尔会和他说拍影片的事情。他似乎对我手里有那样的机器很惊讶,我告诉他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我很喜欢这个朋友,但这种喜欢和白夜是不同的。

    我知道,我会永远和白夜在一起。

    每天都在学习,我的压力重了许多。期中考的成绩变好了,母亲以为是因为补习的缘故,但我知道,那是因为补习老师鼓励了我,我终于有可以说话的人了。这一阵子我的心情比较轻松,想到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学校,我好开心。

    我从来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为了毕业和父母的死而感到难过。以前的我也许会,现在的我却不可能了。

    母亲只是母亲,而我只是我。

    我只需要在她出现的时候,伪装成女儿的样子就好。这样慢慢地,到了初三那年的春节。我许久没见过父亲那边的亲戚了,每次都是跟着母亲去拜年。母亲温柔地、像过往那样摸着我的头,好像从来没有在电话里说过那些话。

    她亲切地称呼我的名字,说:“我们白昼刚刚拿了全班前五呢。”

    旁人见了,也就夸赞我,递给了红包和糖果。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在外面总是这样温柔,而在家里就宛如恶魔一般。我不明白。但是,不需要明白了,我只需要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就好。

    ……虽然姐姐还是会嘲讽我,但是无所谓啊。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姐妹。

    然后,我度过了半年的安定期。母亲变得安静了,因为如果我考不出好成绩,她在外面会没面子。就在考完试以后,我对她说了自己想去的高中。

    我选择了必须要住校的中学,而且离家里很远很远。我努力想要避开这个人,而不是继续留在家里。姐姐一直希望,我能离开这个家。我说了,一切就像三年前,我对她说要读的初中那样。

    事实证明,两者都是噩梦的开始。

    母亲没有讲话,她背对着我。我坐在书桌前,那时候房间里的门已经拆了,姐姐说她时常半夜来纠正我们睡觉的姿势,在写作业的时候将屋里的灯调到最亮。我的眼睛不喜欢那么亮的光线,太亮了,刺眼。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更喜欢侧躺,但母亲不喜欢。

    “为什么?”

    我没有讲话,因为说了她一定会拒绝。

    但是我不说,她也似乎能猜到。她的声调慢慢地悲哀了起来,我难以形容那种调子,像是粤语长片里被抛弃的女主角。我说:“我想去。”

    “为什么?”

    她回过头,眼中泪水晶莹,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我不觉得那是什么令人难受的事,我哭的次数比她更多,人类是一种很容易就能哭出来的物种。“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了,难道还不够吗?”

    做了很多?她指的是什么?

    我不语,觉得她只是在瞎扯。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要逃离这里,就必须狠下心。

    这很冷酷吗?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常态。

    “是的,不够。”于是我回答了。人类说话,是应该要回答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母亲痛哭起来,她哭得真是伤心,而且那样美丽,美到足以让我的两个舅舅心疼她。我不置可否,这大约是她的惯用伎俩,就像在外头保持面子回到家拆了我的房门一眼。

    不需要在意,一旦我在意了,那就惨了。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我可以继续写作业。我转过身,拉开书桌,我才想起考试已经完了,我的成绩足以报读我想去的学校。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我知道她会供我读完高中,虽然不知道大学。

    母亲坐过来,她擦掉眼泪,看起来真是既脆弱又坚强。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后我告诉自己,这样不行。

    眼前的人比精神病患还可怕,她不需要分裂人格,就可以变成不同的模样。我知道自己有病,而我不想治好它。治好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陪着我了。

    “我想和你谈一谈,白昼。”

    她喊了我的名字,过去每一次,只要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就会开始发抖。我没有回头,找到一张纸,开始写东西。只是一些无聊的涂鸦,我在形容我见过的景物。

    她还在说话,而我不想听。

    是不想听而非听不到,所以我只是装出一副听不见的模样。我听到姐姐在说话,她说,别理她。

    嗯,我会的,姐姐。

    我会听你的话的,姐姐。

    然后,母亲尖叫了:“白昼!”

    她恨恨地说了一句:“你和你的父亲都是这样,走了一个姓白的,又来了一个!”

    然后她拿起房中的相机,就摆在一旁。我的脑海中发出尖叫,我终于站起身,几乎是哭喊出声:“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当我挣扎着睁开眼时,那个人倒在地上,血液溅上地面,如同我想象中那么恐怖,而相机已经碎了,镜头上破了一般,我的相机没有了。那个人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摔一台相机有什么?

    中袖衣服、自行车、镜子、黑暗……

    我失去了我的一切。

    》》》

    “欸——那个男孩子又来了。他好帅!”

    “对对对,他对那个小女孩真好,他们一定是表兄妹吧。”

    “是的,听说还是他报警的,他来医院穿的那件白衬衫也好好看!”

    “咳咳,你们都猜错了啦,他们只是师生关系而已,补习老师。快回去工作吧,很快就交班了。”

    女孩子坐在床上,微微歪头,露出微笑:“大哥哥,谢谢你。”

    她的气质很忧郁,但身形五官显然都是小孩子。这个女孩穿着病号服,身板看起来很单薄。

    “……不用谢,你真乖。对了,你选了学校没有?”

    “选了。”

    “大哥哥,我将来要考全国最知名的导演系。”

    (白昼)(白夜)

    我回头看了看那摆在坟墓前的花。花瓶里有一张纸条。

    妈妈:

    不用担心,已经考上想读的科系了。

    谢谢你的死,妈妈。

    我们都过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写完了……我只用了三天就写完了,我对这个梗爱的深沉啊。

    -妹子,从你要由反派身上找优越感的时候开始,你就该觉得这些事情不正常了。

    #我笔下的女主快能凑齐一个精神病房了#

    #我要不要出个教程教别的作者玩坏主角#

    ☆、《小丑》

    我是一名小丑。

    从出生开始,大家就都对我说:“你真是一个爱笑的孩子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像往常一样,笑了笑,就这样将事情敷衍过去,然后,这样的评价就成了我头上唯一的符号。

    同时,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我是不会笑的。

    本来可以。但随着时间过去,似乎因为神经上的某种发育性问题,脸上肌肉变得难以控制,医生说,如果还想像从前那样,就必须接受治疗。母亲说,“不需要,她就算不笑,也可以过得很好”。

    然后,母亲穿着漂亮而雍容华贵的旗袍,蹬着高跟鞋离开了。我没有对母亲说,我一直讨厌高跟鞋的声音,因为身高只够接触别人的鞋子,我觉得好吵。那时候不说,是因为我以为其他大人也都是这样的,他们逛街,纯粹就是为了观赏别人的鞋子。

    但是,一次阿姨们的聚会结束以后,母亲改变了主意。她对站在旁边的保姆说,“带这丫头去看医生”用纸巾擦净唇上的口红。

    那次会诊,母亲没有去。我记得我紧张地摩擦裙子白色的边缘,对保姆说冷,她给我穿上脖子那里有点刺刺的外套。我也没说,我不是觉得这种冷。

    父亲说,借了别人的钱一定要还,叫别人做事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因为父母爱我,所以他们什么都不需要我给,但我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检查持续了很久,站在旁边的护士姐姐格外可怜地看我一眼。

    在那以后,笑这件事,变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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