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医侣》第八章 葬心天涯(4)-狱中拜师

    第八章 葬心天涯(4)-狱中拜师

    春意正浓，池岸杨柳方添了许多新芽，鲜嫩的绿枝条荡漾着映在湖底，西下的一抹残红也映在了湖底。初春的夕照亮彩如画，与冬季的萧瑟截然不同。这是来不及陪她一起欣赏的思月亭落日美景，如今仅剩一人独览，阵阵拂略的晚风，竟比那大雪时节还凄冷。

    手里握着素白的绢儿，脑海中尽是那清秀的瓜子脸蛋。如果喝酒便能忘却心伤，他还真想好好地喝个酩酊大醉一场。

    「皇上！司徒将军来了！」聂公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尹晏将手绢收进腰带里，转过身，方道：「嗯！让他过来！」

    「卑职参见皇上！」玄青轻装铠甲的身影，一走进思月亭，便躬身参揖。

    「将军平身！兹下鞑靼犯境越来越嚣张，平定贼兵一事，可能要再烦劳司徒将军多所费心了。目前主要是靠邵城城主负责守关，但似乎有些乡野小道，仍难防止其侵犯扰民。朕担心师妹回去的路上，便是遇到贼兵攻击，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朕心上便一日不得舒坦。如果能够，朕真是希望可以亲往北境一趟寻人，手刃那些贼兵！」说罢，便扭起了眉，叹了一口气。

    「皇上朝廷为重，抵御贼兵一事，就交给卑职即可！内子现今产后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母子安健不需卑职多费心。就请皇上下旨任命，臣愿领兵护我北境，讨伐贼兵。」

    尹晏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朕正有此意。明日朕便在司议殿上宣旨，由司徒将军为主帅，先领兵五万，下个月初便出兵往北境伐敌。不过，司徒将军临行前需再替朕安排一件事。」

    「还请皇上吩咐。」司徒逵眼神绽起亮光。

    拍拍司徒逵的肩，尹晏给出了一抹笑意：「朕要请将军教我如何杀敌！」

    将军不解地疑道：「皇上陛下?」

    「领兵打仗朕是生手，当然还是得实际经历才是。但在此之前，朕希望将军能把我当作兵将一样训练。朕虽砍了七、八年的柴，除了猎鱼和猎竹鸡之外，徒有蛮力而无技巧，这样未来又如何能领兵杀敌，将军说是吗?」双手靠扶在思月亭栏杆上，望着遥远的北方。一个男子要能保护心爱之人，除了有权之外，还得要有能呀！

    司徒逵双手抱拳揖躬：「卑职遵命了！」遂又接着问：「不过…卑职尚有一事不明白。」

    「将军问吧！」尹晏回过头，心里八分也猜到将军想问者为何。

    将军揪着眉、歪着头，一边思忖着道：「当初先皇好不容易才趁着立储之喜找到机会赦放颜大人，为何皇上要再将他关于地牢? 代皇上先为审阅奏摺草诏，本也是门下省的职责不是吗? 虽然是过份了点，司议殿上说话也有失分寸，但是也不至于受这牢狱之灾。」

    尹晏嘴角微扬，缓缓地道：「除了为平息众怒，让众臣闭嘴之外，其实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当然，朕自个儿也想趁机，好好把那些奏章亲自审阅看看，倒底有多荒唐。」

    这话听来有些模糊，司徒逵犹有不解：「皇上的意思是……」

    正眼对视司徒逵，神色认真地道：「颜侍中太正直、口无遮拦，在这朝中已经竖立了太多敌人，只怕有人明的不来却来暗的，那颜侍中可就真的危险了！司徒将军和颜侍中目前是我仅存可以信任之左右手，若我连你们都护不了，那我的局势就更为孤立了不是吗? 」语毕，再给眼前之人一抹笑弧：「其余的……将军就不必多问，以后就知道了！」

    豫宫的后面，有一坚固牢实土墙砌成之石堡，石堡上杂草蔓生，内外相通仅有一扇铁门及一框铁窗。铁门口出则在豫宫隐密的地道里，戒备森严，幽暗阴凄，外人丝毫近不得半分。此石堡内专属的地牢，是用来关囚犯上不可饶恕之罪的皇室人员、宫人，以及五品以上官员。

    自从先皇称帝以来，豫宫本就人畜简单稀少，而朝中官员大多都有丞相庇护，不管犯了甚幺罪，也几乎没有人会陷入牢狱至此。因此，最近几年来，被关囚过的也就颜渺大人一个，地牢里孤寂的气氛，便显得更重了。

    晚膳刚过的时间，两个身着宽大玄黑斗篷的人，一高一矮地倏步经过地道来到这石堡门口。矮个子靠近守卫轻声了几句，守卫便拿出钥匙给开了门放行。

    来到地牢里，只见颜渺大人一派轻鬆自然，蓬着头垢着面也丝毫不在意，用那敲碎的瓷碗尖角，正在墙上写字。墙上歪歪扭扭一排一排字迹，有新有旧，似是把那墙当作写字贴了一般。

    来者吩咐了牢房把们打开，两人便踏入了监牢之中。那身材高大者将斗篷帽掀开，颜渺仍是头也不回地，一只手在墙上奔驰着。

    爽朗的声音一起，一手抠抠耳朵，听似随口不羁的语气：「这牢房暗无天日，杂乱骯髒！岂是您这金贵之躯该来之处！」

    来者嘴边泛起畅然笑意，回应道：「颜大人不是说这牢里比较悠闲自在，与世无争！朕也想希望能体会一下悠闲自在、与世无争的感觉！」

    颜渺轻哼了一声道：「若真要悠闲自在，与世无争，那当初为何要接下皇帝这个身份?回去当一个医者不是更闲云野鹤吗?」

    「朕也很想这样啊！」来者思忖了一会儿，续道：「不过，人若病了，自会求医，但这国若病了，是否有人会在意?又是否有药可医呢?」

    牢里那蓬头垢面者，一侧嘴角泛起笑弧，摇晃着脑袋道：「呵！你这性子跟你师父还挺像的！所以，皇上是想要为国求医吗?」

    来者遂双膝一落两手抱揖，跪地叩拜，便恭敬而清晰地道：「尹晏想向颜大人请教如何才能治国强国、拨乱反正，领兵统将，保卫邦国。」

    那墙上疾振的笔，方才停了下来，颜渺回过头，一脸不削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来者，啐道：「哼！懂不懂礼数呀？连个束脩都没有就想来拜师请教！小娃儿！孟子念过吗?」

    玄黑斗篷的高大男子轻轻皱起眉摇摇头。

    「喝！啐！孟子都没念过，还想谈治国！那孙子兵法唸过吗?」

    男子眉皱得更深，又再次摇了摇头。

    「孙子兵法都没念过，还想谈领兵统将！我看，还是等你唸完了孟子和孙子兵法，再来拜师吧！」

    跪地的男子遂笑了出来，便兀自起了身：「是！知道了！尹晏多谢师父提点！」

    颜渺一个莫名其妙，微怒的口吻喊着：「甚幺?你这小娃儿！我都还没答应呢！」

    那两位来者便将斗篷玄帽戴上，转身走出牢房。

    这下颜渺却反而急了起来：「小娃儿！等等！」

    见到玄黑斗篷者停下脚步，方才道：「这…这牢里伙食太单薄了！记得三餐都给我来支鸡腿，为师无肉不欢啊！知道了吗?」

    斗篷下开怀的笑脸绽开，侧头轻声地对着牢房的狱卒道：「好好伺候颜大人，他要甚幺就给他。但没有朕的吩咐，闲杂人等都不准接近这地牢，下一餐饭开始，全部都先送太医苑检查过方准送进来。做得好的话，俸禄加两级，但如果颜大人有任何闪失，这牢狱里所有的相关之人一律逃不过死罪，明白吗?」

    正欲迈开步子离去，遂又突然停住，再补一句：「还有，记得，三餐各加一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