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医侣》第九章 乱世重逢(5)-毒草迷魂

    第九章 乱世重逢(5)-毒草**

    昨夜敌军粮草方至,定是迫不及饱餐一顿,而素问五气中所指的七伤之一便是「大饱而伤脾」。然我军伙食向来嘱予周而不满,八分为宜、九分为限,故今日一战,尹晏心里便有八、九成的把握。

    或许这即是孙子兵法中所谓:「昔善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只要先守住不败,而后静待可胜之机,此番便可能是一个弱势转盛的关键。

    焚风捲起,黄沙漫漫飞扬着淹过半乾涸的草坡,原本夹杂着斑驳绿草的丘陵,如今淌着一脉脉鲜红的血河,和一具具动也不会再动的马尸与人身。

    战士持续叫嚣吆喝,战鼓持续彻天喧响,混和着铿锵的刀剑相接中,他已经记不得第一个杀死的人是甚幺模样。长枪用力扫过敲中那人的背,然后直穿刺入血肉之躯,那一瞬间只想着,这些如恶魔般的贼兵是如何如何欺凌良民百姓,靳大姊的自缢、暟儿的遇难失蹤。

    但当那女孩又再度平安无事站在他面前,他却开始犹豫,开始怀疑,这样的彼此杀戮到底是为了甚幺?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慾望,为了自己的尊严,却不惜牺牲另一个生命。除了以命换命,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他的士兵也同样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过去学了这幺多年,如何从死神手里救人,百般费心费神却还常常不能争得过天意。而今却在片刻转瞬,毫不犹豫把一个个好好的人往冥路送去,实在煞是讽刺。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许他该想想如何才能尽快结束这一场战争了!

    此战下来,尹晏看那鞑靼的兵将有气却无力,焦躁更生乱,果有胃气壅滞之象,趁胜追击便率一队骑兵直逼敌军之首塔帕。塔帕身边的护卫将士围绕着首领且战且退,便一路往山林躲去。

    追着来到一片杂草丛生的荒林,已不见敌军的影子,尹晏心生迟疑是否要继续追探下去,便是唯恐有诈。惊觉有异的时候,却见前方的几位骑兵的马步开始慌乱阻滞,嘶啼交错。

    「皇上!这马……似乎不太对劲!」马背上的兵将紧握着缰绳,揪眉互视。

    望着前方那面杂草,尹晏脑中闪过一席幼时记忆中的画面,遂道:「等等!尔等切勿下马,后面的骑队也勿再往前!」

    尹晏缓缓下了马背,独自往那草丛接近,便捻起一株叶瓣端详须臾,再置于鼻前一闻。见那野草圆长细绿、无嗅无味,方喃喃地一声:「不妙!」

    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后方的副将刘展及一众将兵道:「这是**草,闻其气、沾其汁液,便能让人心性大乱。大家听令,前方马骑已经中毒迷乱者,先解下麻绳套在马匹的脖子上,再将绳子扔过来,然后割取一片衣布将马的眼睛缚上。刘副将!你再将这些麻绳繫到未中毒的马身上,让这些马带我们回去。」

    「快!我们得赶紧回邵城!找朕的……师妹……」当刘展与骑兵听令开始行动时,尹晏已觉得头昏眼花、头重脚轻了起来。

    容暟儿傍晚酉时为司徒将军艾灸及诊脉过后,见到城主管仲骞带着所有将兵已经回城,却未见尹晏归来,那不好的预感便浓烈地袭来。

    静静地登上城墙,眺望前方的草坡及军营,不见那银黑色铠甲的影子,只有落日渐垂、红霞渲染的天空,映出这一片战城裏外的寂静。

    「容大夫!先用膳吧!皇上兴许很快就会回来!有刘副将随行,而今日之战我方又利多,皇上一定也会没事的!」城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或许真是自己太紧张了吧!只因从来未曾身历战场之中,连这一点动静都大惊小怪,岂不落得这些大男人的笑话了。

    讪讪然地下得城墙,回到房里,伙伕小兵已将晚膳置于桌几上。但容暟儿胸口的纠闷仍是不得纾解,坐在席榻上,方举箸遂又放下,满腹焦躁不安早就给撑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意识到房外的天色已然渐渐暗下,丝毫未动过的晚膳都凉了,她遂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推开。

    「容姑娘!容大夫在哪儿!皇上他……」忽然一阵急匆匆的声音,由城门处一路越过长廊传来。

    双眼一瞠,容暟儿惊乱地往那声音直奔而去。只见一群将兵拥着一个银黑色的身影,那中间的人似是全身软瘫地连路都走不稳,却教左右两侧给搀扶着才能慢慢移动。

    「皇上到底……是怎幺了?」容暟儿跟着一群人的脚步移动着,忧心忡忡地问。

    副将刘展解释道:「我们追着鞑靼的首领塔帕到了一处山林,前方的马蹄踏入一片草丛之后开始慌乱起来,皇上吩咐我们不要动,自己下马探查,便说是**草,教我们回来找容姑娘……」

    「**草……只是**草……」容暟儿终于放下心中的焦躁忧烦,嘴角泛起一抹安心的笑,遂问道:「请问城主,这城里可有酸枣仁、麦冬、远志、茯苓及甘草等药。」

    管仲骞见容暟儿紧绷的神情鬆下,也露出了微笑:「容大夫说的可是一些安神药材,有的!因为兵将长期神志紧张,常常夜不成眠,故而这几味安神养心的药材城里都有!」

    容暟儿满意地点点头,续问:「还有哪些将士也中了毒吗?」

    「将兵们都是轻微,不过有几匹中毒的马倒是乱得很!」刘展副将回应道。

    「那好,就请伙伕帮忙这几味药煎成一大锅,让皇上和每个中了毒的将兵都给饮上一碗,其余的就倒入马槽里,把马儿栓好。只要睡一觉醒来,便没事了!」容暟儿舒心的笑容,倒是让全城将士们也都鬆下了一口气。

    管仲骞吩咐了小兵和伙伕,领了容暟儿到药库取了药,并协助煎製安神汤药,便再与小兵们一起将尹晏抬进了房里。

    汤药煎好,容暟儿先差小兵给端了碗汤药过来,后又审视了汤药的分发,方来到尹晏房中。

    「皇上如何?」容暟儿皱起了眉,对着那床榻旁扭结成团的一群人道。

    「皇上您不能起来!皇上!皇上您要去那儿!」「皇上!拜託您喝个药吧!皇上……」见那一大群人已将尹晏铠甲退下,但却压制不住,好生慌乱。每个将兵都怕伤了皇上,不敢尽使力气。

    这下折腾不知要到何时才了,容暟儿遂道:「汤药给我吧!」

    小兵将那安神汤安妥地交给她,便一个个退了开。

    容暟儿端稳了汤药,缓缓靠近那仅剩一身中衣的男子,轻声一道:「晏师兄……」

    那人嘴角竟开始绽起恍惚的笑容,瞇着眼看着她:「暟儿……妳来了……」

    他无意识地手一挥,抓住了她的手,却将那碗汤药洒落于地,让她不禁叫了出声:「啊—!」

    「暟儿……」

    容暟凝着眼,盯着那人的动作须臾,遂气定神闲地对伙伕道:「锅子里安神汤药还有一些,麻烦再帮我盛一碗过来。」

    「皇上!皇上您不能……」一行人拉拉扯扯,好不容易将尹晏抓住容暟儿的手分了开,却还是制不住他的躁动混乱。

    一会儿,伙伕又端了一碗汤药进了房内:「容大夫,汤药来了!」

    容暟儿端过汤药,眼底闪过一抹坚定,遂吩咐道:「嗯!没关係!都交给我即可,所有人全部出去,把门从外头锁上,没有我的吩咐便不准开门!」

    管仲骞迟疑了一会儿,支吾了着道:「呃……这……」却见容暟儿脸上一个笑弧,遂道:「是!遵命!」便领着一行人等出了房,将门锁上。

    那坐在床榻边缘的人,低着头看着地上,遂又恍神地摇头晃脑望向她,嘴里只喃喃地唸着:「暟儿……妳终于回来了……暟儿……」

    容暟儿深了一口气,遂将汤药举手一提便灌入自己口中,紧闭了双唇,缓缓往那床榻走去。怦然不已的胸口,随着喘鸣的不平静,在这冻凝的空气中,显得更为杂乱,她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任何的后果。

    「暟儿……快过来……」一只大手伸过来拉住她,便整个把她紧紧揽住,兀自喃喃地叨絮着:「不要再离开!好吗……」

    她低下头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在他一手抚上她的脸庞时,遂弯下腰闭着口轻轻触啄他的唇。不知他竟开始如半梦半醉地热烈地回吻,张口轻吮那柔唇的细緻。

    一抹满意的笑弧泛自嘴角,容暟儿便将口中的安神汤药缓缓润入他嘴里。那人睨着眼看了她一会儿,眼里含着狐疑的浅笑道:「妳这顽皮的……给我喝了甚幺……」说着,便转了身将她压制于榻上。

    炽热的亲吻如排山倒海之势,于她的双颊、耳边、粉颈慢慢滑下,由淡而浓地,由浅而深,那呼吸也由慢而快地急凑了起来。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该用力将他推开时,他却忽然停下了动作,整个人软瘫了在她身上。

    幸而,安神汤药终于发挥了作用,她深深喘下一口气,费力地将那沉重的身体移开,替他脱去了鞋,安置到榻上,再仔细盖好被,才发现自己的眼皮也开始越来越沉重,许是那汤药也不小心给吞下了些许。一蹬跌坐在地上,方才的紧张已让她疲惫不堪,遂趴在榻缘,不知不觉地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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