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的故事》徐曼的故事分节阅读1

    

    书名:徐曼的故事

    作者:左步

    文案:

    人生如此短暂,何谓阅尽人生?

    或许一次驻足,一次偶遇,一次不经意间的触碰,蓦然觉悟,重新发现了自己而已。

    可是过往已然成就,要怎样的勇气才能放弃?从此去追寻自我,又是怎样的荆棘丛丛、筚路蓝缕?

    作者倾尽自己全部的热爱,塑造了现代都市里一个非凡的女性——徐曼,她的自我救赎,她的独立不移,她的责任担当,她的永不妥协,突破了世俗的狭隘,照亮了迷离的生活,她的真情是天地里最高的荣誉。

    作品以精巧的谋篇布局,以绝佳的文字,以化繁为简的非凡功力,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回味无穷的动人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婚恋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曼 ┃ 配角:田小蕙,萧楚男,吴晓兰 ┃ 其它:女性,婚姻,情感,爱情

    ☆、触手可及的决定

    从电影厅出来,徐曼跟田小蕙两人搭乘电梯下到利和大厦底层,然后走出来,穿越利和广场,步行去附近的政府二办停车场。两座塔楼构成的利和大厦,地下有三层停车场,几百个停车位,可是每逢周末,车位还是太紧张。田小蕙宁愿把车停在政府二办,免得在地下停车场一遍遍兜圈子找空位。

    临近夜间十点,南粤的初春时节仍然有些凉意。徐曼把双手插到衣袋里,随口说道:“这天气,手放在外面还觉得冷呢!”

    “你的那双爪子简直就是一对寒枝!”田小蕙一副揶揄的腔调。

    徐曼的手脚总是特别怕冷,冬天里,丈夫亲身经历寒彻骨髓的吸纳**,才能把被窝里的徐曼暖和过来。“徐曼,我来给你捂捂!”田小蕙说着,把一只手伸进徐曼的衣袋。“你们家那双温暖的大手鞭长莫及,先借我的小手用用吧。”徐曼和田小蕙是多年的闺蜜,二人之间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但她们的交往一向保持矜持的形态。不是不够亲密,而是彼此的职业习惯共同塑造了友情的风格。

    徐曼是执业律师,而田小蕙是眼科医生。徐曼对待自己的当事人,素来摆出秉公持正的姿态,除了收集呈堂证供,尽量避免多余的嘘寒问暖。田小蕙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对眼科医生来说,相当于百年老店的金字招牌,所有求诊患者,只要尚未完全失明,都从田小蕙的眼睛里,依稀可见光明的希望。田小蕙不枉做了眼科医生,可是她钟爱的这份职业,却枉费了她的明眸。因为她只是用她的眼睛看眼睛,要么裸视,要么头带反光镜,要么透过裂隙灯显微镜,总之她的眼睛里只有眼睛,无数只眼睛。

    徐曼与田小蕙的相识纯属偶然。她们同时被同一个女人邀请参加生日晚宴,恰巧坐在相邻的座位上。人多口杂,两个人渐觉无趣,不知不觉忘了主人的存在,彼此聊了起来,可也没有说太多的话。然而,徐曼和田小蕙各自的心里,产生出继续交往的期盼,并且无关乎功利。几年下来,田小蕙洁身自好,没招惹任何医疗纠纷,其它科室发生过数起难以定性的医疗事故,自有医院处理,田小蕙甚至不曾想起徐曼的律师事务所是否需要介入。当然,徐曼也从来没向田小蕙提出过这种要求。田小蕙后来才知道,徐曼是当地有名的律政佳人,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参加过电视台举办的律师辩论大赛,赢得最佳辩护人大奖。徐曼的眼睛没有田小蕙的大,但眼光锐利,而且视力尚佳,读了那么多年书,看了那么多案卷,仍然不需要借助近视眼镜。徐曼自己没因视力问题麻烦过田小蕙,有一次女儿突发高烧入院,她拜托田小蕙找儿科主任帮忙安排床位,还介绍过所里的律师找田小蕙诊治眼疾。田小蕙把这些看作是友谊的结果而不是原因,就像跟徐曼一起吃饭或看电影,几乎每次都默认她负责专车接送,而徐曼负责出钱买单。

    当田小蕙把一只手伸进徐曼的衣袋,去温暖另一个女人的一只手时,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第一次的肢体接触。两只手触摸到一起,田小蕙感觉到一股广寒宫里才有的寒意,瞬间渗透自己的肌肤。而徐曼感觉到的,应该是温暖却不是温暖。她试图回想起杨广志为她暖手时的感受,难解心头疑惑。“你的手真暖和!”每次她都这样告诉丈夫,以报答他的深情厚谊。此刻,徐曼隐约意识到,丈夫给予她的,的确是温暖却只是温暖。出自经验养成的习惯,她原本想对田小蕙说出同样的话,但被异样的感觉所惊骇,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田小蕙与徐曼并排行走,几分钟后就会到达停车场。田小蕙将开车送徐曼回家,然后再回自己的家。衣袋里,徐曼的手紧缩成团,田小蕙说要帮她暖手随即伸手进来时,徐曼来不及反应,手上没有迎合的动作,田小蕙手掌贴附在徐曼的手背上,一直保持着那个样子。行走的几分钟里,田小蕙大概谈论了几句两人刚看过的影片,徐曼的全部身心浓缩在自己的衣袋里,没有听到任何话语。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手脚最需要温暖,犹如寒枝渴望阳光。而田小蕙绝对想不到,自己偶然伸出的一次援手,彻底颠覆了另一个女人的整个世界。

    徐曼的手在最初的震颤之后失去了知觉,舌头上泛出一股苦涩的滋味,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她不得不把另一只手从另一个衣袋里抽出来,以便在摇晃的世界里找到平衡。几分钟后,田小蕙抽出了给姐妹送温暖的那只手,因为她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徐曼不知道自己迷乱中如何坐进汽车,事后宁愿相信,行驶途中,她跟田小蕙说过一些话,虽然不记得说了什么。田小蕙视力超凡、反应机敏,开车像女汉子一样。作为女司机的田小蕙,跟她的医生身份判若两人。她的性情不再温和,举止不再拘谨,说明田小蕙的眼睛里,毕竟还存在另一个世界。报考医科大学,本硕连读,从实习到临床,由主治医生晋升副主任医生,职业生涯或许改变了这个女人的生态,但心灵的狂野依然如故。田小蕙驾驶新买的丰田suv,从停车场一出来,马上转上城区街道,疾驰而行。路灯光和霓虹灯交相辉映,不断在挡风玻璃上闪现。徐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只手悄然抚摸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像是去抚慰又像是去体会。当快车将近驶抵徐曼家的时候,徐曼头脑中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是时候结束她跟杨广志的婚姻了。其实是她在自己的手上做出的决定,只是因为田小蕙握了那么一会儿。

    车子在徐曼家门前停下。“你没事吧?徐曼。”看了一眼正要下车的徐曼,田小蕙感觉到她的异常,跟着下了车,走到徐曼的跟前,“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

    “或许不久之后,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徐曼想这样告诉田小蕙,但田小蕙没有听到。她听到的是——

    “没事的,小蕙。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徐曼站在家门口,看着田小蕙上车启动,然后驶离小区。

    杨广志为徐曼打开了家门。徐曼走进过道,手扶在鞋柜上,弯腰脱下皮鞋,换上室内的拖鞋,随口问道:“娇娇睡了吧?”

    “早睡了,你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杨广志没有责怪妻子的意思,不过是汇报日常工作,“她缠着我讲了好几个故事,小兔子乖乖不管用,大灰狼才把她吓得蒙起了被子,还不让我离开她的房间。”

    “我们也早点睡,明早你送娇娇去幼儿园,我有点头疼。”徐曼的叮嘱实属多余,平时都是丈夫接送女儿的,除非单位安排了出差。

    “放心吧。你头疼厉害吗?要不要吃点什么药?”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那一晚,救治头疼的良药没能发挥作用。杨广志觉察到身边的妻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过他抗拒不了自己的生物钟,不久便坠入了梦乡。杨广志倒是无需担心,因为徐曼并非真的头疼。那一晚对徐曼来说,或许清醒才是拯救的良药。等到确认丈夫已然入睡,徐曼反而安静下来,那只被田小蕙触摸过的手,已经恢复了知觉,正在奋力重燃青春激情的火焰。田小蕙触摸的感觉如此强烈,徐曼完全可以确认,她平生不曾经历过,没有任何人给过她那样的感觉,包括自己的丈夫。当年杨广志提前买好两张电影票,约她去五道口电影院看电影。杨广志故意选了一部惊悚片,徐曼从电影票上一看到片名,立刻明白了杨广志的雕虫小技。电影放映途中,等到音箱里飘出阴风嗖嗖的声音,宽银幕昏暗中现出鬼影婆娑,徐曼的左手已经等候在就近的地方,杨广志无需摸索就抓起了他想抓的手。徐曼有些怜悯自己的恋人,同时心存质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也不确定拿捏得是否适度,因为她没有假装成惊恐无助的样子,更没发出尖叫。无论如何,她还算是在适当的情景中做了适当的配合,并为此付出了代价:她的手本该有触电感,不该像戴了绝缘手套一样。杨广志不知道自己开了一个很坏的头,此后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徐曼了如指掌的事先安排,就连他伸手进入徐曼的胸襟,以及后来迫不及待地进入徐曼身体上一个特殊的部位,也不会带给徐曼什么离奇的体验。

    徐曼跟杨广志是大学同班同学,也是全班同学中唯一修成正果的一对。此刻黑夜里,徐曼看清了结局。她悲剧性地回想起,大学宿舍一个姐妹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那是说话人听闻她跟杨广志确定恋爱关系时,即时发表的评论:

    “别怪我不祝福你。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同学搞到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尤其还是同班同学!我说徐曼同学,你还真下得了手呀!”

    徐曼清楚地记得,她当时就做出了有力的反驳。“看我不缝了你的乌鸦嘴!还历史的经验?你一个黄毛丫头,知道个屁呀?你找咱们学叔、学婶调查过吗?”那时的徐曼,只是恋爱了,确切地说,只是托付了自己——一个女孩子终归是要托付给一个男人的。实际上,她并没有体验到热恋,不知道爱是怎样的滋味。因此,她不会相信,早有一位北京诗人专门写给她的那句判词:

    “我们的黑暗,恐怕正是无尽期也说不定。”(朱英诞《模糊辩》(1973年))

    徐曼安静地躺在床上,毫无倦意。被田小蕙抚摸过的手,像是施了魔法,变成了跟另一只不一样的手,不再受自己的支配。恍惚中,徐曼觉出那是田小蕙的手。那只手正轻车熟路地撩开她的睡衣,每一根手指都攀援着,或者没有攀援,而是像清凉的蚯蚓蠕动着爬过她的身体。她意识到仍属于自己的另一只手,有义务去阻止田小蕙非礼自己,心里却明白那只手根本做不到。徐曼感觉到身体的渴望发出声响,穿透了黑夜的宁静。当紧缩的小腹引导着田小蕙的手,准备深入无边无际的沼泽时,她觉得再也无法忍受无穷的爱意所产生的重负,无法忍受自己一夜之间的沉沦。徐曼不再信任自己的任何一只手,忽然间,她好像听到了娇娇的呢喃。她坐了起来,必须起身去看看独自睡在隔壁房间的女儿。她勉强站了起来,几乎摔倒在地上,整个身体柔软如水。走进女儿的卧房,夜视灯光里,熟睡中的娇娇安然无恙。徐曼在女儿的小身体旁躺了下来,无声的泪水夺眶而出。

    “娇娇,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徐曼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验:在生活中的某一刻,你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上?

    ☆、不可思议的离婚

    三个月内,徐曼跟田小蕙之间没有再见面,田小蕙约过徐曼几次,徐曼每次都说手忙脚乱下次再说。以往她们约会,即便不是邀约的时间,也是就近的时间。二人相识以来,这是间隔最久的一次。田小蕙不知道,徐曼在她车上做出的那个可怕的决定,不久便提上了议事日程。五月底的那天早晨,田小蕙刚到办公室换好医生制服,听到手机发出特别的信息提示音。她知道来自徐曼,马上拿出手机,看到:“小蕙,我已离婚。下月初便离开本市。离开前,你安排时间我们见一面吧。徐曼。”

    田小蕙无比震惊,刻不容缓地拨通徐曼的电话:“徐曼,咋回事?哎呀,不说了,告诉我你在哪?我要立刻见你!——行,就那吧,我马上到。”放下电话,田小蕙让护士长取消当天上午安排的实习医生培训,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田小蕙飞车赶到指定地点,即徐曼那家律师事务所附近的一间咖啡馆。徐曼还没到,田小蕙要了一个包间,在焦灼不安的走动中,发了条信息说她到了。见到徐曼时,她有些惊讶。徐曼脸上缺乏应有的悲戚,以便证实沧海桑田。徐曼并没有像田小蕙以为的那样如泣如诉,只是说前一天上午,她跟杨广志在民政局平静地办理了离婚手续。个人名下的流动资产归各自所有,居住的那栋别墅——徐曼只可以带走私人使用的物品,以及他们共同的女儿,留给了杨广志,徐曼将离开本市。杨广志答应前妻陪女儿度过最后一个儿童节,离开之前,她可以暂住女儿的卧室。

    “凭什么呀?凭什么你要离开呀?离婚就离婚呗,为什么你必须离开?肯定是杨广志以此作为离婚的条件,对吗?”田小蕙在徐曼结案陈词后问道。

    “他是提出了这个条件。从形式上看,我满足了这个条件,但我离开与此无关。依照宪法,我有迁徙和选择居住地的权利,离开本地不是放弃我的权利。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回来。杨广志学过法律,这个他懂。再说了,我的女儿还在这里生活,而且……不说了,小蕙,不能跟你多聊了,我还得回律所去,离开前有些事务必须处理。我怕来不及。”

    “你究竟哪天走?去哪里?回老家吗?”田小蕙的语气十分焦急。

    “具体哪天走确定不了,到时我再告诉你。我可能回武汉。”徐曼答。

    跟以往的聚会不同,徐曼留下账单,自己先走了。两杯温热的咖啡,没人喝过一口。失魂落魄的田小蕙,随后离开了咖啡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转成绿灯了,她的车仍然停在车道上,后面的司机按喇叭提醒,不见任何反应,有个心急的小伙子下车走过来敲击车窗。田小蕙放下车窗,看见小伙子正摇头晃脑,“难怪,又是女司机!”田小蕙一听这话,干脆拔下车钥匙,“啪”的一声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站到小伙子面前:“女司机怎么了?我开车到处跑的时候,你还背御宅屋呢!走!你现在就回车上去,姐跟你去外环路上遛遛!”

    “怕你了,大姐。您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田小蕙这才重新回到车上,转成下一个绿灯时,慢悠悠地驾车离去。

    徐曼接过不少离婚官司,婚姻解体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形,她了如指掌。作为律师,她历来头脑清醒,行事果断。为了避免尴尬和沦为业界的谈资,徐曼尽量不让自己的离婚事件进入司法程序,如果形势所迫必须如此,她也绝不会犹豫。直到自己预留的三个月期限还剩下最后一个星期,徐曼仍然看不到协议解决的希望。杨广志始终不同意离婚,为挽救婚姻垂死挣扎。猝不及防的危机令他困惑不解,绝望中打了个电话给家乡的母亲。这位叫陈彩霞的母亲,立刻从汕头出发,星夜兼程地赶赴儿子身边。徐曼想不到,神兵天降成了峰回路转的契机——陈彩霞那样心急如焚,并不是来捍卫杨广志的婚姻,而是唯恐儿子太过软弱,错失千载难逢的重生机会。

    徐曼成为杨家儿媳妇之前,见过陈彩霞一次。结婚后,包括陈彩霞最后一次以婆婆身份出现,她们婆媳一共只见面四次。徐曼的妈妈提醒过女儿,婆媳之间很难相处,做晚辈的应当孝敬和顺从。那时徐曼觉得,人们把婆媳比喻成天敌太过耸人听闻。凭着青春无敌的自信和对至亲眷属的美好向往,徐曼相信事在人为。她还太年轻,不知道人世间爱恨情仇,玄机无限。大学毕业后,杨广志在伯父一位老战友的关照下,进入市委政策研究室工作,徐曼则在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谋到一份职位。工作有了着落,杨广志便带着女朋友匆匆赶回家乡汕头。他的父母都在国营企业上班,父亲是车间主任,听了儿子提前介绍的情况,觉得徐曼是大城市的姑娘,出身御宅屋,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其实徐曼的母亲只是教务人员),家庭背景比较好。等见到了端庄秀丽的徐曼本人,他更加确定了认可的态度。而陈彩霞从事工会工作,手头上掌握了超过一打可供儿子挑选的对象,其中包括厂长和书记的女儿或侄女、外甥女。她不是非得让儿子与权贵联姻,不至于那么势利,但基本要求是儿子应当娶一个潮汕女人,因为只有潮汕姿娘(潮汕话中,“姿娘”是指女人)才适合做儿媳妇。

    徐曼从陈彩霞身上感觉到了敌意,但她跟杨广志的结合,并未受到公开的阻拦。半年后两人办理了结婚登记,不久徐曼发现身孕,紧接着的那个春节,徐曼跟随丈夫回汕头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可惜亲家父母因故缺席。徐曼从婆婆嘴里难得听到一句蹩脚的普通话,“当初看徐曼的身板,担心不好生养,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看肚子的形状准是个男孩。”徐曼把它理解成婆媳和解的信号,没想到娇娇的诞生,最终成了陈彩霞的长恨歌。听说儿媳生的是女儿,陈彩霞电话里跟儿子抱怨,“徐曼真是没用,连个儿子都不会生!”杨广志觉得有必要纠正母亲的偏颇:“妈,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大嫂生了两个都是女孩你咋不说?”

    “别扯那些没用的。”陈彩霞义正辞严地说,“现在杨家传宗接代就靠你了!等娇娇长大些,你赶紧让徐曼再怀一个,我就不信生不出男孩!”

    “妈你别犯糊涂好不好?大哥生二胎把国营厂的工作都丢了,你还想让我公务员都干不成?要不是大伯的战友关照,我上哪找这份工作?你还是让大嫂继续生吧!反正大哥现在做生意有钱,不怕交超生罚款。你就不用惦记我和徐曼了。”

    “你大嫂又怀上了,可我看她不是生儿子的命。妈也是没办法,一辈子为你们杨家做牛做马,毫无怨言。我说广志呀,你让徐曼放心,等她怀上,你就把她送到汕头来,悄悄生下儿子,没人知道的,妈帮你们养着。”

    “妈,就算我肯,徐曼也不肯呀。再说,偷生二胎万一被发现,我可就完了。”

    徐曼听了丈夫的陈述,理所当然地表明了自己绝不会生育二胎的坚决态度。结果徐曼坐月子时,她母亲请了半个月假,从武汉过来照顾,而陈彩霞推托厂里走不开,直到娇娇一岁多被带回汕头探亲,杨广志的父母才见到小孙女。徐曼没有因此而责怪婆家,她认为无论母亲还是婆婆,没有义务因为自己生孩子就必须照料产妇和婴幼的生活,况且她们都在工作岗位上各司其职。徐曼从月嫂公司聘请了保姆,从一位训练有素并且素洁干练的妇女身上,学到了不少育儿经验,也尝到初为人母的乐趣。两个月后,月嫂公司更换了一个年轻女孩继续协助哺乳期的徐曼,娇娇也很健康。徐曼没觉出养儿方知父母恩,惟望恪尽人母职责,让孩子茁壮成长。

    自从提出离婚,徐曼跟丈夫反复要求让她带走女儿,为此愿意放弃一切财产。杨广志告诉她想都别想,“你带女儿?我知道你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我们的女儿交给你我不放心。”徐曼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嫁任何男人。”“笑话!我会信你吗?谁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徐曼知道无法令杨广志相信,而且他压根就不同意离婚。

    “徐曼,你为什么要离婚?”这正是杨广志百思不解的问题。“别跟我说什么性格不合之类的废话,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干嘛去了?你凭良心说,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我究竟哪儿错了?我妈当初不同意我娶外省女人,可我还是娶了你。你生女儿,我并没有怪你。我在单位上安分守己,生活中循规蹈矩,不赌博,不酗酒,不沟女,你还想我怎样?”

    “广志,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没有什么错,真的,你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什么时候我都这样说。可是,我想离开这个家,离开你,我需要离开你。”这是徐曼对不断重复提问的同样问题做出的同样回答。

    “徐曼,我就那么让你受不了,那么让你生厌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就算你有了别的男人,你也别指望我会同意离婚成全你。我们潮汕打埠(潮汕话中,“打埠”是指男人)就没有把老婆让给别人的习惯!”杨广志斩钉截铁地说。

    “广志,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你别那么心胸狭窄好不好?别跟我提什么潮汕男人或外省女人的话。我本来不讨厌你,夫妻一场,别弄到最后让我瞧不起你。信不信由你,我没有别的男人,也不会有。如果你不能肯定,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再爱你,或许从来就没爱过你。你肯定这一点就够了。”徐曼说得冷静而决绝,但不能阻止负隅顽抗的杨广志说出更多的话。

    “你太不可思议了,徐曼!本来过得好好的,我很快就能提正科了,你们律所业务蒸蒸日上,娇娇上了机关一幼,你反而跟我闹离婚,是不是好日子过腻歪了?”

    “广志,我承认,跟你过的是不错的日子,心里挺踏实的。可是我发现,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或者说,这种生活并不适合我。”徐曼说。

    “徐曼,我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心猿意马的人!就算你不爱我了,你怎么忍心抛下咱们的女儿?”

    “我是舍不得女儿,我要自己带女儿,是你不肯。我告诉你,杨广志,就算你不给我娇娇,我也必须离开你,这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也改变不了我对女儿的爱。”

    “你不必拿女儿掩护自己,你要不是爱上了别的什么人,又怎么会如此绝情?”

    “如果你一定要说我爱上了别人,那我只好承认。是的,我爱上了别人——那个人是另一个我,我爱上了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知错就改,还是将错就错,会有不同的生活~

    ☆、优雅的秘密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