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彩霞破解了徐曼与杨广志同时陷入的僵局。只一夜功夫,杨广志便同意了离婚。陈彩霞跟儿子说的很实际:“徐曼要离婚你怕啥呀?单位那边你用不着担心,跟领导搞好关系,该提拔还是一样提拔。至于屋里没了女人,更加不用担心,过两天妈就帮你物色一个,保证是未婚的姑娘,那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地生儿子了。”徐曼承认陈彩霞发挥了关键作用,但不相信她有什么三头六臂,心里面明白,杨广志最终就范是因为无法挽留的彻底绝望。
以后的事态发展天随人愿,杨广志离婚后不久照常提拔成了正科级。母爱的宽广无边得到了充分的证实,陈彩霞借助神奇的千里眼,在儿子生活的当地发现一名潮州姑娘,因为可以理解的原因,芳龄已过,年方二十八尚未婚嫁。她跟杨广志结婚不足一年,便为杨家生了个儿子,此前杨家大儿媳冒险生了第三胎,还是女孩子,因而杨广志的儿子成了整个家族得以传承的唯一血脉。尤为可喜的是,这位潮州姑娘成为继母后,十分善待娇娇,几乎到了视如己出的地步。
徐曼孤身一人离开了本市。离开前,她没有约会田小蕙,启程那天等到了白云机场,快要登机的时候,她才给田小蕙发了一条短信:“小蕙,我走了,回武汉。马上登机了,我把娇娇托付给你,万一她发生什么事,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或代我出面处理。叩谢。后会有期。徐曼。”
田小蕙身负重托,马上约见了杨广志。杨广志态度冷淡,说他打算假报死丧,永绝女儿对突然失踪的母亲的寻觅。他还说必要时田小蕙可以接触娇娇,但必须遵守保密的承诺。田小蕙当时恨不得手撕了杨广志,为了不负徐曼所托,只好咽下这口气,答应了杨广志。杨广志再婚之前,田小蕙帮他去幼儿园接了很多次娇娇,有时还把娇娇带回自己家住。不过娇娇很懂事,跟年龄相仿的田小蕙的儿子也能玩耍到一起,竟然没跟田小蕙问起妈妈。
徐曼回武汉后住在父母家里。这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还没见过亲家便已无需再见。女儿回到身边,虽说是他们内心期盼的事,但如今女儿三十几了,落了个形单影只,难免长吁短叹。徐曼一再声明,离婚是她主张的,杨广志并无过错。可是父亲说啥也不相信,断言必是前女婿行为不端,女儿无法忍受,才不得不选择离婚这条路。母亲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叹命运的悲苦,絮叨着反正婚姻不幸受苦的总是女人,杨广志大不了再找一个,说不定还能找更年轻漂亮的姑娘,而自己的女儿只能再嫁鳏夫或离异的男人。徐曼见此情形,毫不迟疑地表明态度:“爸、妈,我之所以回武汉,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我离婚成了单身女人,自己的家没了,你们的家就是我的家。再说,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但我不会考虑再嫁人。你们肯定不同意,也不会相信,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你们应该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谁要是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别怪我翻脸!我也再说一遍,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不怪人家杨广志,不必问我为什么。你们老两口尽管放心,我一个人一样过得好好的,不是非得绑在男人身上不可。”老两口从此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依旧固执己见。
徐曼回来三个月后,有天突然接到母亲电话,问她人在什么地方,然后就指定了一个附近的茶馆,让她一小时后顺路去那里一趟,说是父亲一个毕业多年的学生写了本书要出版,让她拿回来给父亲在序言上签个名。徐曼当时未及多想,一进茶馆立时明白了一切。只见一个臃肿的男人,假惺惺地手捧着一本书稿,坐在一张椅子上翘首以待。徐曼径直走过去,说道:“我是徐曼。把书交给我吧。”那男人还没回过神来,书也没了,人也不见了。徐曼气哼哼地回到家,见到父母鬼鬼祟祟的样子,把那本书“嘭”的一声摔在茶几上,“我可是跟你们正式打过招呼的,不用多说了。一个星期后我搬出去住,省得你们见到我心烦,也免得你们为了我好,净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说完,徐曼转身出了家门,真的找房子去了。
凭着金牌律师的名号,徐曼重新找份业内工作不是难事。回到武汉稍事安顿,徐曼便找了家律师事务所,以“是非曲直,必须‘衡量’”而知名。律所位于珞珈山路附近,徐曼想着她随父母住在武大校内,以后上下班方便。衡量的主任律师叫萧楚男,看起来跟徐曼年纪差不了多少,武昌本地人。徐曼照实说出自己的处境,希望加入衡量成为合伙律师。萧楚男当场表示:“你就是徐曼呀!在广东名气挺大的,我早就有所耳闻。你能看上衡量,万分荣幸。我这里刚好有个律师走了,办公室还空在那里,你来了正好,咱们姐妹一起干吧。”
徐曼十分清楚律师事务所的体制,合伙人之间实际上是松散的搭伙,在一个旗帜下各干各的活。合伙人每月向所里缴纳租金和管理费,而个人能赚多少钱,全看自己的能耐。一个律师,除非通晓全部法律条文规范,掌握所有典范案宗判例,逾越一切行业技术壁垒,否则,必定会在错综复杂的案情中迷失方向,显出捉襟见肘的窘迫。而这个体制假定:每个律师都能做到他根本做不到的事。徐曼的经验证实,这个假设是荒谬的。如果委托人不能慧眼识珠,案件很可能由并非擅长此案的律师代理,当事人的权利其实并未得到充分的主张。徐曼深知体制的弊端,曾打算在事务所内部实现公司化,以便律师之间能共享法律资源,每个律师专注于个人最擅长的案件,从而把诉讼做得更细、更有胜算、更能保障委托人的权益。她的提议还没有形成具体方案,便陷入了由种种借口、托辞和夸大的困难所构成的泥潭,最后彻底沦为只能向往的一个理想。尽管当时谁也不及徐曼的业务能力强,可是那些合伙人,一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接来的案子,可能交给别的律师去做,顿时感觉已经损失了巨额的代理费。从这件事上,徐曼明白到,正义未必是每个律师最高的价值追求,个人得失的计较藏在人心的某个角落,却总在关键时刻决定了现实的选择。
回到武汉的徐曼,一切从头开始。她的理想还在,只是更加遥远。承蒙萧楚男不弃,徐曼只想尽快接几个案子,不会冒失到跟主任谈论抱负的地步。萧楚男对徐曼很关照,徐曼到所里没几天,萧楚男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徐曼的办公室。
“徐曼,你刚离了婚,不会忌讳办离婚案吧?我也没别的案子交给你,你要不介意,先看看卷宗,有兴趣的话,直接跟当事人联系吧。所里有什么事不清楚,你问小王就行。他以后就给你当助理吧。”
萧楚男提到的小王,随后向徐曼报到,听候徐曼的差遣。衡量擅长刑诉案,几个骨干律师都是血雨腥风中磨练出来的钢铁战士,很少接离婚这类民事纠纷案。一个女事主自己找上门来,萧楚男听了听大致情况,发觉案值不大,她又太忙,精力顾不上。要不是想到徐曼初来乍到,说不定萧楚男会把这个案子介绍给别的事务所。萧楚男想不到,千里走单骑的徐曼并非浪得虚名,居然把一件不起眼的离婚案,办成了省城晚报追踪报道的拍案传奇,以至于武汉三镇一度处于失眠状态。徐曼本人名声大噪,衡量则在固若金汤的原有领地之外,增加了风生水起的新业务。
萧楚男本身就是一架战车,在人生的疆场上横冲直撞,没有停歇的时候,现在变得更加繁忙,但是她发觉时间像压缩饼干一样,可以腾出更多的空间,以便让她用来对徐曼刮目相看。她首先发现,徐曼是个漂亮的女人。有一天,萧楚男站在办公室临街的窗口,恰好望到徐曼庭审归来,走在写字楼前的甬道上。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材匀称,着装一丝不苟的女人,她行走的姿态优雅而内敛,步履间自有一种特别的雅致。从徐曼身上,萧楚男验证了天下丽人的共同生长规律:天生丽质是要的,但不是说,岁月不会在她们身上留下痕迹,要知道,岁月永远不会轻浮地对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哎呀,多年不见,你咋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或许人性如此,真的很难有多少进步。然而,春夏秋冬万物嬗变,纵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又怎么会不如影随形、变换莫测呢?
徐曼刚进到办公室,萧楚男就来找她了。徐曼还以为所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萧楚男是来闲聊的。“徐曼,你身材保持得那么好,有什么秘诀吗?”萧楚男见面就问。
“秘诀?萧主任,我哪有什么秘诀呀?”徐曼答。
“以后别喊我‘萧主任’了!你知道所里人人都喊我‘男姐’,可能大家觉得我像个男人一样,却不能不喊我姐。我就是男人婆一个,自己也不在乎了。对了,徐曼,你有搞健身或练瑜伽什么的吗?”
“男…姐,你瞧,萧主任,怪不习惯的。我啥健身活动都没有,过去律所的事够我忙活的,还得照顾女儿,哪有时间呀?一天忙下来,只想多睡点觉。”
“那肯定是饮食有方。否则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身材都得走形。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全靠苦练瑜伽,勉强控制着膀大腰圆。快跟我说说,徐曼,你一定有啥秘诀。”萧楚男坚持不懈地问道。
“饮食上我是随遇而安的人,到哪里吃哪里的菜。回到家乡,还是最喜欢武昌鱼和武汉莲藕。武汉莲藕真的很特别,质细白嫩,薄如蝉翼,它的洁白,我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可是我至今不知道武汉莲藕究竟从哪里挖出来的。说到保持身材,秘诀真的没有。不过有些体会而已。人体上的安排,上帝原本没有厚此薄彼,乡下孩子五官资质并不比城里人差,使用方式却不太注意,不遵循人体力学,也不符合形态美学,老是挤眉弄眼、呲牙咧嘴,行为举止也不讲究,坐下来东倒西歪,走起路来七扭八拐,结果弄得骨骼扭曲、仪态粗俗。我父亲是研究美学的,对这些比较注意,从小就管束我。我自己也慢慢体验到,人的身体会收到无言的指令,如果你任何时候都能做到收腹挺胸,体内的骨骼、肌肉和脂肪就会有意识的配合以便支持你的意向。”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可以这样保持体形,”萧楚男惊叹道,“徐曼,看来你不止金牌律师那么简单呀!”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许你曾经这样原谅自己,无法做到独立不移。
☆、谦卑的含义
李淑风第四次怀孕时,感觉上与以往截然不同。胎儿在子宫内躁动不安,仿佛急于横空出世。她由此断定,这是丈夫期盼已久的儿子发出了预告。临盆时李淑风几乎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宛如瓜熟蒂落。当医生说是个女儿时,她简直难以置信。但失望的情绪转瞬即逝,随后她饱含热泪,坚定地跟丈夫说:
“老萧,你看,她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用再生了。”
萧楚男被刻意当作男孩抚养。三个姐姐依照父母规定,把最小的妹妹唤作小弟,心里面暗暗好笑,但很快习惯了这套自欺欺人的把戏,并且积极配合。到了上学的年龄,李淑风和丈夫不得不正视女儿的真实性别,那时他们发现,女儿远走他乡已经太远,以至于他们想回头而女儿不肯迷途知返。他们永远无法弄清楚,究竟是子宫里的错误安排还是愚蠢的逆天行为,彻底改变了萧楚男一生的性格取向。萧楚男对姐姐们敝帚自珍的那些女孩子物件根本不感兴趣,甚至对三个姐姐的存在本身视若无睹,她更喜欢跟男孩子一起玩耍,找上门来哭诉和告状的,也都是男孩子或他们的家长。然而直到萧楚男读了本地大学,毕业后又在本地工作,一晃过了二十五岁,却没有结交过一个男朋友。李淑风和丈夫开始感到不安,不约而同地从执拗的游戏中重返现实人间,明白到并不能真的把女儿当成儿子。后来他们从一所职业中学退休,前三个女儿早已出嫁,各自的孩子都上了学,唯独萧楚男仍待字闺中。老两口快急疯了,除了追悔莫及,难免推诿塞责。老萧说,“瞧你出的馊主意!”李淑风反唇相讥,“还不是因为你想要儿子,不然的话,我能把她当男孩子养吗?”三个姐姐一致抱怨父母,且不分主次责任。
萧楚男没有丝毫怪罪父母大人的意思,认为他们那样做,实际上遵从了本人意愿。至于孤身未嫁,根本无需挂虑。“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瞎操什么心呀?”她冲着父母和姐姐们嚷道:“嫁人挺有意思吗?看你们疾驰忙慌的样子,好像找个男人这辈子就踏实了。我的亲姐姐们,瞧瞧你们嫁的那些人吧!模样咱就不说了,有一个出息的人吗?一个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如此一番数落,姐姐们脸上有些挂不住,父母听了也不受用。
“小弟,快别这么说!”李淑风劝阻道,“你那几个姐夫,我看人都还不错,他们挺关心你的。男人还能咋样?顾家,疼老婆孩子,懂得安安稳稳过日子就不错了。你也不要心气那么高,弄不好到最后,这样的男人怕还找不到呢!”
“哼。他们这样的?送给我,我都不要!”
“越说越不像话了,小弟!你说你,从小就喜欢跟男孩子一起玩,怎么大了反而瞧不上男人了?”
“你还说对了,妈。我就是跟男人玩多了,越在一起玩,就越瞧不起他们。”萧楚男说着说着,想起一堆女人中还有一个特别的男人,于是嬉皮笑脸地纠正,“不过,我说的男人不包括我爸在内,我爸不算男人。不对。这么说也不对。我的意思,我爸就是我爸。”
“行了,行了,快别瞎说了!要我说,女人总是要嫁人的,不找男人你还找谁?”李淑风话赶话说到了这。
“找谁?说不定我找个女人也行呀!”话一出口,萧楚男心头一阵悸动,暗自诧异。她环视了一下听众,发现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萧楚男创立衡量事务所,赚了足够的钱,然后买房独立起居。老少亲眷到她的公寓参观过,酒店一般奢华的装修和脱离现实的家居风格,让众人自惭形秽,于是便很少踏足她的世界了。专业清洁工每天固定时间为萧楚男打扫房间卫生,跟酒店保洁员从事的工作一样。萧楚男很少呆在家里,对她而言,公寓不过一张舒适的大床而已。这张床上,曾经睡过两个男人,如果不是从萧楚男身上感受到刺骨的鄙夷,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许有机会成为豪宅的伴侣。
第一个男人是业内的翘楚,叫马志刚,拥有华中科技大学工科硕士学位,获取律师从业资格后,专注于知识产权官司,很快便脱颖而出,及至无人匹敌的地步。他一直未婚,既不是不想,也不是不遇,而是一切依照有条不紊的既定计划。等到时间表发出清晰的提示,马志刚左手旋出派克金笔的帽子,饱蘸电水(武汉话中,“电水”就是钢笔墨水),在候选人名单上庄重地打了一个勾,并且预计武汉律师界,不久将出现珠联璧合的新局面。萧楚男不知道马志刚的如意算盘,但仰慕他的过人才华,对于马大律师主动传递的橄榄枝,欣然接受并回报同样的热情,这使得马志刚更加信奉计划哲学,生活的画卷即将如期展开,只是他想不到,功败垂成竟在床榻之上。
那天晚上,两个人的烛光晚餐适可而止。红宝石一样的残酒,留在两个高脚杯里,继续回味餐桌上的浪漫。两块t型牛排骨架,经历了从容的骨肉分离,各自安静地躺在洁白的平底盘里,与歇息的刀叉诗意相伴。这样的夜晚,庸常事务自当省略,烛光下的餐台不曾拾掇,醉意微醺的男女,接下去准备享受更加诱人的彼此。马志刚沐浴完毕,身穿妥帖睡衣,萧楚男一见就笑出声来,“志刚,你太搞笑了!想不到你把自己的睡衣都带来了。”马志刚有些尴尬,回答说,“别人的衣服,我穿不惯。”“好吧,快到床上来,我看看你不穿衣服,会不会更不习惯?”说着,萧楚男从床头欠起身来,酥胸半露,并伸出一只手迎候男人。马志刚像按时上床睡觉的小男孩,乖乖地躺下,等待母亲为他掖好被角。但这一次,却是一个女人为他宽衣解带。
“你,第一次吗?”马志刚怯生生地问。
“怎么?你很在乎处女是不是?”萧楚男反问。
“不。我不在乎。第一次会很疼吧?”马志刚关切地说。
“我不会疼的。”萧楚男说,“因为被我打开过了。”
马志刚惊讶中愈加局促不安。虽然无法在细节上事先勾勒出鱼水之欢,但他想不到一切均在计划之外。而任何事情一旦脱离计划,马志刚便无法正常行动。他的身体堪称完美,只是萧楚男竟不能在别致之处看出应有的骄傲。求贤若渴的萧楚男,主动承担起引航入港的职责。饱满的胸脯,在柔和的光影中散发出无尽的诱惑,蜿蜒的触摸,让大律师重获搏击长空的有生力量。萧楚男献上激励性的亲吻后,跨坐到马志刚身上,直到他的整张脸庞因为无法抗拒的痛苦而扭曲变形。
马志刚因为必须修正计划而心怀歉疚,他觉得不能娶萧楚男这样的女人。既然原计划并未公开,他无需做出声明。其实歉疚也属多余,因为萧楚男从未打算以身相许。他们的亲密接触虽然寥寥数次,马志刚的身体已被穷尽,萧楚男既不能增加新的体验,也逐渐失去激情重温的兴致。无论如何,马志刚给萧楚男留下了难忘的温馨。而另一个男人,只在萧楚男的世界里昙花一现。萧楚男把用过的床单连同恶劣的印象,随后丢弃在垃圾箱里。这是个趾高气扬的男人,隐藏在温文尔雅的礼仪之中。他不幸中年丧偶,却觉得无意中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天赐良机。在床上,他没有给萧楚男任何自由发挥的机会,他强悍,且孔武有力,自信所向披靡便是女人所要的一切。但是他错了,攻城略地同样是萧楚男的拿手好戏,犹如每一次志在必得的胜诉。萧楚男也没有给这个男人更多炫耀的机会,心里面却默默感谢他,因为萧楚男终于明白了:她无法从男人身上找到自己的需要。
那时的萧楚男,还不十分清楚自己的需要究竟是什么,直到遇见姗姗来迟的徐曼。萧楚男秉志践行,展现出钢铁般的意志和坚忍不拔的风貌,巾帼不让须眉。在与男人争夺世界的残酷战争中,她不曾懈怠,不屈不饶。凡是男人能做到的事,她一样可以做到。但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件事,她不可能做到。她从未如此迷恋过一个人,从未如此贪图一种美色。因为无比珍视,以往的坚实脚步,突然变得如履薄冰。萧楚男体会到,一个人只有面对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时,才会放下所有的虚荣和骄傲,才会懂得谦卑的含义。那个被她从自己身边派出去的小王,因为频繁地被询问徐曼的行踪,开始怀疑他当初便被赋予了密探的使命。萧楚男顾不上别人胡思乱想,因为她自己正深陷胡思乱想而无法自拔。
徐曼对萧楚男,一直怀抱知遇之恩。那个名利双收的离婚案了结后,徐曼在依照惯例的基础上,特别加上自己的感激之情,拿出一半的代理费要送给萧楚男。
“徐曼,我一分钱也不会要你的。”
萧楚男坚定回绝了徐曼的美意。“照道理,衡量应该给你一笔特别的奖金才对。”萧楚男说,“你知道咱们律所的体制,所里并没有钱。要奖励的话,就得我出钱,恐怕你也不会接受。我看这样吧,徐曼,以后我再有案子介绍给你,你照规矩给我提成就是了。这次是你应得的,作为律所主任,我支持你也理所应当。”后来她又转了好几个离婚案给徐曼办理,但拒绝了任何介绍费。因为那都是客户慕名而来,而她首先接待了一下而已。萧楚男说,介绍客户跟雁过拔毛是两回事,我们律师收取每一笔钱,必须是提供了真实的服务。徐曼跟王助理赞扬主任的高风亮节,言及自己受到的特别照顾。王助理公正地说,男姐不会接受这样的溢美之词,这是做人的基本品德。对别的合伙律师,她一视同仁。
萧楚男不能一视同仁的地方,藏在心灵的深处,闪烁在情人一般的眼眸里,无论徐曼还是助理小王,谁也没有留意到。一个周末的下午,萧楚男来到徐曼的办公室。
“徐曼,忙活完了吧?什么时候方便,想去你家坐坐,探望一下你的父母。”萧楚男坐下来说道。
“不好意思,男姐。一直忘了告诉你,我没住父母家了。我另外租了一套公寓,就在衡量附近,上下班方便。”
“你这是?”萧楚男心头一阵恐慌。“倒也是,跟父母住一起挺不方便的。你一个人住吗?”
“当然了。将来我女儿说不定考到武汉来读大学,到时我就跟女儿一起住。”徐曼答。
“你想的太远了!说不定那时,你早自己买了房,又嫁了如意郎君。”
“男姐,我没打算嫁人,也没打算在武汉买房子。”
徐曼的话,萧楚男听了有些意外。同时心头泛起无限的喜悦。
读大学,到时我就跟女儿一起住。”徐曼答。
“你想的太远了!说不定那时,你早自己买了房,又嫁了如意郎君。”
“男姐,我没打算嫁人,也没打算在武汉买房子。”
徐曼的话,萧楚男听了有些意外。同时心头泛起无限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成长中,太多人又太多事影响了性格的形成。但我宁愿相信,天性禀赋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指引。
☆、婚姻保卫战
徐曼不期然地成为武汉当地离婚诉讼案炙手可热的代理律师。其中一桩离婚案,徒令她黯然神伤。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找到徐曼,叫吴晓梅,说丈夫委托了代理律师,已经向汉阳区法院提出离婚诉求。吴晓梅先去找了佐证律师事务所,试图让人家放弃她丈夫的委托,因为她本人不想离婚。佐证表示,很理解她的心情,也尊重她的愿望,但他们有义务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没理由拒绝委托。吴晓梅转而要求佐证事务所也为她指派一名代理律师,以便针锋相对地跟她丈夫的代理律师相抗衡,挽救一个可怜女人的婚姻。接待吴晓梅的那位助理说,同一间律所依法不能同时代理双方,所以不方便这样做。当时吴晓梅情急之下说了些难听的话,诸如“你们律师不是只要有钱任何官司都能打吗?”但她发现,根本无法撼动对方严正的立场,只好愤然离去。吴晓梅听人说过,佐证代理的离婚官司十拿九稳,越发觉得自己即将成为被丈夫合法抛弃的女人,整个世界顿时变得天昏地暗。后来妹妹吴晓兰推荐了衡量事务所,并且陪伴姐姐一起过来找了徐曼。
徐曼聆听了大致情况,之后对吴晓梅说:“这样吧,吴大姐,你也不用太过焦虑。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决定委托我应诉的话,就过来律所把委托代理协议签了。”
吴晓梅认为,徐曼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积极态度,同时将徐曼的严谨态度误解为力所不逮的胆怯。走出办公室,她对妹妹说,“晓兰,我看这个徐律师不太行,她人那么年轻,能有多少经验呀?”吴晓兰不以为然,“姐,你太心急了!我觉得徐律师这人不错。不像有些律师,只要碰到个官司,就满口应承,签下来再说。”吴晓梅仍然惴惴不安,“不行,我得找这里的主任问问,看有没有更好的律师。”那天萧楚男刚好在办公室,听清楚了意图后,坦言相告:“我说吴大姐,你妹妹也在这,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律师接案子,谁也不能打保票说官司一定能赢。如果那样,世界上就不会有输的官司,你说是不是?你这个案子,找徐曼就算找对了人,她要是赢不了,我敢说也就没谁能赢得了。去年武汉晚报连续报道过《十四年漫长离婚路》,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那个官司的代理律师正是徐曼。”听此一说,吴晓梅马上站起身来,就要去徐曼办公室签约,还是吴晓兰劝阻了她,说先回家准备一下,回头签约也不迟。
吴晓梅想不到起诉离婚的竟然是丈夫,因为就算离婚,提出的那个人应该是八年前的自己,而不是行为不端的丈夫。原来,吴晓梅的丈夫胡志勇,是一家大型环保公司的高级工程师,从工资奖金大大超过日常家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把多余的钱用来包养一个来自贵州山区的姑娘,两人先是在汉口租房子住,度过了一段露水般的偷情岁月,后来干脆在附近买了一套公寓,过起了像模像样的准夫妻生活,只不过并非全日制那种家庭模式。等到吴晓梅无意间发现丈夫的隐秘时,丈夫跟贵州姑娘生米煮成熟饭,两人的女儿已经两岁有多,而她跟丈夫的独生女正读初中。胡志勇做的事很出格,但事情败露后的表现中规中矩,跟所有出轨男人的套路如出一辙,先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然后信誓旦旦、痛改前非。为了表示对原配夫人的赤胆忠心,胡志勇把自己出钱购置用来出租的一处房产,变更到吴晓梅名下,并且出具书面声明,连同原在吴晓梅名下的共同居所,一并为吴晓梅享有全部权益的财产。
面对丈夫出乎意外的背叛,吴晓梅盛怒之下脱口而出——“离婚!”胡志勇当时并没有离婚的打算,可也不太惊慌。凭着对某类女人习性的自然了解,他只把离婚宣言理解为外强中干的佯攻,仅具有威胁的意味。胡志勇采取种种补救措施后,吴晓梅原谅了丈夫,而丈夫将她的谅解演绎为不便言明的默许。此后的八年里,胡志勇照旧经常性地出差全国各地,因地制宜地为客户设计和监理污水处理等工程项目。丈夫长期驻守外地时,吴晓梅也会远赴当地小聚数日,以缓解夫妻之间的思念之苦。但吴晓梅显然没有严格核查丈夫启程或返抵的准确日期,甚至并没有核实每一次出差是否确有其事。这或许是因为信任必然包含的疏漏,或许根本就是故意的省略。总之,胡志勇巧妙利用了时间的模糊性和时间本身具有的弹性,从而便有足够的间歇,让野百合继续绽放,让隔江相望的另一对母女雨露均沾。
相安无事的日子里,胡志勇产生了某种错觉。他无需像以往那样担惊受怕,因为假装的隐情不存在第二次东窗事发的危机,有时他根本无法分清究竟在哪个女人身边,自己更像是情人,唯一令他保持心理平衡的力量,来自于他对两个女儿不分伯仲的疼爱。他一度以为生活会照这个样子持续下去,同时又觉得不大可能如此。大女儿远走美国留学后,吴晓梅提前离岗退休,更加期待丈夫的回归,以便填充变得日益空旷的世界。因胡志勇而存在的另一对母女,随着存在意识的逐渐觉醒,开始产生强烈的形式追求,需要为她们的幸福谋求合法权益的保障。这一次,胡志勇做出了明确的选择,决定将无法分享的珍贵丈夫身份,赋予那个更加年轻因而也更加需要的女人。他的代理律师,佐证事务所的年青男律师何向明,已经拟定了可靠的诉讼策略,能让当事人驶往自由的航船,绕过道德约束的险滩暗礁。
庭审在区法院“民诉六号厅”进行。这是一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间,但还是显得太过空旷。胡志勇全权委托代理律师出庭,以免自己露面触发妻子情绪失控。而徐曼也劝阻了吴晓梅出庭,除了主审法官,一个书记员,唯一参与旁听的人是吴晓兰。血气方刚的诉讼代理人何向明,试图说服比他还年轻的女法官:如果不是夫妻感情确已破裂,他的当事人不会接近人生暮年宁愿选择形单影只,不会为了获得身心自由而宁愿放弃差不多全部家庭财产。何向明拿不出可视的证据,来证明感情如何破裂,只是提到他的当事人因为常年奔波在外,夫妻之间聚少离多难免离久情疏。年轻的女法官还没有婚姻的经历,对待情理却自有一番新锐的见解。除非情非得已,一个人若对另一个人情深义重,又怎忍舍弃?但是她无法忽视应诉方律师徐曼的呈堂证供——胡志勇足迹所涉的任何地方,几乎都留下了吴晓梅身影相伴的照片,记录了各地的景物风情还有胡志勇的幸福眼神。何向明无奈之中不得不诟病吴晓梅的性格缺陷,诸如情绪漂浮不定,性格孤僻,以至于男方亲眷难以和她相处。徐曼则在吴晓兰的协助下,提供了海量的鲜活证据,展现了完全相反的生活记录。吴晓梅孝敬公婆,温良恭俭让,对胡志勇家人爱屋及乌,礼节周全。胡志勇不在武汉期间,他的父母几次住到家里,与儿媳妇和孙女共同生活。何向明眼见败诉在即,仍只字不提他的当事人可耻的背叛,尽管背叛本身便是婚姻名存实亡的最好证据。遭到背叛的吴晓梅要力保城池不失,徐曼只能佯装不知,顺势而为。经过两次开庭,女法官最后驳回了胡志勇的离婚诉求,徐曼兵不血刃,便赢了这场官司。剧终没有喜悦。徐曼又一次体会到人性的不可理喻:为什么明知道认错会有明显的好处,人们却死不认错。
判决后的十五天内,胡志勇没有提起上诉。徐曼告诉吴晓梅,她估计只能够为她争取半年的时间。因为胡志勇虽然文过饰非和性格懦弱,但为了另一对母女,显然已经下了义无反顾的决心。半年后如果胡志勇再提出离婚诉求,而吴晓梅不能证明夫妻感情牢不可破,那么法院将会酌情准予胡志勇离婚。吴晓梅表示,那她就要告胡志勇犯重婚罪。徐曼提示她,这可能比证明感情的无中生有更加困难。三个月后,吴晓兰专程到衡量见徐曼,说她姐姐先下手为强,已经状告姐夫重婚。果如徐曼所言,法院认为证据不足难以取信不予立案。徐曼登陆该法院官方网站,发现正式公告之外,有一个不起眼的接待访问和咨询应答栏目,其中包括吴晓梅意欲起诉丈夫涉嫌重婚罪的记录。
徐曼给吴晓兰打了一个电话,“晓兰,无论你姐夫的重婚罪是否成立,但涉嫌刑事案将对个人征信产生重大影响,胡志勇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工作,你不妨把网站的那条信息透露给你姐夫。”
吴晓兰心领神会,没过几天便电话回报徐曼:
“徐律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胡志勇回家了,他跟我姐说,他不会再提出离婚了。我姐让我要你的住址,说等春节时她一定要登门答谢。”
徐曼把住址告诉了吴晓兰。不是为了吴晓梅的答谢,却是为了吴晓兰可能的随访。吴晓兰比姐姐小了差不多二十岁,比徐曼还要年轻。她一直陪伴姐姐,无非是手足之情。她并不赞同姐姐的做法,曾当着徐曼的面劝过姐姐:“胡志勇这样的男人,咱们死皮赖脸地拴住他有意义吗?姐,你有自己的生活,退休了有退休金,还有两套房子,吃穿不愁,要是我,早让他滚蛋了!”吴晓梅不仅服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命运,而且对命运的不公愤愤不平。“我跟你姐夫一辈子,到老了你让我找谁去?我死也不会甘心,凭什么便宜了狐狸精和那个小孽种!晓兰,你不懂的,等你嫁了人,才会理解女人的命苦。”吴晓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饶了我吧,姐!看你这个样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嫁给男人。”
徐曼对于这桩为了避免离婚而应诉的离婚案,心中同样充满无奈,而且另有一种吴晓兰难以体会的情绪。由始至终,徐曼都觉得做着一件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挽救了一个根本不值得挽救的婚姻。她怀着无比痛惜的心情,不得不将一个孤苦的女人,继续留在无穷无尽的悲苦之中。想到自己因此而受到答谢,没人能体会她内心深处那种被刺痛和被侮辱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分明是出卖了姐妹,应该受到诅咒。假如可以,本来也可以,她宁愿自己不曾接受吴晓梅的委托。而从当事人的妹妹——吴晓兰身上,徐曼获得了些许的慰藉,并且隐约意识到,在这个冷酷的世界里,或许惟有女人对女人的关爱更加可靠。
作者有话要说: 法律能做到的,甚至比不上怜悯。但是除了法律的援助,怜悯什么也做不到。
☆、真爱破魔咒
站在窗口瞭望,成为萧楚男的一个习惯。过去没有,因为太忙。她的眼睛里,只有案牍上堆叠的卷宗,迷乱中找证据,冤屈里寻正义。她的脑海里,只有法庭上的唇枪舌剑,还有判决背后无声的较量。有时候她感觉好累,但从未厌倦。只有奋斗中的那些人,才有资格享受恬淡,而慵懒不过是她的那些姐夫们逃避现实的表现。倚在窗口的萧楚男,并非觉得过往的一切无足轻重,而是每一个战役的硝烟散尽,便难再激起前所未有的热情,荣耀不能像迎风鼓舞的旗帜,一直挂在直击长空的旗杆上。过去她不曾站在窗口处观望,不仅仅是因为写字楼外甬道上,从未出现一个款款而行的身影,而是她无法忍受转身回头时,可以看见自己的孤独。从助理小王那里,萧楚男掌握了徐曼的行踪。由于缺乏具体的时刻,她不得不时常站在窗口眺望,避免可能发生的疏漏。结果是,几乎每一次望出去,她仿佛都看见徐曼的身影,甚至听到行走时鞋跟敲击甬道砖块发出的哒哒声。要见徐曼其实很容易,没有必要这样做。可是她宁愿如此,任由期待和盼望悄然培养出一个新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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