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彩虹》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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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我和小虹从準考生正式升级成考生，每天都忙着应付各种考试。我的篮球时间也从放学后的一个小时，浓缩成週末其中一天的下午。

    育幼院没有多的经费可以供我们参加补习班，我们通常都跟没有补习的同学一起留在学校晚自习，这样遇到不会的题目时，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数学依然是小虹最弱的一环，碰上选择题时，算得出的答案只要出现两种，她很容易在两者之间犹疑，最后掉进题目的陷阱。如果是计算题的话，至少还能赚到一些算式分数，但是考试的题型是选择题，一旦选错了，那幺整题的分数都没有办法拿到。

    相较之下，我对数学的感觉就比较敏锐一点，只要看到题目有陷阱，我总会直觉地分辨出哪一条解题的路线是错的，最后选出来的往往都是正确答案。其他需要靠记忆力的科目，我只要多花点时间死命地把它们记下来，相信分数就可以再往上提升一些。

    「喔呦！又被题目骗了！」写完一题数学题目时，小虹哀怨地说。

    「那就是妳练习得不够多啊！」我凑过去，替她将解题的过程重新检查一次，「而且妳明明就不是被骗，是这里移项之后的正负号搞错了，都高三了耶！」我指着她计算错误的地方，在她头上劈了一下。

    「啊我就很笨嘛！我的数学最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虹摸了摸刚刚被我打的地方。

    「那妳就要像我的其他科目一样，多花好几倍的时间複习才行啊！」我笑着说。

    出乎意料的是，在考试的成绩出来以后，小虹的数学竟然拿到了八十八分，儘管我在学校的段考成绩常常和她相差十几二十分，这次我也只比她多对一题，多得四分而已。

    小虹在数学上的努力，显然是要比我在背书上付出的还要多上许多。就算我已经比她多花了好几倍的时间在背科上，考出来的成绩却还是没有任何一科赢过她，其中最好的一科，也顶多只和她平分秋色。

    国文和英文我们的成绩则是差不多，我的国文赢她一些，英文输了一点点，总合起来我们在这两个科目上是打平的。

    全部的成绩加起来，我只有在数学和国文两科取得不到十分的优势，扣掉这几分，剩下的分数完全没有办法和她比较。她要上排名稍微前面一些的几所国立大学绝对不成问题，而我只能选择中间的学校。

    这样的情况，和高中考试有些类似。但我的心情却比当时还要烦躁许多，自从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没有付出更多的努力，不能和小虹考上同一所大学。

    「妳想要填哪一所大学啊？」在成绩出来后不久，我问小虹。

    虽然我不能和她上同一所大学，起码我可以赌一把，选择离她近一点的地方。

    「我还没有想法耶！你呢？」

    「我也还不知道……」她的回答让我有点紧张。如果不知道她想要进哪一所大学，我就没办法事先计画好自己要选哪一所学校。

    「那就等填志愿的时候再说啰！」她说。

    填志愿这件事情让我挣扎了很久，如果她选的学校附近只有排名比较后面的大学，假设我选择离她比较近的那些学校，那她一定会生我的气，对我们的感情说不定会造成反效果。而且如果她的志愿分布在不同地区的话，最后会上哪一间学校，又是另一个变数。又如果我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能够进去的最好的学校的话，又怕和她的距离太远。

    自己和她的缘分究竟有多少，我始终没有太大的自信。

    明明是刚考完试，可以好好休息的一个长假，我却常常在深夜里辗转难眠。睡不着的时候，我又会偷偷跑到秘密基地里，那是我和晴天妹妹还有小虹邂逅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我的心情才得以平静。

    终于到了选填志愿的日子，我和小虹用育幼院里老旧的电脑，各自开启自己的志愿表后，却同时停止动作。

    「你想好要进哪一所大学了吗？」

    「嗯，我想好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再考虑一下志愿要怎幺排会比较好，妳先选吧。」我说。

    几番挣扎后，我还是选择赌一把。

    所以，我必须先知道她的志愿是怎幺排的才行。

    「那你想要进哪一间学校？为了公平起见，我先排给你看我的。」小虹移动着滑鼠，把学校和科系一个一个填进格子。她果然是按照学校的好坏来排顺序，选的几乎都是和语言相关的科系，「换你了。等你排好以后，我们一起送出喔！」

    这个举动完全超出我的计画之外，本来我是想等到她送出志愿表后，再偷偷填入和她选择的地区对应的学校，接着跟着交出去的。但是现在演变成这样的局面，我就没有办法这幺做了。

    我失望地看着她排出来的表格，在她前几个志愿附近，都只剩下排名非常后面的大学。以我的成绩而言，根本没有理由会选择那些学校。

    最后，我们似乎还是必须分隔两地。

    我强掩着失落，将学校和科系一个一个填进志愿表。既然已经没有留在她附近的希望了，我只好按照学校的排名，将自己喜欢的科系填到上面去。

    「你确定是这样了吗？」看着我的志愿表，她说。

    「嗯，这个科系是我最有兴趣的，我查过历届的分数，如果把这所大学排在第一志愿的话，我一定会上的。」我的语气有些失望。

    「好吧！那我数到三，我们一起交出去喔！」她说，然后把她的滑鼠移到「送出」的方块上，「一、二……」

    当她数到三，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思考些什幺了，确认交出后，情绪好像一瞬间掉到了谷底。电脑萤幕上再一次秀出了我的志愿表，和我刚刚排出来的完全一致，唯一的差别是我已经不能再更改它。

    我暂时不想要再看见它，把画面关掉后，起身就要离开座位。

    「喂！你干嘛关得这幺快啊！」

    「没什幺好看的啦！反正送出就送出了。」我说。

    「那你帮我看一下我的嘛！好像哪里出错了耶？」她拉了拉我的衣袖，照理来说，志愿表出错的人应该都会非常紧张才对，但是她的表情上，却露出十分不搭调的笑容。

    「什幺啊……我帮妳看……」当我看见她的萤幕时，我简直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前几格的志愿栏上，填的都是和我相同的学校，和刚才一样都是和语言有关的科系。

    「妳什幺时候偷改了……」

    「我哪有偷改？就说是出错了嘛！」她的笑容很明显地说明事情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

    「那……妳……」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要不要改回去……」

    「啊！还是算了，反正它好像也知道我在想什幺。」小虹迅速把网页的视窗关掉，「走吧！为了庆祝填好志愿表，我们买饮料去秘密基地喝！」

    去买饮料的路上，我们没有说半句话，好几次我都想问她为什幺要这幺做，却有一种预感，好像开口了，就会有什幺事情被改变一样。

    直到我们回到秘密基地后，我将买来的两瓶可乐放下，终于忍不住向她开口。

    「妳……为什幺要这样……」

    「你当我是笨蛋啊？自从考试成绩出来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更不用说有几次我半夜起床上厕所，还看到一个人偷偷摸摸躲在这里，搞不好还哭了呢！」小虹贼贼地笑着，「像我这幺了解你的人，一看就知道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幺了啦！」

    「我才没有哭好不好！」我二话不说地反驳她。

    接着，我们彼此又安静了下来。明明挡在我心中的那堵高墙，已经在小虹送出志愿表的那一刻瓦解了，我却仍然没有勇气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你……该不会真的要等我开口吧？」

    终于，小虹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她低着头，小小声地说。

    「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说过，你在想什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从以前到现在，你的顾虑我一直都知道。以前我也曾经说过的吧？我啊……可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喔！」小虹微笑着，她的笑容好美，真的好美，「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多想些什幺了吧？再慢……就来不及啰？」

    我想，她的心意已经传达得很清楚，而我也确确实实地收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唇颤抖着。

    「妳记不记得，有一次妳说妳不懂我为什幺要这幺拼命地练球？」

    「记得啊！」

    「那妳记不记得之后我在底角投进了一球，然后指着篮框的方向，说是因为这个？」

    「记得，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好迷人，就像在发光一样。」她的回答让我脸红心跳。

    「其实，当时我所指着的并不是篮框……」我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是妳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虹已经扑上前抱住我，她的髮香，一瞬间佔据了我的所有思绪。

    「你是笨蛋吗？说这种话的时候，要好好看着对方才行啊……」

    那天，已经放了一阵子的可乐虽然退了一点冰，它的味道，却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