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就住进了偏厅。阿九白日里也不知做些什么营生,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中,正是一个人寂寞得有些发慌,当夜便端着蜡烛进了王淳的卧室,说是自己一个人懒得做饭,如今王淳回来,二人正好搭伙。王淳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也便稀里糊涂的应了。从此,每日白天王淳出门去殿前司卫队的时候,阿九总会殷殷切切的问他一句晚上想要吃什么。王淳不管报出什么菜名,晚上都会有一桌食物依照他希望的样子热气腾腾的摆到桌上,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王淳才算是彻底告别了十余年大锅饭的生活。
日子原本可以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也许时日一长,阿九的笑容总会替了那个人的身影。两个人就这么一日一日的伴着,你陪着我,我陪着你,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笑着任这日头东升西落,过完了今天还有明天,明天依然会有喷香的饭菜温柔的笑颜。伴侣么,何必非要有品味懂风雅?只要知冷暖解情味便足够,一样可以惹人心疼惹人爱。
命中有定数,也有乱数。
王淳到底没逃过诸率府同僚为庆贺他升迁举办的酒宴,只在这个时候,王淳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人缘居然好到出奇。认识的人不认识的脸,无不笑嘻嘻的走过来唤他一声王大哥,然后举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王淳推拒不得,被众人凭着各种理由按住,索性酒坛对了口,饮了半坛好惠泉。
再好的酒量,再淡的酒,喝得多了也终是要醉的,何况这酒味虽然清冽温润,却怎样也比不得那青梅渍好,带着桃花香气的武陵春爽口怡人。王淳喝得晕晕乎乎,伴着清冷的夜风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踩进了家门,抬头望望天,天空仍旧是墨兰墨兰的,星星却不再是银色的,漫天漫地飞了满眼。他心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怎样想却都想不起来,挣扎了许久还是摸到床榻上一头栽下,睡了个人事不省。
醒来的时候,旁边望着他的不是太子殿下那张为了掩饰什么情绪故意板起的脸,对上的却是阿九温柔的黑眼珠。
王淳立马就慌了,宿醉后的头痛欲裂,身上的酒汗臭气扑鼻而来,他却再也顾不得这许多,腾的一下像被什么蛰了似的弹下床,好在阿九虽然衣衫发梢都是凌乱,他自己的衣服却还都在身上,裤腰带也没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松开,王淳抖了半天厚嘴唇,我我我三个字念了几分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一惊一乍的模样倒把阿九给逗笑了。
阿九看看他那紧张样,又看看自己身上,噗嗤一笑,头一歪,是说不尽的可爱:“承启……是谁?”
王淳的嘴更抖得厉害了。
“是大哥你喜欢的人吗?”阿九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昨天一直在嘟囔这个名字。”阿九跳下床,也许因为年龄尚小,他身形比承启还要显得纤细,阿九像三月的柳树那样柔柔的立在王淳面前,歪着头的样子像拂面的柳枝一般带着春意,“你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一边抱住我亲,好久也不肯松手,真是说不尽的情意绵绵。可惜呵……后来你便睡着了。”
王淳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九走到他面前,为他整整领子,又系好腰带,轻轻抹平那衣服上的皱褶,又踮起脚,帮王淳把散落下的头发抿到耳后,脸上一红,轻声道:“你抱住我的时候,我心中欢喜,就忘了挣扎也忘了躲。”
惠泉春酒送如泉,都下如今已盛传。惠泉酒,真是好酒。
它入口清醇,后劲绵软,若是有谁醒来后认为睡一觉后便醒了酒,那是因为此人还在醉梦中。
于是王淳头一晕,脚下一软,又栽到床上去了。
夜色中,听到的是谁的琴声?
莞儿此时已经怀有七个多月的身孕,高太后那一日的话虽让她心中生疑,但少数知情的几个宫人都知道此事的细节绝对要瞒紧了邺郡君。莞儿多方打听也始终不知其中细节,但承启从此却是极少见到了。
想到几个月前还与自己恩爱如厮如胶似漆的那个人,莞儿心中一阵酸涩,问庆宁宫的宫人,宫人只说殿下最近很忙,问殿下在忙什么,答曰忙国事,再问庆宁宫里可有别的人,宫人眼神便有些闪烁,只低了头道再无旁人了。
高太后必然知道其中详细,却说的模糊,点到即止;庆宁宫的宫人必然也知道些什么,却含含糊糊语焉不详;阿莱,大概也是知道的,不然为什么目光里满是同情?还有端睿和清河,她们也许也知道,不肯说不过是怕自己伤心罢?
其实就算所有人都不说,心里也早明白了。
莞儿捧着小腹,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落到淡绿色湖绸裁成的衣衫上,不多时便浸透了一大片。
你弃了我便是弃了,只需你一句话我便不再跟着你,你却为何要这样瞒着我?
拭去了眼泪,莞儿净了脸,描上了眉点上了唇,扫上了胭脂梳好个高高的朝天髻,插上了金钿珠翠,她望望镜中的容颜,虽不是沉鱼落雁的天仙绝色,也是如秋桂金菊般的富贵清丽,莞儿抿紧了唇,像是下了最后决心般轻轻吩咐道:“容华,点灯。”
一名宫女连忙小碎步跑了过来,要换下那燃了一半的蜡烛台,莞儿摇摇头,命她点起灯笼,自己手中又提了一盏玉盏银台灯,也不多带人,只带了容华一个,径自出了华延殿。
容华跟着她,隐隐约约的知道主子要去哪,却不敢问更不敢拦。她到底还是识大体的,二人出华延殿的时候见到别的小宫女在旁边她便拼命打眼色,其余人也会意,便有跟着莞儿的,也有去庆宁宫传信儿的,还有未雨绸缪,怕邺郡君和太子殿下说话不痛快动了胎气,急急忙忙去唤御医的……众人各自去做自己心里认为对的事情,却没一个人想到莞儿的心事。
莞儿却似浑然不觉一般往前走。去庆宁宫的路很好认,晨昏定省的时候她便不止一次路过这处红墙白阶琉璃瓦的宫院,那时她便暗暗的记了,想着有朝一日也来这里看看,看看夫君少年时曾住过的地方。今日到底是来了,却是在这么个时辰,因为这么一个原因。
庆宁宫里的女子,不知是怎样倾国倾城的貌,娇柔无骨的腰。
一阵琴声传来,莞儿停住了踏上石阶的脚步。琴声极悠扬,却好似在倾诉说不尽的寂寞,一时如小桥流水月落西山般宁静平和,一时又好似北国飘雪,落尽了又融尽了,伴着那些要对谁说的心事入了泥土再也探不到半分痕迹。
莞儿静静的立在石阶前,竟听得有些痴了。
弹琴的人,心里怕也不好受。
容华见主子站住,连忙走到她旁边,轻声道:“郡君,今儿晚了,殿下怕是早歇了,要不……明儿再来?”
莞儿笑着摇摇头:“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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