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道~姑获鸟几番故作媚态,且仍旧是顶着干瘪的老妇的面孔,叫林苏青看得几次不是滋味,倒不是因为她的作态,是因为他见不得姑获鸟用的是他娘的面容。
林苏青抬眼瞥了她一眼以示警告,她却是笑吟吟地睐着林苏青,故作挑衅。林苏青收了目光,沉了一口气,不疾不徐道:夕夜
别别别!我说!我说就是了!
姑获鸟当即被吓得跪下,磕着膝盖往前跪行了几步,扑在林苏青脚前,苦苦求饶: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公子哥万万莫要叫那小爷爷来啊
她也知道林苏青不过是吓唬吓唬她,随即起身伏着腰又说道:公子哥等的不就是四下无谁时,好召我出来问话嘛,现下好不容易得了独自的住处,公子哥何故特特将那小爷爷招呼来。
全然不复先前的恶态,听她说话的语调,林苏青询问她:你来自东瓯国?
姑获鸟一讶:公子哥何以晓得我打哪儿来的?
林苏青不接她的话,神情庄肃依旧,直接道:东瓯国里阳东城相距十万八千里,你如何去的阳东城为祸。
我这刚得以出来,公子哥就连连不断的问话,我这还没醒过神来呢,都不晓得该回答哪一个了。
林苏青眉头一皱,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托盘内的茶盏杯具清脆作响,呵斥道:用你的本来面目说话。
吓得姑获鸟浑身一抖,眼睛都不敢离开他的拳头,生怕他一松手,又将那搓毛给安回去。
她悄悄瞅了瞅林苏青,试探着问道:我的本来面目是一具白骨,公子哥确定要我以本来面目吗还是不必了吧
夕夜声音不大。
别别别!我这就显!这就显!
姑获鸟吓得直打哆嗦,连忙恳求道:万万别招呼那小爷爷过来呀!怕是来了就不止是扒皮那样简单了,怕就怕真给她来个魂飞魄散。
一瞧林苏青横眉立目俨然是没得商量,她连忙抬袖于面前一扫,当广袖掠过,她露出一张脸来林苏青看得一惊怎的是个小姑娘?
那姑娘螓首蛾眉,粉妆玉琢,一身火红的袍子将她原本就白润的皮肤衬得更是娇艳无比,然而她的艳并不庸俗,也绝非贬义,是好看,是美丽,是比明丽多出了妩媚,比妖娆减去了风尘
正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一双瞳人剪秋水,抬眼之间便自有美丽的姿色。
你林苏青舌头发木,他分明记得夕夜说的是姑获鸟是死去的待产孕妇是积怨成鬼,又好以摄取他人魂气辅佐自身修行
可眼前的姑获鸟瞧着像哪门子的孕妇。不知其修为多少,究竟几多年纪,但这容貌瞧着顶多碧玉年华倘若真是,那简直太丧尽天良。
显出原形的姑获鸟受着林苏青注视的目光,她猛地揪起了自己敞着的衣领子,紧了又紧,原先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便罢了,此下这般,衣襟半敞,袒胸露乳,使得她自己都不大自在。
林苏青原本只注意到了她的脸,并没有发现别处的不同,经她猛地抬手收紧衣襟,他的目光顿时随着她的动作而去,看了个满眼粉白,眼珠子一愣,旋即脖颈子通红,煞是局促。
而化回原形的姑获鸟似乎不大习惯自己本来样貌,她揪着衣领子伏着脸跪着,只给了林苏青一个头发凌乱的后脑勺瞧着。
气氛莫名变得微妙。
林苏青咽了咽喉头,感觉有些拘谨,他作镇定自然状道:你当真是姑获鸟?
问得姑获鸟一愣,她忖了忖,尴尬笑笑,道:我姑获鸟乃后起的一脉,不为世人知晓,也是情理之中
林苏青疑惑的蹙着眉头,姑获鸟一见,以为他又要发火,连忙自觉主动的解说道:哦哦我说我说,请公子哥儿息怒我们的先祖的确是难产而死的产妇,积怨修成的鬼怪,但是有一必有二,有二便有三有三便有四五六七八所以姑获鸟一脉就起来。
接着她紧忙解释道:不过并非所有姑获鸟都是难产死掉的孕妇,还有后裔,虽然世人不分这些但我们也分生来的姑获鸟后代,与产妇死后怨气修成的
那你呢?
我?!我我我这还用我自己说嘛
林苏青脱口的一问,竟是将那厚脸皮的姑获鸟问羞赧了,褪了他人皮囊还归本来面目的姑获鸟,颜面薄了些,着实令人无法将她与先前的忸怩作态相联系。
坦白从宽。林苏青正色道。
唉姑获鸟叹着气睐了一眼林苏青,而后一脸戚容道,我的真身都被那小爷爷给灭得差不多了,就剩这一截腿骨赖以寄托魂魄,就是您放了我,也是骨头在哪儿我在哪儿,还能宽到何处去呢
她话音方刚落下,蹭地一声!于她身旁燃起一团火焰,她下意识地就往边上躲了躲,只听林苏青道: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说,我说就是了,做什么要燃个火团来吓唬我。姑获鸟可怜兮兮地瞅了一眼林苏青,又瞅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那化得只剩笔杆子大小的自己的腿骨,而后瞅了瞅身旁忽然消失不见的火团,惨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神仙就喜欢用魂飞魄散来吓唬我们。
她余光瞥了一眼林苏青的神色,见他眉头始终拧着不展,也不敢再造次,当即老实巴交道:公子哥要我从何处说起呢。语调还是轻飘飘的,带着东瓯国的腔调,显得软绵绵的。
林苏青厉声反问道:你说呢。气势压着了姑获鸟,她遂伏得更低了,几乎匍匐在地上。
那我便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了
姑获鸟委实欺软怕硬,一个凶恶的眼神就能吓得她一抖。
我叫姑姑,的确来自东瓯国,那副皮囊是偷的夏获鸟的样貌。
姑姑姑?真是个占人便宜的名字。
林苏青太阳穴跳了跳,不过当下没有闲杂心思计较她的名字,于是他厉声道:夏获鸟与你是何干系。
其实要套问的是,夏获鸟的脸是从何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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